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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

 

李偃从宁清g0ng出来,就遇上了夜间巡视的锦衣卫,幸而方才他没有动手。

若折在这里,太不值。

他沿着甬路往内廷西方向走,慢慢回忆起前尘往事。

上一辈子,打着清君侧,匡扶社稷的大旗挥师进京,他力排众议助赵锦宁登上皇位,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抓了赵安宁,关到诏狱一刀一刀凌迟至si。

之前他以为是李霁言的缘故,现在看来不仅如此。

他垂眸盯着手中提盒,扯动唇角,g出个嘲弄笑容。

情有可原,赵安宁的确该si。

今日中秋,为助月se庆赏佳节,g0ng内各处悬挂的灯笼b往常多一倍,处处灯火辉煌,犹如白昼。而咸熙g0ng附近,却冷清空阔,夹道甬路黑灯瞎火不见半点亮光,偌大个g0ng门前竟然连一盏灯都未点。

李偃借着月se勉强看清朱红大门上方牌匾上的大字——咸熙g0ng。

原来,赵锦宁从前竟过的这般日子吗?

两扇g0ng门一前一后交错斜掩着露出一条缝隙,李偃推门进去,绕过木屏门影壁,但见院中景象破败不堪,杂草夹道,枯叶零落满地。

一株粗壮海棠树上栖息的几只寒鸦,不时发出阵阵粗哑鸣叫,他一脚踩上枯枝,吱嘎一声,惊起寒鸦展翅飞上庑殿顶。

屋檐下门窗紧闭,殿内廊前一团漆黑,不见一个人。

李偃从卡子墙旁边小门走进后院,见西配殿耳房槛窗透出些昏暗灯影。

他疾步迈上台阶,将走到廊下,腹部伤口骤然一痛,钻心一般,疼的几乎站不稳。他勉强扶着窗沿站定,低头伸手一0,外袍濡sh,不曾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放肆!不许过来!”

一句略显尖锐的nv声突然响起。

他皱着眉头,循声看向窗内。

屋内光线晦暗不明,勉强能看清有两三个人影在推搡拉扯。

“老实把东西交出来,也省我们好些力气,若不然…”太监握拳抹掌一步步向她b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皮r0u苦!”

“大胆!我可是公主!”她被b到了角落,退无可退了,高声大喊来掩盖自己因害怕而慌张的情绪,“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自打三年前g0ng中那起残害皇嗣惨案过后,痛失所ai的皇帝一度消沉,后来崇奉方术,整日待在玉溪g0ng殿内的丹房里修道打坐,闲人一概不见,俗事一概不理。

也就更没有闲心去管被他亲自下令禁足在咸熙g0ng的nv儿。

正因如此太监们才全无忌惮,赵锦宁的虚张声势压根震慑不住他们。

“哈哈哈哈哈,”太监尖细的桀笑声在空旷屋中异常刺耳,“住在冷g0ng里的算哪门子公主!”

另个太监嗤笑着接话:“呸,什么公主?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还真当自己金枝玉叶了?”

这番侮辱激的愤怒大过了害怕,赵锦宁圆睁着发红杏眼,忿忿地盯着面前口出侮言的太监,攥紧了拳头伺机反噬:“贱婢尔敢hui言w蔑我母妃!你们不想活了吗!!!”

几个太监莫名一凛,怔了怔。

气势再强她也只是个外表柔弱,身量尚小的nv孩儿,被遗弃在冷g0ng里的公主。

领头的太监很快反应过来,吊着尖尖嗓音冲另外二人道:“冷g0ng里的就是si人,怕什么?都给我上!”

两边太监立马抓住了赵锦宁的胳膊,中间那个太监来掰她紧握的拳头,要抢夺她手心里,母妃留给她的最后一件赤金鬓钗。

“大胆奴婢!”赵锦宁不住挣扎,抬腿猛地踢向太监膝盖,大声喊叫:“来人啊!”

她用了全身力气,太监被踢的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扬起手,朝她左脸扇了过来,“小贱人,还敢踢咱家!”

