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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之前我们经常去的那一间吗?”听见beta不太坚定的应答,oga却显得有些格外亢奋,“正好我在对面的咖啡馆里坐着,不如我去找你,我们聊一聊,好吗?”
最终曾郁什么也没有买,他走进咖啡店的时候手上空空如也。白曦晨一个人坐在空旷咖啡店的角落,桌子上摆着一杯喝到一半的拿铁。发现beta的到来,白曦晨脸上扬起了笑容,他向曾郁招手,态度热情,是此前曾郁从未受到过的待遇。
白曦晨问曾郁想要喝些什么,曾郁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因为莫名的心虚与疲惫而不敢正眼看对方的脸。他们之间很快变得沉默下来,白曦晨一开始还打算竭力维持活泼的假象,几句话之后也垮了脸。
“小郁,你真的和晏邢宇在一起了?”oga昂着秀丽洁净的脸,突兀地转了话锋。
这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曾郁惊讶抬头,终于将视线对上神情郁郁的oga,他这时候才发现,白曦晨眼睛下方多了两道明显的黑眼圈,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沉。
曾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他只是呆呆点了点头,仿佛这里面存留的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他没有看见白曦晨清澈的大眼睛中是如何积聚起泪水的,所以当他听见对方用饱含哭腔的语调说话时,不免又皱起了眉头。白曦晨像是受了天大的背叛与委屈,颤抖着嗓子对曾郁道:“你……你明知道我……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曾郁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徒劳地点头,只不过他点头的幅度越来越小。他知道白曦晨有多么喜欢晏邢宇,一直都知道,不仅知道,他还曾经尝试撮合过他们,然而这让晏邢宇很生气,生气到和他决裂。那时候他无怨无悔地喜欢着白曦晨,所以对于这一切后果,他照单全收。这些错误与痛苦怪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所以他只是点头,并嗫嚅着:“对不起,曦晨……我……”
他想说他喜欢晏邢宇,因为喜欢晏邢宇他决定和晏邢宇在一起,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白曦晨一个人喜欢晏邢宇,他也喜欢着这个男人并且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所有。虽然他不配。他想要这样解释,可是这些话要费很大的力气才可以说出口,所以他用力地张着嘴巴但迟迟不敢真正吐露出来。他胆怯了。
“——不用说了。”oga打断了他的话。曾郁咽了咽嘴里过剩的空气,因为未说完的话而紧促地呼吸着。
白曦晨圆睁着美丽的眼,拼命压抑着愤怒与不甘:“我祝福你们。小郁,”他在曾郁略带惊讶的目光中点点头,用隐含着恶毒的语气说道,“我祝福你,真的,”他的两遍祝福牵出最后那一句轻声细语的诅咒,仿佛苦口婆心的劝诫,“可是,他又能喜欢你多久呢?
“他是一个alpha,小郁。
“他能喜欢你多久?”
