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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南城的夏天仿佛是没完的,即便已经进入十月,秋老虎却没有丝毫离去的迹象,纪筝早晨醒来,拉开窗帘,望着外头明晃晃的太阳,岿然不动的树叶仿佛也被晒蔫巴了一般。

室内温度自然是凉滋滋的,空调始终不疾不徐运转着,送来舒适的凉风。

她胃口不太好,在早餐的饭桌上咬着牛奶吸管,对其他餐食都索然无味。

负责照顾起居的陈阿姨关心:「是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我明天换。」

纪筝摇摇头:「没有,是天气热。」

也不隻是因为天气热,更多一层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周司惟已经出差许久了。

掰着指头算,接近小半个月。

他人在国外,时差颠倒,纪筝工作也忙,二人连打电话的时候都寥寥。

习惯了早晚都黏在一起的生活,骤然分开,总觉得空落落的。

纪筝支着脸,望着外头院子里开败了的蔷薇,可算体会到瞭望眼欲穿是什么感受。

这次的合作重要,周司惟从上次接了电话之后就在忙,常常在公司待到深夜。

隻是有一次回来之后,看到她在客厅裏看着电视等他,眼睛都熬红了还在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节目,止不住地打哈欠。

纪筝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到他,一喜,困意都消了几分,从沙发上跳下去。

周司惟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迎上去把人抱起来,心疼地亲亲眼角:「怎么不去睡觉。」

「等你啊。」她嗓音也带着深夜特有的困倦,像咕噜咕噜煮着的一锅牛奶燕麦粥,抬手去帮他松领带。

这么一解两解,纪筝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忍不住伸手抚上去:「好累啊周司惟。」

「就这阵子,」周司惟把她抱回床上,拉上被子,俯身吻她,眉眼的疲色逐渐被温柔取代:「等忙完了,你休个年假,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会有时间吗?」纪筝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一时眼皮沉沉。

「有,」他说:「想去哪都行。」

白手起家,短短几年成为行业鰲头,又岂是努力可以做到,更远非外人看到的光鲜亮丽。

所以他出差,纪筝也是儘量控制自己不发信息打扰他,下班之后自己在家练练舞,正好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十一月来临的时候,南城终于下了第一场秋雨,洗去长夏的燥热,凉秋姑娘的脚步终于姗姗来迟。

彼时是周末,纪筝在客厅的窗户下练舞,满头薄汗,停下去看,从窗子里投进细细的雨丝,清凉舒适。

她忍不住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些,任凉意吹拂脸颊。

这样贪凉的后果就是当晚便觉得鼻子不通气,一个劲地流鼻涕,周司惟打来电话,她的声音也是嗡嗡的。

他察觉出来,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纪筝抱着杯热水,头昏昏沉沉,人一生病就变得娇气,却还顾念着不让他担心,委委屈屈地隻说了一句话:

周司惟,南城下雨了。

后面那句,我想你了,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周司惟顿一顿,远隔千裏之外,心软地一塌糊涂。

往前半生,孤身一人,无人惦记也无人牵挂,如今无论身在何处,却总有个人沉甸甸地放在心里。

互相记挂。

他站在酒店窗前,此时国内夜里接近十一点,纽约却是朝阳初升。

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归心似箭。

纪筝那点敏感的小委屈在睡了一觉后已经消失许多,回忆起昨晚,她想了想,重新拍了张活力满满的自拍发过去,告诉周司惟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拍完之后,喝了感冒药,拎着包去上班。

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骤然下降几度,纪筝到办公室,发现疏云也在一个喷嚏接一个。

「这还挺好,」她往乐观了想:「咱俩也不用怕谁传染谁了。」

疏云揉揉鼻子,猛灌一大杯热水。

感冒这种病,吃不吃药,严重到顶峰之后它慢慢自己就会好,纪筝便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头晕到影响正常思考,喝了药也困,于是请了半天假回家睡觉。

她睡得昏昏沉沉,恍惚间好像觉得床榻一侧微微陷下去,有温柔清凉的吻落在额间。

眼皮实在沉,纪筝没醒过来,再睁眼的时候,窗外夜晚已将暮色完全覆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床头隻点着一盏睡眠灯,卧室内安安静静,铺天盖地的孤独与空寂感几乎将她吞没。

银杏叶被雨水打湿,一两片飘下来,纪筝揉揉额头,除去心里低落外,这么一觉下来身体倒是轻鬆了不少。

她点开灯,想进卧室洗一洗睡出的一身粘腻。

洗完澡,这段时间家里没人,她习惯了隻裹着浴巾出来,头髮湿哒哒地披在身后,水滴没入毛巾裏。

是以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纪筝心里有一丝的慌乱。

在她还来不及细细思考的时候,卧室门已经被打开,思念了多日的人突然出现,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宽肩长腿,挺拔舒适。

周司惟稍稍意外。

他下午回来时,她还在睡,便没打扰。现在是想上来叫醒她吃饭。

隻是没想到这姑娘手脚麻利,自己起来还洗了个澡,浴巾裹着锁骨以下的地方,一身肌肤泛着珍珠白的光泽,湿发贴进月牙般凹陷的地方。

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茫然和无辜。

周司惟笑,转身从衣帽间里拿了个干净的毛巾,走过去把她贴身的湿头髮拢起来擦:「怎么傻了?」

纪筝确实是愣了几秒,回想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半秒后,她回过神来,如果这是真的,那刚才睡觉时来她枕边的人,也是周司惟。

她揉揉眼,瞬间笑得十分灿烂,顾不得头髮与浴巾,张开手去抱他:「你回来啦!」

甜橙味的沐浴露气息袭满身,周司惟弯腰方便她搂上脖子,一边扶着她的肩,偏头吻过去。

多日不见,她唇齿间的香气依旧如旧。

顾忌着纪筝还生着病,周司惟隻是浅尝辄止,手在她后背把微乱的浴巾重新掖好:「乖,先去穿衣服。」

纪筝恋恋不舍,用指腹抚过他的眉骨,走之前,转身再看一眼。

换完衣服出来,周司惟倒了一杯热水和药放在茶几上,招招手让她过来。

纪筝的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东西上,很大的一个方形盒子,繫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缎带。

一走过去,被周司惟托着腰抱到腿上。

背后摩擦过他胸膛,惹人神经发麻。

「那是给我的礼物吗?」吃了药,纪筝迫不及待。

「一些小玩意。」周司惟插上吹风机,撩起她的头髮细细吹干。

她拆开缎带,的确都是一些很特别的,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小东西,譬如微建筑形式的小夜灯,里面的雕刻别有洞天,颇有核舟记的精緻之感。

还有復古的桌面时钟,花纹独特的一整套小盘子,个个用牛皮纸袋包装,精緻又别出心裁。

望着这些礼物,欣喜之余,纪筝忽然想到,自己准备给周司惟的「礼物舞蹈」错过了最佳时机。

都怪这个人悄无声息回来。

不过,马上到他生日,那时想必也可以。

她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司惟已经停下了吹风机,目光从她伶仃的肩胛骨往上移,定格在脸颊。

「瘦了,」他摩挲她手腕,拉回纪筝的注意力:「又不好好吃饭。」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的一点肉,又全瘦没了。

纪筝转身,对上他的目光,睫毛一眨:「我这叫,为伊消得人憔悴。」

周司惟抚着她的脸,笑:「那也该是我憔悴。」

「所以你想我了吗?」她凑过去,亲他下巴,低问。

「日思夜想。」周司惟抱着人从沙发上起身,顺手关掉了灯,隻余床头兔子形状的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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