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庆熙起意绑秀才
上回说道傅知安得了钥匙,也不疑有他,当真跟着信封里的地址走了。
那地址在京师的一处偏僻地,远离闹市,傅知安一边问路一边走了近一个半时辰,才看到那山下的宅子。
在傅知安问路时,一个妇人脸色一慌,连声问:“公子真要去那处?”
傅知安礼貌地问:“敢问那处有何问题吗?”
妇人摆了摆手:“也不是去不得,但那附近的山头有不干净的东西。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对吧,你是不知道,一个月前,一伙人进了山,就,就再也没出来了。自那以后,山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人影在上面。”
“那附近的人请了道士去做法,那香一点就灭。那道士又开坛作法,你猜怎么着,那三炷香,两长一短地燃。哎哟,可吓死个人了。”
妇人一边绘声绘色地说,一边手比划,直把傅知安说得吓了一身冷汗。
世间鬼神之说盛行,傅知安也遇到过邪门的事情,因此心里胆战心惊。但人总是存侥幸心理的,傅知安还是去了那处地方。
那宅子修建典雅,以灰白色为主调,不似大多数的宅子那样沉闷古朴。
傅知安拿出钥匙,依照信封里写着的房门推门而入,细小的灰尘随着傅知安的动作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鼻子,轻叹了一口气。
这宅子看上去并不住人,也不像是有人长期打扫的样子。虽不至于布满蜘蛛网,但也没法直接住人。
傅知安寻了扫帚,仔仔细细地打扫了起来。
等他把屋子收拾出来时,天早已经黑了,他在屋里点了一盏灯,躺在床上静等宋家来人。
只是左等右等,也没听见人的声响。傅知安把灯放在床头,不知不觉地就靠着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傅知安被一阵风吹醒,明明关好的窗户不知道何时打开了。
床头的风忽明忽暗,一股寒意从脚蔓延上傅知安的心头,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正要把窗户关上,就发现山上不见火光,但青烟一缕缕地飘着。
傅知安想起今日妇人说的话,连忙把窗户关上了。
没有风吹进屋子,那股瘆人的寒意消退了许多,就在傅知安心里的石头落地时。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那声音由远及近,原先只是如小石头落水般声响,仅仅半袋烟时间,就像是一个失去双腿的人,怨恨地用双拳砸在地上行走。
砰砰——
心跳声和越来越近的咚咚声混合在一起,傅知安把支撑窗户的两根木棍拿在手里,贴在门后站着,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咬住嘴唇的痛觉在这个时候让傅知安多了一丝清醒。
咚咚声在门外停了下来,像是试探,也像是蓄势待发,誓要给猎物致命一击。
傅知安哆嗦着,双手抓紧木棍,眼睛死死盯住门。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一进门,一定看准时间给它两棍。
咚咚声停住了,傅知安却不敢松懈。
嘎吱——
开门声响起,傅知安心跳出嗓子眼,抓紧木棍就毫无章法地挥了下去。
一棍,两棍,傅知安还没看清来的究竟是鬼是人,手里的木棍就被抓住了。对方握住木棍,一把甩在门边,门的一角被木棍敲碎,木屑飞溅,门嘎吱嘎吱地响着,似是不稳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傅知安看清了来人,苍白的皮肤,身量比自己高上两分,但身型有些消瘦,像是冤死的少年,被丢进在水里泡白了,现在来找人偿命。
傅知安不是京师人,自然认不出来人是谁,还道是什么鬼。
来人在京师里小有名气,不是此人多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名满京师,而是此人的有一个名满京师的爹。
正徳五年,殿试结束后,且看那皇榜之上,探花赫然是在八年前抗倭战役中,立下战功的宣武将军柳兴预。
