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
可这一切在不久前都化成了泡影。
他的哥哥才不是什么纯良天使,是个喜欢男人的恶心变态。
所以该死的人是他,是何钰!!他才该去死!他才该下地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何年愤恨地想,竟然生出一股无穷的劲从鬼手之中挣脱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四处逃窜,心脏声震得耳鸣头晕,他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企图找到出口,可他并不知道这里是死人的阴地,哪有活人的生路。
他大口喘着气,他不知道那个鬼是不是已经走了,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然他就会被抓住,成为它们的玩物,可在这片没有一点光的黑雾里,没跑几分钟,他就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胸腔也似是被大片棉絮被堵住了闷得发疼,头脑愈发昏沉,眼皮也不停往下掉,就在他要往前倒下去的时刻,他的腿“砰”地磕上一个僵硬冰冷的东西,他下意识低头,视线正正对上一个小鬼。
它仰头,左眼框满是黑瞳正不断往外滴血,右眼框里空洞洞的显然没有眼球,脸上的皮肉溃烂发臭,狞笑着,嘴巴撕裂开,腥黑舌头从嘴巴里流出来吊在胸前。
它发出咯咯的笑声,烂掉的嗓子眼发出断续破碎的童音:“主人要,生气啰,生气!嘿嘿……嘿嘿嘿嘿,吃掉吃掉,你,好看!喜欢,好玩!!嘿嘿……”
何年闻言往后退,后背突然贴上一具冰冷刺骨的躯体,凉意如丝缕拂过后颈,钻进凸起的颈椎骨里,他全身都变得僵硬。
“你看,你又不乖,又要跑。”
冰凉的气息自耳后不断贴近将何年团团围住,湿冷的手掌搭上他的后颈,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掐陷进肉里去,何年梗着脖颈,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鬼健硕的胸膛贴在何年单薄的脊背上,一只手就圈住了何年的腰,把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头低下去嘴唇贴上何年的耳廓,不满地说:“明明你只要听话一点,再多求求我,我就心软了,为什么就是要逃走呢?”
何年想开口解释,却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咙,张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夜色越深,月色就越浓,就越显得安静,何年的心跳声乱糟糟的如同擂鼓,砰砰砰地震得他胸腔发麻,连同本就寥寥无几的勇气都这样被震得烟消云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越是被注视被逼问,他就越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鬼突然兀自笑出了声,阴沉的笑声割破了死寂,如同死神敲响丧钟,何年的呼吸几近停滞,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又不说话,总是不说话。”
鬼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黑沉的眼睛,他的声音彻底冷下去,再次抬眼时,手指用力地掐着何年的脖子逼他转头,何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闪着赤红血光的黑色眸子里,呼吸慢了半拍猝然急促起来。
小鬼在脚边蹦蹦跳跳,猝然拍着手尖笑,嘴里喊着:“嘿嘿嘿嘿嘿、好玩,生气,嘿嘿!!”
鬼往旁边瞥了眼,小鬼立马噤声,鬼鬼祟祟一大步一大步地往旁边溜,溜了几步又蹦蹦跳跳起来,回头把拿在手里把玩的眼珠子在舌头上擦了擦,塞进空洞的眼眶里,收回舌头冲何年咧着嘴笑:“喜欢、喜欢,僵僵,我叫、僵僵,我还要、、要找你玩的,嘿嘿嘿嘿嘿。”
何年被一旁僵僵的行为吓的够呛,满脑子都是不要,他想,不要来找我,我不要跟你玩,不要你们。
或许他真的过于愚蠢,理智总赶不上行动,他又想跑,却连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被身后的鬼强硬地拽了回去,更紧地贴上那寒冰一样的躯体,他冷得直打颤,偏着头透过被泪模糊的视线,他看见一张嘴唇,张开闭上。
“你今天一定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何年惊恐地瞪着眼睛,拼命地摇头,眼泪流得汹涌,张嘴着急地想要说话却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急促的如同破风一样的气声在空气中颤,他抬手去抓挠自己的喉管,力道大到要在脖子上抠出一个洞,却只是无用功。
身后的温度太冷了,他太怕了,怕得慌不择路地自投罗网,往鬼怀里撞,伸手去扯鬼的衣服,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双闪着血光的眼睛,呜呜地哀求,大概是被何钰宠坏了,连基本的求饶都不会,这样黏糊糊的更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鬼捉住他还在不停用力抓挠自己的手攥在手里,看着何年潮红的眼角和翕张的唇瓣,压低声音质问:“你对谁都能这样吗?软着身子撒着娇,摇着屁股勾引人,一副让人想玩死你的样子。”
何年闻言一愣,白净的脸唰得变成惨白,被吓懵了似得,瞪大了的眼框里滑落出一滴泪珠,啪嗒一声滴在鬼的手背上。
他不想在男人膝下承欢,不想成为变态,他怕得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可怜地希望面前的鬼能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大腿,他把头垂得更低,那颈椎骨就凸出来,更显得人瘦削纤细。
看着跪在脚边不停颤抖着的何年,鬼的眉头却皱起来:“起来。”
鬼的语气过于冷厉,何年不敢动,却再也不敢不听话,他小心翼翼地仰头去看,晶莹的泪珠就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淌。
面前的鬼身形高大挺拔,一身素白的长衣,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地上,月色朦胧,何年看不清他的脸,可却觉得这模糊的轮廓格外熟悉,就好像曾见过千百万次一样,这样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他无端生出天大的委屈,喉间不自觉溢出破碎的泣音,他突然不受控制地想要贴上去,被鬼气侵蚀了神智似得不清醒,迷乱地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鬼垂眸,看着何年跪着挪过来,然后手抓着他的衣摆,把头埋在他的小腹上方,颤抖着啜泣,滚热的眼泪浸湿了衣物烧过来,灼灼热意似蚂蚁一样往冰凉的皮肉里钻。
他的小腹绷紧,把手放在何年毛茸茸的头顶上,黑沉沉的眼瞳里闪动着的血色红光愈加浓烈,开口时声音哑了:“你还真是……。”
鬼抓着何年的头发让他把脖子仰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年哭得满脸通红,眼睛都被泪水泡的睁不开,目光深沉:“何年,其实很多时候,我很失败。”
他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很浅很浅的笑,很温柔地去擦何年脸上的泪水,大拇指指腹慢慢从眼角到下颚,手滑下去,顺势卡着他的下颚逼他更高地扬起纤细的脖颈,笑还存在,声音听起来也柔和:“何年,你不喜欢说话,那以后就不说话了,你喜欢跪着,那以后就都跪着,好不好?”
