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南嘉被冤1
梁思谈气上头,手横着抹一把泪,“你给老娘滚……”
拿着润唇膏就砸过去了。
梁赞挨打习惯了,闪得比猫还快,直往弧梯上跑。他想林晚谦不懂,梁思谈真的很虎。
宋仁装作没看见,进厨间找阿姨炖个汤喝。
梁思谈垂首又抹了把泪,默默把润唇膏捡了回来。
过了几日,闷热的蓝天又重压下来,不似金秋,倒像盛夏的虚幻迷离。
梁赞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林晚谦轻轻晃着梁赞的肩,一贯温和地语气唤着:“阿赞,阿赞…上课了。”
梁赞睡眼惺忪,揉着眼问,“什么课来着今日。”
“美术鉴赏和绘画,”林晚谦说,“我们要画画了。”
高三怎么还有美术课,不是停了吗?
梁赞挠了头,不明就里。
可是真的有老师给他发了素描纸和水彩纸,用笔颜料整一套工具该有的都有了。
这么齐全,但他本领没这么大啊!
梁赞稀里糊涂下笔。
林晚谦低头看他画,良久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画我?”
梁赞仿佛被盯穿了般,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画你。”
胸口却是扑通扑通的跳。
“明明就是画我,你看这眉是我,眼眸是我,鼻梁嘴唇都是我,阿赞你在画我。”
林晚谦一个个指过去,势必要拆穿到底。
梁赞在恍神时扫着林晚谦的眼睑,他移不开目光,许是绘图多了,惯性地描勒着人物的五官轮廓,这会儿比平时多了几分萦心,只见林晚谦柔睫微微上翘,不说话时薄唇红润明晰,顿生了一颉芳泽的心思。
“……阿赞?”林晚谦还在唤他。
梁赞不忍了,抬手盖上林晚谦的后脑勺,不顾他的茫然无措,强行印上他的唇,甜甜的香香的,他咬着人,一再蛮横地汲取,与林晚谦交错着舌,他们没有尽头没有浅尝辄止,梁赞怎么也不愿停。
吻得林晚谦喘不过气,梁赞也喘不过气。
下一秒,梁赞在黑暗里弹坐起来,他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密布的汗。
他裤子湿哒哒的,这原本也很正常,没什么好论,哪个男生在钻石般坚硬的年纪不泄泄火。
可不正常的是梦遗对象竟然是林晚谦。
套用一下肖张告的口头禅,“我擦——”
梁赞不得不正视自己,他的人生有必要这么刺激吗?
他疯狂地回想,白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夜里为何无端端做了这样的梦。
抛开钉死的性别不说,这个梦还是让他尝到甜头,就……挺爽的,唯一气不过的点是梦都梦见了,怎么没梦见进一步的内容。
最近两人也没什么事发生,梁赞思忖着会不会是因为前几天鬼使神差揉了林晚谦的头?
哪只手摸的人?
他看着不中用的右手,忽然起了发丝搔在掌心痒痒的触感,他的小弟又一次不争气地抬头了!
救命!
他现下明明是清醒的,脑子清醒,身子也清醒。
那怎么会——
他内心出现了两个小人。
黑色小赞蔑视他:变态吗梁赞,大家把裤子一脱,都是带把的,说不定放首dj,比比长度,还能纵情甩起来。
梁赞抗拒起来头摇得更猛了,要是能绑上两条小辫子,那拨浪鼓是震天的响。
白色小赞感叹说:那可是林晚谦啊。
黑色小赞接着论:你本来就喜欢女的,你想想你手机里百来g的日本大乱斗,你再看看你电脑硬盘几千g,个个都是老婆,你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梁赞一愣,头点个没完,是是是,都是老婆。
白色小赞太弱了,继续那句:那可是林晚谦啊。
黑色小赞无情地说:两个男生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带不出去见不得人,他不会生孩子,不会洗衣做饭,不会撒娇示弱,说不定只会跟你挥拳斗殴。
这黑色小赞绝对出自大清王朝。
白色小赞扶着额角,哭笑不得,最后还是那句:那可是林晚谦啊。
黑色小赞:懒得跟你论,弱鸡
它看梁赞,眼神意味深长。
末了,梁赞点头如捣蒜,开口说:那可是林晚谦啊。
黑色小赞,卒
白色小赞,胜
房内寂寥,没有半点声响。
林晚谦今日上学的时候没有在路上见到梁赞,有点不习惯,打铃的时候,梁赞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现了。
毫不夸张地说一声,梁赞的黑眼圈掉到嘴角来。
梁赞挎包一放,上课。
这节英语课上得人犯困,老刘的英语课是越讲越枯燥,领读时带着地方浓重的口音,梁赞有心事,没回神时一直盯着老刘由春末穿到初秋的t恤。
“这个模样昨晚是给谁榨干了,”课后休息,肖张告回头和他说,“一滴都不剩了吧。”
梁赞学习到凌晨这个可能性不是小,而是没有。别说高三,就算是高四高五以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肯定不会熬夜学习。
这荤话说得,梁赞站起身来抬手扬扫下腰,说:“老子高压水枪,要不要求爹滋你一脸!”
