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抽烟
食堂里充满那股特殊的饭菜气味，有人觉得恶心关可可却没什么太大反应，或许她犁鼻器的部分还有待增进。她看到乔琳一个人坐在教师用餐区域面前摆着和学生没什么区别的饭菜，她看起来不算普通意义上的开心，皱着眉头却面带笑容。
坐在她周围的人其中，很明显男性占比更大。此时此刻她正在看着手机，所以那些男人才没有上去向她搭话吧。关可可看了她两眼，很快思维又转到自己面前的饭菜上，拿起筷子她开始往自己口中送饭。
这种人类蠢蠢欲动的氛围她倒是不讨厌，这正是一个种族可以蓬勃发展的象征。只是所谓的人类好像并不会额外善待有可能成为母体的女性，明明那些掌管生育的生物才是一个族群最重要的，当然同时还需要强大的基因和同伴。
关可可一边往嘴里不停塞着没滋没味的炒菜一边在心里想。不是她自夸，自己的族群可谓是大隐隐于众在地球各个种族都可以完美拟态并且成长下去，只要选中目标母体就不会放手，毕竟种族就是要互相扶持。
可说实话选定人类作为备选生物这也不过是第三次，听说第一次完全碰壁，被派遣出去的前辈们至今都没回来，只是偶尔发射信息回到大群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人类社会的消息。第二次派出去的倒是回来了半数以上，但其中成功使母体受孕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能把母体带回族群的更是只有个位数。据当时的同伴们说有些人类发现了它们，拿起尖锐的务农工具杀了几个，剩下的同伴可以说是逃了回来。总之这次伤亡让大家一致决定对人类这种智慧生物持观察态度，等到手里掌握的信息再多一些以后再寻找母体。
至于为什么执着于人类作为母体，那当然是因为有趣啊。难得地球上出现的智慧生物，难道不会好奇这样的生物孕育我们的卵会发生什么吗。若是单纯想要维持种族数量的话选择要多少有多少，不仅仅是地球，其他星球只要是有召唤过我们的痕迹便能够轻松到达。
关可可终于吃光了餐盘里的食物，果然不太能够满足她的胃口，她心想要不还是去一趟小树林嘬两口树汁好了。她把桌子上的掉落的食物残渣收拾好，端着餐盘站起身来打算放倒指定的回收处。
她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乔琳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男老师，学生们也跃跃欲试想要凑个热闹为的就是能和这位新来的女教师说上话。关可可看她还是皱着眉却微笑的表情，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关可可交回餐盘估摸着没多少休息时间，想要去吃点好的只能加快脚步。等她走到小树林以后果不其然看到有情侣包在一起，看到她的到来慌忙地松开手两个人立刻离得远远的，看清是学生后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再逗留离开了小树林。
这里是关可可想要的结果，要不是前辈告诉她人类不通过摄入对方的唾液维持生存，她在其他人类面前的第一餐就要是某人类的唾液了。每每想到这个她模仿出来的毛孔就一阵缩紧，汗毛也竖了起来。
她摩擦双臂尽力想抚平这种反常的现象，休息时间所剩无几她快速找了一棵还算营养充足的树。紧接着就见关可可左手的食指开始扭曲变软，边长变细渐渐改变成蚊子那样的昆虫口器。她停下来张望四周，确认只有她自己以后把那根口器插进树里。
因为她拟态出来的人类手掌不能像蚊子本身和树紧密接触，因此她只好增加口器的长度。她把整个手掌贴在树干上，别人就算看见也会认为她只是扶着树罢了。清凉甘甜的树液顺着那根口器源源不断被她吸入体内，她这个人类的体型要是像吃饱的话这棵树都会被她吸个半死，所以关可可都只会在人类食物摄入不够的时候过来喝上两口。
若是随意扩大口器直径她就会戳到树的组织上，她只好维持这个直径慢慢摄入。她在树前一动不动站了几分钟，眼看上课时间要到了她也喝得差不多了。拔出口器，确认那根手指完全变回去，她伸着那根手指举在自己面前看着上面的指纹变回原样。
确认无误后关可可转身，却看到乔琳正站在自己背后。
关可可愣在原地，她不确定乔琳看没看到整个过程，她想起那些被人类夺取意识的前辈们，当时她就在想如果是自己最起码会对着那些人类动手，毕竟他们数量还是可以承受失去一部分。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遇到这种情况，她把左手背在身后尽量隐藏起来，她盯着乔琳看她下一步的动作。这个新来的受人瞩目的女老师如果今天消失了或许会有些麻烦，说不好她以后要换个地方继续伪装了。
