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周律回到车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也没开车,方青颂刚刚用脑过度,现在困得跟个乌龟似的,迟钝呆滞,好半天才察觉不对劲,转过去瞄了他一眼。
只见周律冷着一张脸,薄唇紧抿,额角到鼻梁的棱线料峭得不近人情,镜片后的眼睛却红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滚下来。
老天,别不是给隋屹气哭了。
方青颂才放松没多久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他抬手碰了碰周律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表情:“真的哭了啊?”
周律侧目看向他,平静地说“没有”,话音未落,湿成丛状的长睫毛簌簌一颤,不争气的泪珠顺势滑落,啪嗒一声滴在襟前,被阳光照得晶亮。
真的哭了。
看到眼泪掉下来,方青颂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一边抚拍一边哄:“好啦,好啦,亲回来了,不哭啊。”
他清湛的双眸透过薄镜片映入周律眼中,虹膜放射状的纹理分毫毕现,目光掩在睫毛的密荫下,轻盈而无所求,周律喉咙发紧,垂下眼发出一声抗拒的鼻音。
不是不受用,是想要更多。
方青颂又在他的额头和下巴上亲了亲,说:“忘了我们圆圆也还是宝宝了。”
“我不是宝宝了。”周律瓮声瓮气地反驳,但因为喜欢亲亲,也不是特别抗拒。
方青颂捏捏他瓷白的脸,道:“不是宝宝怎么会被宝宝气哭呢?”
周律刚憋出来的眼泪一秒蒸干,他抬起头,煞有介事地纠正他:“因为我是老公,我们已经领证了,我是你的老公。”
两个人的距离近得不可思议,方青颂身上好闻的香气逸在车厢内,他重复了两遍自己是“老公”的定论,并心虚地红了脸。
“所以是吃醋了?”方青颂确信他不哭之后说话也飘了一些,“宝宝醋你都吃,那以后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办?”
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周律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空气都安静下来。
可惜方青颂实在困,没有心思多想,没等到他想好就缩回自己的位置上,抱起胳膊闭眼小憩。
睡之前还不忘让周律慢慢来,想好了再回家,不着急。
周律余光扫见他倚上车窗三秒入睡,知道他昨晚一定通宵了,发动汽车,关了导航。
十分钟后。
换上睡衣的方青颂迷迷蒙蒙地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感慨周律的车速原来能这么快。
周律则端正地坐在他身边,眼镜放在床头,双手放在膝头,偏过半张脸,用一种不太干净的目光看着他。
方青颂的睡衣领口很低,锁骨处暧昧的吻痕牙印露出来,和白皙干净的皮肤反差鲜明,跟那些精雕细琢的美人不同,方青颂的漂亮程度与松弛感挂钩,越不经意越诱人。
周律静静等待方青颂阖上眼,俯身吻了下去。
牙齿叼吮唇瓣,蛇一样的舌尖抵开唇缝,温吞而不容抗拒地探入齿隙,粗糙的舌苔擦过上颚,激起轻微的瘙痒,方青颂的嘴唇温热柔软,口腔湿润缠绵,黏软的滋滋声夹杂着轻微的喘息缓缓漾开。
周律吻得克制,方青颂也毫不设防,只当这是午安亲亲,没想到他亲完就翻身压了上来。
“唔……好重啊你……”方青颂被压得透不过气,拧着腰在周律身下扭,周律看起来清瘦,背地里不知道哪儿练的一身精肉,哪怕悠着力道,压在他身上也像一座山。
周律闻言腾出手支在他耳侧,想要分散重力,还没落实就听到方青颂倒吸一口冷气,“嘶……头发……压到头发了……”
“哥。”周律被他娇得心痒痒,挑出头发低声叫他。
方青颂左右腾挪,好容易把两条腿从他的重压下解放出来,听到他这一声问候,蓦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妙。
他双腿大张,躺在周律身下,一条小腿为了舒服,习惯性缠到了周律膝弯处,像菟丝子一样妖娆地绕上去,松垮的睡裤被蹭得老高,细白的脚踝裸露在外,勾引的意味极其强烈。
周律的手正在自下而上地摸进他的睡衣里,按在平坦细腻的小腹上流连。
“我想睡觉。”方青颂用手腕轻砸他的臂膀,小声抗议。
周律置若罔闻,一路向上,摸到了一小末突兀的粗糙,这才掀起眼,鹰隼一般盯着方青颂,“这是什么?”
方青颂涨红了脸,咬着嘴唇,撇过脸不去看他。
他不回答周律便自己解开扣子看,方青颂每件衣服都被他脱过,睡衣扣更是轻车熟路,三个指头一扭就解开一颗。
“创口贴。”周律找到了答案,拇指按上方青颂胸前那块粗糙的浅色布贴,揉了揉。
“唔……别,疼。”肿大的乳头经不起蹂躏,方青颂伸手去推周律的肩,“别……别捏了,乖,唔嗯……不行……”
周律听话地放手,拥着他明知故问:“哥,为什么要在这里贴创口贴啊?”