“我擦——得嘞还是您会说,告辞,”肖张告抱拳,回过头去后也不知怎的,笑着揶揄了句,“林晚谦怎么跟你这种人玩得来。”
林晚谦被点名了,只听见有人喊他,其他一概没听进去。
他抬眼,无声地做着“啊?”的口型,看看肖张告,又看看梁赞。
梁赞朝右倾过身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留给林晚谦一个决绝无情的背影。
古怪,林晚谦想不通。
从踏进班门开始,梁赞像故意避开他似的,眼神飘哪儿也不往他这儿瞅,一瞥交眸都是匆匆虚晃敛目。
林晚谦在课堂上翻找着习题册,手稍稍抬高了点,就能感受到身旁的人一下子弹开了。
怎么了——
是身上有刺扎到你了?还是印堂发黑吓到你了?亦或说我是古希腊的da,叫你看上一眼能石化?
如果这些都不是,林晚谦不明白,那梁赞怎么了。
梁赞背影着实残忍淡定
殊不知另一面,面目狰狞,慌得十指乱舞,身躯僵直。
想到那个梦,梁赞更迷茫了。
年年国庆七天假,今年上了高三缩了一大半,只得三天。自习课时金老师贴放假通知书上栏,班里同学怨怼声四起,“哇”声一片,“才放三天假……”
林晚谦翻了蓝色厚实的笔记本,前两页就是今年的日历,他用红笔在“29”圈起来,后天是29号。
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十一假期的人不少,林晚谦想着的是新一轮的月考眨眼就要来了。
“你们这个班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重点班,”金老师恨铁不成钢,“都上了高三还想着假期,等你们上了大学,要放假多少天就放假多少天,没人管你们,还没考上大学就别想着享福。”
梁赞埋头嘟囔着,“点了酒精灯,把旋塞打开,”他正绞尽脑汁做着卷四的化学实验题,“反应的化学方程式就是2个氯分子+2个……”
林晚谦也打开卷四,看那道制取氯气的实验图看了很久,出神了。
梁赞今天很安静,林晚谦在这没来由而弥漫的尴尬里想,梁赞只对他很安静,跟别人……并不会。
梁赞午间没有找林晚谦一起吃饭,跟秦大川他们几人去的校外吃。
回来的时候,几人的打闹声响彻整个走廊,林晚谦腿猛地抽搐了一下,趴在桌上的那一觉被惊醒了。
仅仅几分钟枕得手都麻了,他微微偏头看人,先是肖张告几个走进门,后头跟着的是高美珠,秦大川和梁赞。
高美珠说话豪迈起来就像个汉子,边走还边跟秦大川打架,追赶的脚步声沉响。
梁赞一进门就看着最后一列的位置,俩人那点对视微妙的苗头刚触上,他就扭头跟高美珠高谈阔论去了。
他看到这张脸会慌,看到唇会想起那个梦,心揣不住地要往外跳。
梁赞意念挣扎,他喜欢女生,他只能喜欢女生,不喜欢男生。
这个意念于躯体里支使他去感受对女生的心动,面前就是高美珠了,她刚剪了个清凉的头型,发上还有点薄荷凉味。梁赞做了可怕的事,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准确来说是搓,粗鲁得很,劲儿很大。
跟林晚谦的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眷恋的感觉,他不喜欢。
梁赞的手弹开得飞快,跟扎到刺似的。
高美珠哑然片刻,头发全乱了。
梁赞嫌弃地看了眼手掌,还往旁边的桌上来回搓手,急道:“好恶心,你没洗头吗?”
“你才没洗头,我昨晚才洗了,你搓我的头做什么,还,还搓掉了我几条头发,”高美珠怔怔地抓起掉落在肩头的发丝,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梁赞!我头发本来就稀疏!”