而站在关可可对面的乔琳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她本来是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团团围住想出来透口气，刚出来就收到她丈夫的消息，顺势跟她丈夫发消息跟他吐槽第一天的经历。她听到那边地上的树叶发出声音才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看见关可可把手指举在自己鼻前，在看到自己以后还想着要隐藏那只手。
乔琳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地上有几个烟蒂，这样的女生居然躲在小树林抽烟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这孩子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也没什么精神，怎么会明目张胆在学校抽烟。
她握紧手机也不管丈夫又给她发送了什么信息，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关可可面前握住她那只一个劲想要往身后隐藏的手。关可可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乔琳误以为是想要反抗。
“这是学校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在学校做这种事，你才几岁啊！”
听到乔琳没有惊叹她手指的变化而是握住她的手，她开始有些拿不准了。关可可目前只能从乔琳没有她的对手指产生恐惧这一点上推测处她没有看到全过程，但她不敢赌乔琳是不是那种越恐惧越过激的类型。
关可可低下头一言不发，她比穿着高跟鞋的乔琳矮一些，这样低着头她只能看到关可可的头顶和一小部分前额。
“老师”
人类越是慌张就越是会话多，因此这种时候一言不发会显得奇怪，关可可也不知道她看见什么了不好随意狡辩，只好先说一句她看见其他学生开始狡辩时的开场白。
“你为什么在学校抽烟。”
乔琳闻到周围的烟味，却奇怪这味道好像并不是从关可可口中和手指间飘出来的，但就这个浓度来说只有可能是关可可。
关可可挺到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看到自己在这喝树汁比什么都好，但是什么？抽烟？自己怎么没闻到一点烟味。
“老师您说什么呢，我，我没抽烟啊。”
只要不是看到她手指的变形就好，关可可抬起头和乔琳解释。本来她直接承认也没什么，只是自己天天上课睡觉就已经被很多老师视为眼中钉了，再加上这么一项那可能从今往后自己悠闲的日子将不复存在，一点也好她想要保护自己上课睡觉的权利！
“你不承认是吧！”
乔琳开始闻周围的味道，想要找出那个最浓的部分，不是她的手指就是她刚扔到地上的烟蒂。果真在地上看到都已经燃烧但海绵头正在往外飘着白烟的新鲜烟蒂。
“你看这就是你抽的烟对吧。”
她先是用脚碾灭了烟蒂再弯下腰把那枚烟蒂捡起来拿在手上让关可可看个清楚。关可可等乔琳把烟蒂拿起来以后才闻到那股香烟的味道，她之前真的没有闻到什么其他味道，顶多就是流进身体里树液的味道。犁鼻器！她在心底呐喊。回去以后我一定狠狠研究一些这东西到底要怎么才能模拟得更像！
“不是我老师，真不是我。”
她说话本来就有些有气无力，却让乔琳误认为是她对这件事根本不看在眼里。乔琳恨不得现在就拿着物证去找关可可的班主任，不仅仅是因为乔琳抽烟，更是因为她随便把烟蒂丢在树林这种易燃的地方。
关可可也看着那烟蒂想要找出一些更加决定性的证据向乔琳证明自己没有抽烟，突然她看到那烟蒂的海绵部分沾着些红色的东西，这不是口红吗。
“老师您看，这上面有口红！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涂口红，我都没化妆。”
乔琳听她这么说下意识以为这是她的狡辩，半信半疑低下头确实看到烧了一部分的烟屁股上沾着口红的痕迹。或许真不是这学生抽的？乔琳在心里嘀咕，她举起握着关可可的那只手把她的食指和中指根部放在自己鼻子前面，想要从那处闻到些许香烟的味道。
结果什么都没有，顶多是有些树皮上的土腥味，香烟的味道确实没有。她又低下头去闻她校服上的味道，只有食堂那股令人恶心的饭菜油烟味。没想到真的不是她。
乔琳放开关可可，手里还捏着那个烟蒂，她皱着眉头比刚刚还严肃，上下打量关可可评估她有没有可能是个不良学生。关可可看着和自己距离极近的乔琳，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自己作为女生而少了些距离感。她看着乔琳脸上画的妆和早上那阵有些变化，衬衫绷得紧紧的她甚至能看到那下面内衣的痕迹，黑色的高跟鞋和黑皮颜色相近衬得她腿或许比平常要更加修长。
看上去各方面都符合自己对母体的要求，或许可以等她再胖一些以后把她列为母体候选？
就两个人互相打量的时候预备铃响起来。两个人都回过神来，关可可更是率先开口。
“老师，您看这烟不是我抽得，我顶多算是被误伤，您放我回去上课吧。”
