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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打斗弄出不小的动静,爱看热闹的人围观,一会儿就围成一个圈。

张承远被掐得有点喘不上来气,脸涨得通红,抓着关明鹤的手说:“楼上、就在楼上……”

话音刚落,关明鹤便揪着张承远的衣领子冲出人群。

酒吧又恢复如常。

“不是……你别这么着急,我就是找人吓唬吓唬他……”张承远嘴角破了皮,被拉着衣领子踉跄地往前跑

“哪个房间。”关明鹤铁青一张脸说。

“307。”张承远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到了张承远被松开,他正准备敲门:“开……”

“砰——”关明鹤一脚踹上去。

两下门被踹开,猛地向后弹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里面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往门口看。

是一个套房,关明鹤在里面的卧室里找到梁楚生的时候,他被反绑着手脚,蒙着眼睛和嘴巴,耳朵上也被带上了耳机。

他衣衫不整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关明鹤看到这一幕感到浑身血液倒流,心揪紧了,疼得喘不上气。

“阿生……”关明鹤跑过去解开蒙住他眼睛的眼罩,梁楚生在刚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抗拒得很激烈。

直到眼罩被摘下来,关明鹤看到梁楚生发红的眼眶瞳孔一震,想说的话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耳机和嘴上的胶带被丢在地上,关明鹤低头解着梁楚生腿脚上的绳子,手指抖得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关明鹤。”然后这时候梁楚生突然喊了关明鹤一声。

关明鹤抬起头,不知所措,颤声说:“阿生……”

梁楚生绝望地说:“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里面的房门被轻轻关上,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领头给张承远要剩下的钱。

关明鹤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走过去,惨叫声顺着打开的门缝飘到走廊里,引发回响。

他疯了一样用拳头捶打那人的脸,血迹沾满了半张脸,脸被揍得像烂泥一样,触目惊心。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张承远抱着关明鹤的胳膊说。

“别打了……别打了哥……”那人双手挡在前面奄奄一息,“我们就是拿钱吓唬吓唬他……没碰他真的……”

关明鹤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掌骨关节上粘稠的暗红色血液,缓慢地往下滴落。

“滚。”

张承远小声对他说:“回头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那人一听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然后关明鹤站起来打了一个电话,说:“120,这里有个人……快死了。”

电话挂断,关明鹤朝张承远走过去,冷冷地说:“该你了。”

张承远身形一僵,神情严峻起来:“你不会来真的吧?”

后来,关明鹤满脸是血地抱着梁楚生离开了那间酒店,救护车紧跟着赶来。

他找了别的酒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又去了第一次住过的那家。

梁楚生睡下了,呼吸逐渐平稳,眼睛下面还是红红的,眉头也微皱着。

关明鹤鼻青脸肿的,疼得快麻木的半张脸传来一股剧痛,他突然就哭了。

唉他就是……

悔。

他用手掌下面擦了擦泪,疼得龇牙咧嘴。

看到梁楚生脸颊那儿沾了一点血迹,想去擦发现自己手上没有一点干净地方。

去卫生间把手上和脸上的血洗了洗,他又拿来一块毛巾,轻轻地给梁楚生擦了擦脸和手。

后来梁楚生醒了,发现自己被关明鹤抱在怀里。

他脑子很乱。

他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回去了,却被一个男人告知关明鹤约他在附近见面。

时间还早,他又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出于担心关明鹤还是答应跟着去了。

结果一到就被几个人捂着嘴绑起来了。

现在想想,该担心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他怎么也想不到关明鹤以前最讨厌同性恋。也就是说,他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种人。

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男人上床了所以就找人来吓唬他。

梁楚生有种很失望但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看到了关明鹤脸上的伤口,心说,说不认识我的人是你,说别走的人还是你,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最后,梁楚生连夜走了。

坐着早就买好的一班车,满身疲惫地回了家。

现实就是,他第二天还是要上班,他还是要继续生活。

一睁眼,关明鹤本能地喊了句“阿生”。

可他看见身边空了,跑到卫生间还是没看到人,终于意识到,梁楚生真的不要他了。

他看了眼手机,手机没电关机了。

一晚上他的脸肿得厉害,估计是太显眼了,出去的时候前台的人在那儿议论纷纷。

后来他走到了海边,坐在礁石上。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摔得粉碎,又重新掉进海里卷土重来。

