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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慕容冲最近总觉得苻坚在躲着他。

他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哪儿又戳到对方痛点了,就等着自个儿去跟人撒娇道歉,毕竟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又三个夜里没请来苻坚后慕容冲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男人回来了还要守活寡?肚子还是没动静,连个吐泄苦恼的人也无,于是大夜里从榻上爬起来,气闷闷的叫人抬去了苻坚寝宫。

帝王寝宫还灯火通明,慕容冲本要进去,叫黄门拦了一下,“夫人!陛下这会儿在忙,奴先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慕容冲这回当真怒了,天王对自己尚且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几个奴婢反而来拦自己,他本想叫自己的下人直接上手教训,磕一想到这在苻坚门外,便憋着气:“不懂规矩!宋牙没教过你们我来不用传报吗?我要叫陛下罚你们!”

宫人早知道贵嫔年纪小性子娇纵,陛下也乐意宠着,可陛下醒了后却一改和贵嫔粘腻的模样,这回甚至交代了贵嫔来时要人拦着点,众人也只当帝妃起了争执,面面相觑,最终做了个表面,还是放慕容冲进去了。

慕容冲刚绕过屏风去寻苻坚,却瞧见男人在坐在案前,似乎在看书,撇了撇嘴,一副娇憨作态:“陛下看什么书呢?都不陪凤皇了。”

苻坚听到声音将书合上,按在掌下反问:“你怎么来了?”他也猜到宫人八成拦不住慕容冲,必定是风风火火蛮横使性进来的,刚要皱眉却听到慕容冲笑吟吟地走过来:“凤皇离不开陛下嘛。”

熟悉的桐花香到鼻前,揉的人心醉,叫乾元心中有气也发不出来。慕容冲凑到男人身边动作笨拙地艰难坐下,看了看男人掌下的书,眼睛突然弯的像今夜的明月:“陛下怎么在看这些乾元坤泽常理的书册?是不是因为这个呀?”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苻坚原本面色有些不好,可看到慕容冲的腹部后还是顿了一下,垂下眸子,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忍不住伸手上去抚了抚坤泽高挺的肚子:“不是。”语罢他又突然道:“在你心里头朕就是可以疼你爱你到放政务在一旁,事事以你为先的么?”

慕容冲听到愣了愣,发觉他情绪不对,于是眨了眨双目,抱上男人的腰讨巧道:“陛下就是这样的嘛。陛下最疼凤皇,凤皇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苻坚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止住,深吸了口气:“罢了。你来做什么?”

慕容冲想了想,或许是慕容氏最近哪个不长眼的在前朝惹到他了所以有所迁怒。前世苻坚与慕容垂之间表面关系算是极融洽的,可这两天他已经两次听闻上朝时苻坚噎了对方,于是乖巧又直白道:“想请陛下移驾凤凰殿休息。你不要生气嘛,肯定是政务太多了。一直处理这些事又累还闷气,不如歇歇,凤皇心疼你。而且陛下生气了还会迁怒人,凤皇这么喜欢陛下,会难过的。”

他说话时苻坚一直盯着他,也不眨眼,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盯出来两个窟窿似的,末了竟是缓慢笑了一声,变得老气横秋:“你喜欢朕?”

慕容冲知道他最喜欢听自己说喜欢他,对着男人弯弯眉眼,两辈子头一次这么坦荡爽快地承认:“对呀。”他将头靠到男人肩头:“陛下你不来凤凰殿,凤皇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信香都控制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肚子到现在都没反应,原本宫医说的大致这两日便会宫缩。可我之前生过小瑶的,知道嘛,根本没那么感觉——他安安稳稳的,一点都没想出来的意思。”

他说五句话三句都在撒娇,苻坚任他倒在身上,良久,叹了口气,无奈地伸手附在眉骨,只得怀柔哄道:“今晚不去凤凰殿,丞相一病不起……兴许是不行了,公务还有堆积,这本书我得在今夜看完。明儿我叫人宫里对产妇这道最熟悉的宫医来给你瞧瞧怎么回事。”

慕容冲听出来了,男人这两天是当真心情不佳,便听话了,腆着声儿道:“那陛下看吧,凤皇陪你看。”他做起身跪去苻坚背后,两只手捏着男人的肩按摩,好叫对方放松一些。他的信香清甜,像放了些蔗糖的温茶,男人没再说什么,任他去了。

慕容冲这一世刚来时也看过这书,不知苻坚为什么突然在翻。但男人爱看书,一本书还会翻来覆去看,他也不稀奇。瞄到什么有趣的内容嘴巴贴去男人耳边便开始笑:“情腺结的形状好像肃慎的鹿尾巴呀,陛下记不记得古得图家的那两头鹿?你还养了两个月呢,它们的尾巴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慕容冲本是跪着给男人捏肩,从男人身后越过去指书上的绘图,整个人贴在了苻坚背上。苻坚没理他,却感觉到他的腹部顶住自己的后背,这样的姿势不会多舒服,便开口叫他跪好,慕容冲委委屈屈噢了一声又跪直腰身。没一会儿,慕容冲便又开始撒娇了:“陛下。”

“怎么?”