宣武将军在抗倭战役中,以少胜多一战成名,受人景仰。只可惜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在战争中受了重伤。
当时京师有人传言说这位将军恐怕是活不长了。真是天妒英才,令人心生惋惜。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位将军竟然是参加了科举,连连中榜,一路进了殿试,被万岁爷封了探花。
这柳兴预高中探花之时,仅仅只有26岁,他的诗词歌赋为世人所传唱,一时间成了京师多少美人的梦中人,直到现在而立之年了,嫡子都17岁了,依旧是众多人渴望嫁的对象。
而这17岁的嫡子,正是站在傅知安面前的柳庆熙。
傅知安不识人,还道是什么鬼。
而柳庆熙也不识人,只见眼前之人发丝如瀑,一半头发梳在头顶,一半锤在肩上,一身冰山蓝缘白底万字菊花纹氅衣,说不出的风雅俊儒。那双眼睛像是被掷入石子的一汪清泉,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柳庆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他完全怔住了,直到眼前人一步步地后缩,他才后知后觉怨自己太粗鲁,才惊吓到了眼前人。
傅知安见眼前人没了动作,一脚踹开门,从门的缝隙里跌跌撞撞地跑走了。眼睛往后一瞥,才发现门边还立着一个锤子,恐怕刚才那咚咚声就是这锤子发出的。定睛一看,那锤子上不仅有泥土,似还有血迹。
这样看起来,这人应当是人了,但不代表人不会杀人,傅知安脚底抹油似的往前跑。
柳庆熙回过神来,跟丢了魂似的追上去。这一追不要紧,一追更把傅知安吓得也丢了魂。
天黑路复杂,跑得又没有目的,傅知安一不注意被石子绊住摔了下去,那后面紧追不舍的柳庆熙也不料前面的人会摔倒,紧跟着也倒了下去。
这一倒,正好倒在傅知安的身上。两人双双倒在在宅子里一处假山旁,傅知安抱住头,声音嘶哑求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虽然不是京师人,但我家里有些钱财,我,我,我写信让家父送钱财来,我一定写信,一定不会不给钱财的。”
柳庆熙这一凑近看傅知安,更被迷得七魂丢了六魄,只听见傅知安说别杀他,其余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柳庆熙抓住傅知安的肩膀,痴痴道:“你跟我回家。”
不等傅知安回答,柳庆熙就站起来,把束发的抹额扯了下来,绑住傅知安的双手。把傅知安从地上抱起来,柳庆熙把他背在背上,走出宅子,一匹马正拴在路边,见到柳庆熙出来,那马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劲地想往柳庆熙身边靠。
柳庆熙喜滋滋地把傅知安抱在胸前,骑上马就往家里回。
要说这柳庆熙干出这等荒唐事,也不是没细细考量过的。
这京师里的贵人,柳庆熙那都是认识的,如果是他不认识的,一种可能家族不显赫,另一种可能是外地人。而都不在京师为官的人,那也是小官,柳庆熙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柳庆熙虽在国子监读书,但圣贤书没读多少,那闲书是一点没少读。早就读过什么高官强抢民女这种话本,每每读到此处,柳庆熙觉得那些高官完全失了风度。想来这种话本不过是穷书生编来慰藉自己的罢了。
而今真遇到了那跟天神似的人儿,他竟然想不出比直接绑回家更好的办法来。
倒也不是说绑回家,就霸王硬上弓非要对人家做什么事。
只是见了漂亮的东西,忍不住心里痒痒,一定要带回家才觉得属于自己。
那马上的两人,一人内心喜不自胜,如获至宝。一人内心可叫煎熬,跑也跑不掉,又生怕把对方逼急了杀人灭口。
马上颠簸,傅知安忍不住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柳庆熙享受着怀里人的温热,颇为兴奋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带你回家。”
“你家在何处?”
