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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下回分解…

 

“送葬者,顾名思义就是为已故死者葬送的人,不过在咱这华藏城,‘送葬者’倒是有着另一层含义。”说书先生把扇子一拢,故作神秘的看向周围一圈,“哎,有啥呀你倒是说呀!”围观的观众催促,说书先生连说了两句“别急”,而后拉长腔道:“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扇子一挥,道:“这事是发生在许久之前的一个真实发生的案子,据说是一户卖肉的人家,那天夜里他从店里回家,突然!路上看到邻居从自家院里衣冠不整的跑出来,那卖肉的老婆是个听不见还喊不出的哑巴!卖肉的冲回家,正发现自家老婆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他怒气上头啊,当即拿着刀!冲进邻居家就砍死了邻居一家四口,当时天很黑,谁也没发现,那卖肉的半夜越想越后悔,准备折返收拾尸体,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在神神叨叨念些什么,他怕啊,怕是谁发现了,可等他一进来,就只看到了一道黑影,和空荡干净的房间,卖肉的不敢说自己杀人!他忐忑不安,回家等了几天,邻居家的事情才暴露,但衙门也查不出来……渐渐的,大家也就称那种怪物为‘送葬者’了。”

说书的刚说完,一孩童就举起了手大声道:“我知道!我妈妈跟我说了晚上要是不睡觉,送葬者就会出来吃你!”

众人纷纷笑场,那孩子的母亲也尴尬的笑笑把自家孩子拉了拉。

其中一围观的路人放低了声音向一旁的同僚道:“哎,你说,这华藏城的人真奇怪,把自家的秘密这么大胆的往外露,都不怕暴露吗?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你不懂,娱乐至上嘛,真正关心上面的有几个?领导是谁,人家根本不在意,比起那个他们更在意自己兜里……”他身旁的人搓了搓手示意。

清璞玉将空碗放下,面前层层叠叠已堆如小山高,他正准备要下一碗,摊主不好意思的却说已经没有了,这摊位里的最后一份已经被他吃完了。

“那算了,多少钱。”他起身准备掏钱袋,刚拿出来手中钱袋就被身后人夺去,那人抢完便转身逃开,清璞玉皱眉正准备去追,一把同体漆黑的长刀一下砸到贼人腰上,小偷跌倒在地,刚想爬起来继续跑,清璞玉跳起一踩从桌上直接跃过,他一脚踢去,刚爬起的小偷重新踹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清璞玉拿起地上的荷包,回头看去,那身着锦衣的青年也从摊位站起,他在桌面放下一两银,走向贼人身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贼人好大胆,跟我回衙门一趟。”李信天拽起贼人衣领,那人闻言立刻挣扎起来,他使出一招金蝉脱壳,脱了外套就要跑,但没几步便被路人绊倒,路人也好心,把贼人扣住让他无力再逃,李信天瞥了他们一眼,这人自然是他的手下之一,本来他是准备去悦月派一趟,这下还得再回一次衙门了,临走前他似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小心有人在跟踪你。”

清璞玉回道:“谢少侠提醒,我会多注意的。”

看他不惊讶,大概也早就是知道了,李信天点点头,带着已经面如死灰的贼人离开了。

清璞玉听到身后人赞叹:“那位锦衣卫真帅啊……”

他才意识到刚才那人是为朝廷里办事的官使,‘锦衣卫’这个词在他的人生里并不算陌生,在从前的历史课堂上,有许多次都能提到他们,甚至是一些有名的历史转折点,甚至是一些话本里,也经常有他们出现,不过真正见到他们,却还是第一次。

——

在秘密潜入的第一天,蓑四便暗中控制了衙门,悦月派能放肆这么久,和当地一定是早就有勾结,而果然不出他所料,那衙府的官差稍微一逼供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收集证据的过程意外的顺利,他们原先预料好的招式都没用上,甚至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打掩护,虽然不明白对方是谁,但蓑四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希望他们对悦月不利,就算是被借刀杀人,蓑四也认了。