“凤皇的手酸了,你给凤皇揉揉手腕。”

“……”

苻坚叫他到身边来,慕容冲却主动直接横坐去男人腿上,将两只手伸了过去。男人只得左手执书看着,右手一把拿住坤泽的两只手腕握在手里揉捏:“以后好好说话,不要卖乖。”

慕容冲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明明他就是最吃这口嗲的,又装什么圣人?

“不要。我就爱对你这样讲话。”

苻坚似乎没想到他会拒了,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拿着他的两只手到书纸前头:“没手了,给朕掀页。”

慕容冲哦一声动着两根指头给他掀页,见男人又不理自己了无聊道:“陛下。之前你说老二若是男孩儿就叫瓜,女孩儿叫琼。可是瓜这个字怎么能做大名呢……不好吧,他如果生成个乾元,那多丢人啊。要不这个做小名,再取个大名吧。”

苻坚看着书,脑子里却没进多少东西,听见他说话便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了,懊恼起来。他想了一会儿,答道:“好。”

慕容冲心情一下子好了,抽出来自己的手抱住男人的腰,把脸也贴人怀里,恨不能把整个人镶到苻坚身上,深吸一口扑面而来的信香:“别看书啦。反正我在你肯定看不进去。你眼睛又不好,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苻坚的手顿了顿,然后默不作声合上书册,掷在案上。他面无表情低头去看怀里的慕容冲,坤泽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可一点儿都没害怕的意思,弯着眉眼抬脸继续问他:“好不好?”

又有桐花香围着人绕啊绕。

男人像是被他灼到,侧开目光,气息缓慢地,又答了个“好”。

慕容冲这回没有半夜跑路,实打实赔苻坚睡到日上三竿。睁眼时候男人已经醒了,半躺在榻上还在看昨夜的那本书。慕容冲是趴在他怀里睡的,男人没怎么动,任他去。搞的守殿的宫人也不知道,这两日主子们是不是又发明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相处模式。

殿外待慕容冲的凤凰殿宫娥想了想,道:“陛下这招叫守株待兔,以退为进。不能总让着贵嫔无法无天。”

众人明了,深以为然。

苻坚同慕容冲自然不晓得宫人怎么编排,男人见怀中人醒了便开口:“你起身,朕好传宫医来。”

慕容冲枕在他腹肌上一动不动,还过火的拿指尖划着肌肉玩:“那陛下再多亲亲凤皇,凤皇喜欢被陛下亲。”

苻坚蹙眉,无动于衷:“朕昨夜说过,你不要动不动撒娇卖乖。”语气莫名疏离又带着一丝倦乏,好似对方又做了什么叫他难以接受的事。

慕容冲脾气本就算不上好,孕中尤甚,加之将将睡醒,这两日被苻坚堵的本就有些怨气,火星子一股脑冲上头,爬起身来撑在榻上怒驳:“我不——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爱亲亲不亲拉倒!你别扭什么?装什么装——你在外头别人招你惹你了你把他们头砸烂,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儿,我哄你陪你是招你惹你了?还要平白受你的气?”

慕容冲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话也不是夹枪带棒,而是直白骂天王了。殿内的宫人听得两股战战不知所措,一个个皆俯身跪在地上去。

苻坚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瞪着他眼珠子都要跳出来,几息之后才骂出来了句:“慕容冲,你好大的胆!”

慕容冲二话不提,掀了锦被,从男人身边跨下榻去。他身子重,走的步子又有些大,凤凰殿的宫人忙爬到榻边扶他。可慕容冲只扯了外袍,趿屐便往殿外快走:“回宫。”

殿外宋牙和宫医就候着,瞧见贵嫔衣发凌乱从内殿出来连忙转身避嫌,接着便听见殿内“嘶啦”一声巨响,两人跑进内殿,却见君主盛怒直接扯裂了龙榻的帘帐,落在踩台边上,也立马跪在地上,静候帝王息怒。

苻坚倒在榻上,一手抚了抚面才叫人服侍净面宽衣,长吸一口气,罢了对宫医道:“我记得你还在给丞相监病?今日随我出宫继续给丞相看看。”

丞相府本就冷清,今年冬日又格外冷清。苻坚看着王猛长子亲自将一碗药喂下去,才踌躇开口:“今年的冬,不好。”

