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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吃醋【你怎么没叫他等我呢】

 

林有才见到人,心头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晚谦,没出什么事吧?”

林晚谦不明就里,他问:“什么事?”

“不是最近那些新闻都在说什么校园欺凌的,没个什么事吧?晚谦,有事一定要跟爸妈说,爸妈给你出头,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林有才这是拐着弯的担心他。

林晚谦心怀歉意,“爸,别想太多了,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哈啾”

说两三句话就打喷嚏。

原本坐在一旁面色静泊的柯柳姿忧心起来,“你这是上哪吹的风,当心身子骨发寒,又要感冒了。”

正巧林南嘉把汤热好了,勺了碗给林晚谦,“哥,驱驱寒。”

柯柳姿絮絮叨叨:“平时晚自习回家晚了爸妈都明白,那你说现在学校举办那个什么校运会,不就老早放人走了嘛,哪有孩子晚上到家晚得这么离谱的。”

“啊行了行了,食不言寝不语,你就多吃点菜。”林有才给柯柳姿夹了两块肉,想以此叫她消停。

柯柳姿不喜反怒。

“你看你这幅德行,自己不关心儿子,还想要堵住我的嘴,你就不担心儿子没准时回家是交了什么不良同学,或者是哪家不自爱的女孩子吗?”

“妈,哥都高三了,我们学校高三的学长们也都是学习到很晚才回的家。”林南嘉听不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嘛,高三学生晚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就别大惊小怪的,校运会又怎样,校运会不也能在班里学习嘛,对吧?”林有才朝林晚谦使眼色,暗示他回应。

林晚谦没有照着林有才指示的路走,他如实说:“明后天有运动项目比赛,于是在操场上看集训,看得忘了时间。”

柯柳姿说:“晚谦,妈妈也不想说你,咱们做事是有主次之分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都高三了,高考这种机会一生能有多少次,你不好好把握机会,跑去看什么集训跑步看得连家都不想回了,你说有理吗?”

这顿饭注定吃不好,林有才也惯了,扒几口饭菜就插几句话,吃饭争论两手抓,没有一样落下。林南嘉同上,青菜都被俩人吃去了小半碟。

林晚谦把筷子一搁,这肉菜味同嚼蜡,吃得心里不爽快。

林有才滋溜喝了汤,抬眼又说:“是啊,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自个儿报个名。”

“好了林有才,”柯柳姿侧身过来掐了林有才的臂膀,掐得他喷饭嗷嗷叫,“你抖什么机灵,咱晚谦是要高考的人,哪个考大学冲刺的孩子有心思跑步,你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巴闭紧了。”

林南嘉死死护住自己的饭碗,生怕米粒从天而降。来回瞅着俩人,这是又开始了…

林有才兀自护起犊子来,“这也没什么,别老是学习学习的,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锻炼好了身子少病痛。”

好半晌,林晚谦温和声调蕴着坚决,“妈,明天晚上回来还晚,你们不要等我吃饭了,我随便吃点就成。”

林南嘉瞠目结舌,不断回味这几句话。

林晚谦鲜少违逆柯柳姿的意思,这般强硬起来连林有才都震惊了,人没参赛反倒去凑热闹看人训练,这一点都不像林晚谦的作风,他往日里孤高着呢。

柯柳姿痛心疾首,这饭是吃不下了,筷子一搁,把自己关在房内。

林晚谦次日晚上看梁赞热身长跑,回家时间依然很晚,鼻尖红通通的,又挨了柯柳姿一道训。

然而连续两三天在操场上吹冷风,林晚谦回来当晚就发烧了,吃了药后半夜又烧起来了,一直到早晨才退烧。

一整晚睡不好,缩在被窝里冷得瑟瑟发抖。内心添了怅惘,他甚至还没看到梁赞比赛。

林晚谦不愿意请假,跟金老师请假的电话是柯柳姿打的。她自顾自打过去,末了还不忘跟老师腹诽几句高三学子的任务就是学习,别整些花里胡哨的。

想着现在学校没有学习氛围,柯柳姿这会儿让林晚谦在家里休息做卷子。

而校运会赛程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事关学生个人的荣誉,场场比赛都能叫人振奋,女子啦啦队手摇花球,喊声尤为响亮。