坏人给的糖会裹满毒药。
语气过于温柔,何年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眼神迷糊还没回神,就被鬼摁着他的肩俯身张嘴咬在他搏动滚烫的颈动脉上,尖锐的牙齿在血管上面研磨,皮肤下翻腾着血液,沁满了浓郁的活人的生气,和独属于何年的勾人的肉香味。
鬼往下跪在地上,小臂半圈着何年的腰,手掌斜向下托着何年的臀部把他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让他双腿叉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压制性地把他摁进胸膛。
他的头还埋在何年的肩头,把细腻光滑的嫩肉嘬进嘴里,不够,还要用牙齿细磨着咬,也不够,恨不得咬下来嚼烂了吃进肚子里,贪婪又绵密地吮吸舔食,鲜血中独属于何年的魂香令他上瘾,嫩肉下扑通扑通的心跳,随之鼓动的血管,把他的欲望搅动翻滚成一片混乱的海,牙齿终于扎进肉里,猩甜的味道如烈性春药,他眼中的血光红得更瘆人,也要滴出鲜血来。
脖颈上突如其来的针痛却让何年骤然清醒,有个湿冷的东西如蛇般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个洞,钻进了他的肉里,蛇信子刮蹭着脆弱的血管,酸麻痛痒,他反应了几秒,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是鬼在啃咬他的脖子,恐惧从头皮炸开,全身剧烈地颤抖。
鲜红的血珠从被咬得红艳得肌肤下渗出,鬼伸出猩红的舌头一下一下舔掉,这样湿滑的黏腻感让何年直犯恶心。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何年有话说不出,张着嘴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声音软绵,鼻息间的喘息急促又粘连在一起,被肏恨了似得娇媚,他抬手要去推。
可手刚碰上那冷如寒冰的肌肤,就抖着止住,何年不敢,湿软滑腻的舌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面前的东西不是人,是鬼,是个能让他死在今夜的恶鬼。
他要怎么办,他不知道,他像是羊圈里的羔羊,案板上脱水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何年想不出来一点方法,又急起来,急起来又要掉眼泪,又不敢掉,憋在眼眶里憋得眼睑发酸,委屈地撇嘴,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求饶没用,他们都听烦了这样轻飘飘又毫无实质意义的话语,你以为你有多难堪,可站的高的人脚下踩着那些自以为是的清高和数不清的自尊心都嫌脏了。”
“他们要什么,你又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他们就不要你,这个世界也不要你。”
“所以人要有价值,也要清楚自己有什么价值,靠自己,能力学识,容貌身体,无论什么,活下去爬上去,就算先苟且着,也是英雄。”
何年不记得是谁跟他说的这些话,但他不想被吃掉,也不想死,于是忍下心中的强烈不适,亲手撕掉保护血肉的皮,把自己剥得鲜血淋漓,羞耻和难堪盘根错节,或许可笑的自尊心一文不值本就不该存在。
他很多时候都怯懦无能的要命,现在却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的是活下去,至少把今天活过去。
他的眼睛不住地眨,被泪沾湿的眼睫毛像翕动的蝴蝶翅根,神情脆弱到碰一下就会支离破碎,他却缓缓地抬起手,颤颤巍巍地主动搂上鬼的脖子。
他想不出来其他的方法,绝望之余突然也就发觉,他好像什么价值都没有,就只能献出自己的肉体来讨一线生机。
讨好有用的话,这算讨好吗?
他的手搭上的那一刻,身下的动作明显震了下,然后牙齿扎得更深,要将他的脖子咬断似得,连气都通不了,胸口憋得胀痛,头也开始发晕,身体却迅速冷下去,他全身都在抖,感觉五脏六腑一食在火里烧一时又结上冰,手臂搂紧紧绷结实的脊背,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痛苦地高扬起头,青筋都暴起,却不知是在猎人面前露出了更诱人的姿态。
可即便是这样,何年还是憋着泪强忍着痛僵硬地凑过去,小动物那样用脸轻蹭着去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