一边说着她就一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乔琳对自己随意误会学生的行为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铃声就响起来了。尽管心里不觉得关可可是个好学生，她还是打算放关可可一马。
乔琳没去管关可可离开的行为，看她试探性走了两步回头观察见自己没反应就一溜烟跑回教学楼的动作。
关可可快步跑回教室，全班早就坐好等待上课就剩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没有气喘没有流汗，这种程度的运动不足以让她的身体产生反应，她扶着门框心想应该装一下才对。有些后悔。
那个脾气挺好的矮子小老头看着冲进来的关可可，弯着腰假装没人看到她的样子暗搓搓回到座位，没发作也没说什么。若有所指唠叨几句，叹了口气转身过去开始讲课，关可可看他没为难自己心里也知道这帮老师基本已经放弃自己。她顺势趴下，手臂圈住脑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另一边的乔琳把有学生在小树林抽烟的事情上报以后，心里还是有些在意那个态度不端正的女学生，若自己当真误会了她那就去给她道歉，她可不愿做那种污蔑学生的老师。乔琳印象里好像有见过关可可的印象，她凭借记忆摸到乔琳她们班，站在后门扫视整个班级。从后门只能看见学生们的后脑勺，她不敢确定哪个是关可可。
一个个子不高的年长老师正讲的口沫横飞，学生们坐在前排中排的还算在听课，后面两排已经睡的睡玩的玩。乔琳瞧见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趴在桌上睡觉，她旁边的男生对着她说话十分激动的样子。两个人都没听课，甚至那个女生都没理他，乔琳心里有些感慨他居然这样还能说得这么起劲。
乔琳扣着玻璃缝想看清那个睡觉女生的脸，她下意识觉得就是这个学生。没等她被站在上面讲课的老师发现，下课铃响了。那个不停讲话的男学生终于停了下来，他伸出胳膊顶一下那个趴着的，全班站起来向老师行礼随后一哄而散。就在这时关可可转过头想要出门，乔琳才得以看清她的脸。
她确定了那个女学生在二班，双手抱胸在心里嘀咕。一个上课睡觉看着对上课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学生，甚至坐在最后一排，这让乔琳很难想像她是一个好学生。她难免先入为主地认为关可可是混子，甚至还是那种逃课、早恋、打架、抽烟喝酒样样都沾的类型。
没等她在心里默默给关可可判死刑，那些下课的学生们陆续往外走，有些个看见她直接停下脚步凑过来跟她打招呼。
“老师！您怎么来我们班了。”
只要一个人看见她，其他那些本来没注意到的也朝她走过来，很快她的身边就围着很多学生，其中男学生更多。那些个学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他们这个年纪对个人距离的把控不是很好，站的都离她有些太近了。一开始过来的女生被他们挤到一旁，过于靠近的距离让乔琳感到不舒服，但这毕竟是她的学生们，她还是放下手臂露出笑容尽可能跟他们所有人打招呼。
有的男生问她今年几岁，她也不含糊直接告诉说是二十六，有的问她有男朋友吗，她大大方方显示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说自己已经结婚。
这种场面她并不陌生，暂且不说同样的事情在上午她给三班上课后也同样发生了，就算自己回到高中看见新来的老师也难免想要打听些老师的私事，当然这种行为在现在看来是十分没礼貌的，但她能够理解学生们的这种心态。况且今天才是她的第一天，她还是想用自己最理想的态度来面对他们。
在被人围住回答问题的间隙，乔琳看到关可可睡眼惺忪地走出班级，往和她反方向的楼梯走去。这女生，不仅有抽烟的嫌疑还上课睡觉，一下课就往外面走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她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心里想着先对误会她的事情道歉，再告诉她上课可不能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周围的学生离她越来越近让她动弹不得，自己稍微动一下都会碰到人，而且从刚刚起根本看不到女生都是男生在围着她。
“好了都别在这站着了，走廊都被大家堵住，没什么事的都回去把明天就是你们班的课，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聊天。”
她伸出胳膊把那些男生推回教室，大部分都还算听话地回到班级或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一瞬间她周围的空气都清澈了几分心里也莫名放松了下来。留下的几个还是那样站在她身边和她搭话，问的问题也都是和她的私生活挂钩。她一心只想着追上关可可，等她再抬头关可可早就不见人影了。