“在京师城内,离这里有些距离,但骑马的话,一盏茶时间就到了。”顿了顿,柳庆熙又安慰道:“你不要怕。”
傅知安险些吐血,这人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不说,突然绑了自己,还说什么不要怕,简直跟说笑似的。
见傅知安脸色不好,惨白如纸,柳庆熙絮絮叨叨安慰道:“我是因为调查那山上死人的事情才来的,平日里那宅子没有人,忽然见到里面有灯光,还以为是什么人,才拿了锤子过去。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家父是京师里有名的好官,我也不是坏人,你不要怕。”
傅知安信了几分,两人贴得很近,傅知安自然是看出来柳庆熙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昂贵,甚至用银线绣了边。
傅知安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那不行。”
“为什么?”
柳庆熙沉思一会才道:“你应该去我家。”
“我和你素不相素,为何你非要我去你家。你现在放开我,我也不报官,我们两个人自行回家,难道不成吗?”
“不成。”
柳庆熙挥下马鞭,那马加快速度,傅知安不得不往柳庆熙身上靠,风吹得傅知安眼睛都睁不开了,更别提再说让柳庆熙放开他的话了。
天色太晚,京师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只见一匹马驰骋,那马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靠在另一个人身上,好一派亲密亲热的景象。
先前说道柳庆熙把那俊秀才绑回了家,可谓是流氓行径。但柳庆熙到底是有涵养的人家出生的,把傅知安绑到府里后,安排下人服侍好他。
柳府的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柳家老爷现如今不在府里,柳家主母也早前几年就出家了,现在这个柳府,可是柳庆熙说了算。
柳庆熙亲自点了安魂香,坐在凳子上,柔声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
傅知安不想理睬,柳庆熙支着上半身向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又道:“你就告诉我吧。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总不好连你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傅知安有些怒气:“你也知道,我们素不相识。看你也是官宦子弟,为什么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没有半年君子之风。”
“相遇即是缘分,你看,我恰好今天去那里就看见了你,你也恰好在那里等我。不是天定的缘分吗?虽然我们现在对互相不太了解,但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我姓柳,名庆熙,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柳庆熙恨不得摸一摸傅知安搅动手指的手,替他疏解心中的烦忧。又道:“府里有什么住不习惯的,只管告诉我。我一定让你在府里住得舒舒服服,比在自己家待着还要好。”
傅知安心里有火说不出,只道:“我已经有了婚事,此次来京师就是要找亲家,见见我未过门的妻。”
自魏晋南北朝之后,爱好男风已不是什么稀罕事。特别是在一些有钱人家,专门还养得有好几个男宠。就连那青楼里,也能见到一些涂脂抹粉的男人。
傅知安家里虽没有人好男风,但他也是知道那些事的。他寒窗苦读多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地娶妻,而不是搞那断袖之癖的。
柳庆熙关注点完全不一样,惊喜道:“这么说来,你还没有成过亲?难道这不是天赐良缘吗?我也还没有成过亲,也没有定下任何的婚事。”
傅知安推了推桌子,柳庆熙被那桌子缘抵住腹部也不在意,直问道:“那你今年多少岁了?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告诉我岁数总可以吧。”
傅知安被扰得烦,把名字和岁数一并告诉了他。