梁赞很快就要上场了,他魂不守舍的,打自听到林晚谦身体不适后,“铛”地一下心脏直坠入冰窟里,又冷又失落。

连在跑道就位时,都会心晃晃地往观众栏探眼。

可真的不见林晚谦。

古早小区

楼下过路的小推车打了铃,是常年叫卖豆腐花的阿爷,声音绕了小区响了好一阵。

接着,大叔大妈在树下打牌的欢笑声也冒出来了。

林晚谦闷在房间里,心里藏着事,把窗外的声响听了个遍。

昏昏沉沉间,心里还惦记着校运会的两项比赛,梁赞的百米冲刺短跑是上午10:10就位,1500长跑是上午10:40就位。

此时,闹钟的时分针堪堪定在11和12的数字,林晚谦轻叹了气,两场都过了。

热浪滚滚的脑海里艰难地浮起梁赞日常嘚瑟的神态,梁赞的小腿肌发达,连体育老师都曾夸过他练得不错,今日两场想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思考了一个问题,就会连着瞎想无数个,比如梁赞赢了在做什么,输了又在做什么。

这人平时生活做派就像个暴发户一样,高调得骇人,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拉帮结派请同学们吃喝玩乐去。

林晚谦拿过体温计一探,382度,静悄悄地又烧起来了,他谁也没告诉。

躺着浑身酸疼没劲,林晚谦摊开被子想起来活动,起身时把考点要记掀翻在地,他低头俯视,头重脚轻的,没有力气弯腰拾捡了。

林南嘉上课,林有才夫妇出了门。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走路还有鞋底拖地的回音响起。

林晚谦倒了杯豆浆,喝一口就融在嘴里。

外头落叶归于尘,心里的大树散尽了绿意,眼帘下的只有光秃寂寥的灰褐。

他用这一幕来形容内心的孤独。孤独,明明是他一直以来最不屑挂嘴边的情感,这会儿乱糟糟的,就想有人在身旁陪伴着。

门铃骤然一响,林晚谦去开门,来人是东子。

“东子,你……”上回东子大晚上找他,就是替梁赞问话,那么这次显然又是梁赞遣他来的。

东子硬着头皮道:“晚谦,我来传个话。”

林晚谦面上淡然,强压着镇定,“传什么话?”

东子指了指阳台下,“那个,梁赞让我来问问你,他可不可以上来。”

梁赞在下面?

林晚谦瞳眸微微闪耀,他没有回话,直接绕过东子,搭在阳台栏杆上放眼望去。

也就一眼,他看到梁赞了。浅冬里穿了件短袖,右肩上随意搭着外套,原地踱步的紧张模样叫人轻松看破,这人刚比完赛就赶来了。

梁赞此时正焦急地在楼下等回话。

林晚谦没有喊他。

梁赞急不可耐地往上看,六楼有些高,仰望间还迎着日光,有点刺眼,勉勉强强看到林晚谦在上方冒出头来。

俩人仿佛在万丈高楼里相探一眼,悄无声息的传递着别样的情愫。

梁赞欣喜万分,一蹦三尺高,林晚谦也是,他的内心是湖水被激荡的不平静。

先移开眼神的是梁赞,他等不及东子的回话,他要上去。

林晚谦也从对视回过神来。

身后的东子迟迟等不到答复,以为这话叫人为难了,贴心地给林晚谦找托辞,“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替你去跟梁赞说,哎,来时我都劝过梁赞不要来的,他非要来,我这就下去带他走——”

“你让他上来吧。”林晚谦说

“哈?”东子傻眼了,“不是,不是……”

到底不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出。

“不过他现在应该跑上来了。”林晚谦笑了笑。

跑上来奔向他。

东子一愣,“没吧,说了要等我的通知才能上来的,那我这就去叫他了啊。”

说完东子急冲冲跑下楼去,结果在四楼就撞见往上跑的梁赞,东子才刚跟林晚谦说了梁赞会等他的回话,这下真是被狠狠打脸了。东子纳闷,怎么自个儿跑上来。

“那个晚谦说——”

“我知道。”梁赞轻喘着气。

你知道什么,东子心里暗暗道,但这话明面上是不敢说的,“哦,好,那走吧。”东子回身,要跟着梁赞一起上楼,却被梁赞一把拽住了。

梁赞一改笑脸,有些严肃问他:“怎么,你也要上去?”