两人来到华藏城,接连数日都没有一点消息,反倒是清飞舟身上多了不少胭脂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走在街上就老有人往他怀里倒,每次都正好跌倒在他面前,清飞舟一边嗅着身上的香味,一边道:“师兄,你说咱们上哪找我徒儿去啊。”

清飞舟话落,两人同时停住了步子,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明显张扬的锦衣,还有腰间标志性的,“绣春刀。”清飞舟将斗笠往下压了压。

没想到朝廷的人也在这里,不过应该和他们无关,朝廷向来不会对仙门的事情出手,但既然他们出现在这,就代表事情要变麻烦了。

清飞舟腰间通讯石在下一秒亮起,他点开通讯,对面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徒儿,在此期间,清飞舟也不是没有想过清璞玉,只是他们来的路上已经打过一次通讯石,那次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清飞舟不敢再频繁联系第二次,怕打草惊蛇,如果对方真的是魔王,他又有意去侧面打听方位,那对方一定会察觉到异样,清飞舟从小看他长大,他深知清璞玉是个机敏的孩子。

“喂?璞玉,怎么了嘛?”清飞舟斜瞥了眼费天瑞,对方展开了一道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街道总有唱戏说书与小贩的吆喝声,如果被对方听见察觉到他们已经到了华藏城就不好了。

“师尊,我要离开这边了,今天就走了,其实昨天就想和您说的,但是怕耽误到您休息就没说……”那边隐约传来清璞玉和其他人的对话,清飞舟将通讯石贴在耳边,只听见清璞玉在咨询城门出口的位置,而对面说的什么模模糊糊。

“怎么了?你不是才来不到一个月吗?是这里不好玩吗?”清飞舟努力应对着他,但已经开始准备御剑,华藏城有四个出入口,他们只有两个人,怎么办,要去哪个方向,要赌吗?

通讯里,少年笑了一声道:“不是啦,这里很有趣,只是……我觉得在安逸的地方待太久不好,想去锻炼一下自己。”

清璞玉如果是从魔界出来的,又被魔王盯着那么他应该不会去来时的城门口,现在御剑极大概率会被悦月派的‘眼睛’注意到,但是不御剑又来不及。

如果清璞玉真的是魔王,又被他们发现了无妄饲养魔王数年都无人发现,清飞舟咬紧了牙关,只希望清璞玉最好不是。

一旦被发现不仅会对无妄名声严重打击,百姓对他们的信任度也会下降,还会被其他派笑话无能,他们好不容易在那场战争中才挽回尊严,绝不能再次失去。

就在清飞舟头脑风暴时,通讯里他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那高昂尖锐的嗓门与广告词:“瞧一瞧,看一看嘞!月楼近期推出的新产品,保证您……!”

清飞舟脑袋一瞬间便清醒下来,他立刻意识到清璞玉走的路是,就是他们在进城时的路,在那里……他真的在华藏,他为什么在华藏?冷静下来后,脑子便被无数疑问塞满,心底仿佛有个答案在等他揭开,又是清飞扬不想面对的。

“师兄,你…去引开他们,我去找他,等你甩开他们我们通讯联系!”费天瑞点头,将结界撤开飞上天空去,清飞舟趁机绕路低空离开。

“少掌门,三组来报,您要我们监视的那名修士似乎正筹备离开。”侍卫站在桌前,花飞鸢闻言抬起头,他最近被锦衣卫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忙着去各处收起破绽和尾巴,闲暇之余还要盯紧他们和衙门那边,但清璞玉他又不想放弃,能被那老东西搜找,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价值在身上,就算没有也可以用他跟魏宏朗换些什么,他本来是想着应付完锦衣卫再去对付那小子,结果他要走了?