王猛眯着眼,不做公务了,也有闲心和君主打趣:“陛下以前精神气儿可足的很,断不会说什么不好的。”

苻坚垂目看着老友行将就木枯瘦的手,长叹一口气:“冻的格外早。朕一二十岁时候,你曾对朕解汉人说的瑞雪兆丰年,可今年的风,像是吹不来什么雪的。”

王猛声音慢慢的,问:“陛下担心什么呢?下不下雪,来年春开了都会暖和的。无非是粮食收成比雪年少一些。可看老天脸色过日子,祖祖辈辈千百年不也这么过来了么。况且——”

他不再和苻坚绕了:“况且臣听闻,贵嫔这一胎,瑞期而妊,十月未娩,颇有太后当年的怀陛下时的模样。这八九成是乾元了——陛下,整个北方南晋,诸胡汉家,王孙皇子,以今推之,除却苻氏命里皆无有乾元了。”语罢他像是松了口气,笑出声。

“臣也能放心去了。”

苻坚久久未言,王猛今年知天命的年纪,却已经头发斑白,这些年辅佐他辛劳无言,他坐近榻边去问,声音低哑:“景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要交代的,都交代过了。你听不听,动不动,到时候臣是管不了咯。”他话音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不过贵嫔若诞下太子,陛下切记,要切断慕容垂一脉与太子的联系。燕这一代唯一的乾元早夭,已无威胁,可上一代还有一个慕容垂——需万般小心,臣也知陛下贵嫔情深,但切不可为贵嫔大意放任他这五叔。”

苻坚又想到慕容冲,有些烦躁,道:“不提贵嫔了。”

在一旁收拾药箱的宫医听见,在苻坚后头给丞相比了个动作,反把王猛给逗笑,他咳了两声,临到末了也敢无视君主的言语了:“陛下竟还能与贵嫔生气起来,稀奇稀奇。可不敢把这时候的坤泽气很咯,臣可盼着太子安安全全落地才敢闭眼的。”

苻坚听着王猛的话,面上有些诧异,却还是强忍下去答:“朕被他气的才是够呛。”

王猛悠哉悠哉道:“哎,坤泽嘛。臣家里那坤泽儿媳,就前些年亡凉赐下来,姓张的那个。怀之前温柔似水,怀了之后屋里几个男人都夹着尾巴走,谁遇见他都能糟一顿骂。都是这样,陛下何必置气呢——况且这些年臣也看得出,贵嫔这人呐,张扬蛮横,恃宠而骄多了点。”

苻坚沉默点头。

“却是真心喜爱陛下的。”

“嗯?”苻坚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这是什么表情?六王子和现在怀着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宋牙守在门口,想起来近些日子天王的怪状,过去提醒道:“陛下是忙糊涂了,将这都给忘了。坤泽若是与自己的乾元有节,心有不喜,便极难生孕。”他瞧着王丞相盼乾元太子望穿秋水的模样,也忍不住夹几句慕容冲的好话去,好叫帝妃讲和,健健康康来个乾太子:“贵嫔虽是脾气大了些,可这些年丞相与阖宫上下都看得出他待陛下的心,不说野猎一事,贵嫔独身入深林寻陛下,光就月初为陛下试毒那回,也够九死一生。陛下您也别太怪贵嫔了。”

苻坚耳根被他们说的发热,“你们这一言一句,说的好似朕是那负心汉,辜负家中美娇娘——他如此这般待朕,难道朕待他不好么?他都造——”

说到一半,苻坚顿了住,造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朕是来与丞相探病,你们总盯着朕后宫那点事做什么?”

苻坚回宫的时候将宫医又带了回去。代步的撵到了椒房殿口停下,对宫医道:“去凤凰殿,宋牙交代过你。”

他又叹了口气,觉得一辈子的气都要在这几日叹完了,“改给他开什么药就开,注意他的身子。事后再来禀告。”

苻坚一边想着话一边默着,还想再交代些什么,眼神瞥向椒房殿墙门,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做贼心虚似的连忙拉上了撵帐。

慕容冲本是抱着儿子躺在椒房殿外的花园里的木椅上晒太阳,远远看见外头君主的步撵停在外头,他便以为苻坚是要寻自己低头来哄了,挠着儿子下巴哼哼了好几声,结果等了一会儿,男人还是没进来,便翻了个白眼起身抱苻瑶,打算往凤凰殿回,可还没转身就瞧见苻坚瞄到他当即拉了幕,便直接朝男人走了过去,阴阳怪气道:“凤皇竟不知自己生的如此丑恶,教陛下看一眼便如谒夜叉,遮面避之。”

苻坚这下更觉尴尬,只得又拉开帷幕,与慕容冲对视。宫医站在一边不敢动弹,最后还是宋牙先凑到慕容冲身边道:“陛下特地带宫医来与夫人看身子的,坤泽孕期不易大动肝火,陛下先前也不是那个意思,哎呦您二位好好说话,成吗?”

