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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了他十几年父亲公司叫家里叫床上也叫

 

纪平承认,他是好奇的,不过这个好奇,并不只是针对那个身份所能体验到的生活,他更想知道卓言的人生。

纪平平淡地叙述了自己十八年来的经历,他想到哪里说哪里,不过有一件事贯穿了他全部的生命——穷。

小时候住在漏雨的房子里,秋天去公园捡树杈子留作冬天烧火取暖,拖欠学费不交保险被老师警告多次,三天两头请病假去做兼职……还有隐形的,来自长辈们的同情,同学的嘲笑和歧视。

卓言安静地听着,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同情。这和他这几天对纪平百般关照的样子有了矛盾。

纪平讲到高考时,终于吐露出了些心里话,“我爸离不开我,学费又那么贵,如果毕业后赚不到大钱,就是浪费四年时间。”

“那你准备做什么?只高中毕业也赚不到什么钱。”

纪平抬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想说就不说,先吃东西吧。”

服务员正好端着东西上来。

卓言尝了一串不知道是什么的肉,点点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

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卓言语调缓慢,“其实十岁之前,我过着和你一样的生活。”

“……孤儿院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身上经常带着伤……最开心的时候不是有人来领养,而是有新的义工过来,他们抱着善意来关怀帮助我们,虽然时间并不长……你父亲……他那时候比我现在还要小四岁,他带走了几个小孩,都是男孩,我是最小的那个,不过过了几年,他身边就只有我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领养小男孩吗?”

纪平心头一跳,看着卓言脸上,仿若红蔷薇绽放的美丽笑容。

“因为小男孩操多少次都不会怀孕。”

卓言举起杯子,缓缓摇动,“我想你早就猜到了吧,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不愧是他的儿子。”

“我不是他的儿子。”纪平心中还有过更过分的猜想,或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让这个沉默寡言,还没接触过人事的男孩,仅凭义子的身份,就联想到了许多污秽。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他说的才算。”卓言再一次喝光果汁,他的神情有一些疲惫,“他是被人算计才和你生母上了床,有了你。一个月前,有人把你的存在告诉他,那时候他已经没几口气了,说话都困难,可他还是想把你接回来,想见你一面。”

“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说我是你父亲?”

卓言蹙着眉,双眸水润,带着一丝忧愁与怨恨,“我叫了他十几年父亲,公司叫,家里叫,床上也叫,可他还是……”

卓言捂住脸,肩膀轻颤,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纪平没办法同情他什么,卓言的脸上好像带着厚厚的面具,一举一动,都在按着台本表演,尽兴时才会脱离剧情,稍微展露出真实的自我,但也可能这是他的戏中戏。

他们地位不等,拥有无法平衡的信息差,他不知道卓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真心哪句虚情,只能统统判定为假。

他不是不动心那笔巨额财富,但他不愿做亡命徒。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能让卓言本人不放弃,坚持游说他也要达成的事情,能是什么简单的?他可以被骗钱,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但他必须安安稳稳地活着,只要安稳活下来,他早晚能带着养父过上好日子。而涉及到上亿财产的归属,哪怕他暂时获得了财富,能不能守住?有几分把握守住?不能守住的话,他的命运暂且不提,连累爸爸,是他最不能承受的后果。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赌。

“吃东西吧。”

纪平给他倒满,递到手边,“再不吃就凉了。”

卓言似哭似笑地哼唧两声,伸手过来,手还没碰到杯子,整个人突然向前倒在桌子上。

杯子盘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纪平赶紧起身将人扶起,“你怎么了……”

视线怔怔落在怀中人的颈脖处,那里不知何时,一片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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