花飞鸢拍案站起身向外走去,他边走边向属下道:“去把他堵住,正好在城内不方便动手,切记不要暴露身份,记得换身行头,还有,让小南把投忆机拿出来。”

投忆机与录影石一样,最初也是从妖怪那边学来的,在最早的时候,许多强大妖怪还能够公然生活在人间,其中的狐妖一族,他们最擅长的便是读取记忆形成幻术来诱导猎物,靠着妖怪的各种妖术加之人类智慧,双方共存做出了不少东西,不过数千年前,人类便和妖怪撕破了脸,妖族中的许多妖怪坏事做尽,两族矛盾又积累很久,人类中的修士许多瞧不起妖族,妖族也不接受人族总是高人一等什么好处都占尽,双方互相都无法再容忍,派出各方代表,最终妖族战败,被赶到了人类寻常不会踏足的区域。

叫人一切准备就绪,花飞鸢刚准备出派,侍童便慌张跑来报:“少掌门!龙门商会的人来了,还有锦衣卫也来了!!”

他刚报完,男子便自己的走了进来,完全不顾身边阻止,他一看见花飞鸢便笑道:“哎哟,看来我这是赶上了,花飞鸢师兄,这是要去哪呢?这么匆忙,哦对了,还把你的客人带来了,我瞧他路上被人拦住,就好心帮了一下。”

花飞鸢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尽量冷静道:“龙门商会怎的今日前来造访?”

男子就像个看笑话的眯起眼一笑,丝毫不像他口中说的那般,随意道:“这不最近有笔生意想和花掌门谈谈吗,听说您最近新出了一款……”

“不好意思要打扰两位一下,不知道花掌门可还记得我?今日来我是想和掌门谈谈,关于城内的一些事。”李信天此言一出,旁边那人顿时让出了身子,不可置信的夸张惊讶道:“掌门?哎呀,哎呀哎呀,鄙人这消息太落后,原来小师兄已经成了掌门,失礼失礼!鄙人给花掌门赔个不是!”

与男人的笑脸形成鲜明对比,花飞鸢脸色已经僵透,他身侧的拳头掌心泌出一层薄汗,他有种感觉,锦衣卫一定掌握了什么,可龙门商会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说就是他们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跟他作对,衙门,他想知道衙门那边怎么样了?明明他昨日叫人去衙门询问的时候还一切如常,花飞鸢突然意识到,那个好色又贪心的烂官为什么最近都没再见到他,反而都是他手下出面,因为熟悉那烂官个性,加之他最近很忙,就以为他又在和哪个女人玩。

两人瞧着这位少掌门脸色变幻莫测,男子甚至想为他拍手,太有乐子了。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锦衣卫又怎么样,先把他们想办法留下,再去慢慢消灭他们手里的证据,等把老爹弄得烂摊子收拾干净之后,就算是皇帝没有证据也没法治他们的罪。

花飞鸢道:“家父是最近才闭的关,在下也不过是代坐这掌门之位,两位大人,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如跟我去大堂如何?”

李信天点点头,他身边的人却道:“花掌门今日有事,我接下来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鄙人下次再来找您吧。”

“我叫下人送您一程。”走吧,出门之后顺着龙门商会把剩下的锦衣卫都找到,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锦衣卫有一项密藏的本领,入亲军都尉府须要身高、体重、家族史甚至是外貌过关,条件十分严厉,而这不仅是因为锦衣卫是皇帝的门面。

更是因为他们有一项本领便是‘千面’,须要身形相近才行,在许久以前,江湖上曾有一位千面大盗出现,此人不偷钱财不偷宝物,只偷女人的心,且勾搭完别人的心就跑,可谓不负责任到了极点,偏偏他还专门喜欢勾搭那些有婚约的。

锦衣卫怎的容忍他,但贼人却十分不屑,还大胆妄言朝廷无一人能将他抓捕,主动立下赌约如果能将他抓住便会将自己的本事倾尽相传。

当时,四位赫赫有名的锦衣卫与他斗争数月,最终赢下,那贼人也输得起,将本领悉数教给了锦衣卫。

这也是为什么花飞鸢难以捉到他们的原因之一,之前朝廷一直不管他们,时间久了,华藏城越发展事业越好,但越发繁华的代价就是在这期间会不可避免的多少留下些痕迹。

“花掌门,在衙门那边还有些民间访谈,我了解到些事情,还有这些年关于一些税的问题,似乎……”李信天一坐下便直奔主题,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录影石,画面一开始,男人凄惨的声音就跳了出来,他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似有血痕。