宋牙上一世就是个圆滑篓子,做事体面,是秦宫里慕容冲难道不算讨厌的人,他哼了一声,朝宫医颔首:“跟我来殿里看。”

苻坚跟在后头。

方落座宫医看脉便道:“这些日子乾元信香供给不足啊?”扭脸对苻坚:“陛下,放些信香出来与夫人。”

苻坚木在座上,一动不动。宋牙见人似有难色,又想起前些天苻坚对他说的话,便上前贴去天王的耳朵。

慕容冲奇怪地瞧着这两人,直到男人慢慢散出信香去看他,他才移开目光。

“没什么大问题。臣便提先祝贺夫人喜得乾子啦。这孕象稳且期长,是铁定的乾元之象。约莫产期会后推两月——胎儿势必会俞七斤的,这些日子夫人须……呃。”宫医断了一下立即接上:“陛下夜里可多待凤凰殿,总之,有益助产。”

慕容冲听见这词明了了个七七八八,点头示意叫宫医下去来安胎药去。宋牙跟着盯煎药,内殿便只有苻坚与慕容冲二人了。

苻坚的信香没有收住,慕容冲倚在矮榻上闻香如吸五石散般,飘飘然的,整个人的头脑心气都宁静了许多,上午头的气儿也散了一半,还觉不够,便起身坐去男人腿上又往人怀里去,散出自己的信香与人缠做一块儿:“你跑来做什么?不是见着我就烦么?”

苻坚一听他阴阳怪气的口吻便耳朵疼:“你说话就不能好听些么?”

“不是你叫我少撒娇卖乖的吗?你让我改我改,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你怎么这么招人烦啊?”他吸着乾元的信香说话慢慢悠悠,嗓子绵哑,像是一只被滋养着的慵懒狸子。全不同上午时的乖张刻薄,待人抚摸。苻坚一搂上他的腰便感到坤泽的身子主动落在自己手心,往上摸到足月高高耸起的腹部时,突然道:“你用了羊藿么?宫里没有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来的?”

羊藿这种草药不用于治病,但对于坤泽来说确有奇。它可以短暂叫坤泽情腺爆发求偶本能,极易与乾元或者中庸达成情感和谐,从而大幅增加坤泽受孕的概率。它也是各郡业司的秘药。

慕容冲到底重生了四五年,自然知晓这是个什么东西,突然抬起头:“你犯什么病,那酒毒是把你脑子喝出毛病了?”

他算是想明白苻坚这几日到底抽了什么风了,现在都开始怀疑孩子来路了。左思右想他都想不明白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让苻坚怀疑自己的“喜欢”。

苻坚面前的慕容冲一贯作的娇娇俏俏,极少听对方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面色带着些难以置信。

慕容冲却冷静同他掰扯:“我用羊藿做什么?我还不想怀孕这么频繁呢,我已经快三年没打过猎了。头一个明明是我定身时候得的,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乾,备这个做什么?开始也说了,这篇本原本就是和朋友口嗨她保存的记录发给我,让我无聊的话可以写个狗血生子皇文虽然后来跑偏了,我看了一下居然才五六章肉。于是我就在想该让这个皇文有个什么样的情感主体。我个人是认为坚冲二人衔接、人物塑造写着写着就会有问题或者跑偏,并且一些设定bug也很多,语言细看还是幼稚并且拖沓,但是修改的时候却无从下手,只能说短篇可能才是我的舒适区?不过我大体对这个处女作长篇是比较满意的。

这篇就交代完了柏舟世界观第二世我cp结局,至于为什么说是第二世,因为我让他俩最终结发成功,还有一个现代au普大皆欢的第三世番外,是真的三生三世十里桐花了。

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这种感觉让苻坚非常熟悉。他挣扎着睁开眼,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果然死后又重生了。

苻坚仰着头,想抬手看一看自己的手是否回到年轻模样,却发觉右手被一条透明的绳子绑住,而自己所在并不是宫室,是在四周通白,一个古怪的屋子里。他侧头一看,身侧竟还有一个巨大的铁盒,诡异的叫他茫然:“来人!”

闻声第一个开门而入的女人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穿戴异常,比慕容冲还要不像汉人,叽里呱啦对他说了一通。而后拔了他右手上插着的透明绳子,苻坚才发现竟然有根针刺在他的经脉中。

苻坚听不懂她说话,与她四目相对。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体型肥硕的光头白袍男人进屋,细细看了看他床侧的铁盒子,而后挂起来一个笑容,对他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又说了句让他听不懂的话,便带着女人出了屋子。

“所以你在上一世终于死了?”