东子傻乎乎地,脑子转不过来,他反问道:“啊?我是专程下来叫你的,现在不能再上去啦?”

梁赞可不想这傻小子跟着,“那个,我让人在ahr定了大包厢,你就帮我回学校通知大川阿告他们几个,让他们先过去吃个饭。”

东子还没反应过来,恍恍惚惚地给梁赞挡住了路,还被往下楼的方向推去,“啊?这,这……”

人被推着下了半截楼梯,梁赞笑着嘱咐道:“把哥几个全带过去啊,跟他们说要带家属的尽管带,不够位置我再喊人开多一间。”

“那你呢?”东子抬眼,迷蒙地问他,“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可是为你庆祝胜利的呀。”

“去我肯定去,只不过我等林晚谦一起去,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过去吧,那几个傻小子还饿着肚子呢,别让他们等太久。”

就这样,东子给梁赞支走了,临走前东子脑子不知搭错哪条线,想起梁赞跟林晚谦曾闹过矛盾,他念叨一句:“赞哥,你们不会打起来的吧?”

梁赞翻了个白眼,“打你个头,走走走,快走。”

楼道间的脚步声重了,愈来愈近,林晚谦听着动静就知道梁赞上来了。

两人视线交会,给了彼此一个很暖和的笑容。

梁赞的鬓角碎发还留有汗渍,他把头发抓得高挺。

人没来得及换上干净的衣服,就穿一身在场上挥汗如雨的t恤过来找人,他微喘着气,渴坏了。

他进了阳台就凑近林晚谦,“你怎么了?老师说你请病假,哪里不舒服了…”

“我……”林晚谦脸上红红的,眼神微涣散,还发着低烧,轻描淡写地回应:“没什么,就感冒了。”

他觉得脸上的滚烫是见了梁赞才起来的。

梁赞抬手贴他的脸,还很烫手,紧张道:“发烧了,没有退么?药吃了吗?”

他望着人,心里头发酸,心疼劲儿都缓不过来了。

林晚谦怔忡片刻,意识到他们还在外头,伸手把人拉进来,门给捎带上了。

他们见不得光,这个想法悄悄在心底生了根,明明他们是同班同学,为何单是站在一起就见不得光了。

林晚谦心虚,他也惶恐。

梁赞脑瓜子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在纠结他有没有吃退烧药和休息的事。

“吃过了,待会儿休息下就好了。”

他听出梁赞干哑着嗓子了,给他倒杯豆浆喝。

以前梁赞并不觉得红枣味的有什么特别,就是跟着林晚谦久了,恋上了这个味儿。

林晚谦说话很慢,走路也很慢,他稍稍离梁赞远点,梁赞就贴上去。

他们每日放纵自己增进一点点感情,慢慢的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林晚谦无奈,“我发烧了,你得离我远点。”

“不!”梁赞没听,他不给林晚谦站着,拉着人就要坐下,“我让医生上门一趟。”

林晚谦一慌,直摇头。

“为什么?”

“我这附近可多好事的大妈大叔了,让看见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我家,那绝对得成为今日小区热点。”

梁赞捏着他的手,热热的,两只手煨贴一起就更热了,愁道:“这样啊,那怎么办好。”

林晚谦怔怔地看着梁赞,没从温热里抽出手来,他享受着梁赞对他的关切和爱,像现在的体贴,仅梁赞一人能。

“要不我们去趟医院,我让人来接就好,我去找件衣服给你套上,等人来。”

说完掏出手机,林晚谦按下他的手,显然也是没同意。

“怎么了?”梁赞抬手为林晚谦抹去薄薄的凉汗,半是哄道:“你出汗了……”