他记得他那时候飙车坠崖,头就是碰在这样一块岩石上。然后被出海打鱼的渔船救了。

对方看他是个傻子就不敢管他了,后来为了躲避挨打跑到了一个货车里面,就到了目城,然后遇见了梁楚生。

他老觉得是变傻把他割裂成了两个人,可那并非遥远的记忆,是本能,是清晰到刻进他脑子的感受,是每夜梦见的身影和一句句的“阿生”。

他在海边坐了一整天,回到家里满脸伤没逃过一顿询问。

“你去打架了?”李芸拉着关明鹤在灯下面一边检查一边说,“你这孩子老大不小了,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怎么能跟人家打架去?”

李芸拿出来药箱给关明鹤上药,关青峰在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看报纸,他瞥了一眼关明鹤脸上的伤,说:“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要混到什么时候?过两天就给我回区里。”

“你让他再歇歇吧。”李芸说,“他才回来几天?左不过就是在那儿挂个职,不去也没事。”

关青峰放下报纸,摘了眼镜,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变成这样都是你惯的。”

“行,都是我惯的,”李芸说,“不知道是谁一夜白了头发。”

关明鹤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思跑了老远。

药膏涂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

他回过神,说:“爸,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梁楚生回来有半个月了。

刚去公司那天,王经理找他谈了半天话。

对方嘴起白沫说得起劲儿,梁楚生甚至感到他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自己脸上去了。

后来宋道成敲门,他才停了停。

梁楚生看了一眼宋道成,宋道成朝他笑笑。

奇怪的是王经理一跟他对视,刚想张开的嘴就闭上了,接着他看了眼梁楚生,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叶水,边往外吐茶叶边说:“小梁你先回去工作吧。”

而现在,梁楚生坐在工位上,修改着电脑上的图纸。

几个男同事在朝他这里看,梁楚生都知道,但假装没看见。

自从他回来之后就这样了,他隐隐觉得可能发生了些什么。

中午午休的时候,晓玲端着两杯咖啡,给梁楚生送了一杯。

她坐在梁楚生旁边,说:“梁哥,来杯咖啡续命。”

“谢谢。”梁楚生说,“明天给你带早饭吧,想吃什么?”

“嗐,没事儿,”晓玲有点担心地说,“倒是你,感觉你从那天回来后气色就不好。”

梁楚生“嗯”了一声,说:“可能有点儿低血糖。”

“嗳!”晓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自己工位抽屉翻出来几个大白兔奶糖,“那你低血糖,吃这个,可管用了。”

梁楚生笑笑,接过来,略夸张地说:“非常感谢你美丽的晓玲女士。”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

梁楚生被她逗笑了。

晓玲多愁善感地想,回来半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梁哥笑呢。以前好像也挺爱笑的吧?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呢。

大家都下了班,梁楚生主动在公司加了会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梁楚生看到一个人影在那儿徘徊,他心里有点儿紧张,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可经过的时候,还是被拦住了去路。

在昏暗的路灯下,关明鹤站在梁楚生的面前,看上去有点局促。

梁楚生抿着嘴,神情有点不悦和无奈。

已经一个星期了,关明鹤天天来这儿等他。不管他什么时候下班,总能看到这人。

一个市委书记的独生子,一个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的人,一次就让梁楚生吃够了苦头,他实在不敢再招惹。

所以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你,你吃饭了吗?我给你买了吃的。”关明鹤拿了一袋子零食,眼巴巴地望着他,“我看你今天回来得晚……”

“我不要,你拿回去。”梁楚生说完绕过他往前走。

“阿生,”关明鹤在他身后迫切的、倔强的、低低地喊了一声,“我明天再来。”

他停下脚步,身影留在单薄的光线里,他的声音淡淡的:“明天别来,后天别来,以后也别来了。”