柳庆熙见傅知安有些不耐烦,自己也问到自己想要的了,也就不打扰他了。让傅知安好好睡在屋里,自己大步一迈去了隔壁屋睡。
那安魂香熏了满屋,但傅知安没甚睡意。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翻来翻去。在柳庆熙离开后,他就透过窗户缝隙看过了,门外站着好几个侍卫,眼睛不眨地盯着他这屋。真叫插翅难飞。
傅知安哪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一时间毫无主意。心里也怨自己,奔波这么长时间来京师,现如今是连宋家小姐的面都没见着。
原本还有一个信封和钥匙的,早在他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还面临着这样的处境。
话说这头的傅知安躺在床上难免,那头的柳庆熙也是没甚睡意。
柳庆熙在心里计较着,他爹还有半个月时间才回来。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他爹可饶不了他。
柳兴预这人,说好听点是每一步都走在人们的标准上,说白了其实就是刻板、循规蹈矩。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仅绑了一个人回家,那个人还是个男人,说不定恨不得把自己赶出门。
但话说回来,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若是他都和傅知安定下婚事了,他爹也不能拿他怎么办,顶多是挨顿板子。他是嫡子,情况又特殊,想来他爹也是能理解他的。
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柳庆熙躲在被窝里笑出声。
柳庆熙那是个行动派,当天夜里觉都不睡了,吩咐下人把他要娶妻的事情散播出去。
仅仅一天,京师城里都知道,那柳家的公子要娶妻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京师人知,就傅知安这个当事人不知。
柳庆熙跟傅知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傅知安气得双唇发抖,一巴掌就朝柳庆熙的脸上打去。
柳庆熙也不躲,这一掌直叫他嘴角沁血,飞溅出三两滴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他抓住傅知安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道:“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坦,那就往我脸上继续打吧,我保证不吭声。”
傅知安正是在气头上,把柳庆熙抡到墙上,抬起膝盖就往柳庆熙肚子上招呼。屋里的柜子倒的倒,翻的翻,拳头声如鼓点般密布。
柳庆熙起初不还手,但见傅知安是毫不留手,也急了,拉住他的手,把暴躁的人儿压在了自己身下。
“你好狠的心,我身上指不定都见血了,你还往我身上招呼。”
傅知安扯了扯自己的手,愤愤道:“我打的就是你,卑鄙小人。你父母是没有教你为人之道吗?”
柳庆熙沉思片刻道:“没有。我娘在我小时候就出家了,一年见不着几次。家父在朝为官,也没工夫教导我。”
怪不得这么蛮横无理,子不教父之过。傅知安冷哼一声:“枉你还在国子监读书,也不知道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净做些没理法的事情。且不说我尚有亲事,就算我有亲事,也不愿和你这样的人纠缠到一起。”
自从到柳府之后,傅知安吃不好睡不好,幽怨暗生,偏偏柳庆熙这人跟没事人一样,每天兴高采烈的。
柳庆熙确实也没亏待他,他在柳府的日子也并非不好过。若是柳庆熙能好好跟他交流,他也愿意冰释前嫌,和这人交个朋友。但偏偏这人冥顽不灵,脑子里想的不知道是什么糊涂事。
柳庆熙皱了皱眉道:“你说话好不中听,你口口声声说亲事亲事,人家认你这个女婿吗?”
柳庆熙越说越急,那嘴角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淌。傅知安本想再争吵,但见他那可怜样,倒也安静了下来。
傅知安从袖中丢出手帕,咬紧牙关道:“你放开我。”
柳庆熙把手帕放在鼻下嗅了嗅,有股淡雅的竹子味道,那帕上绣的也正是竹。他哼哼两声,把那帕子收进自己的怀中,然后趴在傅知安的胸膛上,扯了扯他的手道:“你别跟我横了好不好?我保证对你好。我发誓,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
