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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应再芒的作息之前一直昼夜颠倒,凌晨下班的话,他要睡到。应再芒又一次看到崔阿姨推着曲曼在庭院里,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得到了人和阳光的精心照料,让应再芒无端想起了那个枯萎的花房,兀自堙灭被人遗忘,以商恪家的条件,不至于请不起园丁的,而花房却像是刻意任由它颓废下去。

他回避曲曼的态度太明显了,再这么下去应再芒怕过犹不及,被商恪查出一些端倪,应再芒在心里安慰自己曲曼并没有那么可怕,况且也有商恪在场,商恪不会让他出事的,同时应再芒转过身,营造出一种心血来潮的随意,对商恪说:“我去和她说说话,一起吗?”

商恪拒绝道:“不了。”

一时间应再芒根本看不出来这对母子关系不好的原因到底出在谁的身上,曲曼对商恪的态度古怪的匪夷所思,商恪也任由自己冷漠下去。

应再芒点点头,挪动着脚步向曲曼走去。

“在晒太阳吗?”应再芒问。

但并没有得到回应,曲曼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直到应再芒蹲在轮椅的侧边,曲曼似有所感抬眼望去,下意识的眼神是直白茫然,好似应再芒是个陌生人,足足停顿了十几秒,她才像清醒,对应再芒展露一个很温柔的笑,轻声细语说:“宁宁回来啦。”

她亲切地握住应再芒的手,问了许多问题,例如今天开不开心,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游戏,应再芒一一回答了,虽然有一部分是胡诌。

曲曼看上去很开心,拉着应再芒聊了许久,她看到应再芒一直蹲在轮椅旁,还想要抱过应再芒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像每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小朋友一样。

应再芒哑然失笑。

直到崔阿姨提醒曲曼该回去吃药了。但曲曼不太配合,抓着应再芒无助地询问:“为什么吃药?我为什么吃药?”

应再芒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说话语气也不自觉放轻:“妈妈只是感冒了,感冒就要及时吃药,才不会传染给宁宁。”

像是抓住了关键字,曲曼原本浅露躁动的情绪被轻柔地平复了,也不再抓着应再芒,放开的很快,大概是应再芒的话起到了作用,怕传染给他。曲曼说:“我去吃药了,宝宝自己玩一会哦。”

应再芒温和地笑着:“好。”

曲曼被崔阿姨推着回去,途中不住地回头去望应再芒,还孩子气地招了招手,应再芒心里对曲曼的抵触情绪莫名消减了大半。

商恪甚至没来得及吃午饭就匆匆离开,应再芒很想问商恪能不能也带他一起出去,但没敢,在宋于慧连声的‘商恪忙起来就不顾自己’的抱怨里吃完午饭。

安静慵懒的午后,应再芒觉得很无聊,想出去打发时间,商恪说他下午有很重要的会,应该接不了电话,应再芒便给他发消息:哥,我出去一下哦。

出乎意料的,商恪很快便回复:做什么?

应再芒:有点无聊,想约一下朋友。

应再芒觉得他这个解释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隔了几分钟,商恪回了一条语音:“我不想过度干预你,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现在能有自觉,你已经不是应再芒了,你的一言一行会给我甚至集团带来不好的影响。冲动之前最好考虑下后果。”

听过后,应再芒撇了撇嘴,商恪是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跑到会所借着商宁这个身份耀武扬威吗?

应再芒不甘示弱回道:哪有那么严重。

商恪说:“你在那种地方工作那么久,流言传播的速度你应该比我清楚。”

应再芒总觉得不太现实。他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吃饭、上班、睡觉,除了他自己,没人会好奇他做了什么,他无法想象像商恪那样备受瞩目。于是应再芒切出和商恪聊天的界面去搜索,关键词是‘商恪’‘弟弟’。很快显示搜索结果,网上关于瓒臣集团时隔多年失而复得的小公子的讨论已初具规模,商恪的照片频频映入眼帘,但还没有他的,如果他行事再招摇些那就不一定了。

在会所时他只是想利用商恪吓唬一下何胜声,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后果,如果被所有人看到他的脸和商宁的名字画上等号,那将对他逃走以后的生活很不利。