***
曾郁很想听一听妈妈的声音。
曾郁的妈妈是一名ega,她的基因并不算十分纯净,所以第一胎才生出一个beta。曾悦的诞生纯属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中的惊喜。曾父对身为oga的曾悦视为骨血,故而平日里曾郁只能向母亲寻求更多的爱与亲情。他的母亲是一名操劳过度的家庭主妇,在曾悦出生前她也全身心地爱过曾郁,可是这一切到现在都变成了一种独属于母亲的疲惫。她偶尔也能想起来自己刚成为人母时心中怀着的热血,这样的温情如今却只有曾郁汲汲等待着受哺。
他在书房的桌子上写法语题,晏邢宇在一旁看电脑。晏邢宇沉浸于k线图中,没有发现曾郁的心不在焉。曾郁在心里暗暗打算写完这套题之后就给妈妈发个微信,问她有没有空听电话。同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震动着亮了起来。
他随意瞥了一眼,意外而又惊喜地发现是妈妈发来的微信。他忙不迭解锁,满心欢喜地读起了消息。
[妈妈]:小郁,你现在有时间吗?小悦说他有一道物理题怎么解都解不出来,想问问你。
曾郁盯着对话框愣了一会儿,才回复道:我有空的,妈妈。您让小悦把题目发给我看看。
三分钟之后,[妈妈]发过来一张带有物理题目的照片,曾郁点开那道题,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脑子已经完全看不懂物理题目了。他又硬着头皮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涂涂画画了好久,算到满脸通红,才无奈地承认自己真的算不出来。
曾悦比他还要聪明。如果一道题目连他弟弟都算不出来,那可能是真的难到一定地步了。曾郁挠了挠头,迟疑地抓着手机转向专心工作的alpha:“那个,晏邢宇……”
晏邢宇从初二到高三毕业,累计参加了不下二十次物理竞赛,几乎每次都拿一等奖。这道题放在他手上不到2分钟就被解出来了,他的字清晰而又工整,列在草稿纸上看起来一点都不繁杂。曾郁为能给曾悦解决问题高兴不已,拍下晏邢宇写的答案便不假思索地发了过去。
他想对晏邢宇说一声谢谢,alpha却对他勾勾手指:“把你的笔记本拿过来。”
曾郁不明所以地将笔记本递过去,晏邢宇垂头认真地“”起了他的解题过程,给出评价:“你还挺会编的。”
曾郁气得连谢谢都忘记说了。
手机再次振动。显示在屏幕上的是[妈妈]的回复:
哥,谢谢你,这个解题过程我一看就明白了︿_︿
另外,这上面的字好像不是哥你的,真好看呀,是哥的朋友写的吗?
s市下第一场雪的那天,曾郁搭上了回家乡的高铁。
往年放假的时候他都会与白曦晨一起赶路,今年却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尝试过给白曦晨发微信,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家,oga很冷淡地回复了他:“我先呆在s市不回去。”
晏邢宇亲自送曾郁到了高铁站。低调的迈巴赫停在了入站口斜侧的停车场,下车之前,alpha给beta戴上围巾。
其实晏邢宇起初是极力反对曾郁离开的,为此他甚至大大地对beta发了三天的脾气。发脾气的表现就是不跟曾郁说一句话,却还老是要用身体撞他。后来他们在床上达成了问题的和解——这让晏邢宇不得不妥协。
在某些问题上,曾郁的固执能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比如他对家的眷恋,比如他热衷于挑战自我——这一点从他又要怕又要坚持看恐怖片上能看出来。他和晏邢宇在某一部分的观念其实是可以达成诡异的重合的,那就是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情愿,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所以他在寒假开始的第一天就义无反顾地回家了。晏邢宇跟着曾郁进高铁站,又目送着beta走向进站台。排队候车的时候,曾郁转过身向晏邢宇高大挺拔的身影招手,alpha在远处站成了一尊雕塑,既不回应,也不挪开。不少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悄悄抬眼窥视,还有人假借玩手机的姿势偷偷拍照,曾郁无意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正五味杂陈着,身后的大叔喊他:“小伙子,动作快点。”
于是他只好赶紧刷票进站。
进了站台,他又转过身透过玻璃门努力地望向alpha所在的方位,那时候晏邢宇还杵在原地,曾郁眯了眯眼,看得实在费劲,只好掏出手机给alpha打电话。
铃声响四次以后,晏邢宇接了。
“晏邢宇,我进站啦,你快回去吧。”曾郁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往外边儿望。但是他迟迟听不见alpha的回复,于是他怀疑是手机信号不好,像个耳朵不好的老人家一样傻傻地对着手机“喂喂”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alpha没有情绪的声音才从扬声器的另一端传来,他用冷酷的语调对曾郁说:“你回到家之后,就去买毛线,开始织围巾,每天必须织至少一个小时,开学我要验收。”
“……啊?”曾郁站在原地呆滞,“什么织围巾?”