傅知安感觉眉毛抽了抽,身上的柳庆熙像只大型犬,毫不客气地蹭着他。
话说这边的两人那是纠缠不止,而另一边,有人焦躁难安。
那宋家小姐本意让傅知安先去那偏僻地方住一段时间,那地方是她自己的私宅。只待她找个机会,去和傅知安好好说。虽然她不会下嫁给傅知安,但那张脸实在是叫人难忘,即使成不了亲,来段露水情缘也是好的。
可坏就坏在,明明傅知安去了那处宅子,但现在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不敢兴师动众找,只得生闷气。
还没等她去找傅知安,那柳家公子莫名其妙就来拜门了。
柳庆熙把话说得很清楚,人他要了,宋月池可以跟他提其他要求。但需要宋月池出一份,绝不同傅知安成亲的协议。
宋月池最初听见这话,气得差点把柳庆熙赶出去。但柳庆熙毕竟是高官的嫡子,即使还没当家,但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好处太多了。稍加考虑,宋月池毫不客气跟他狮子大开口。
柳庆熙一口气答应下来,宋月池也很快白纸黑字写了协议。
得了这份协议,柳庆熙一路上都是笑容满面,把那协议书丢在了傅知安面前,
自从知道宋家小姐确实没有成亲的意思,傅知安也对这门亲事彻底泄气了。
虽然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难免会心里郁闷。
全完了,这趟来京城真是一团糟。
柳庆熙知道傅知安心里不舒服,但假装不知道这事儿一样,带着傅知安游山玩水去了。
京城郊外有片桃花林,现下正是赏花的好时候,柳庆熙高高兴兴地给傅知安准备了好些衣服让他挑。
傅知安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茶。这柳家不愧是柳家,府里的茶水都是极好的,比傅知安以前喝的名茶还要好上很多。
柳庆熙在傅知安身边蹲了下来,抱住傅知安的腿,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他,委屈道:“你就和我去赏花吧,我这辈子都没去郊外赏过花。”
要说柳庆熙也是个被人捧到大的主儿,这种低头示弱的事情,几乎这辈子也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过。
也是话本子里常说,有些人吃软不吃硬。若是来硬的,有些人只会更强硬,若是来软的,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偏偏傅知安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傅父是个强硬的人,傅知安最讨厌他那副说一不二的嘴脸。而傅知安的母亲恰好相反,是个温柔如水的人,傅知安从来都很难拒绝母亲的要求,即使母亲的要求多么无理。
柳庆熙的要求也没多无理,本来他最近也烦忧,正是需要去外面散散心的时候。
见傅知安的表情松动,柳庆熙变本加厉地在傅知安身上蹭来蹭去,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挨着傅知安不放。大有傅知安不答应,他就一直打滚撒泼的趋势。
傅知安放下茶杯,柳庆熙眼睛亮了亮,从仆人手里拿过衣服道:“你看看喜欢哪套?”
傅知安喜浅色,随手选了见白色圆袍。
柳庆熙把那套白色圆袍拿在手上,对着仆人命令:“你们出去,把门关上。”
傅知安抓住衣服道:“你也出去。”
柳庆熙想给他换衣服,但傅知安怎么也不愿意,只能靠在屏风后面等。
待傅知安换好衣服,柳庆熙也去找了件白色圆袍穿上。傅知安无奈扶额:“在柳府这些时间,我就没见过穿过素色,为什么今天忽然穿这身。”
如傅知安所说,柳庆熙喜欢穿亮色,这辈子就没穿过几次素色。
柳庆熙笑了笑:“这还不是为了和你搭配吗?这样我们看上去多般配啊,天造地设的一对。”
傅知安懒得搭理他。
郊外赏花地点距离三十公里,坐了近一个时辰的马车才到。
马车一停,傅知安迫不及待就下了车,他实在受不了柳庆熙的絮絮叨叨了。他毫不怀疑,柳庆熙能说上三天三夜。
不去茶馆说书真是屈才了。
柳庆熙紧紧跟着傅知安,傅知安加快速度,他也加大脚步。
这处赏花点修了个庄园,专供贵族子弟游玩,开得最好的花儿都在庄园里面了。
柳庆熙本也不是多爱赏花的人,更何况美人在旁,人比花娇。
桃花开得正好,柳庆熙去拉傅知安的手,后者怎么也甩不开,柳庆熙把头靠在傅知安的肩上,懒洋洋道:“就让我牵一会吧,你知道的,我是小孩子,万一我迷路了怎么办?”