乔琳没回答那几个男生抛出的问题，而是转而向他们询问有关关可可的信息。看她上课一直在睡，醒了就走的样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从她同班同学口中打探出来的消息想必更有参考价值。
几个男生听她问那个坐在最后一排刚刚上课睡觉的女生，都思考了一阵。
“您说关可可啊，她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上课爱睡觉，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节节课都睡胳膊还不麻的。”
“她好像有低血糖，我总看她耷拉眼睛，平时活动也不怎么参与，不像班里其他女生那样经常搭伙去厕所。”
“也就她同桌天天拽着她说话了，但是让她交个什么东西或者跟她说话倒也不至于不理人，可能就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吧。说实话我们跟她也不太熟，这个班里最和她最熟的应该就是她同桌了吧。”
那个上课一直说话的男学生？乔琳心想，也是，就算再怎么单方面聊天，时间久了两个人也肯定比这些不太熟悉的同学要好一些。
“那你们知不知道她除了上课睡觉还干其他事情吗？”
乔琳没敢直说违纪，她想着都是同班同学肯定会互相包庇。几个男生互相看看，一致摇了摇头。
“虽然她不听课天天睡觉，但是成绩也没有特别差，顶多就是睡觉影响课堂纪律被老师们抓着点了好几次。其他事情看她那个小身板想干也干不了啊。”
“您要是想问这个的话”说话的男学生夹紧两根手指在嘴边点了两下“那就更不会了，都是那些更高年级的混子在厕所干的。学校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人太多了了没法管，再说那可是厕所，随便闯进去被家长们知道了有免不了一通闹。”
乔琳挑眉，没想到这个学校里抽烟的学生居然有这么多。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哎呦您别提了，就因为我们上厕所回来身上经常带着烟味，班主任天天抓我们挨个闻手指头。学校本来就抓不到那些在厕所抽的，所以对从里面出来的更是严格检查，反倒抓到有抽烟的直接记过处分。男的女的都一样。”
乔琳了然，怪不得她把这件事报告给年级组长的时候，他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样子。好吧，看样子那个叫关可可的女学生确实不太可能抽烟了。她心底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错怪了她，自己要是当时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拉她去领导办公室，站在可能都直接让她回家反省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竟因为第一天上班不适应疲劳就差点冤枉学生，这让她有些懈气。下一秒她想起关可可上课睡觉的事，好像又没那么愧疚了。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关可可从她对面的楼梯上来。
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怎么健康，她理解了刚刚那个学生说她低血糖的原因。乔琳把那几个问话的学生也都推回教室，走过去找关可可想要认错。这种事情还是趁早的好，越拖只会让学生越不舒服。
“关可可同学？”
关可可听到一个平常没听过的声音在叫她，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真的是在叫自己，她抬起头看到正好站在楼梯口和班级前门之间的乔琳。
哦，我的母体候选的候选。从下往上看她的胸更大了，希望里面乳腺发达而不是脂肪占多数。
关可可看见她的第一眼只想到这些，她在心里做了一个人类祈祷的动作。随后猛地想到为什么这个母体备选还要过来找自己，还在怀疑自己抽烟不成又或者她其实还是看到了？
“老师？有什么事吗？那烟真不是我抽，您相信我。”
乔琳看着关可可站在半截楼梯慢悠悠地抬头，有些分散的视线最终聚焦在自己身上，就连平常半睁的眼睛现在也完全睁开好像只为了看清面前是谁。那些男生说的果然没错，虽然她看上去一匹独狼的样子，跟她搭话还是会好好回应的，连带着她睁眼的样子看上去都比刚才趴着睡觉更顺眼了点。
听到关可可一开口就是刚刚那件事，心底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再加上得知学校对这方面格外严厉，想必多少有些吓到她了。
“我想说刚刚”