“大人啊,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花无锡逼的我,他一开始还和和气气给我送银子送女人,之后就一直威胁我!说我收了他的东西就是他的共犯了!!大人啊!不关我的事啊!”男人接下来锦衣卫问为什么,他便一一回答什么,甚至都用不着逼供。

播放完录影石,李信天刚想掏另一枚,就在他低头期间瞬间感受到杀气的李信天下意识向后一跳,站稳拿刀斩断,水流在面前爆开,他看向花飞鸢道:“袭击锦衣卫,花掌门,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罪吧。”

“把卫使大人拿下吧!”花飞鸢指尖再次凝集水流,听到命令,门外的侍卫通通涌了进来,整齐的将李信天围成一个圈,李信天扫了周围一圈,道:“一齐上吧。”

“狂妄…你让我想起了个讨厌的人。”一提起那个人,花飞鸢面色便变得沉闷明显烦躁了起来。

利用幻形术暂时甩开了那些人,因为还没有想好去哪,所以他准备走到哪是哪,不过大致方向倒是定好了,清璞玉打开册子,这是他临走前买的指南介绍手册,绕过世界各地的名盛景区那一块,直接跳到了后面,册子上有介绍一些适宜刚出门的弟子历练的地点。

就在他边走边看时,一辆旧驴车停在了他身边,老者声音含糊不清,像含了一口痰,问道:“小修士,需要搭车吗?只要十文钱。”

清璞玉放下册子,看向他道:“好啊。”

于是他上了车,躺在那堆硬疙瘩木头里,等走了约半个时辰,清璞玉才放下书,目光瞥向那人道:“老爷爷,你都不问问我去哪吗?”

老者回道:“你要去的地方,早已注定好。”

清璞玉倒是来了好奇,问:“哦?是什么地方。”

“幽囚地狱。”

几乎是瞬间清璞玉就出了剑,而比他速度更快的是风声,风刃打在剑上将剑弹了回来,清璞玉抬手挡住身后,但还是被风震的手腕发麻。

那老者也不再伪装,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男子拔剑便向他袭来,清璞玉抬脚踢起一根木头便向青年砸去,他踩着木头堆跳出驴车。

紧随其后的青年已经站在他面前,并挥剑而下,清璞玉还没站稳脚步立刻升起一层水盾护在眼前,剑轻松穿透,清璞玉看着那把剑穿透他肩膀,他挥手照着青年面门就一击水刺,可他的攻击却被风轻松挡下,只留下一抹水流浸湿了土地。

青年抬手,剑回到了他手里,清璞玉捂着那道血流不止的窟窿,眼睛红了一圈,像是有千般委屈一样。

青年握紧剑,就在他顿住的那一刻,清璞玉迎面就向他扔去一枚烟雾球,风刃下意识的将攻击物打碎,伴随大量烟雾从头顶落下,清璞玉没有急着逃跑,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但是这种烟除了阻碍视线外还有着另一种作用,他已经吃过了解药。

以对面为中心,烟雾被猛烈吹散,青年周围隐约有金光反射,他随便甩了下手在踏出第一步时周身结界碎裂,清璞玉知道他一定会出剑,但他没有躲,任由那一剑在他身上扎出另一道窟窿,在青年疑惑不解时,他拽住对方衣领将吸进去的烟雾吐在他脸上。

知道自己中了招,青年改为掐的一把将他掐在地上,因呼吸不过来,清璞玉难受的用手抓着青年,手指挠在他手背上,将之抓出数道血痕。

“师…尊……”清璞玉没有说完,被捂住了嘴,他摇晃着脑袋,忽的感受到有水到侧眼角,清璞玉怔住,停止了挣扎。

他…哭了……?

