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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呀,我们讲不是说,不是说不办

 

话明摆着说到这儿,主使今日之事的人的身份不言而喻。七迟本来就在调查长门宫最近频发的怪事,当下就将贵人放入待调查名单里。而且令她格外在意的是,贵人说说与她为柳茕解毒时所见的症状一模一样。

“请问贵人,这噬心丹是从何处流出?”

贵人眼中射出怒火,情绪分外激动,像是积郁多年的愤恨因为七迟这一句话彻底喷发,“听了这么多,你就关心这个?你认识柳哥哥吗?他是我进宫后见过最和气的人了,却被晏玥竟无缘无故设计摔落高台,今生不能起舞。而如今柳哥哥正与晏玥同处一地,他该多么无助?!”

听着贵人不断抖出的有关晏玥的累累恶行,七迟一时不语。她是一个心从道义的人,而她的道义向来认为,一个人有罪,应给予相应惩罚,而不是羞辱。况且贵人的话真真假假,难辨虚实,宫中后君有谁纯洁无辜?有谁不沾鲜血活着笑到今天?比起他人口中的转述,七迟更愿意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

她抬起眼,面色诚恳,熟练地说出一通话,“贵君说的对,妾明白您担忧柳郎君的心情,妾日后一定加强警惕,提升侍卫府的守备力量,确保长门宫无人作祟,请贵人放心。”

这番话似乎没什么毛病,就是听着浑身不得劲。贵人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尚未经历现代社会乙方话术的陶冶,一时间卡了壳,酝酿不成的话堵在喉间不上不下。

抿了口茶水做缓解,他偏头吩咐侍子取来一个小匣,端到七迟面前打开,强行将对话拉回他原先计划好的程序上。

“宫中生活不易,本宫特地寻来一些好变卖的玩意儿。只需要姜七侍卫在当值时稍稍漏一个口子,无视北室发生的动静,这些就都归你了。”

七迟欣赏了一下匣子里头堆迭的玉佩金饰,没接,“恕妾不能答应,守卫长门宫是侍卫的本职所在,若是答应贵人,妾可是要被安上玩忽职守的罪名的。”

“长门宫乃圣上厌弃之地,侍卫处有多久没踏足此地了?姜七侍卫何必如此认真?”

七迟半阖眼帘,厌倦像是潮水般扑打而来,她向来不喜钩心斗角,更别说卷入夫人家家的阴私之中。对她而言,眼下晏玥的身体状况优先于一切阴谋算计和前尘往事。

这种选择并非针对特定的人,而是出于解决事情的原则,它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一种对人意志的保留。尽管晏玥的过去蒙着一层血腥的纱,但七迟侠义的性子决定了她没法放弃倒在眼皮子底下,尚有求生意愿的人。

她叹了一口气,“这个事呀,我们讲不是说,不是说不办,那么但是呢,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我们谈说,说一定怎么怎么样,说不行吗它也不是,我们讲事在人为啊,我们可以办法,啊,可以想办法。”

“放肆!”

贵人重重拍向扶手,显然是被这一通废话气着了。他指着七迟双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周遭丝竹之声迅速停歇,众仆人退至两旁,殿内陷入压抑的死寂。

但就算贵人怒火攻心,最后他还是没有明面上责罚七迟——

大盛每任帝王都是由祝、迷、琼、棠四大氏家共同协商选举出来,也就是说当今圣上的孩子不一定会是下一位圣上,这在根本上杜绝了父凭子贵的可能。所以这个世界压根不存在外戚问题,深宫的后君们更是得不到半点实权。他们的一生全仰仗着圣上而生存,为此他们乐得关起门来做蛊中斗。

因此后君格外注重与下人的关系,赏罚并施,以小利相诱,以恫吓相持,扬愚忠而抑智思,各种方式无所不用。不过,这些手段只能收买无根浮萍般的侍子,侍卫那是想都别想,她们效忠的永远是普天女人共同拥有的「姜」图腾,至于后天冠姓的男子,无论贵贱都不入她们正眼。

正是侍卫脱离后宫生态链的地位,让七迟拒绝贵人所求后,顺顺利利地离开华清宫。

在她看不见的殿内,贵人的脸霎那间褪去血色,苍白如纸,他仓惶软瘫在地上,揉皱侍子的袖子,哀哀启口,“你都看见了,是那个侍卫不肯配合,我真的全都照做了,全都照做了,求他放过我吧。”

侍子拂开贵人颤抖的手指,搀着他坐回椅上,好像瞧不见贵人畏惧般,低眼敛眉轻轻按摩手下人的肩颈。

“贵人说的是什么话。”

他缓慢凑到贵人耳边,红唇一张一合,森冷的牙光滑腻地一闪而过。

“那位宅心仁厚,何来放过不放过。”

“您这是累了,奴才扶您去后殿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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