没等乔琳话说完，预备铃打响。关可可透过乔琳看到远处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从办公室出来走向她们班了。关可可不确定乔琳到底想对刚刚的事说什么，她现在比起和她正面谈话更倾向于躲避。毕竟她要是真的看到自己手指的变形，并且想用吸烟作为借口为难自己的话，她要先想好一个能让这母体备选干净消失的办法。
现在，能拖一时是一时。
“老师，我知道您想说刚刚那件事但是现在上课了。我看老师已经来了，您能先让我回去上课吗？”
关可可有把握她不会现在为难自己，再怎么说她也只不过是个第一天上班的新人老师。等这阵子新鲜感过去就算是彻底抹杀她想必也轻而易举。
乔琳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回头，当真有老师冲着二班过来，自己一个今天都没课的老师堵着人家班的学生像什么。她赶快让开位置让关可可通过，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上课。
等关可可路过乔琳身边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烟味道飘过来，同时还有一种更加死气沉沉的感觉，仿佛关可可身边的空气都是凝固的。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好，自己先前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乔琳愣愣地看着逐渐走远的关可可，否定刚才奇怪的感觉。
就算再怎么没精神自己也不能这么想一个孩子，乔琳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和迎面走来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办公室。回到教室的关可可难得没有睡觉，她又恢复平常那少气无力的样子，弯下腰脸贴在桌子上问她同桌。
“你知道那个新来的英语老师来干嘛的吗？”
这可能是这个学期以来同桌第一次被关可可主动搭话，顺带一提上学期有六次。那个男生愣了一下，下一秒表现得十分亢奋的样子，但因为他坐靠墙最后一排，身边除了关可可就没别人。他这种高兴无人诉说，在椅子上前后晃几下才想起来回答关可可的问题。
“那个女老师？她上节课在后门站了半节课，就盯着后排看呢。肯定是看你，因为你一直睡觉。要不是我下课想着把你叫起来，你说不定直接被她叫到办公室交给老班。我说你是不是得谢谢我，要我说你也真是，上节政治课后面都乱成那个样子也真亏你睡得着，诶你说咱们政治老师”
关可可听他后面又开始废话直接过滤出去，此时此刻她希望自己的耳朵可以和鼻子一样不好使。但没想到那雌性居然在后面站了半节课，不愧是新来到学校的，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记住她的气息，自然是感应不到。
要是放在平常，关可可犯了什么错误她都会直接去办公室认错，那些老师八成也都是看她上课睡觉不顺眼刻意为难她，结果没想到这么一个学生居然会主动认错，这下他们想发作都难。可是这次乔琳的情况与以往有些不同，她是有可能看到自己变形的人，这让关可可不得不谨慎。
她不想抛弃一个不用每天费劲赚取所谓的人类货币就能吃到蔬菜的地方，拟态出来的年纪再大些统统都需要工作，就她现在的技术想都别想。拟态年纪再小些，根本没有这样丰富的母体备选，那些根本没有性成熟的顶多只能算得上幼体。尽管可以从小开始养一只，只是不可确定的因素太多，虽说她有大把时间，但那方法真的太蠢。
关可可不想冒险，不管那只雌性看没看到她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听说她还有个和她配对的雄性，这证明有家族的存在，得出这个结论没有让关可可好受一点反而越来越头疼。难道自己真的只能让那个雌性彻底消失，再换一所高中重新融入吗。可是现在一切东西人类都在用电子存档，想要修改那些自己可要费好一番功夫。
她面无表情低着头看着面前摆得不知道哪节课的遗留教材，就连她同桌都很少见她这个状态，只不过就算这样他嘴也没停就是了。上课老师被后排传来的窃窃私语吵得不行，一看难得关可可没睡觉反倒是她那个碎嘴子同桌在不停说话。老师一怒之下让他出去站着，等关可可察觉到耳边习以为常的声音消失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同桌关门出去。
这倒是方便关可可思考，她下定决心打算等下课时先去她办公室打探风声，最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上节课要过来找自己。若她真的看到那场面，不说出来的话还可以和平共处，自己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凡她声张或者威胁，那就只好倒打一耙先让其他人认为她不正常，最后等大家都疏远之后再默默除掉。这样就是伤亡最小的办法，既可以不用动她的家族，又可以保证自己的藏身之处。