回应他的是“嘟嘟嘟”的挂电话声。
高铁开动之后,曾郁给晏邢宇发微信报平安,alpha对此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三分钟之后发来一张驼色围巾的纹理图样与织法,仿佛上级给下级指派任务:【按照这个织。】
曾郁一头雾水地回复:【可我不会织围巾啊……】
铁血上司不容许下级驳嘴:【慢慢学。】
曾郁只花费了三分钟时间就坦然接受了alpha又一次发神经的事实。他在车厢的摇晃中很快睡着,醒过来之后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站了。越是临近家乡,一种寂寞便越是涌上心头。他点开妈妈的消息框,发了一条信息:【妈妈,高铁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
妈妈很快回复来一条语音:“小郁,我在家里煲着汤呢,你爸爸开车去学校接小悦了,你自己坐公交车回来吧,快到的时候给我发条微信。”
曾郁听完语音,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扛着行李箱一个人上公交车,公交车上挤满了人,他也不敢坐下,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曾父和曾悦都还没有回来,妈妈对他的归来似乎没有太大的喜悦,脸上甚至都是疲惫,对此,曾郁猜测是因为操劳曾悦高考的事情而造成的。
曾郁想和妈妈聊聊天,曾母却催促着他赶紧收拾行李:“等会儿你爸回来了看到客厅里摆着行李箱,像什么样子。”曾郁只好回房间去收拾。他这次带回家的东西不多,但是擦桌子摆床铺也需要一定时间,因此到热火朝天的时候曾郁竟没听见门外有人回家的动静。
曾悦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来抱住了曾郁弯驼下去叠衣服的腰:“哥哥——!”
曾郁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他便笑着直立起来,转过身面向弟弟:“小悦,你回来了?”
上高三之后的曾悦长高了一点,五官也比以前更加舒展,他身上还穿着校服,整个人透着说不尽的活力。曾父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小悦,你怎么一回来就不见人了?先把试卷拿出来给爸爸看看。”
曾悦向曾郁皱起鬼脸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曾郁跟着出门和曾父打了个招呼,曾父将注意力放在曾悦身上,只是草率地瞥一眼曾郁,应了一声,便不说话。曾悦跑到沙发前打开书包,曾郁局促地走到厨房边想看妈妈在做什么,曾母在忙碌的间歇喊他:“小郁,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尽量在吃饭前搞定啊。”
他只好应一声,又回到房间继续忙活。
高三的曾悦饭量明显增加,吃了一碗饭还要再添一碗,这让曾郁有些惊讶。反观他自己,一个beta的胃口竟然还没有oga的大。饭桌上有些沉默,曾母问了曾郁期末考试的排名,曾郁说成绩还没有出完,于是话题又转到曾悦身上。曾郁吃完一碗饭就不太有食欲了,曾母便催他去洗澡:“小郁你收拾完东西身上好多汗啦,不要感冒咯。”
洗完澡以后,饭桌已经被收拾好了。曾郁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爸爸在洗碗,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声音很小,曾悦的房间门紧闭着,应该是又开始学习了。他打过一声招呼就进了房间。
曾郁瘫在床上刷微博,顺便和晏邢宇聊天。晏邢宇不喜欢打字,很快就给他打来语音电话,曾郁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找出耳机,等戴上了才敢接听。
“……喂?”
“怎么这么慢?”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对不起……我找耳机花了点时间。”曾郁将脑袋缩到被窝里面说话。
“哦,”晏邢宇不置可否,似乎对此不感兴趣,话锋一转,“明天记得买毛线。”
“……”曾郁感到摸不着头脑,“真的要织围巾啊?可是你之前没跟我说过呀……”
晏邢宇的回答像是个任性的孩子要统治世界:“我想要围巾。”话里的意思是,你织也得织,不织也得织。
耳边突然传来模糊的声响,曾郁从被窝里疑惑地探头一看,曾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本类似练习册的书。
“哥?”oga秀丽的脸蛋袒露着天真,“我敲了门,没听见声音,就进来了……打扰到你了?”
曾郁慌忙从被子里一骨碌爬了出来,耳机线在大幅度的动作下猛地被扯离插线口。
“说话。”
alpha的声音从扬声器响进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