对方没有坚持太久,清璞玉能感受到,他的力气在变弱,就算想用力也身不从心的使不出。

眼泪越来越多,青年无法理解身体的状况,他锤在清璞玉身上,但力气却像打棉花似的。

师尊一哭起来总是没完没了。

不确定这烟能持续多久,清璞玉动作迅捷的将他绑了起来,为了确保他无法再御剑和施法在身上贴了禁言咒,他将剑收进储物袋后抬头观察了眼四周,此处荒郊野岭,但如果他师尊在这,那其他师伯说不定也会在,思考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的事情之后再说,眼下他伤成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御剑再扛着师尊了,清璞玉只能把他先放在驴车上。

“抱歉,这边比较脏,你先忍一忍。”他踉跄的爬上驴车,打了一下老驴,那驴开始慢慢动起来,腔间感觉一股腥甜,他捂住嘴将血咽了下去,又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止血治疗。

路上石子颠簸,清璞玉压着伤口,瞥向身后人,他大概是身份暴露了吧,不然师尊没理由对他下如此死手,不过没有直接抓捕他,那师伯们肯定是没确定下来,只是目前怀疑而已。

清璞玉有点不知所措,他现在劫了师尊,那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是该装不知道抵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吗?还是直接认错,赌师尊会不会心软。

驴车走了许久,直到天都黑了,驴累的不动了,清璞玉稍微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小村子外围,有人看见他们,欣喜的围了上来,但在看到清璞玉瞬身是血还骑着辆破驴车后,脸上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

但尽管不抱希望,那人还是小心的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是悦月派的吗?”

清璞玉打量他,男人衣着陈旧,腿脚还沾带些泥土,他身后跟着位女童,小孩抱着父亲小腿,不安的看着两位外来者。

他们有求于悦月,清璞玉有种这样的直觉,他勾起唇,跳下了驴车向男人道:“是的,我是刚出任务回来,准备回派的内门弟子,我身后的那个…是我的师兄。”

木头堆挡住了男人的视线,只看到对方似乎是睡着一样的靠在木头上,清璞玉悄悄用水刃切掉绳结,师尊不会在平民面前对他出手。

感受到绳子松开,青年周围微风飚起,清璞玉站定脚步,身后传来纸张爆开的细小声音,随后他便听见青年开口道:“……师弟,我们还没到吗?”

“回师兄,明天大抵就能到了,不过眼下天色已晚,并不适宜赶路。”清璞玉说完又转头看向男子道:“事情您也看到了,眼下我们师兄俩正愁去哪借住,我身中重伤,也需要一个能休息的地方,如果您愿意收留我们一晚,报酬自然是不用说。”

男子刚要开口,不远处又跑来一人,少年气喘吁吁看到清璞玉时眼前一亮,喊道:“何忠哥!是不是门派里来人了!”

但当他走近灯火一看,清璞玉白衣全被染成了血红时,吓了一大跳的后退一步,“呜啊!怎么那么多血?!”他刚说完就被男人打在了后脑勺,男人呵斥道:“放肆!”

他转而又向清璞玉道:“抱歉抱歉,仙人,小孩不懂事,您刚才说想借住是吧,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们村子里现在出了点情况……”

男人边说着边拧了一把少年耳朵,小声对他呵道:“快去叫村长!”

少年喊痛的连声应了好几下“知道了知道了!”说完捂着耳朵跑了,男人再看向清璞玉时又恢复尴尬的笑,他手脚勤快的主动牵过驴道:“我为您带路。”

清璞玉越走越觉得这个村子奇怪,大体正常来看就是个普通贫困的小村庄,但他一路看过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房门紧锁,窗户钉死加固,有的人家房门前更是抓的都是深深的爪印。

这是遭遇了动物袭击?看爪子的大小程度,莫不是是熊?