地上的人儿愁云惨雾,天上的月亮也藏在云层后面不出来。只剩下那盏忽明忽暗的昏黄路灯,引来飞蛾频频撞上去。

关明鹤蹲在小区楼底下,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长久地看着楼上某一扇亮着灯的窗户。

如果他就只是傻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但终究不一样了,太多因素给这段关系添了色,变得说黑不黑说白不白。

蹲得时间长了,站起来以后脚掌像针扎一样疼。他在地上跺了跺脚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把那袋零食悄悄挂在梁楚生家的门把手上。

从小区出来以后,关明鹤回了附近的连锁酒店。酒店条件不好,设施陈旧,他住的那间只有卫生间有一个小窗户,连接走廊。

他躺在散发着淡淡潮湿霉味的床上,翻看手机。

他找陈远要了梁楚生的微信,加上了,但发出去的每一条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他又发了一条晚安,在满屏的绿色聊天框的页面上停留很久才退出来。

洗澡洗到一半,他听见手机提示音,心脏好像突然停了一拍,慌忙抓起手机解锁,却被满手的水弄得点不开。

在看到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群发消息时,满心的期待和紧张被拍得粉碎。

“阿生”的聊天框仍然安静地躺在最上面。他站在那儿,点进去一遍遍翻看,啪嗒啪嗒,水落在屏幕上。

他说,他原谅他,他不怪他,因为他的傻子死了。

泪就掉下来。心像撕扯开一个血淋淋口子,缝不上也治不好。

连着好几天,关明鹤不敢再等着拦他了,就只敢跟在他身后,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

再有一天晚上,一个男人和梁楚生并排走着。关明鹤认了出来,是那天打了他脑袋的男人。

过往的记忆浮现,他直觉宋道成一定对梁楚生有好感。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关明鹤忍不住跟了上去,一直到他们上了电梯。他一口气爬楼梯爬上去,正好赶上他们出来。

“这不是表弟吗?”宋道成看了看说,“你这是走楼梯上来的?”

关明鹤喘着气,没理宋道成,一直望着梁楚生,等他开口。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梁楚生停了停,为难地说,“回去吧。”

说完,梁楚生拉着宋道成往家里走。

门打开宋道成进去,梁楚生被关明鹤抓着衣角不放。

“阿生……”

关明鹤死活不放手,两人僵持着,半晌,梁楚生叹口气,说:何必呢,回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阿生,我错了,”关明鹤红着眼说,“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宋道成在后面看着,三人之间气氛微妙。梁楚生敛下眼眸,一点点掰开关明鹤的手,把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

“回吧。”梁楚生说。

门关上,关明鹤长久地站在原地,最后,他无力地靠着门蹲下,像件儿东西似的一动不动。

“不让他进来没事儿吗?”宋道成站在书架前说。

梁楚生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仍是沉默。

他会知难而退的,梁楚生想。

宋道成看着梁楚生的背影,他看得出来,梁楚生的心思不在这儿。

翌日早上,梁楚生开门,发现关明鹤还在。他昨天本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可没想到这人这么固执,还越挫越勇了。

这点上倒是跟傻子如出一辙。

但其实梁楚生也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怎么不走……”宋道成看到门口的关明鹤以后停住了,“表弟这是刚来还是没走啊?”

“他刚来。”梁楚生快速地回了一句,然后跟宋道成说,“走吧。上班要迟了。”

一道满是怨念的视线直盯着他,他感到如芒在背。[br]

两人一起到公司,公司里的同事有些不在意,有些看见了便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昨天谢谢你。”梁楚生说。

“不用谢,”宋道成开玩笑说,“组长改天请我吃饭就好了。”

“好,时间地点你定。”

梁楚生看了看那几个人,一对视,他们便停下来不说了。

说不在意是假的,可这种事儿也没办法。

晚上下班回到家,楼下没看见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门前也没有。梁楚生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

这样就对了,给彼此一点儿时间,没什么过不去的。

关明鹤:“你别劝了。”

陈远:“这种事劝也没用。”

关明鹤:“你知道还来干什么?”