慕容冲抱着胳膊站在他床边,面色冷淡地看着他。被通知病人醒来,慕容冲便跑进来查看情况,听见苻坚之乎者也问了几句话,果断给出自己的判断。

在苻坚看来慕容冲穿的很奇怪,未着襦衣便罢了,整个脖颈露到胸线,里头穿了件似是裲裆的衬衣,外头穿的是一件开怀的玄色却会发光的外衣。他的腰露出来一块儿,下身穿的也让苻坚看不懂。苻坚看着他还是长头发,戴了漂亮的耳饰,又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声音有些干涩:“你还是这么爱美,我很想你。”

慕容冲本来有些生气他上辈子怎么活了那么久,听到这句话却忍了下去,坐到病床上:“你吓死我了。明明只是伤了胯骨,莫名其妙晕厥过去躺了半个多月,带你飞德国看,结果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而后慕容冲便拿出一个黑色的,薄薄的盒子,点了一下便开始发光,“给你弟弟打个视频,说你醒了。”

苻坚全程皱着眉,似有难处,慕容冲看见问他:“你不会又是跟上回一样,这辈子记忆直接想不起来了吧?”

苻坚点点头:“似乎是的。”

慕容冲也皱了下眉,又松开:“没事,反正会慢慢想起来的,你上回不就这样。”然后扭头一看手机,见苻融接了视频:“喂?你哥醒了。”他倚到苻坚旁边,举起手机对苻坚说话:“老公,给你弟打个招呼。”

苻坚一看,苻融明显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纵然剪了一头短发,却也叫他亲切非常:“博休,安好。”

苻融看到亲哥醒了,本是喜上眉梢,听见这话又露出了个迷惑的表情:“博休是谁?”

慕容冲解释:“是你,你哥一分钟前给你取的小名,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现在你也知了。”

苻融怀疑自己又成了这对夫妻py中的一环,于是不再多问,对苻坚道:“哥你在德国修养好了再回吧,万事还有我和咱爸。”

苻坚这会儿云里雾里呢,道谢后又像见了鬼,在黑盒子里看到了他近百年没见的亲爹。

“这太荒诞了……”苻坚捂住额头,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慕容冲收了手机:“我在这一世刚醒的时候也觉得荒诞,我爸居然只能娶我妈一个,这一回家里只有我们三个男孩儿,我姐变成了我妈生的。慕容晔也没事,我爸我四叔也活到现在好好的。”

苻坚揉着脑袋的手在听到他父亲四叔大哥还活着时候打了个激灵:“所以这辈子燕国把秦国灭了?什么情况?”

慕容冲翻了个白眼:“现在早没秦燕晋了!只有一个中国,你不是皇帝啦——慢慢消化吧!我去给慕容宝发消息来接咱们。”

“为什么是慕容宝?”

“我又不打算在德国留资产,正巧慕容宝这两年在德国定居,我这几天一直在他家住。他家那别墅比酒店舒服多了。咱们孩子也在他家呢现在。”

苻坚已经消化了慕容冲这辈子还能生的事实,毕竟已经开过先例,但还是忍不住问:“咱这辈子,几个?”

慕容冲手指打着字,没抬头:“还是那四个。”

苻坚松了口气,又问他:“那你身子还好么?”

慕容冲见他像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挑起一边眉,看笑话似的:“你知道你为什么躺在这个医院吗?”

苻坚摇头,听他这么问,便以为自己是被他打的,可明显疼得地方是胯,他沉默了。

“你把我怎么了?”

“没怎么。去你办公室送资料顺便打了一炮,把你胯骨坐裂了。没想到你直接瘫那儿起不来,干到一半提了裤子把杨定摇过来给你送医院的——他来时候你那玩意儿还支着。”

慕容冲勾起嘴角,想看看这社死场面苻坚知道了是什么表情,却没想苻坚只是叹气:“你身体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慕容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现在怎么这么煽情?你那么想我啊?”

苻坚点点头。

慕容冲皱了皱眉头,低头便按住男人的脖子亲上他的嘴唇,主动伸去舌头与他热吻:“好老公,奖励你。等你好了我去买十条黑丝给你撕。”

苻坚又闻见熟悉的桐花香,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十分美妙,便生涩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回应。

慕容宝打开病房门就看到这对夫妻在接吻,哇哦了一声发出评价:“你家还需要添老五吗?”

慕容冲枕着苻坚的肩跟他一起坐在慕容宝的车后座:“你是不打算回国了?”

慕容宝开着车还跟着音乐哼着歌:“我回国干嘛?等着被讨债吗?”