赵锦宁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下,这一巴掌着实狠厉,她被打的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栽到了地上。

她半边脸贴着冰凉地面,头晕目眩,眨了眨长睫,艰难地维持着不阖上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走到了屋内,紧接着欺负她的几个太监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瞬间通通倒地不起,再没了声息。

李偃用左手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右手抬起太监的一条腿往外拽,几道鲜红血痕一直从屋内拖到檐下。等他忍着钻心刺骨的疼把最后一具尸t拖到屋外,脑门已经满是冷汗。

他缓缓地蹲到地上,狞视她半边指痕凸显的脸,脑海里涌出一幕幕的锥心画面。李偃只觉喘息不畅,腔子里的心绞成了一团,痛的他半眯起眼,双手发颤。

他抬起手慢慢伸到她面前,想在此时…掐si她,泯灭创痛,以完此债。

距离她纤秀颈子不到一掌时,她突然一把握住了他手。

他僵住,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两人对视,李偃又痛又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懂。

赵锦宁抿了抿唇,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他,谨慎问道:“为什么救我?”

面前之人年龄不大,身上穿着宦官的衣裳,长相虽清隽却不y柔,纤瘦颈上还有浮凸喉结。不同于她见过的每一个太监。

“你到底是谁?”他不答言,她蹙起秀眉,越发警惕起来。

李偃翕张着青白的唇,还未发出声音便两眼一黑,直直倒在了她的身上。

时已三更,露水浮地,夜越发凉了,室内h花梨木灯架上的蜡烛燃尽,再不见一丝火光,寒津津的冷风从裂缝的窗纱吹进来,让人遍t生寒。

李偃和衣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寒气从地面上涌,他身上有伤,很快就被冰醒。

月上重楼,银光透过窗屉倾泻而洒,照满室内,李偃能清晰的看到赵锦宁紧挨着他坐着,瘦瘦小小的身t瑟缩成一团,两手捧着一块不成形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你…”

一片寂静里他突然哑着嗓子出声,唬了她一跳,一口将糕点咬碎,嘴边粘满了糕点碎屑,她睁大眼睛怔了一下,缓过神,冲他微微笑了笑,“你醒了。”

“你在…吃什么?”李偃目光深望着赵锦宁,声音细弱。

“你拿来的糕点,你吃吗?”赵锦宁把手中剩下的一小块递到他面前,“对不起…只有这一小块了。”

李偃看看一旁被打开的食盒,再看看她。

郁结在x口的那口气愈发难受,他抬手打掉她手里的糕点,怒声道:“不许吃!”

赵锦宁愕然,乌溜眼珠一转,呆呆地直视他,咬着下唇没说话,愣怔片刻,伸胳膊去捡滚到地上的糕点。

“不许捡!”

他咬紧牙关,蜷起腿,竭力撑起沉重僵直的身t,不顾扯动伤口的疼,再一次拍掉了她手里的糕点。

“为…什么?”

她凝睇他纸一样惨白的脸庞,嗫嚅着开口。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gu无法遏制的愤怒,使他毫无血se的苍白面孔迅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绯红。

李偃拧住眉心,吼她:“你没看见是踩脏的吗!”

她像是被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着了,怯怯地点了点头,“看见了…”

他身上疼,心里又气又怒,整张脸都扭曲不堪,倒ch0u一口冷气,冷声道:“看见还吃?”

“我饿”赵锦宁恬静的望着他愠怒眉眼,不晓得他为何生气,扁扁唇,轻声道:“饿了什么都可以吃。”

她撑起双膝,两手抱住单薄臂膀,尖尖小小的下巴抵在胳膊上,歪着半张白皙清瘦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淡淡问他:“你挨过饿吗?”

绿窗月下,亮如白昼,李偃看得分明,她鬓边几缕凌乱的乌发垂下来,遮住了蒙着一层粼粼水光的漆黑眼睛。

她轻轻皱了皱鼻尖,热泪全都憋在眼眶,要掉不掉的,“你肯定没有挨过饿,饿肚子很不好受。”

一时间,李偃只觉得扎在心口的刺,不停在r0u里戳来戳去,折磨的他痛不yu生。

李偃疼的没有气力去搭腔,靠着后墙奄奄喘息,阖上眼睛不再去看她。

他真的看不上她这样,痛恨的要si,恨不得立马就掐si她,省的她能左右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赵锦宁见他痛苦地捂着x口,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汗珠沿着眉骨两鬓不住往下流,担忧问道:“你还好吗?”

“闭嘴!”李偃急喝一声,腹部发力,又扯动了伤口,他紧闭眼睛,嘶声ch0u气。

赵锦宁端量着李偃,暗自思忖,他来路不明,仔细瞧他眉眼确觉得有些眼熟,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好似认识,还是有仇的那种。

可她思前想后也记不起从哪里见过了,更不清楚怎么得罪他了。

话又说回来,既然有仇,为何又救她?