方青颂被他的乖巧骗到,讷讷地说:“因为肿了……不贴,很明显。”
“为什么会肿啊?”周律再次捏上去,用指甲掐住乳粒,在他颈侧亲了一口,声音低磁。
“唔,真的弄疼我了……周律,你别太过分。”
方青颂难得端一次哥哥的架子,严肃地叫了周律的全名,谁知对方完全不买账,甚至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哥,你现在不应该叫我的名字了”周律揭开创口贴,低头舔上红肿的乳头,“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要叫我老公。”
“……啊?”奶尖被含入温热的口腔悉心侍弄,方青颂半边身子都酥了,没什么好羞耻的,他眯起眼,乖乖地叫了一声:“老公。”
他以为周律只是跟之前一样,摸摸抱抱就能哄好,却不想周律将手伸进了他的裤腰内,一边把他的裤子往下扯,一边礼貌地和他打报告:“老公想和你做爱。”
方青颂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接着心口一阵悸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只觉得不安。
而这一切落在周律眼中成了无措的懵懂,他没有贸然继续,腾出手拨开方青颂额前遮眼的碎发,温声说:“我怕分化以后再做伤到你,我们先做一次,你适应一下,好吗?”
浓睫低敛,遮掩了焦灼的欲念,周律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柔亮的光,方青颂被他这样直白地注视着,仿佛跌进一潭深静的水,一举一动都会扩散出涟漪,无尽地放大。
短暂的僵直过后,方青颂别过脸躲避视线,蜻蜓点水地“嗯”了一声,颈侧的弧线随之绷紧。
周律的指尖顺着方青颂鬓边的发际线下滑,揉着耳垂托住他的脸,无名指和小指松松地搭在下颌线后方,摩挲着那道雏鸟一般的脉搏。
方青颂的睡裤连同短裤被他用另一只手扒下去,一直褪到膝弯,最后被踩着裤脚蹬开,甩到地上。
周律偏过脸吻了吻方青颂的颈侧,像揉小动物一样抚慰着他的玉茎,然后剥出自己的龟棱,跟他的抵在一起撸动。
“唔……”
方青颂扶住他的小臂,腿根发颤,他感觉到周律的指尖剔着自己的冠状沟,指腹按着伞冠滑动,铃口吐出的汁水被一点点抹开抹匀,流进两根阴茎紧贴的缝隙中,发出咕滋咕滋的水声。
酥麻的快感让方青颂很快软了腰,也让周律的阴茎硬挺膨胀,龟头圆润地顶出包皮,马眼翕合,凸起的经络在柱身上盘虬鼓动,沉甸甸一根压在方青颂的茎柱上,欺负人似地滑动挤弄。
勃起的阴茎硬得胀痛,周律撸了一会儿就引着方青颂摸,自己转去给他扩张穴眼,长指探进穴眼,oga的身体即便不在发情期也能够轻易拓开,层叠的媚肉绞着吸他的手指,内壁湿滑,徐缓地蠕动瑟缩。
“唔……哈啊……嗯……慢……慢一点,呜……”
下身被指节一寸寸侵入,方青颂不受控制地呻吟出声,仰着颈子低低地喘。
指间的水液渐渐丰沛,周律把住他的侧腰又加了一指,淫水随着抽插挤出穴眼,沾湿股缝,方青颂地留了下来。
但方青颂估计是想给他点教训,今天从早到晚都懒懒地不爱搭理人,周律跟他搭话,三句之内必定被呛回来,一开始周律还会冷不丁哽住,一天下来已经完全适应了,起承转合丝滑无比——方青颂话音未落他开口接道:“对不起,哥,我惹你生气了,我坏。”
方青颂这次没呛他,淡淡地应了声:“嗯。”
虽然还是冷言冷语的没有好脸色,但周律知道,这事儿算是翻篇了,方青颂耳根子软,性子也软,就是生起气来嘴巴特别毒,得理不饶人,这一点大概随谈笑。
周律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年没让谈笑把方青颂接回去就好了,他要是被周太太一手带大性格肯定更软乎,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凶自己那么久。
不过那么早的事情了,再不满也只能想想,以后还是得用药,在方青颂愿意他放弃底线之前,不能让他记住这些事。
入了夜,方青颂一个人躺在床上,隐隐觉得冷,正想打电话给周律问他怎么回事,周律就打着手电推开了门,带着一身轻盈的香气,声线低磁:“好像停电了,你一个人睡冷吗?我有点冷。”
方青颂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香香的周律特别诱人,神差鬼使地“嗯”了一声。
周律放下走到床边关了手电,掀开被子钻到方青颂身边,把他搂进怀里,低声说:“睡吧。”
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方青颂嗅着他衣襟上的甜香,头脑昏沉,连应声都应不出来,一阖眼就失去了意识。
翌日清晨,方青颂在剧烈的头痛中睁开眼,身上一阵说不出的酸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周律怀里缩,好像只有贴着他才能好受一些。
“周律?”方青颂推了推周律的肩膀,叫他名字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哑,“你是不是把感冒传染给我了……我好难受。”
周律觉浅,被他一推徐徐转醒,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却是:“……什么感冒?我没有感冒啊。”
方青颂愣了一秒,说:“你不是发烧了吗?还给医生打电话了……”
“哥,你做噩梦了吗?”周律摸摸他的额头,声音带了点没睡醒的沙哑,“什么发烧电话?”
