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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倔得像头驴现在再看还是头蠢驴……

 

不过五分钟后纪平还是跑回来了,因为卓言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绕着医院花坛跑了几圈,又装作不经意往卓言的方向去。

不愧是年轻人,几百米下来气都是稳的,就是脸上又黑又红的,偏着头不肯对视。

可能是被自己惹到了?

火气真大啊。

卓言心里笑着,主动说话,“会打篮球吗,看你体力挺好的。”

“体力好和打篮球有什么关系。”纪平的驴脾气又犯了,“难道长了手的人就一定会做饭吗。”

瞧这臭脾气,真难搞。

卓言摇了摇头,懒得哄孩子,“你回去吧,我想自己逛逛。”

说完朝着花坛走去。

纪平呆在原地,站了一分多钟才有动作,不过他没回病房,同样向着花坛去了。

市医院正楼有一处很大的花坛,卓言也不完全认得花的品类,红的黄的绿的白的整整齐齐摆着,托举着市医院的徽章。

卓言正拿手机拍照识图。

“白的是月季。”

“红的是一串红。”

“黄的……”

卓言扭头看着纪平,“黄的是什么。”

“万寿菊。”声音没什么底气。

自顾自生气,又自顾自和好。

卓言的不一样是一个人的不同面,真正改变的是他,变得奇怪,多疑,让他自己都厌恶自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卓言随手拍下红色的一朵,“真的叫一串红。”

从火车站种到家门口,路边全都是,谁还不知道啊。

纪平长记性了,有意克制住自己嘴欠,“我也是和别人问的。”

卓言哪能和他计较,别看都挺年轻的,但是他可大八岁呢。

于是一人搭一层台阶,气氛和谐地从花说到医院里的树,从树说到城市绿化,卓言提了一句邻市不一样的景色,话题又转向到旅游。

这时纪平没声儿了,他这辈子连省都没出呢。

尽管已经习惯了家里的贫穷,纪平仍觉得心里头憋得慌,尽力应和着卓言,不让他觉得冷场。

说实在话,纪平没脾气时性格也挺好的,他从小这里打杂那里帮工,做不到人见人爱,但老板们也都能不客套地夸几句,踏实肯干,别看不爱说话但很有主意,能担事儿,别人我都不信就信他。可见纪平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至于他和卓言,若是没有他生父的关系,他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帮我拍个照吧。”卓言开口。

他每去一个地方都要拍许多照片,医院不是美好的场所,可这一刻值得留念。

“先坐着拍吧。”纪平拿走他的手机,站到远处。

卓言一直坐在花坛外围,不用站起来,直接整了整衣服,双臂后撑在台上,对着纪平歪头一笑。

举起手机的时候,纪平觉得哪里不对了。

眼前的一切由大变小,精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镜头后的世界,没有医院,病房,窄窄的床位,没有冷漠,麻木和惊心的哀痛。

有的是一片花海和那个灿烂微笑的人。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悄悄从心头挪开了脚步。一呼一吸间,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自由。

他的手卡住了。

五感却灵敏起来。

这周围的一切,很宁静……

头顶,脚下,从远到近,汇聚到他身上。

原来阳光能让人感到温暖,风拂过脸颊带来的是温柔,苍翠的大树,盛放的花,青绿的草地也是珍贵的生命。

“好了吗?”卓言在挥手。

“扑通,扑通,扑通……”

原来专注看着一个人时,心跳的声音,会如此响。

漫长而短暂的十几秒,纪平没有拍下任何照片,他的手不知何时抖了一下,录到了卓言从微笑到向他挥手的全过程。

录像还在继续,他端着手机,走到卓言身边。

镜头里比花朵还娇艳的笑容,出现在了眼前,不过此时染上了一点玩笑般的薄怒。

“纪平你好笨啊,连拍照都不会。”

“你坐下,我给你拍!”卓言拉着纪平坐下,刚要站起来,头嗡地一声,一阵晕眩。

卓言下意识抓紧身边的东西,等那股全身麻痹的劲头过去,才发现自己居然被纪平抱在怀里。

“卓言,卓言……是过敏后遗症吗,我去叫医生……”

纪平还算镇定,但眼中流露出一点紧张担忧。

之前倔得像头驴,现在再看,还是头蠢驴……

“笨蛋,我是坐久了起来太快头晕了。”卓言拍了拍纪平的脑袋,“过敏半个多月还没好,我不早死了,还没抱够啊,快松开,大夏天热死了。”

纪平噢了一声松开手,怀里空落落的,心跳却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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