慕容宝前几年毕业后接手了慕容垂白手起家的后燕集团,三年就玩崩盘了。他大哥带着24个亿来接手结果发现完全补不上他60多个亿的大篓子,和亲爹果断回了前燕,慕容垂还一怒之下和慕容宝断绝了父子关系。

后燕早到了慕容宝名下,因为债主方主在英美,慕容宝跑到了德国。虽然后燕主控人跑了,但追责不到打工人身上,公司目前还有500多个员工正常上班拿工资。债主方也不能停止后燕运行,如果后燕继续运行一年还能拿5个亿的流水补偿,一旦停止了,找不到慕容宝,连每年的5亿都没了。

“你这是以身入局,强诈那群欧美资本家70e。”慕容冲觉得有些好笑。

慕容宝却看起来完全没有负债的烦恼,等绿灯伸出一根指头摇摇:“nonono,70个是去年的数了,今年翻了,200个。”

然后扭头把墨镜拨到头顶对堂弟粲然一笑:“欠他70个我是他孙子,那现在欠他200个,我就是他大爷!”

苻坚目前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沉默不语。

慕容冲被慕容宝逗笑了,枕苻坚肩上发抖,慕容宝无辜道:“有那么好笑吗?我的员工现在工资不是照拿?吃亏最多的只有那几个外国佬,他们资本主义国家,那么能赚,吃点亏怎么了——唉弟夫,你说是不?”

苻坚听不懂,但他知道,从慕容宝嘴里说出来的,大半是歪理。

于是心里摇头地点了点头。

把他夫妻俩送到家里,慕容宝连停都没停,又开车出去玩儿了。慕容冲刚开门,两个儿子便探头出来,慕容瑶问:“我爸好了?”

慕容冲遗憾地耸肩:“嗯,很遗憾,没死成。”

瓜瓜三岁,以为妈妈是真的很遗憾,于是狠狠替慕容冲叹了口气。苻坚刚坐轮椅上,不在意老婆儿子的挖苦,默默尝试着操控这个新奇玩意儿。

慕容冲抱起大儿子坐去沙发上点外卖,苻坚一个人在大厅走轮椅,似乎是在这个大轱辘椅子上找到了乐趣,来回加速地坐着跑,瓜瓜也跟在爹的轱轮后头疯跑。

“我在烤肉店点了几份肉排,你看着俩儿子,我帮私助煮点粥。”

慕容宝在德国被慕容垂偷偷资助有一个酒吧,还请了个私助,相当于保姆,是个三十多岁的本地姑娘,并不会做中餐,慕容冲这两天只能看着手机跟她一起捯饬给两个儿子煮粥。

苻坚进了他和慕容冲的房间乱看,试图找到有用的物件刺激他今世的记忆恢复,在床上又看到了个和慕容冲那个可以看到人像,一模一样的黑盒子,他直觉这是自己的手机。于是拿过手机看,拇指按在中间下方的圆形按键上时它亮了起来,苻坚来回试,发觉这个便是开启的机关。

手机上的字他大多能看懂,看到“图库”一词便点进去,里头竟然全都是栩栩如生的图画。有许多慕容冲与四个孩子的人像,其他的都是一些林木花草,如亲眼所见。苻坚微微一笑,一边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一边不停翻阅相册。

于是翻到另一个名字叫做“视频”的相册。

苻坚大致可以猜到这是哪两个字,毕竟与繁体字相去不远。但他并不理解这两个字合并起来是何意思,于是点了进去。却发现这个相册与众不同,似乎皆是模模糊糊的色块。

苻坚好奇点开,惊觉画面是动态,不由惊叹瞩目,然后他看到画面里慕容冲几乎光着从脚到大腿腰肢,开始觉得不对劲,紧接着他便看到慕容冲与他相交到一块,哼叫起来。苻坚连忙往下滑,没想下一个视频慕容冲的叫声更大,尴尬得他丢了手机到床上,可断断续续令人脸红心跳的巨大动静从手机里传出来,苻坚手忙脚乱只好拿着被子罩上去掩耳盗铃。瓜瓜听见跑进屋问:“爸爸你在看什么动画片?我也想看。”慕容冲似乎也是听到动静,拎着汤勺赶进屋把儿子丢出去关门:“你干嘛啊!”

慕容冲暂停“活春宫”后瞪了苻坚好几眼,厨房在一楼,他听见了,私助自然也听见了,纵然慕容冲脸皮再厚也不免觉得尴尬,只心里祈祷对方听不出他的声音:“别翻了,等着吃饭。”

慕容冲扭头往外走,苻坚便扶着轮椅跟在他身后,桌上摆了粥与肉排,慕容瑶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苻坚并不挑食,只在听到慕容冲叫大儿子全名慕容瑶时候皱了皱眉:“怎么姓慕容?”