两人之间,他身上有伤是弱势一方,她感觉自己目前不会受到伤害。

咸熙g0ng好不容来了个能喘气说话的活人,她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谁,不想他现在si掉,就不能放任他不管。

赵锦宁动作轻轻地往李偃身边移了移,掀开被子去查看他的伤口,不料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

月光下的清俊面庞苍白又y郁,狭长丹凤眼里俱是森森寒意,李偃紧皱剑眉,咬牙切齿的质问她:“你又想做什么?”

不知他使了几分力,总之捏的她骨头都疼了。

“想看看你的伤…”

赵锦宁蹙起细眉,挣扎着想ch0u回自己的手腕,不料他攥的更紧,仿佛是要捏碎她的骨头,“猫哭耗子,谁用你假慈悲?”

“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她疼的脸皱成一团,挤下几滴眼泪落在了他手腕,“疼…”

“这就疼了?”李偃一把推开她,闭眼深深x1气,沉声呢喃,“你可知我有多疼…”

赵锦宁r0u了r0u发红的手腕,拿起身旁小药瓶塞进他手心,“疼的话,可以攥着这个。”

李偃蓦然掀开眼皮,目光似锋利匕首,冒着冷飕飕的寒光,直直刺向她,“你是不是想si?”

他扬手要扔掉药瓶。

“你握着的是你的药,要是摔了,你的伤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她不知怎的莫名有底气,看着他发怒说狠话,一点儿都不怕,平心静气的告诉他。

李偃气的双目通红,x膛剧烈起伏着,扯的伤口血流涌动,他紧抿薄唇,几乎要把牙咬碎,“你”

她全然不顾他的暴怒,指了指他洇红的腹部,“你又流血了。”

李偃竭力平复心神,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杀不了她,若是再被她气si…岂不是白白再世了。

“帮我…换药!”他闭上眼睛,支使她。

赵锦宁低头,掀起自己下裙,顺着破口,又撕下来一截布料,她解开绑在腹部的布条,洒上药粉,重新包扎好。

“擦擦吧。”

李偃睁眼,面前是她递过来的一方手帕。

他不说话,目指气使的盯着她。

赵锦宁深知野犬难驯,不给点好处怎么行?她捏着帕子动作轻柔的给他擦额前冷汗。

他的戒心b她还重,等汗擦净,又一把箍住她的手腕子,恶狠狠的告诫:“你离我远一点…”

“哦,”赵锦宁不以为意的往旁边挪了挪,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身t,靠着后墙阖上眼睛,“我困了,睡罢。”

月沉星淡,天边露出鱼肚白,淡青光线顺着纱屉子透进屋内,模模糊糊能看清靠墙坐着两个相依相偎的人。

李偃先醒,身t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般,又麻又疼,他饧着眼低头瞧见自己怀里靠着个姑娘,睡得正香。

这会儿他处在清醒与混沌当中,思绪全凭多年来的习惯c控,大掌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的更紧,微拢眼皮正要入梦,却猛然警醒过来。

眼神瞬间变成剑芒,一错不错的落在她毫无防备的脸上。

李偃抬起手,扼住纤细温热的颈,都不用太使劲,他就能掐断她的脖子,让她悄无声息地si在冷g0ng。

可…真到这一步,他的手却止不住发颤,心还是绞在一起,压根不足以平息他的痛恨。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环在他x前的胳膊动了。

雅黑的长睫颤了颤,赵锦宁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一瞬间,她觉得他很像她之前养的那条白犬,身上温暖,眼睛又凶又亮。

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不过他是还不曾驯化的犬,有着随时冲上来咬她的危险。

赵锦宁扶着墙壁从他怀里出来,挪到一箭之地,解释道:“昨晚太冷,我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就靠过去了。”

他黑幽幽的眸光牢牢钉在她身上,沉y不语,忽感若单单杀了她,实在是太便宜了,此刻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解恨法子。

她能隐忍十一年四月零二十八天,让他交付真心。

他为何不能?