秦大川瞪大了眼,他捧腹大笑道:“哇梁赞你变态啊,口味这么重,连男人婆都不放过。”
高美珠反应过来之际是想去抽扫帚和梁赞打一架的,听见秦大川这么说,转头抽秦大川去了,“让你笑,让你笑。”
梁赞默声吃瘪,在寂寥几声里望着趴在桌上的人,林晚谦正偏头看着他,有点忧,眼眸逐渐晦暗。
他怎么了?
林晚谦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回正了头,他枕着双臂,把脸埋得更深了。
那是不闻不问,小憩的状态。
高美珠收拾完秦大川,又扯嗓子去警告梁赞,“我告诉你,高三了不要对我心怀不轨的,你等老娘上了大学你再来追,听到没有!”
肖张告在座位上看戏,看得嘴巴合不上,他托了托下巴,鼓掌喝彩。
“我喜欢你?”梁赞也激动,他看了看手,痞笑道:“阿告,校医室有没有酒精消毒液,我这手刚刚脏了……”
这话一出,挨了高美珠一旋飞踢。
考试的时候分了班,梁赞在楼上,林晚谦在楼下。
俩人白天没有见面。
两个走读生省了留校自习这一趟,都在家里温习功课准备两天的考试。
他们见面是在30号下午。
最后一科英语考完后,林晚谦先回的教室,今日值日安排就是林晚谦,梁赞和前面两桌,卷子一交谁都能拍拍屁股走人,就他们六个人得乖乖回班级打扫。
肖张告扫一眼黑板,右上角圈了一栏,负责公共区卫生的值日生是他和李克。
他过去把舞动扫帚的李克拉走,才出门口几步,撞见夹着两本书走路散散漫漫的梁赞。
看着面前一人一把扫帚,梁赞微愣,“你们去哪?”
“我们去公共区,你跟林晚谦负责班上的卫生,还有一把扫帚在后走廊,自个儿去拿。”肖张告交代道,走过梁赞身旁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梁赞在门外站着,一动不动。
林晚谦在班里听见门外梁赞的声音,置若罔闻。考前布置考场的时候靠边收起了好些桌凳,这下恢复原样得要一张张抬回去。
梁赞探了眼,偌大的教室空荡荡,他见着挪动桌子的背影,孤独单薄。
此刻仿若置身深沟高壑,步子沉重难行。
算了,梁赞畏缩了。
他叫停了肖张告,“我跟你调换下,我跟阿克去公共区,你留班上搞卫生。”
话听起来没什么生气,大抵是疲倦了,肖张告还没回应话,手中的扫帚就给梁赞夺走了。
李克对着肖张告耸肩无言,而后追上梁赞,“兄弟,等等不咯。”
林晚谦在弯身的空隙里想事,一开始想着考卷上的题目,后来莫名沉浸在尴尬的氛围里,对于这几天和梁赞无端端生疏,他始终没有理出头绪来。
七班的公共区是篮球场外围,梁赞悄悄点了根烟,烦闷地看了会儿球,火光在指间忽明忽灭。
起初李克还能做做样子,扫几片叶子,最后也泄气似的跟着梁赞看球去了。
最后一节比赛李克看不下来,他搭着梁赞的肩膀聊了几句就走了,半个小时后梁赞看了看手表,想着林晚谦应该早早骑车回家了,也就决定回班上去。
他上楼的时候,很巧,碰上林晚谦背着书包下楼了。
梁赞抬眼那一瞬撞入了林晚谦的明眸,脚步顿在台阶上,怔怔地失了语。
双双在这静谧的楼道里,享一方清宁。
沦陷的时候总是那样彻底,心是被他人攥在手里,根本无法逃避,梁赞是这样。
林晚谦面色自若,声音温和:“……猫。”
能让林晚谦主动搭话,是件极罕见的事。
梁赞喉间发紧,哑声问,“什么猫?”