慕容冲不是很想理面前这个思想还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封建老头,又想着自己alpha还是蛮正常的,过段时间恢复记忆就好,强忍着没翻白眼解释:“去年双胞胎出生之后我爸松口给改的姓,小瑶小琼姓慕容,继承我在前燕10%的股份,瓜瓜桃子吃亏点姓苻,拿你家股份。”

苻坚经过今天慕容冲慕容宝的交谈,大致能猜到股份是什么意思,纳闷道:“怎么随我姓是吃亏点了……”

慕容冲给大儿子叉过去一根肉排后便又开始给小儿子面前的肉离骨,看起来颇有些贤妻良母的作态,可下一刻就没了耐心,将没离完骨的肉推到小儿子面前:“你自己抱着啃吧。”才理苻坚的话:“自然不一样,你家又没我家有钱。如果不是你家行向跟我家不一样,我爸八成要雇一百个人把我抓回家。”

苻坚心中一哽,察觉到自己同岳父似乎关系并不好,又问去:“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冲割了肉排往自己嘴里塞,他吃食一贯细致优雅漂亮,咀嚼东西时候从不说话,咽下后答男人:“现代科技发达,这辈子我一出生就测出来是个oga了,就是坤泽。我家只有我一个oga,我爸挑挑拣拣好几年在奶奶家选了个靠谱的alpha跟我定了亲,跟我从小到大感情也算不错。我这辈子醒过来时候已经高中,毕业就可以和他订婚了——我想了好久跟他结婚还是去找你,最后跟你私奔了,把我爸气住院两个月,整整五年没理我,去年怀了老三老四后他才忍不住叫我回家的。”

苻坚听的心口一跳一跳的,他两辈子都想不到会从慕容冲嘴里听到跟他私奔这些个字眼,人生诸事林林总总来来往往,上一世慕容冲说要与他来世不见却还是留下一线生机,这辈子他也还是选了与自己再续前缘,还没等苻坚心情熨帖的发表被爱感言,慕容冲那边便又咽下去一口饭:“所以在我爸眼里你就是个大我12岁无所事事油嘴滑舌骗走了他乖乖小儿子还让他小儿子五年生四个的地痞黄毛。等回国后去我家,不管你恢复记忆没有,好好在我爸面前表现一下,别跟今年一样过年了也只能我一个人带俩孩子回家。”然后小别胜新婚,叫他一屁股把苻坚坐进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朕……我尽量……你辛苦了。”

这辈子苻坚只比慕容冲大十二岁,纵然错的有些距离,但他还是挺开心的。如果年龄差再小一些就更好了,毕竟老了一个人先走还是很难过的,他想。

隔了一世,苻坚连最基本的驳他都不会了,一看他就盯着目不转睛,像是看不够似的,慕容冲挑挑眉,觉得新奇。

“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原本的困难是你莫名其妙的晕厥不醒,既然醒过来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你的骨裂。大概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好完全,我联系了你秘书赵整,二十天后派私机来接,正好回国能赶上小琼桃子一周岁生日。”

上辈子因着一些原因慕容冲每日黏着苻坚作的软软乎乎,这辈子局势不同,慕容冲果真又回归了当时燕威帝那副说一不二的强势模样。

他都安排好了,苻坚便点头。

可瓜瓜听到两个妹妹生日却有了想法:“妈妈,为什么我和妹妹不一起过生日?”

“因为她俩四月生,你十二月生。”

“为什么我十二月生?”

“因为二月你爸和我做爱了。”

“……”苻坚沉默着,却听妻子二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话:“那为什么哥哥一月生?”

“因为上一年三月你爸和我做爱了。”

“哦。”显然三岁的瓜瓜还不能理解。

夜里慕容冲又带着他去两个儿子的房间抱着书讲故事哄睡,等两个儿子都睡着才双双回房一起洗澡。慕容冲坐在浴池里吻他,纵然才来这一世第一天,可苻坚总觉得非常满足,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夜里躺在床上,苻坚才梦游一样问了慕容冲一句话,他很在意:“你说这辈子十六岁在醒来之前,一直在和段家那小子谈恋爱。那……你们上过床么?”

慕容冲快要睡着被他声音惊醒,觉得男人烦,扭过身背对他:“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会对未成年发情的,睡觉。”

“哦,老婆,明天见。是这个词么?”苻坚扭头对慕容冲,温热的气息打在慕容冲的后颈。

慕容冲扭过头看他,又转过身,抱住他的头一口亲上去,“嗯。明天见老公。”

回国时候将近四月,苻坚虽然只想起了一点点现世记忆,但生活起居没什么压力,毕竟不懂什么手机一搜就可以。刚落地慕容冲便把两个儿子交到接机的保姆手里,拉着苻坚上了另一辆车:“我爸让小琼桃子生日时候带回慕容家过,前几天我让助理去theby总部拍了个55克拉无烧的莫桑比克红宝石,我妈肯定喜欢,你记得给我妈,现在在我朋友那儿加工,先去拿一下。至于我爸……物质打动不了他,你最近磨磨嘴皮子吧。”