林晚谦还是摇头,他望着人,眸子轻轻闪动,“去过了,我不想再去医院,不喜欢那种地方,我就想休息一会儿。”

不得不说,林晚谦脆弱时候的性子亲人多了,像卸了防备心收起利爪的猫,他轻轻趴在桌上不说话。

梁赞也跟着趴在桌上,与他对视,欲言又止,“今天……”

“你说。”林晚谦想听。

“我一上午没见着你,魂都不知道飘到哪去,就看着教练在赛道旁张张合合说着话,但我就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

他只管叙述事,他的喜欢一向不遮不掩,“就好像我只剩一副躯壳在场上赛跑,下场后,我就知道我该来找你了。”

林晚谦凝视他的眉目,到鼻梁,目光如炬。他忍着身子的酸疼不适,嘶哑道:“可我害怕啊。”

梁赞被这话堵得严实,他愣了良久,回过神说:“所以我没有逼你回应我的喜欢。”

林晚谦偏过头来埋首在手臂里,不看人,“但你所言所语字字句句皆逼上了。”

梁赞看不到他的神情,听着像是埋怨。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后轻拍着林晚谦的后背,“唉我的错,你怪我吧,都怪我。”

一声声的心意萦绕。

林晚谦有一腔愁苦要倾诉。

“我好像真的栽了。”这星眸一抬真就撞进梁赞心底里了。

梁赞觉得在这对视里自己才是栽倒的那个,他揣摩着话,发问,“你栽什么了?”

“栽你手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乱糟糟的。”但又清楚不是因为发烧才乱糟糟。

梁赞更乱,能把发着烧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当真吗?这些话是他连做梦都想听的话,就这么让林晚谦随口说出来了,还得担忧烧退了还做不做数。

林晚谦都不想细说自己日日夜夜睡不好觉,栽得彻彻底底。

厨间里的烧壶沸了水,随着白烟汩汩浮动,梁赞倒了几杯水,放温了才拿进房间给林晚谦喝。

宋仁收了梁赞让买药的短信,以为是梁赞身子出了问题,火急火燎回拨了电话过来,他压低声交代几句。挂了电话没多久,宋仁捧一箱子药就来了。

人还想往里探几眼,又给梁赞推了出去。

他整个下午哪儿也没去,什么兄弟席,什么庆功宴,都给他们享去了,他就只想守着人。

林晚谦半睡半醒地,跟床侧的梁赞搭话。

“比赛拿奖次了吗?”

“男子1500米拿了第一。”梁赞脱口就是这句,那口吻神气得不行。

林晚谦勾起一抹笑意,浅浅的,很费力。

“男子百米呢?”林晚谦恹恹地问着,“百米怎么不说了?”

梁赞悻悻然地,逃不过索性还是招了,“男子百米没拿到名次,我就让给他们了,也不好叫他们空手而归啊。”

“人称,”林晚谦醒神大半,笑得身子轻轻发颤,“人称沉檀短跑小王子怎么没见识到。”

梁赞听着话也笑傻了,他上回在班上吹牛说的话,转眼都叫林晚谦偷偷记起来。

“看来我对自己不够了解,短跑不适合我,长跑拿了第一就行,”他还贫嘴来了一句,“足够说明你赞哥我持久,超强耐力,你不要羡慕…”

林晚谦笑着,静默了阵浅睡入眠,朦胧间梁赞还在说着话。

“还有个消息要跟你说,金老师上午说了下周组织班里的人去南门寺拜佛烧香,你也去吧,这一年到头运势得顺,你身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太脆弱了。”

南门寺在半山腰上,爬上去也费劲,他还得担心林晚谦身体吃不消。

林晚谦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呼吸沉浮。

“谦,谦,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梁赞声音放轻。

林晚谦听着声音醒了小会儿,拉着长长的气音,“嗯?”

“等你好了,我们去寺庙。”

林晚谦没应他。

“谦——”

“嗯…好,寺庙。”林晚谦疲乏应着话,他真的昏得抬不起眼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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