陈远:“你妈跟我说,你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你爸冻了你的卡,她怕你饿死在这儿。”

接着一阵沉默,关明鹤心里盘算着什么,半晌,说:“哥,求你件事儿呗。”

“曰。”

“……你公司不是在这儿也有分公司吗?”关明鹤说,“你让我去你公司上班吧,就从基层做起,行吗?”

“你不是打小就看不上我那公司吗?”陈远说,“仕途不要了?”

“我应聘过,现在目城没有一家公司敢要我,”关明鹤沉默了半晌,“我本来也不是混官场的料子。”

“你爸不会同意的。”

“他马上就要退休了。”

“对,他就是马上要退休了所以才着急想把路给你铺得远一点。”陈远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点儿道理不懂吗?”

“道理都懂,”关明鹤往店外看,透过窗户看到了自己的脸,苦笑了一声,“可我尝试过了,放不下怎么办?”

陈远说:“那你现在……”

“他不要我了。”

“哦,那是你活该,”陈远客观地说,“我当时提醒过你,不要一声不吭走,在我看来梁楚生那种人,不太容易能对人敞开心扉。”

“是……”关明鹤眼里带着几分苦涩,“是我活该……”

陈远看他这样,也不忍再数落他什么。

“就这么公开你也是够不管不顾的,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吗。”

“就是不留后路才好。”

陈远看着他,觉得也不像是玩玩。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说:“那就给你安排一个基层岗位吧。”

“谢谢哥!”

“先别谢太早,我话说在前面,实习期三个月,干不好还是得滚蛋。”

晚上宋道成选了个西餐厅,进去的基本上都是一男一女,就他们俩男的一个桌,显得有点突兀。

梁楚生坐在那儿有点局促不安,结果只能一杯一杯喝酒。

“你有心事吗?”宋道成支着下巴问。

“没有啊。”

“你好像不开心啊。”

梁楚生愣了愣,心说,这么明显吗?

“最近工作压力挺大的。”他随口撒了一个谎。

“是么。”宋道成盯着他染上红晕的脸,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总是在无意间让人觉得他漂亮极了。有一种无端的性感,无意识的勾引。

红酒后劲儿大,到结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梁楚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一瓶干红,让他当成啤酒灌了,宋道成心说,能不醉吗。

到了小区门口,宋道成绕到副驾驶想喊醒梁楚生,但是对方却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句“傻子”。

宋道成一愣。

傻子?我吗?

“组长?”宋道成拍拍他的脸,“到家了。”

发现叫不醒,宋道成盯着看了一会,小声地说,“那天其实我听见了。”

“在a市酒店里那一回,”宋道成突然笑了,自言自语道,“还有我被公司叫回来那天晚上。”

什么表弟?

骗鬼呢。

从那次回来以后,他就超级好奇,梁楚生这块点心吃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结果梁楚生动了一下,睁开眼,目光有点涣散。

“组长,”宋道成说,“要不要跟我做?”

梁楚生似乎是听懂了,挣扎着起来,慌慌张张说:“我……我要回去了……”

可没走两步,他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感觉令他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

踉跄了两步,结果被一个怀抱稳稳接住。

“阿生?”关明鹤紧紧搂着梁楚生的腰和肩膀,浓烈的酒味直冲鼻腔。

酒味儿这么浓,到底喝了多少?

“嗯……”梁楚生抬了一下眼,迷迷糊糊地说,“你怎么……你怎么又来了?”

借着路灯的昏暗光线,关明鹤看到梁楚生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红。

“我带你回家。”他说。

关明鹤抬眼看着宋道成,把梁楚生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脸上的阴郁更浓了。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不敢想宋道成会做什么。

他横抱起梁楚生,脸色阴沉地绕过宋道成。

宋道成被打扰了好事当然心里不爽,对着关明鹤冷嘲热讽地几句。

“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你还上赶着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吗?”

关明鹤突然停下,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宋道成。

宋道成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

“宋道成,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

宋道成脸僵了僵:“你什么意思?”