傅知安推了推肩上的脑袋,纹丝不动。柳庆熙黏在傅知安身上,手也不老实的摩挲对方的手心。
痒痒的,像羽毛挠在手心。
就在柳庆熙心猿意马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那声音先是婉转低吟,细细的,又黏腻,像完全沉溺在性事里了。紧接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喘,急促……
傅知安这些年来,寒窗苦读,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但越是憋得久了,心里那把火被点燃,就烧得越旺。
理智告诉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的脚步顿住,竟是再也挪不开了,恨不得把那些声音一点不漏地都听清楚。
柳庆熙心里也听得发热,但他也只有心里发热了,转头一看,傅知安竟然是耳根都红了,眼睛也看向假山。
听那声音,假山仿佛也摇晃了起来。
柳庆熙拉着傅知安往前走,一路走到了农家种的玉米地里。
情欲上涌,心里像是有一头蛮牛在横冲直撞,柳庆熙直接压着傅知安滚进了玉米地里。
不顾傅知安的挣扎,柳庆熙按住他的手,急不可耐地亲在他的额头、脸颊、脖颈……那吻密密麻麻,带着少年的蛮横和懵懂。
傅知安本就瘙痒难耐,不住地摇头,想把柳庆熙从身上推开,可力气怎么也使不出来。只能任由着柳庆熙把他亲得浑身发软,发痒。
躺在玉米地上,傅知安汗涔涔的,无知无觉地挺着自己的腰,往柳庆熙身上蹭,以求疏解。柳庆熙抓住傅知安乱动的大腿,隔着衣服,用自己的牙齿磨。
傅知安双手推搡,喝道:“你做什么?放开。”
柳庆熙抓住傅知安的脚踝架在自己腰上,有心无力地蹭傅知安,难耐道:“知安,我好难受。”
“你,你起开。你看看天,光天化日之下,你别干糊涂事。”
柳庆熙咬了咬傅知安的下巴:“没事的,这庄园内人本来就少,这玉米长得比人还高,没人会发现我们的。知安,你让我亲一会好不好。”
傅知安被压得翻不了身,柳庆熙放肆地在他身上留下亮晶晶的口水和牙印。柳庆熙的虎牙咬得深,傅知安脖子上许多小红印子。
傅知安被磨得性起,下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硬了,挺腰时,在圆袍上凸起一小块,支成了一个小帐篷。
他懊恼,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淫意。仅仅是听见别人偷情的声音,就软了身子。还任着柳庆熙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多的痕迹。
柳庆熙心里身下都跟蚂蚁爬似的,他顺着傅知安的大腿往上摸,手指一轻一重地捏着那些软肉。感受到傅知安的孽根直挺挺地贴着衣服,他抓起傅知安的大腿架在自己肩上,顺着大腿的方向,竟是隔着衣物朝那孽根含去。
“哈,啊……”傅知安哪受得住那刺激,浑身一颤,不住地往前缩,又被柳庆熙抓住大腿往下压。
“你,你放开,你在做什么?!”
柳庆熙吐出孽根,那一块的衣服沾了他的口水,湿成了一团,看上去就像傅知安泄了一样。
衣服被含在嘴里不舒服,对于傅知安来说也是隔靴搔痒。柳庆熙掀开衣袍,扒了傅知安的亵裤,用舌尖舔了舔那淫头。
“知安,这样舒不舒服?”