兴许是血脉压制,一想起来老丈人,苻坚是真的有点虚。回去时候慕容冲顺手拿了两个玻璃种翡翠手镯给两个女儿做周岁礼,苻坚只管给老婆掏钱,不吱一声,这倒让慕容冲心情好不少。慕容冲一贯花钱大手大脚,光是衣帽间收藏的珠宝首饰就够快填慕容宝的烂摊子了,虽然没挡着他买,但苻坚没醒过来前也没少嘴上说他,叫他少买一些。

不过慕容冲不听,他有自己的珠宝品牌,是读大一时候创立的,虽然一直在托管状态,但以他在时尚圈的地位,卖弄潮流,给自己的品牌引流赚钱还是必要的。那时候苻坚被伯父调到前秦北京的分公司,他在北京读大学,骗父母住校实则和他男人住一起,想着做出了决定就该鱼死网破,早就背着爹妈偷偷和苻坚终身标记了,又一直筹备着随时和男人私奔。

当然,苻坚不是没去提过亲,半路就被慕容恪刁难住,慕容儁的面都没见上。

后来慕容冲意外怀孕,正好遇上疫情,跟苻坚跑到西安和父母断了联系,上网课的几年里生了俩儿子。

慕容儁知道小儿子被娇惯坏了,但没想到叛逆成那样,一怒之下停了他的卡五年,本想着他跟了苻坚过过苦日子就知道家里好了,没成想老苻家对这个儿媳妇还挺能忍,硬是予需予求抗五年,苻坚手底下的公司竞标也开了挂似的一路顺风,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爹的眼看着事实与设想背道而驰越来越远,又接到消息刚大学毕业的小儿子再次怀了双胞胎,勃然大怒,连夜派人跑去西安,要接慕容冲回家。

苻坚软磨硬泡到老婆临产才从老丈人那儿拿了户口本和慕容冲领的证,终于结束偷偷摸摸的无证婚姻,但前提是慕容儁逼他签了份离婚净身出户的婚前协议。

苻坚回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慕容冲听他问是不是真的,面无表情敷着面膜:“当然。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净身出户过。”

临近两个女儿生日的几天苻坚险些没能睡着觉,毕竟他跟慕容冲耗了两辈子,这一世是真的想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这些日子看下来,这辈子两人也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没有国仇家恨,一切都算好说。

司机开车送两人到慕容家京郊的仿古庄园时候,苻坚才惊觉自己的不安就像黄花姑娘上花轿——头一遭,面对慕容儁他不能说怵得慌,但也绝不好受。毕竟前两辈子在慕容儁还活着时候强燕几乎无人敢犯,处处压秦一头,如果让苻坚说当时北方有什么不可一世的雄主让人闻风敬畏,那一定是慕容儁。

车开进庄园被管家指挥直达正厅才停下。他和慕容冲一人抱着一个女儿下车,身后跟着两个儿子,慕容儁和可足浑站在厅口。慕容家无论男女都有一副好相貌,女人穿着旗袍,纵然六十出头了依然身形绰约美丽,挽住丈夫带着笑意。慕容儁则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严肃,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用发油梳理齐整,穿着套灰色西装,戴着副白金框眼镜,右手摁在鹰头的绅士仗上,声音没有什么老态,清朗落音稳重:“进去吧。”

苻坚招呼后跟在岳父身后,做足稳重姿态。身边的慕容冲却将女儿交给母亲,两步冲上去从后抱住慕容儁撒娇:“daddy啊,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慕容儁被他压在背上走进正厅用仗敲了敲地毯:“都几个孩子了,还这样?站好!两个月前不刚见过?”

慕容恪在正厅坐着看钓鱼群群友发的空军图,听说小侄带着女儿回家庆生便也来凑凑热闹,抬头笑眯眯的:“凤皇回来啦?小苻也来了。”

……小苻…………

苻坚强忍不抽眉尖,伸出手:“您好,幸会。”

慕容恪以示礼貌走过来与苻坚握手招呼,便被慕容儁支过去看侄孙。

慕容冲凑到苻坚耳边道:“忘了你没记忆了,刚是我四叔。”

苻坚骤然睁大眼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那儿能想到前世曾带给他巨大压力与震慑的慕容恪会有一天这么和善地与他握手,还亲切叫他“小苻”。

慕容冲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乐不可支开玩笑:“提醒你一句,我四叔也不同意我跟你结婚的。看到我爸跟他走一起就绕开,小心我爸让他揍你。”

苻坚看了一个月慕容冲打游戏学会了新词:“就没办法攻略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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