关可可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已经是最仁慈的一种，不仅没有涉及那雌性以外的生物，甚至主动出击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当然最后如果只是她思考过度那是再好不过，她来到这颗星球上可不是为了滥杀无辜，所有有机会成为母体的生物都需要被珍惜，这是族群共同的认知。
不仅解决了问题还难得动用思维在筛选母体以外的地方，关可可有些犯懒，收起桌上摆的不知道哪一科的教材，做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姿势，趴下睡觉。上课老师本来还欣喜关可可居然快半节课没有睡觉，想着回到办公室要好好炫耀一番，写个板书再过头的时间关可可她人早已入睡。
没了她同桌絮絮叨叨的讲话声，关可可居然难得一见睡不好。等到一下课她听到同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这就是她的下课铃。关可可抹把脸，消除脸上睡出来的红印子，装作根本没睡过的样子走到老师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为了方便学生随时过来问问题，课间基本都是全开的。关可可站在门口往里瞅，确定在一个角落看到乔琳后才敲敲门框，极小声地说了句“报告”才走进去。
这个时间来办公室的人还算比较多的，没有老师注意关可可，要是放在平常老师们肯定又要调侃她一番。说她上课睡觉下课认错，老师我错了下次还睡之类的，并且以观看第一次教她们班被关可可气极了又不好发作老师们的表情为乐。
她轻手轻脚走到乔琳的位置，有几个男学生围在她桌旁不知道在说什么，关可可看她好像又露出在食堂的那副表情。好像有些许的不一样，是她还没学会的表情。
乔琳本来下午也没什么事，她今天就两节课，作为新老师学校还不放心让她一下承担太多班级。本来以为能无所事事在学校待一整天，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没想到居然一天都被人追着问问题。午休那阵是一帮老师，等她好不容易想要松一口气却误会学生抽烟，下午回到办公室后每个课间都会有学生过来找她问问题，她一开始还很开心结果那些学生问完了也不走，都赖在办公室跟她闲聊。
乔琳觉得这样不太好，会打扰到其他来问题的同学，拐着弯地说几句让他们回去，没想到不仅没走还好像更来劲。作为新老师她不想一开始就对学生那么严厉，正发愁要怎么说的时候，在人和人的夹缝中看到了关可可。
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没想到自己正犯愁的时候来了个好借口。
“你们都先回去吧，老师有事和关可可同学说。”
那帮男生好奇关可可是谁，回头一看是个梳着马尾有些蔫头耷脑的女生，脸色好像也有些苍白。本来他们几个都是借着问题的借口过来享眼福的，问完了也赖着不走结果越堆越多，他们之间都知道为什么过来找乔琳所以互相也都没说什么。可是关可可这样一看就不是为了那回事来的，他们脸上倒是有些挂不住。
谁也没说什么，关可可就站在那直勾勾得盯着他们几个，本来还有一个想要把她说回去的男生也不敢开口。本来就目的不纯，又是当着同龄女生的面，关可可眼底好像早就把他们几个看透了。
“请问你们问完了吗？”
关可可开口，课间一共十分钟，这几个雄性再不走她根本没时间旁敲侧击。不就是觊觎好母体吗，你们这样的雄性想要追求雌性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关可可因为时间紧张说话难免针对他们，那几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话语中隐藏的压力，还是终于觉得自己的行为上不得台面，三三两两推搡着从办公室出去，无人在意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看着他们出去乔琳桌子旁边终于空出来，关可可走上前去站在她旁边。乔琳本来还庆幸那几个男生离开，自己周围终于能空气流通顺畅些，关可可靠近带过来的风把那几个人的气息彻底打散，乔琳松口气。
“老师，您那个课间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关可可双手交叉自然下垂放在身前，头稍稍低下，这个角度可以让老师清楚看见她装出来忏悔的模样，这可是她经过多次认错精心调整出来，就连最严厉的班主任都拿她没办法的秘密武器。
乔琳看着对面这个女学生轻蹙眉头，连本来就没睁大的眼睛看起来都有些下坠，露出一副胆怯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想肯定是自己误会她抽烟又趁课连去找她的事情让她感到害怕了，明明学校对抽烟的管理就严格，虽说不了解却也做出那样的事情。
“啊，没什么大事你不用这样。是老师误会你了，别太害怕。”