“那天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猫吗?”林晚谦语调很慢,却很直接,“现在考完试了……”
梁赞分明听出来他的意思,咬了咬牙却是说,“呃,我现在要走了,今天值日有点晚,回家还有点事,我就——”
“好,”林晚谦没听他说下去。
他下了楼,沉沉的每一步都踏在梁赞心里,不去就是结果,过程如何也不重要了,他用平静得像初识淡漠一样的口吻说,“我走了。”
梁赞倒吸了口气,干干地“嗯”了声,再目送林晚谦一路往下走。
他觉得林晚谦就是一泓秋水,近则寒意迭起,流过了就过了。
夜里,梁家
偌大的房间里昏暗深寂,现在是凌晨02:25,床上人蒙头捂被,光芒丝丝透出,梁赞窝在被子里抱着手机疯狂敲字。
能令他夜不能寐,深夜挂心怀的人,在梁赞心里有且只有一个。
「男生为什么会觉得男生很可爱」
梁赞划拉一系列的回复,发现有很多人在深夜时分和他一样有同样的烦恼。
紧接着梁赞一脚踹开了被,猛地翻坐起来,拿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整得跟帕金森震颤麻痹前期似的。
因为回复拉到后面,满屏亮着“弯”字。
完了,弯了。
梁赞一头砸进枕间,裹着被子从左滚到右,从右滚到左,作茧自缚又不愿破茧而出。
冲破世俗的枷锁吧,他心里暗暗叫嚣,总要,总要有点心里建设才是。
夜多思来无法入眠,也就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国庆节到了。
第一日,梁赞出门潇洒浪荡去了,电动城,跑马场,健身所,爬山,他都玩了一遍,只是想起那人心口还会隐隐发闷。
第二日,他落寞,他颓丧,他哪儿也没去成。
第三日,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头,啃着他的肉,钻得生疼。
他明明没有谈恋爱,却体验了一把失恋落空的滋味,可怜他这些日子所挣扎的,林晚谦一概不知。
林南嘉国庆得了七天假,前三日在柯柳姿的看管下埋头学习,哪儿也去不了,对剩下的四日假收了期望。
座机电话响了,林南嘉接了电话,只哼了声,另一头嗓音稍亮,劈头喊一句:“南嘉。”
林南嘉愕然,杵在那儿,谁啊这人?
梁赞开口就是痞坏俏皮的语调,“你哥在家吗?让他听听电话呗。”
林南嘉一下子就知道是何人了,“好,我去叫他……”
半晌,她朝着林晚谦的房间喊:“哥,电话!”
“你稍等下,他马上来,”她把电话筒搁在旁边,再拿起来的是林晚谦。
林晚谦沉吟片刻,“喂,你好…”
“林晚谦,”电话那头传来落拓不羁的低笑声,“猜猜,快猜猜我是谁。”
这把贱贱的声音,平时在班上听得人疯魔,假日在家还要惨遭荼毒。
“怎么还不猜啊,”梁赞看林晚谦不回应他,嘲弄一笑道,“笨驴…”
他还贴心的给了提示,“猜不出来我给你个提示,同班同学,来猜一个,要是猜不出来我就要挂电话的啦。”
林晚谦没有用手机,梁赞只得顺藤摸瓜打到家里座机来。
他顺口说,“同学?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那我挂电话了。”
这句话好似天打五雷轰,击中梁赞体内的灵魂。
“诶诶诶,别挂别挂,”梁赞分贝提高好几倍,连忙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起来,你竖起你的大拇指看看是什么。”
“……”林晚谦不看,他想都不想就说,“是大拇指。”
“笨死了,”梁赞在另一头自顾自竖起大拇指,“是‘赞’……”
“哦,谢谢解答,嘟嘟嘟——”电话音拉得长,无情地响了几声,把梁赞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梁赞怔了会儿,少倾,对着手机无能狂怒,“操!操!操!挂我电话操操操!”
宋仁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梁赞甩手,狂跳,咆哮,嘶嚎,
后脑隐隐挂了三条黑线,虽说梁赞平时也这样一惊一乍的,但今晚是特别的“炸”。
明明一开始听着电话还笑嘻嘻的,像只发情的小公狗,激动得比手画脚,这会儿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晚谦挂了电话,纳闷地想,梁赞抽风般的时冷时热。
他才刚踏进房间,电话又响了,他仰首长吁一声,对着林南嘉说,“南嘉,我来接吧。”
南嘉诺诺,应了句“好”。
柯柳姿捧了一篮子花生,神色紧张地从厨间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南嘉旁边,没有说话,耳尖倒是竖得直。
“有什么事你直说。”林晚谦食指缠绕上了电话线,很是不安。
那不耐的语气梁赞是听出来了,就跟是他无理取闹似的,而且林晚谦敷衍起来就像闹别扭的对象。
小气!