一看到那些被毁掉的建筑,男人眼中就明显升起了恐惧,嘴里嘟囔:“你看看,你看看,都给毁了……”

“能和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吗?”清璞玉问道,对方才如梦初醒,连忙道:“七天前,村子里来了只怪物,不,不止一只!一个瘦的一个大的!白天不出来,就挑天黑!而且站起来学着人!把人哄出来掏着内脏吃了!我们给门派发了请求,可几天了都不见有修士过来,就在昨天,村里又丢了一个孩子,平时交的保护税……”男人语气里充满着对门派的愤怒和抱怨,而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清璞玉也是悦月的修士时,连忙制止转移了话题,还不忘讨好的补充道:“不过也多亏了有大门派保护我们,哎,就在前面,村长家就到了!”

他指了一下前面,少年搀扶着老者站在屋外,男人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转身道:“我去帮您把驴弄好。”

他刚准备走,村长就说:“忠啊,让团团留下吧,天已经黑了路上不安全。”

男人低头看着女儿,小孩子总是更喜欢待在亲近人身边,女孩不愿的扯了扯父亲裤腿,小声说:“爹,我不想去,我想找娘……”

男人摆了摆手干笑道:“村长,不用了,团团今天一直念着她娘。”

村长没再挽留,叫两人路上小心,目视男人离开,村长拍了拍少年道:“狗子,去泡茶,再去备个空房出来。”

“噢。”少年本想再看看,闻言失落的离开了,“寒舍简陋,只有一个空房间,两位仙人别嫌弃。”村长本想帮忙开门,可他腿脚不便,清璞玉就替他开了,他上手扶住老者道:“无事,您肯接待我们,已经感激不尽。”

等到双方落座,少年端来了茶水,他一边倒茶一边好奇直勾勾的打量着蒙面的男子,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让清璞玉有些不爽。

“狗子,去拿点药放房里。”村长道,接连被使唤,让少年不满的嘟着嘴离开,他走的时候,小声道:“干嘛不一口气说清楚啊……”

三人都听到了,而为了缓解尴尬,村长把事情扯到了正事上。

村长简单讲述了七天内村里发生的情况与死亡数目,目前明确被发现的,死亡六人两人失踪,最开始的是外围离村子较远的一户柴夫家,除了躲在房间里的小儿子,两夫妻无一幸免。

自后,夜里就经常发生敲门与人说话的声音,第一次死亡两人、第二次挑水失踪一人、第三次就在隔天又有三人死亡,被发现开膛破肚的在家中,第四次就是何忠昨天说的又失踪的一个孩子。

第一起案件十分经典和明显,清璞玉第一时间是想起的一种叫做诱魔的低阶魔种,那种魔物无法主动攻击,但能够在猎物同意的情况下吃掉对方,比如开门,或自己出来,而为了捕猎,它会使用各种方法诱导,就像何忠说的发出人声。

根据村长讲述,那孩子说他开始在房间里玩的时候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母亲也以为父亲回来了就打开了门,后来就听见了母亲惨叫,魔物本也发现了儿子,但小儿子因太过恐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它没了耐心。

不过除去第一起,后面几起几乎就和诱魔做法完全不像了,除了同样喜欢开膛破肚这一点,诱魔不会进行动静很大的恐吓,因为他们本身并不具有太强的攻击力,四肢也十分细长。

不如说后面几起,更像他们口中的另一个魔物所为,这样的话两只魔物的特征也对得上了。

“这件事我当然可以帮忙,身为悦月派的弟子,保护百姓定要竭尽全力,不过我如今带伤,要把他们全都揪出可能也有心无力,但是我师兄很厉害,得问问他的意思……”清璞玉说完,两人同时看向蒙面青年,青年沉默半晌,声音中似乎带着些恼怒,轻佻冷道:“哼,用不着你说,我当然会帮忙,既然那怪物只在巳时以后出现,还是赶紧准备较好……别拖了我后腿。”

他说完站起身,少年回来的时候就正好撞到青年怀里,他抬起头看到对方,惊喜道:“仙人大人!您这是要去除掉那怪物了吗?”