方青颂脑海里的东西本来就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怎么都记不真切,被他一问,也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讷讷地说:“我……我梦到你发烧了,我坐在你腿上,你给医生打电话……然后,我……就跟上次一样。”
“……你在说什么呢?”周律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是不是昨晚做得太过,累着了,嗯?”
方青颂盯着他无辜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正要思考被周律按着头揉进怀里紧紧抱住,热烘烘的香气钻进鼻腔,又薰得他昏昏欲睡。
一直到午饭,方青颂都晕乎乎的,周律做了点白人饭,他潦草地应付了几口,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醒来时依旧被周律搂在怀里,四周洋溢着香香的气息。
如此重复几天,方青颂终于睡饱了觉,也接受了自己因为第一次开生殖腔记忆模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事实。
一场秋雨一场凉,台风过后冷空气南下,气温骤降,之前在市美术馆群展的书画尽数售罄,方青颂作为画廊主理人大赚一笔。
他这个人物欲很低,对奢侈品一窍不通,手里有点钱都拿来倒腾字画了,说来也怪,一样是当倒爷,期货他买一次亏一次,炒画却很少有不赚的,加上周律手把手教他撬杠杆,毕业后没多久就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谈笑看到了他在这方面的天分,从自己名下划了一间画廊给他。
相对于二级市场冰冷的商业化架构,一级市场更接近人情社会,一旦入场就需要维系多方关系:联络策展人、疏通学术背书、结交艺术家……
谈笑想的是让方青颂在圈子里多走动走动,积攒一些自己的人脉,顺便混个脸熟。
方青颂想的是能赚最好,赔完拉倒,画卖完了跑得比山里的狗都快,别说混个脸熟了,人一多他压根儿不露脸。
月初方青颂主动要去开幕酒会,谈笑还以为他转性了,没想到只是昙花一现,蔫得飞快,从周律家回来以后一连几天没有出门,莫名嗜睡。
谈笑只当他认床,在周律家那几天没睡好,快月底的时候才给他了一家马场的地址,半哄半劝地让他出门:“你不是一直嫌之前那家马场太多人了不愿意去吗?给你换了一家,私人的,马已经送过去了,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不用她说,方青颂也会给自己找点事做——他的发情期快到了。
所以这次他没有推辞,轻易就接受了谈笑的安排。
台风那阵子幼儿园停课,隋想想在家里关得都快长毛了,台风结束后说什么也要粗去丸,他爸出差他妈身娇体弱,两人一合计,丢给隋屹。
隋屹不想去游乐园,就开车带侄子去郊区的马场看马。
他出生时家里已经发迹,周末的休闲娱乐就是跟一群家境差不多的二代们上各种兴趣班,马术、射箭、高尔夫……
霍太给儿子报班就一个原则:只要贵的不要对的。
其中隋屹学得最好的就是马术,别的小朋友还在频频摔马哭着要妈妈的时候,隋屹已经可以独自骑完一个圈乘了。
他当时年纪还小,因为经常被绑架,条件反射地厌恶在一段关系中处于被动的感觉,所以永远会在上马的第一秒就表现出极其强硬的态度,将主导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容马匹抢缰。
被摔下马是肯定的,甚至摔得要比别人狠得多,但马是一种慕强的动物,当隋屹不断展露出自己强势的那一面后,他就成了同龄人里摔得最少的那一个。
隋屹小时候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马术,长大了才逐渐理解自己迷恋的是驯马过程中的征服感,从温血马到热血马,光是他成年后买的马就有二十多匹,按级别寄养在不同的俱乐部,还有一匹幼年骑的pony,舍不得卖,丢在朋友的私人马场当宠物养着。
这次带隋想想去的就是养这匹pony的马场。
按人类的年龄算,隋屹这马已经快六十了,但因为退役得早,而且一直被精心照料着,所以精神很好,一身黑亮的毛发油光水滑,隋想想见了直呼:“hippo河马!”
隋屹已经习惯了他乱七八糟的英文,但该教还是得教,扶额解释道:“想想,这是horse,不是hippo,hippo是你在动物园河里看的那种,全称是hippopota。”
隋想想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笃定,高举双手:“帕托马斯!”
隋屹:“……”
隋想想:“uncle,你刚刚是不是说脏话了?”
隋屹:“叔叔什么也没说。”
隋想想:“可是你的眼睛好像在骂我。”
隋屹:“……”
隋想想:“你的眼睛又说脏话了,uncle。”
隋屹给他气笑了,无奈地跟朋友要了颗苹果,掰开去核教侄子喂马。
“手心要摊着,把苹果捧在手心里,手指不要太弯,马看不到自己嘴巴下面的空间,它分不清你的手指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