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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真爱

 

段需和刚在客厅坐下,佣人来问什么时候用饭。

原以为这场争吵会持续很久,段需和就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不过很快,父亲就从里面出来,段需和站起来:“爸爸。”

段文方倒没有把怒气带到他身上,甚至格外温和地安抚他:“没事,不要担心。”

段需和问:“真的没事了吗,然然没有不开心?”

段文方看了他一会儿:“需和,无论有什么事,我希望你都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要过于顾虑别人的感受,就算是弟弟也一样。”

段需和没有否认也没有答应,只是说:“然然其实挺懂事的,只是说话直来直往,爸爸不要跟他计较。”

段文方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我什么时候真的生他的气,只是怕他到头来自食其果。”

父亲看起来很亲切,但是段需和知道,他真正高兴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还想再说什么,段文方却制止了他:“我还有事,你好好吃饭,弟弟说的那些混账话,不要放在心上,他过两天自己就想通了。”

等父亲一出门,段需和赶紧进去找弟弟,但是谈择并不在之前的会客室。他把房子里里外外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人,电话也联系不上,段需和有些着急了,怕他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跑到院子里,晚上只有中央花坛附近点了景光灯,跟白天一样亮堂,其余地方只点了路灯和地灯,很少有人走动,池塘边上更是只有鸟雀停留,段需和提着心拿手电筒在水面上照了半天。腰酸背痛地站起来时,突然发现,西北角的小房子竟也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那里原本是乔镜华的花房,整体都是一个三角形的房顶,直接坐落在地面上,外形很可爱,只是面积太小,很多花放不下,也不方便打理。后来迁居到了更大的屋子,那边就闲置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居然又被翻新,被装点地像一个小教堂,门口修了新的石子路,边上是围满绿色藤蔓的白栏杆。尽头还竖着一个牌子,段需和想这里应该是拨给弟弟自由支配的,这里没有别人会来打点这个地方了,他胆战心惊地走过去,怕牌子上写着‘段文方和狗不得入内’。

好在上面并没有这么长的句子,只写着‘true’,后面的字母隐没在灰尘当中。

段需和大力踩在路面上,想要让里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到访,在门口的位置,他停了下来,大门敞开着,谈择真的在里面,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既然这不是一个禁闭的空间,应该没有打扰到弟弟吧。

段需和小心翼翼地在门框上面敲了敲:“然然,我可以进来吗。”

谈择转过头来,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当然。”

段需和打量着四周,这里被收拾地很干净,他想,作为一个青春期孩子的秘密基地,应该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以后谈择如果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对缓解心情应该有很大帮助,只是他最好能回消息报个平安。

还没来得及开口,谈择率先说道:“对不起。”

段需和的心像被抛在云端,他总不会指责弟弟,只是想要劝导一下,何至要让弟弟先来开口道歉。

“没关系的,然然,只要你安全健康,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他想说,你不用和我道歉。

但是谈择接下来说:“她替你拒绝了我。”

他顿了一下,补充解释主语:“妈妈。”

这次没有指名道姓。

段需和以为,弟弟的自尊心是不允许他把这样的失败拿出来说的,不过也并没有太吃惊,既然乔镜华说了,这件事情她是先问过谈择,参考了他的意见,那么弟弟确实有可能想要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

“我很抱歉。”

谈择的表情很郑重,像宣读誓言那样:“应该我自己来找你的,别人先我一步先向你开口,你不同意也很正常。”

段需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就像突然被缆车运上了高山,然后告诉他,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谈择跪了下来,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黑子丝绒盒子。

段需和感觉到眼前有些眩晕,想当场也给弟弟跪下。

谈择的手甚至微微有些颤抖:“我向你保证,会永远对你好,直到我死亡。你愿意嫁给我吗。”

段需和紧张地向后看去,他非常后悔进来的时候没有顺手把那扇门关上,好在外面没有任何人。

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就对上一颗散发着莹莹光泽的戒指,简直要灼伤他的眼睛。

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情急之下,他也蹲了下来,平视着弟弟的眼睛:“然然,我想让你知道,首先,我非常非常爱你,其次……这太、这、很突然,你为什么会想要……我、我……”

这已经是一种回答,谈择将戒指放在地上,手也恢复了平静:“你可以直接拒绝我。”

段需和被无穷尽的惭愧包围,他又让弟弟伤心了,他明明说爱他,说什么都愿意为了他做,连父亲都说,要率先考虑自己,但是段需和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抚平自己内心的愧疚,这是弟弟对他唯一的一个要求,他都只会拒绝。

他冠冕堂皇地对母亲说,要为弟弟好,这么做对他不公平,其实只是他觉得不合理,觉得吃惊,想要拒绝罢了。

看着弟弟跪在面前,段需和想,既然是弟弟自己提出来的,有什么公不公平呢,就算是弟弟想要通过这样做得到所有的财产,或者仅仅是想要让父亲生气,又有什么不可以。

谈择想要,向他提出请求,那他就给。

“我愿意。”