傅知安羞得遮住了脸,喘息不止,头涔涔泪潸潸。复想起含住自己身下孽根的人,只是个17岁的毛头小子,更不好意思了。
作为年长者,竟然和小辈厮混至此。但更要命的是,他不舍得让柳庆熙停下。
见傅知安不吭声,知他是羞了,柳庆熙在孽根上舔弄,先含住淫头,用舌尖在上面打圈。感觉到身下人软了身子,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整根都含进了嘴里,才吸吮两下,傅知安就泄了。
柳庆熙舔下白浊液,傅知安拍打柳庆熙的头道:“吐出来。”
柳庆熙咽了咽道:“不舔就把你下本身就脏了,知安的东西有股淡淡的香味,我很喜欢。”
傅知安心里身体受了双重刺激,忙不迭地拉上了自己的亵裤。
柳庆熙理好傅知安的衣服,把傅知安从玉米地里拉了起来。
几棵长势甚好的玉米杆被压坏了,看那压下的印子,就知道这里曾有两人在此处,做那快活事。且看那被压坏的棵数,想必情况很是激烈。
傅知安自己爽了,人生头一次尝到情欲的快活,也想起来柳庆熙也是男人,也需要疏解自己。
但柳庆熙毫无自慰的苗头,傅知安也不好问诸如你要不要释放自己的话。
上回说到那柳庆熙同那傅知安在玉米地滚了几圈,傅知安二十多年来也是早一遭享受到情事的快活,自那之后,再看到柳庆熙,脑子里不免想到他用口含住自己下本身的样子。
每每一想起,就不禁红了耳朵。对柳庆熙的态度也好上了一些。
柳庆熙表面看着还是那副黏糊样,但背地里找自己那些饱浸淫事的朋友,借了不少春宫图来看,苦学床技。
初尝情事,按理说再看春宫图上绘着的赤身裸体交叠的人,不免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柳庆熙连看了几本,心跳得跟打鼓一样。看那春宫图上的人儿,仰首挺腰,面露春色,那香肩,那酥胸,那玉腿,都粉粉嫩嫩的,把身体打开成最好进入的样子,任由他人在身体里驰骋。
柳庆熙想到傅知安涨红脸的样子,右手不禁掀起衣摆,手钻进自己的亵裤里去了。
他天生那玩意儿就不行,小时候没人发觉件事。直到十来岁了,他那处竟是一根毳毛也不生,白白净净,比那未出阁的女儿家还要白净。
他娘那时已经出家了,听他写信说了这事,从道观里回府了好几个月,带他去看了不少名医。
大夫见了他的身子全部叹气,说这是天生的,医治也医不好。在行房之前,可以先吃下壮阳药,辅以针灸,可以微微勃起,只需要身下那人配合,把精射入深处,再用塞子堵上,也有怀孕的几率。
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有时候死人都能复生,大夫没把话说太死,怕惹怒了夫人。
等柳庆熙长大了一些,夫人想了些法子,找了不少容貌昳丽的女孩,调教好了送到他的床上。
柳庆熙看着那些女孩,心里只更加烦闷,比那太监上青楼都要烦,每个进他房间的女孩,都被他暴躁地赶了出去。
夫人虽是出了家,但对儿子那方面的事情,可谓是上了心。就连民间的野方子也试了不少,有一次柳庆熙吃了药就发起了热,备受折磨。实在受不了,柳庆熙大吼:“我不治了。”
夫人既心疼又无奈,一口气又回了道观。
柳庆熙说不治,真就没治了。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早晨醒来时,那处永远都是软趴趴的,得用手套弄半柱香,才勉强立起来一点。
但就算是立起来了,也就拇指大小。这点东西,能顶什么事?
柳家老爷那时正在翰林院做编纂官,早出晚归。儿子出了这档事,竟先是笑话了几天,再把自己的积蓄都拿给了夫人,任夫人去请名医。
现回忆起傅知安的喘息和情动时的潮红的脸,柳庆熙久违地感觉那处硬了一些,在套弄后,也颤颤巍巍了起来。
灼热的手心包裹住那玉根,大拇指在淫头上挑弄、按压,快感从下半身蔓延乃至全身,额间薄汗淋漓,低喘连连。
只是快感还没完全激荡,那不顶事的玉根就泄了,淅淅沥沥地沾到了衣服上,晕成白色的一小滩。
好像忽然登上了极乐世界,又像丧家犬一样被赶了出来。柳庆熙心里不满,狠狠地推翻了身前的桌子。
一时间桌上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好一阵噪杂的撞击声。
“来人。”
仆人低着头进屋,等候主人的命令。
“给我重新拿套干净的衣服来,另外把这些全部都收拾干净。”柳庆熙不耐烦地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