“你清楚得很,”关明鹤说,“别打他的主意。”

回到家,关明鹤把梁楚生轻放在床上,小心地帮他脱掉鞋子,把被子盖好。

关明鹤坐在床边,勾着梁楚生的小拇指,然后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他一下。

这一刻,思念像火山岩浆喷涌而出,像荒风催着野火燎原,最后只残留下心的余烬。

梁楚生睁开眼,说:“你那天走的时候,我很难过。”

听到这话以后,他心口一疼,万分愧疚,苦涩滋味儿一下全都堵在那儿。

“我知道,”关明鹤拇指摩挲着梁楚生的脸,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昏黄的床头灯光照在梁楚生脸上,他的睫毛轻颤着,眼中没有焦距,目光涣散。

他的意识并不清醒,那句话也许只是醉酒后的低喃,可却像刀子一样插进了关明鹤的心里。

半晌,关明鹤艰难开口:“睡吧。”

他刚想起身,梁楚生又将他拉回来。

“又要走吗?”

四目相对,关明鹤心中一震。

梁楚生红着眼眶,双手紧紧地揪着关明鹤的衣服前襟。

酒在充分发挥作用。

关明鹤身形不稳,撑在床上,将梁楚生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他没想到梁楚生会拉住他,他心中欢喜,但又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走。”他说。

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彼此的气息滚烫燎人,梁楚生手指抓着衣服,目光几分迷离。

关明鹤有点儿紧张,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嗓音也干哑得厉害:“阿生……”

但是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梁楚生吻了他。

只是简单的触碰,却让关明鹤大脑一下宕机,变得空白一片。

他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声音大得离谱,在对方即将退开的那一瞬间本能地吻上去。

“唔……”

唇舌相碰,关明鹤便再也忍不住了,手指扣紧了梁楚生的后颈,将人抵在床上,水声蔓延开来,涎水流下来。

梁楚生无意识地发出低吟,那明显的舒服的声音,勾起性欲。明明是男性的呻吟和喘息,听在关明鹤的耳朵里却甜得腻人。

那心悸一般的颤动,心口发涨,发疼。

明明在他怀里,在他身下,他却从未如此想念过这个人。

他勾着对方的舌头挑逗,温柔,不敢强硬,可在梁楚生受不住想喘口气儿的时候,他又不放手,抓着人的手压在床头上,缠着他的手指间。

“呜……”刚退开一点,梁楚生深喘着,睫毛上挂着泪,嘴巴湿润又丰盈,脸上红透了,耳朵也红,连带着锁骨都是粉的。

关明鹤粗喘,眼底猩红都是欲望,鸡巴硬着,在裤子里鼓成一团。

他克制着,压抑隐忍着情欲,摸着梁楚生白皙的脖颈,感受他脉搏的快速跳动,在自己的掌心之下,慢慢滑向他的胸膛。

以前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这么大的欲望。

但是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突然收回了手。

然而一秒钟之后,梁楚生缠上了关明鹤的脖子,脸贴在他的侧颈那儿,呼吸微微有点急促。

关明鹤就这么直起身体将人带起来,搂着他的腰,严丝合缝地贴紧自己。

“你明天醒了会不会不记得了。”关明鹤的手掌放在梁楚生的背上,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梁楚生似乎在梦中,在无边的黑暗和孤独里迫切地抓住了一只手。

他害怕那只手再度收回去,害怕又回到他一个人的寂寞里,便执拗地不肯放手。

关明鹤知道梁楚生醉得厉害,可他也不管不顾了,心说,大不了死缠烂打一辈子吧。

他一把将人抱着压在床上吻,从脖子到锁骨,再到胸前立起的奶尖,犬齿叼着细白皮肉碾磨。

关明鹤含着梁楚生的奶尖儿,牙齿轻咬的时候他的身体会突然瑟缩一下,并且发出舒服的哼叫。

关明鹤在他藏东西的地方找到了润滑液,脱了梁楚生的裤子,把润滑液挤在手上,一边做扩张,一边舔他勃起的性器。

“呜……啊……”阴茎被含在别人嘴里,后穴也被插进去的一根手指搅着,强烈的刺激让他不断地呻吟,喘息,脸上迷离的表情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无法控制的情欲。

关明鹤的舌头在他的性器顶端,舔弄着敏感的冠状沟,腺液因为情动流出来,与泌出的唾液融合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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