他拿起地上的盒子,把里面的戒指取了出来,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微笑,就像涉过风浪的人迎来照在脸上的第一束温暖的光那样,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别人都走了,小窕不敢走,锅里还炖着高汤,里面的食材就算她打一年白工都不够,要是熬坏了可怎么赔得起。

好不容易听到外面有点动静,段少爷终于回来了,看到二少爷也在后面,小窕很有眼力见地盛了两盅出去。

只是段少爷似乎有点魂不守舍的,汤盅都递到鼻子前了,他还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二少爷出声:“放下吧。”

段需和突然回过神来:“嗯?小窕,你怎么还在这?”

她怕被说不听吩咐,赶忙解释。

段需和却说:“她们把你一个刚进来工作的留下了?”

小窕后知后觉地觉得委屈,是啊,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活啊,欺负她新来的。

段需和:“赶紧回家吧,天都黑了。她们让你多干活,就给你加薪水,好吗。”

小窕立刻表明工作热情:“我喜欢留下来熬汤,安安静静地听锅里头咕噜咕噜冒泡,可有意思了。”

她乐呵地还想说几句奉承话,抬眼发现二少爷在后面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加薪要从他账面上扣似的。

小窕惹不起躲得起,把嘴紧紧闭上,收拾了东西从厨房后门溜了。

段需和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碗,应该拿汤匙舀一勺尝尝的,但是,他不敢把手抬起来,害怕看到手上的那枚戒指。

谈择倒是不在意这汤,看他没有要喝的意思,还往里面推了一些。

“哥哥……”

他刚开口,段需和赶紧没话找话:“你喝汤。”

谈择好像一点不怕烫,打开汤盅直接喝,很快一碗见底,只剩七零八落的佐料。

弟弟的懂事听话让段需和心里更加不安,他知道有时候太溺爱小孩其实是会害了他的,最好是在实现愿望的同时,不要给弟弟带来麻烦。他有些恳求地说:“然然,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要对外说好吗。”

谈择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顿了顿:“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段需和连忙说:“你当然不会了,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你是最棒的小孩。”

他想说,这样能够让你随时改变主意,但是直接说,大概只能让弟弟产生逆反心理,觉得他并没有认真对待。

于是他犹豫道:“只是你年纪太小了,我们之间相差也太大,你现在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面。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可能会觉得我讲这些话烦人,但念书不是为了得到多好的成绩,而是让你以后不会后悔。”

谈择一直看着他,直到段需和先觉得不自在,把头低下去,听见他说:“我从来不后悔。”

段需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才把乔镜华女士搬出来:“妈妈说了,先订婚,等你到了年纪再结婚,我们先在家里举行仪式好吗?要不要把月梨接过来。”

月梨是不会在外面乱说谈择的事的。

谈择笑了一声,段需和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并不是高兴:“那么,段文方一定会参加了,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

段需和鼓起勇气抬头:“然然,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算爸爸不同意,也是我应该去跟他讲,你不用担心。”

谈择离地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呼吸,他没有瑕疵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是吗。”

段需和甚至有些感激他的好说话,小声说:“我也送你一颗漂亮的戒指,你想要自己选还是我帮你选呢?”

谈择:“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可以。”

吃完晚饭,段需和回到楼上洗漱。以往洗完澡,段需和湿着头发就往弟弟房间跑,就算只是坐在桌边,能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可今天他老老实实躺在自己床上,早早把灯熄了,闭上眼睛努力睡觉。

他的心里一团乱麻。明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要准备仪式,要和父母沟通……更重要的是,这是弟弟的订婚仪式。

段需和觉得,谈择长大以后或许会认为曾经的决定幼稚或者可笑,但他希望让他在回忆起来的时候,至少感觉到快乐,像玩一场关于幸福的游戏。

结婚,本来应该是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是一生的承诺,将永远陪伴。从这个角度来说,段需和是很愿意跟弟弟“结婚”的,甚至他与陌生人的婚姻可能会破裂,但是他对弟弟的真心,永远不会改变。

在复杂的思考中,段需和竟琢磨出了一点温暖,他刚提起嘴角,就感觉到门被打开了。

沉重的木制门被纹上了复杂的纹理,但是推开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令他感受到的是从走廊吹来的风,窗边厚厚的帘幕也被扬起,像有人躲在里面跳舞。

段需和知道是谁,因为不会有另外一个人在这个时间,闯进他的房间,他应该坐起来,把灯打开,问问来人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可是他的身体好像被禁锢住了,他不仅无法转身,就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睡觉真是非常好的事情,可以逃避一切,他已经无力再做更多事了,就让他在自己美好的臆想中休息吧。

可是那个人并不愿意放过他,短暂的安静过后,他感觉到身后的床轻轻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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