她下意识想要安慰关可可，同时还想要向她道歉让她快些从那种被人怀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本来青春期的孩子就心思敏感，这么一搞乔琳都怕会对关可可造成什么影响。她站起身子从不知道那个角落拉过来把椅子让关可可先坐下。
“老师找你就是想把午休时候的那件事说清楚，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老师已经知道烟不是你抽的了。”
关可可估摸这课间也就剩个五分来钟就没坐，还是维持原样站在那里。乔琳看她根本没搭理自己那茬反而更不好意思。
“我那会找你是为了给你道歉的。你看我今天第一天上班难免精神紧绷，看到你脚底下有烟屁股还以为是你抽烟。最后查清了确实没你的事，是老师错怪你了，抱歉啊。”
被老师道歉关可可这还是头一遭，她忘记维持自己的招牌表情，木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她表情的变化乔琳都看在眼里，本来还有些歉意的脸变得没有任何表情。
乔琳以为她生气了，说的也是，要是自己先被误会后来当事人又找上门，说话也不清不楚的白白让自己又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自己也会生气，总不能因为自己是老师对面是学生就无视这一点。
“抱歉啊关可可同学，老师也是第一天知道学校对违规行为这么严格，让你害怕了。”
现在的她反而更像关可可刚才的表情，而站在她对面的关可可却依然面不改色直勾勾地盯着她。乔琳又在她身边体会到那种空气凝滞的感觉，明明刚才还感谢她帮自己搅散那股令人呼吸不畅的氛围，和那个课件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时的一模一样。
乔琳莫名有些不安，她胳膊上立起鸡皮疙瘩，连带着看面前的关可可也觉得不对劲起来。她想往后面移一些拉开二者之间的距离，这时关可可说话了。
“什么啊，就为这个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声音很轻，乔琳险些没有听到，她不确定这句话是关可可说给谁听的。紧接着乔琳看她又变回平常那副表情，有气无力让人看了就担心她的身体。
“没事的老师，您知道不是我抽的就好。您什么时候去的小树林啊，我记得我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还看您和老师们聊天呢，您来的这么快和那个抽烟的擦肩而过也说不定呢。”
关可可没有忘记自己还需要打探她是否看到手指变形的现场，她现在需要确认在那之前乔琳在哪在做什么。她摆出更加友好的表情，丝毫没有注意到乔琳的反应。
听到她这么问，乔琳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关可可没有真的怪她自己也不会上班第一天就捅娄子。紧接着她开始回忆自己看见关可可之前见过的人，就算为了补偿她，抓到真正抽烟的学生也是好的。
“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我只记得从食堂出去以后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一接电话就喜欢乱走，也是无意识走到树林的。”
“然后呢？”
关可可见她好像要停下回想又问了一句希望她能尽可能说得再详细些，乔琳也顾不上体会她语气中的追问意图，全当她也是想要抓住吸烟者。
“再然后就是家里人给我发消息，我低头回消息呢谁都没看见我也没注意。等我想走的时候听见声音我这才看见你站在树旁边盯着手指瞧，再就是看见你脚底下的烟头了。”
这么说来这雌性就只看到自己变形后确认的状态而非过程，关可可心里嘀咕。想来她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欺骗自己但万事小心为好。
“说来你那时候盯着手指看什么呢，难道扎着木头刺了？”
乔琳现在对她愧疚更多所以下意识关心她，但这确并非关可可所期望的，她思考了一瞬不如就这这个机会再试探一下。
“是啊，本来想着去小树林休息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老师您能帮我看看吗？”
关可可伸出左手的食指递到对方面前，乔琳被她突然这么接近觉得那种空气凝固的感觉更加明显，搞得她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奇妙，她认为不是关可可的问题，只是她自己不习惯和学生靠的这么近。就算如此她还是握住关可可伸过来的手指，就像她当时冲着阳光那样仔细查看。关可可被她拉动，没有任何抵抗只是伸直手臂。她站着乔琳坐着，自己的手还被她握在手里，整个姿势看起来有些像拥抱。
“老师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