“嗯。”青年扶住少年肩膀应道,看着他青年灵机一动转头问道:“村长,这孩子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可以,但是您是要……?”

“我手里有一些低级的符纸,不怎么值钱,不过能摔个响驱赶诱魔,就算有村民遇到了魔物也能拖一拖,还有,诱魔讨厌刺鼻的气味,如果家里有浓烈味道的东西可以往身上抹一抹掩盖个人味。”他说完刚准备摸储物袋,才想起来袋子被清璞玉拿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清璞玉这个时候走上了前,将储物袋递给了青年道:“师兄之前袋子掉了,我帮您捡了起来,忘记还您了。”

青年没有接他的话,少年隐约察觉到这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探头看去,清璞玉笑容淡了许多,淡淡瞥向他,少年身旁村长默不作声的把他往自己那边拉了拉。

青年从袋子里找了好一会,拿出个盒子来,这还是他以前下山时被无良小贩骗着买的呢,说是一百两银保证能捞到物超所值的盲盒大奖,结果拿回来一看全是些他擦手都嫌硬的低阶符纸。

“村长,您看看够吗?”他拿给对方看,村长翻着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已经够了,那我再叫几个人和狗子一起。”

少年风风火火抱着箱子便去一边喊人一边发符了,村长在两人间看了看道:“给您安排的房间就在西边,我先去检查一下院子护栏,要是缺什么再叫我。”

“劳烦您了。”只剩下两人,青年瞥了眼身后的清璞玉,他忍住怒火转回房内,但开口就带着股火药气道:“师弟出了门派,油嘴滑舌的本领倒是多了不少,连你师兄都敢算计了。”

“对不起…”清璞玉乖乖道歉,说完便咳出抹血来,因失血过多,他本就白净的脸显得更白了几分,没有了外人在时伪装的镇定,眉目间多了层病弱感。

他当时故意没有捅在心脏位置,一剑捅在右肩一剑穿在锁骨下,无论是多么擅长伪装的魔族,在面临生命危险时都会变回本体。

清飞舟本来还只是抱有怀疑态度,他希望清璞玉只是因为想玩才来,就算他想去风月之地,顶多他事后教训两句不可,但当他将他掳走,并且在认出他却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

“清璞玉,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捅你两剑吗?”斗笠被吹飞落到门上又摔掉,清璞玉假装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杀意,边脱边道:“师尊这样做一定有师尊的深意。”

清飞舟不屑的“哼”了一下,显然不认同这个理由,清璞玉上药的手顿住,他扯着衣服露着半边香肩,回过头道:“我喜欢师尊。”

“我喜欢师尊,不是师徒的那种,我想和您做爱。”清飞舟是块木头,怕他误以为亲情,清璞玉又说了一遍,他看向那人,不按套路出牌的这套操作把对方直接整不会了,直愣在原地,清飞舟脖子开始变红,退后一步直接撞上了门,道:“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呢?!”

这种淫邪不堪大逆不道的话,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清璞玉想他之后反正回门派肯定要被拎去直面照妖镜,不如干脆点承认,虽然门派对魔物的态度是绝对禁止的,但对妖物的接受度倒是没那么绝对,甚至支持弟子降服妖物为己所用。

“我是民间兔子玩具所化的精怪,我喜欢您很久了……”清璞玉说完,头顶变出了双雪白的兔耳。

精怪是妖的一种,与大多妖族不同,吸天地灵气所化的精怪,天生心性善良淳朴,他们会和人类一样修行成仙飞升,不过数量十分稀少难得。

妖与人与魔都不同,夹杂在两极端中间的他们,能够因自己修行的道改变外貌等不止如此的特征,魔道会因受魔气、环境、功法各种外在影响,致心性影响污染,皮肤外长出魔晶……

修习仙法的妖族大多是从前生活在人族的,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类,他们选择加入人类门派,让自己外貌与感情也变得与人类相似,虽然最后他们还是被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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