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疗伤
偶然间发现一株野果树下有山鸡羽毛,他就放轻脚步,顺着爪迹寻觅过去,果然找到了一只山鸡。那山鸡也看见了他,引颈一叫,振翅欲飞。宗裕骐立刻腾身跃起,一剑凌空刺出,将那山鸡刺死在剑下,斑斓彩羽纷纷飘落。
宗裕骐还剑入鞘,说道:“对不住啊,我不吃你,我就要饿死了。”
他提起山鸡,又在林子里逛了一会儿,打了一只野兔,采了一怀抱的草药,方才往回走。
刚滑下山坡,却发现卢弥焉坐在一块岩石上,旁边有溪水潺潺流过。风雷马在近处饮水吃草。
卢弥焉的衣衫头发都已干了,想是他自行用内力蒸干的。他洗去满身尘土血污以后,肤色更显得苍白透明,手脚俱有累累伤痕。
宗裕骐说道:“我不是让你别乱走吗?”
卢弥焉说道:“我没有乱走啊,我在水潭里泡得久了,上来透透气。”
宗裕骐看此处距离水潭还不算远,说道:“好罢,勉强算你老实。”
卢弥焉盯着他手里的猎物,问道:“你去弄吃的了?”
宗裕骐说道:“嗯,我肚子饿了。”把山鸡和野兔放在地下,盘腿坐在溪边,熟练地拔毛清洗。
卢弥焉低头打量着他,问道:“你那小布袋里没有香饼了吗?”
宗裕骐说道:“你说我的香囊吗?我成亲的时候没有带着,后来估计跟行李一起烧毁在玉真堂了。”蓦地一呆,抬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香囊里有零嘴?”
卢弥焉垂下眼睫,说道:“我倒忘了,你不记得溪水边的事了。”
宗裕骐用宝剑锋刃一下下给野兔剥皮,满腔不乐道:“你们这些人,说话怎么都没头没尾的?只管自己知道,就不跟我说。”
卢弥焉忽然伸手一指宗裕骐,指尖透出一股黑气,他嘴里又喃喃念了几句。
宗裕骐吓了一跳,说道:“你干什么——”那股黑气就透入了宗裕骐眉心。
宗裕骐怔怔看着卢弥焉,那对冷冰冰的眸子与记忆重叠……胸中心血来潮,想起了灌木丛溪水畔的那段记忆:卢弥焉变作小黑蛟引他靠近,趁他不备将他制服,韩宛铮对他痛加折磨,其后他高烧数日,不就是由此而起么?
宗裕骐大怒,提剑指着卢弥焉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们早就想害我了!该死,要是我还记得这件事,一上山就能警示无色派了。”
卢弥焉斜身躺在岩石上,一只手撑着脸颊,淡漠道:“你的香饼挺好吃的,可惜都烧掉了。”
宗裕骐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木已成舟,追悔也是无用,班老仙师可说过要他导人向善……
他愤愤不平坐了回去,说道:“我那块香饼才刚拿出来,你就点了我的穴,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卢弥焉说道:“我走之前,从草丛里捡起来吃了啊。”
宗裕骐说道:“……啊?”
卢弥焉眉毛一皱,说道:“是你给我的,又不是我偷的。”翻过身子,拿后脑勺对着宗裕骐。
宗裕骐向他看了一眼,心思复杂。他把山鸡和野兔剖洗干净,便找了一堆树枝。石头相击,擦出火花,升起了一堆火,将鸡兔用树枝串了烧烤。天已黑透,火光摇摇曳曳,许久烤熟了猎物。
宗裕骐说道:“没有作料,将就着吃罢。你要吃鸡还是兔子?”
卢弥焉躺在岩石上望着星空,说道:“我想吃鱼。”
宗裕骐说道:“我还想吃龙脑凤髓呢,它得有啊!”将手一拍旁边草地,说道:“不许挑三拣四,给你什么就吃什么,赶紧过来。”
卢弥焉这才起身走到宗裕骐身边。宗裕骐想黑蛟体型庞大,肚量想必也大,就把烤鸡递给了他。卢弥焉接了过来。宗裕骐自己拿了烤兔子。两人坐在火堆前慢慢吃着。
宗裕骐问道:“好吃吗?”
卢弥焉囫囵啃掉了两只鸡腿,连肉带骨吞入腹中,又去啃鸡翅膀,模模糊糊道:“其实烤不烤都行。”
宗裕骐一口一口吃着兔肉,说道:“不烤熟怎么吃呢?”一滴油脂流到拇指上,他低头吮了下指腹,“你可有福了,我父皇母后都没吃过我烤的肉呢。”
卢弥焉说道:“你给他们吃这个……难说是不是福。”
宗裕骐脸色一黑,说道:“食不言寝不语,不许说话了。”
卢弥焉低低道:“是你自己要说的啊。”
宗裕骐抬起胳膊肘捣了卢弥焉一下,卢弥焉就转过身不说话了。
吃完了饭,宗裕骐走到溪水边洗了洗手,就从怀中掏出草药,堆放在一块中心凹陷的扁石上,用鹅卵石研磨成药糊。卢弥焉则躺在一边发呆,也不去理他在干什么。
片刻间,宗裕骐高声道:“你过来,把衣服脱掉。”
卢弥焉一怔,扭头道:“做什么?”
宗裕骐威胁道:“你不过来,我可就念法诀了啊。”
卢弥焉无奈,慢吞吞走了过来,脱下了破破烂烂的黑袍,赤着上身,站在宗裕骐跟前。星光之下,他身体便如白玉雕成,肤色清冷透白,颈中缚仙索宛若一道金箍。
宗裕骐说道:“你坐下来。”
卢弥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要责打我?”
宗裕骐说道:“你也知道你欠打啊?坐下。”
卢弥焉缓缓背对着他坐了下来,闭眼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放在膝上,手背浮现出一两根青色血管。
忽然背上一阵清凉,宗裕骐摘了一片叶子掬起清水,替他冲洗凝血的伤疤。卢弥焉一怔,接着又觉背上一丝丝刺痛,是宗裕骐用手替他涂上了药糊。
卢弥焉放松了紧握的双手,抬头看着夜幕繁星闪烁。
过了一会儿,宗裕骐让他转过身来,说道:“我已经给你背上涂了药,前面你就自己涂罢。”
卢弥焉看着那堆草糊,问道:“这个有用吗?”
宗裕骐又洗了一束草药,加入扁石,继续用鹅卵石研磨,说道:“我跟父兄外出打猎,有时候受了伤,都是山上找些草药对付过去的。”
卢弥焉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治我的伤?是要我替你做事么?我可不会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