梁赞又想岔了。
他拉回思绪,咳了好几声,“明天帮我带份早餐呗…”也没等林晚谦回话,他就点单了,“我只要一份豆浆油条,再来俩包子就成,包子嘛除了馒头其他都可以。”
宋仁听见这话登时眼皮子一抬,梁家是什么没有,堂堂梁二少竟然要去跟人讨杯豆浆喝,讨个包子吃。
梁赞打电话时手脚都没歇着,这走走那走走,扯扯盆栽,眼尾余光扫到了宋仁,感觉隐私都被窥尽,瞪了眼回房间去。
“嘭”一声关了门,宋仁的窃听到此为止。
柯柳姿在旁边不动声色听了良久,她剥着花生壳,壳裂声清脆,她凑首悄悄问林南嘉,“这平时也没人给你哥打电话啊,怎么今晚一下子打两个,是谁给你哥打的电话,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林南嘉被迫看了好些天的书,大门出不得一步,她闷闷地说,“是上次帮忙调录像那个哥哥,叫梁赞。”
柯柳姿紧绷地脸色瞬间松展下来,“啊,是男孩子啊,男孩子就好,”她重复了好几句,“那妈就放心了。”
林晚谦还在电话里和梁赞拉扯。
梁赞恬不知耻地说:“先按这样帮我带一个月,下个月我再看看要不要换口味,费用咱们月结吧。”
林晚谦轻叹一声,问了句,“凭什么?”
“我们家附近没有早餐店,得绕出去好几条路呢,”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已经是到了开班授课人人尊称大师的地步,“之前你揍过我一拳,你还记得吧,还有那次胃疼我不辞劳苦背着你去校医室,这个你也记得吧,再说了就你家开早餐店,正好能帮上我这个同学,我要是不吃早餐会胃疼的,你想我上个课在你旁边又拉又吐吗?”
这一顿叨叨念,堵得林晚谦哑口无言,“你就差拿个喇叭把这些事情到处说,既然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这样了啊——”
“诶诶诶,别挂啊,怎么说你一下就威胁要挂电话了,不用一个月,就明天带一份行吧,啊?林晚谦行不行啊?林晚谦难道你不行吗?”后面一句调子明显提高了。
“你上哪找来我的电话。”林晚谦问这话时,还顾虑了下柯柳姿在客厅,稍稍压低了声音。
“东子给的,我为了你,把东子硬生生看顺眼了,差点把他当神一样供奉。”话脱口而出,梁赞打了个闷嗝,从一句话引伸多个意思,他无法解释为何要为了林晚谦。
幸好林晚谦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疑惑道:“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就你初中时候给他写过什么同学录啊,上面就有你家的号码…怎么,你是给人写得太多了自己都记不住?”
初中的事他哪记得那么多,应该是写过很多本的,因为每年期末考试完,都是一沓好看的本子传过来要他各种写,人人都写,搞得他也不得不写,“可能吧……”
“那就对了嘛,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他出卖你的,你知道我用了多少个chopper限量手办贿赂他吗?我的心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好了现在知道你费了好大劲,我要回去学习,你……”
林晚谦听着电话也别扭,林南嘉跟柯柳姿都在客厅坐着,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四面墙壁内碰撞,“你不要再打来了。”
林晚谦搁下电话筒,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能忍着不追拨回来就不是梁赞了,但是梁赞这下是真拨不通,因为林晚谦默默把电话线扯松了,他想明早再接上线。
林晚谦进了房间,书上摊开的那页每道重点考题都做好了注释,落在他的眼里都是浮乱有异,他就是看不进。
柯柳姿坐在那儿剥花生,要是女孩子来电,她早伺机而动,少不得搁下篮子就跟上去。
既然得知林晚谦没有早恋的念头,柯柳姿把重心转移到林南嘉身上。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还小要以学习为重,别有和男孩子耍朋友的心思。”
同龄的女孩子尚且还能趁着假期去玩,跟着父母去散心,可是南嘉不能,她从早到晚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习题,暑假是国庆也是。
林南嘉一言不发。
“读书有什么累的,等你们出社会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累,妈就是担心你太单纯了容易被骗。”
“妈,你别一天到晚跟我说这些。”
“我不跟你说这些谁来说,你爸不着家,三天两头老往外跑的,难道你就指望他来教你?”
得了,她觉得林南嘉遇着叛逆期了,三天两头顶个嘴,拉都拉不住,“但凡你爸管过你们在学校的事,我都不至于这么担心。”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谁家都有。
柯柳姿后来鲜少打骂孩子,论苦口婆心跟孩子谈论家里酸楚的手腕着实过硬,谈着谈着她自己就哭了,无形的巨石压得林南嘉透不过气来,纯粹的天性牢牢装束在瓶子里,不得跳动闪烁,不允许打开。
林南嘉反抗过,她哭过,都没有用。
起初林南嘉很安静。
待到二十分钟后,她颤声,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