应再芒又回到聊天界面打字,字里行间昭示的态度很好:我知道了,我真的只是想和朋友喝个咖啡,不会故意闹事的。

商恪冷淡地回了个字:嗯。

这应该算是同意了。叫了车,应再芒出发去朋友杜钦钦的咖啡店。

咖啡店没有开在闹市,应再芒以前租的房子在市区,再加上工作切割了他的私人时间,应再芒总说过来一趟太麻烦,好几次没有履行邀约。相比起来,应再芒觉得现在过去的路途反而更近了些。推开咖啡店的门时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杜钦钦在吧台,听到声音抬眼,看到应再芒后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个时间能过来,难得啊吸血鬼。”

因为应再芒总是昼伏夜出的,再加上他的肤色偏向冷白,被杜钦钦戏称为吸血鬼。

应再芒走到吧台坐下,杜钦钦随即给他倒了杯咖啡,边问:“不是忙吗?叫了你几次都不来,今天不上班?”

应再芒捧着杯子,咖啡醇厚的香味缓缓扑入鼻腔,抿了一口后,说:“辞职了。”

“辞了也好。”杜钦钦说,“你那个工作,太折腾人。”

杜钦钦又担忧道:“那些人再来找你要钱怎么办啊?还是你哥有消息了,你终于脱离苦海了?”

应再芒摇摇头。

看来还是老样子,杜钦钦开玩笑:“要不你来我这,给我打工吧。”

应再芒笑骂:“得了吧,给你洗杯子赚个三块五块的,那帮要钱的能撕了我。”

杜钦钦收敛笑意,正色道:“说真的,到底什么打算啊?”

应再芒没回答,啜了口咖啡,可能被苦到了,脸皱了皱,缓过之后,才开口道:“放心吧,换了个工作,挣得比之前还多。”

杜钦钦好奇地问:“什么工作?”

应再芒含含糊糊的:“嗯……算是演员吧……”

不是不信任杜钦钦,他行骗这件事,万一以后暴露了,他身边的人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可以啊,”杜钦钦玩闹般地挑了挑应再芒的下巴,“我就说你这外形条件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杜钦钦忙时应再芒就自己找个角落待着,偶尔还帮他收收盘子。

消磨了下午的时光,傍晚,应再芒告别杜钦钦走出咖啡店,他没叫车,反而给商恪打了个电话,接听后应再芒首先问:“哥,你忙完了吗?”

商恪说:“晚饭前能回去,怎么?”

应再芒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阶:“我叫不到车了,哥,你能来接我吗?”

商恪没说话,但应再芒猜到了他现在一定在想怎么这么麻烦。应再芒知道这样会惹来商恪反感,可就是忍不住找他,况且,商恪从来也没拒绝过他的要求。

果然,停顿了几秒后,商恪说:“发位置。”

应再芒攥着手机,商恪略有些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递在他耳边,似电流般酥酥痒痒的,应再芒得逞地勾起唇角笑了笑,说了句:“我等你哦哥。”随即挂断电话,给商恪发位置。

这种感觉对应再芒来说还挺新鲜的,在商恪之前,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妈生的那种,小时候兄弟间打打闹闹,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个;白血病之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莫名就疏远了,后来各自上学分隔两地,更是一年都不怎么联系,所以应再芒没有体验过被纵容的感觉。但他心里始终是牵挂并且感激这一个哥哥的,因为得到了哥哥的骨髓他的白血病才被治愈,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无怨无悔地替亲哥还钱,毕竟亲哥救了他的命。

与商恪的相处又很不一样,是那种我知道你烦我但你没办法你还是要管我的有恃无恐的心理,应再芒心知肚明他与商恪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商恪对他,更准确的定位是年长的,成熟有魅力的男性,何况商恪有纵容他的倾向,他喜欢男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应再芒跨过了小心翼翼不想招致商恪反感的阶段,转为一遍遍地,通过麻烦商恪,来确认他是否有被纵容。

商恪来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晚,应再芒等了快二十分钟,他站的有些累,便蹲在路边,无聊地给商恪发语音:“哥,好久哦,怎么还不来。”

过了几分钟商恪回道:“快到了,别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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