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舞池嘈杂的音乐声渐起,轻易就盖过了何同声的声音,杨潇却能清楚的听见每一个字,他说:“另一种可能就是,你喜欢我。但我相信是第一种。”
杨潇之前从没喜欢过人,听到这话直接浑身一震,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大,甚至差点摔倒。
周围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杨潇。
何同声嘴角噙着一抹微薄的笑,嗓音带着温润:“要回家了吗,杨潇?”
韩洲嗤笑:“小朋友是有宵禁吗?”
“不是。”杨潇回答,声音高了一度。
“不是什么?”何同声又问。
“不是回家。”
杨潇捂着脸复又坐下。他明明想说的是何同声说的不对,不是第一种答案,可他还是说不出口。杨潇从来没陷入过这样的境地,他能轻易的解出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在看到题的刹那他早已构筑出所有解题过程的走向。茫然,不知所措,现在的他却站在一团满是迷雾的迷宫中找着出口。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何同声,第一眼的喜欢以致在见他第一面时过往的自我就烟消云散,在何同声面前,他只觉得自己千般万般的不好,自卑感在身体里横冲乱撞找不到出口。太荒谬了,这只是他见何同声的第三面,可早在第一眼他就产生了一种朝圣般的喜欢。太矛盾了,他想靠近他,和他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但又怕这种短暂却强烈的爱吓到他。
“杨潇,快十一点了,门禁。”
“啊?”
a大新生一直都有十一点的门禁,何同声把腕表凑到他眼前,十点半了。杨潇留心了一眼,是x牌黑金色的简约款,不贵,但与他蜜色的皮肤意外的相称。
“走吧,送你。”何同声起身,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转身欲走。
韩洲叫住他:“声哥,今天走这么早。还门禁,小破孩来这里干嘛,他自己不会回吗?”
“是我不对,今天的酒记我账上。”说罢看了眼杨潇,直接离开了卡座。
杨潇也跟着他急忙起身离开,穿过仍在不停舞动的舞池和三三两两抱在一起的人群。何同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快被人潮淹没,索性直接上手把他从躁动的人群中拉出来。
很短很短的相触,却又拉长了时间,让杨潇第一次对相对论有了点切身的体会。杨潇看着牵着的手,嘴角泛起愉悦的笑。等到了酒吧外面,空气瞬间安静,杨潇仍摩挲着指尖想留下一点残余的温热。
“可能要来不及了,我开车送你。”
“好的,好的。”杨潇当然乐意。
何同声的车倒跟他的风格极为相称,也是非常冷淡的全黑色轿跑。
可等到杨潇上车时他才发现,冷硬的外观内部却全是可爱幼稚的毛绒小玩具,副驾驶,车后座,都是时下热门的但他叫不出名字的玩偶,连安全带旁的缝隙都还有两个小小的粉色挂件。
“系下安全带。”
“这些是什么?”
何同声顺着杨潇的目光瞧过去,车里到处都是散落的玩偶。他略有些无奈的开口:“怪我,忘记收拾了。乱丢乱扔这习惯确实不好,下次说说她。”语气里是显而易见得宠溺。
杨潇浑身都冷下来,连心脏都冷得抽疼。他微颤着手系好安全带,然后把安全带攥得死紧,似乎快要勒进肉里。他试着张了几次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结结巴巴冒出几个字都成了奢望。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我们回学校吧。”杨潇硬挤出了几个字。他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像落在砧板上的鱼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任人宰割的命运。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惴惴不安地想靠近,第一次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浮浮沉沉,可怎么还没开始就有了个这样突兀的结局。
让他喜悦又让他跌落。命运爱开玩笑,杨潇第一次清楚认识到这一点。
车窗外不知何时有了些细密的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