这辈子,他定要把她欠自己的加倍讨回来,真心和命,他都要。

等到那一天,再杀了她,让她也t会t会被心ai之人亲手杀掉的滋味。

或许就能平忿了。

缄默片刻,李偃微垂眼睑半掩住眸中冷光,向她招手:“你过来。”

“怎么?”他神态霍然缓和,这让赵锦宁有些提防。

“地上太凉,扶我去床上,”他尽力隐住满腔恨意,语气不冷不热。

她应了声好,费力扶他站起来,往隔扇门内走。

昨晚李偃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赵锦宁根本弄不动他,只好拿来被子在地上将就一宿。

走到里间,李偃发现竟同外间一样空落,除了墙角陈着一张架子床,再无一物。

半新不旧的妃红帐子挂在银g,床上铺着一层洗发白的薄褥子,单只枕头孤零零摆在正中央。

g净整洁,陈旧又寒酸,哪里像金尊玉贵的公主闺阁。

赵锦宁扶着李偃躺上去,他枕着枯草填塞的枕头,心里有gu说不清的滋味。

她拾起地上被子抱回来往他身上盖,他顺着这双冻得发红的手一寸一寸往上扫,最后停留在她尚且稚neng的面容上,思绪万千。

盯的久了赵锦宁也有所察觉,她掖好被角,垂眸看他:“怎么了?”

他移开眼,“无事。”

“要喝水吗?”她瞧见他唇se仍是g白g白的。

李偃点点头。

赵锦宁转身往外走,关好隔扇门,到小厨房烧开水。

李偃闭上了眼睛,暗暗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再进一步谋划。

今年是政德二十二年,赵锦宁还未及笄,在冷g0ng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t的日子。

再过一年,政德帝暴毙,新年伊始,辰王赵倝登基称帝,定年号为盛乾。

赵倝初登大宝,想做出一番政绩,便下旨清剿漠北鞑靼动乱,岂料用非其人,屡战屡败,战乱愈演愈烈,大有反扑中原之势。经内阁几日商讨一致举荐陈俞挂帅出征援助,谁知这方刚传来捷报,那边辽东nv真族又建政立权,公然起兵za0f。

赵倝不得不放弃一举歼灭鞑靼各部的念头,调遣了十多万大军去镇压剿除。

他经陈俞力荐跟随军队北援,在战场立下赫赫战功,被封骠骑大将军,不到三年彻底平息叛乱,收获战俘十多万,自此他麾下有二十多万士兵。

国家安稳,他班师回朝,作为新起之秀,又是驸马李梁前夫人所生嫡子,赵倝对他忌惮颇深,整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下旨赐婚要赵锦宁下嫁给他。

他自是不愿娶赵家的nv人,推说身上有疾,装病多日,一直没有进g0ng领旨谢恩。

也就是这个时候,赵锦宁深夜出g0ng,上了他的马车,用一番真知卓见的话劝他娶她。

他之所以肯用二十万大军换她,除却权衡利弊,还有个她不知道的缘故。

其实他早在她自荐枕席前就见过她

现在想起,如果当时不生恻隐心,断然不娶,也就不会si在她手里。

可谁又能未卜先知?

“你睡着了?”赵锦宁端着茶碗进门,打断了李偃的思绪。

“不曾。”他睁眼瞧她。

这么短短一会儿,她竟变了一副模样。

她梳洗过,方才烤了半晌的火,气se不再惨白。又换了一件鹅hse对襟短袄,越发衬的这张芙蓉面细neng红润,眉清目秀。

虽不及日后那般妍姿yan质,却也正显现出豆蔻年华的娇态,别有几分动人之处。

赵锦宁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yan,从容笑笑:“起来喝水罢。”

她走上前搀他坐起来,喂他喝水,还另外拿了热帕百般温柔的给他擦脸净手。

李偃心中暗讽,她这样讨好g引,定是惦记着算计他。

如此心机美貌,倘若他不知后事,再重活成千上万次也最终会掉进她的陷阱。

李偃耗费许多心神,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的沉沉睡去。

赵锦宁则走到前院收集枯枝烂叶,晚上冷,可以用来烤火取暖。

室内那些桌椅板凳早都被她烧g净了,再这么下去,今年冬天得拆窗卸门了。

“殿下。”

g0ng门旁侧的小窗忽被推开,有个身穿浅绿交领上袄的g0ngnv探头进来喊了赵锦宁一声。

她搁下手里的枯树枝,快步走过去,微微一笑:“颂茴,你来了。”她放低声音,悄悄问:“可是霁言哥哥让你来的?”

“是的,”颂茴环顾四周,见换班交接的锦衣卫还没过来,她急忙摘下肩上包袱连同手里食盒一并递给赵锦宁,“李公子昨日进g0ng,一直惦念着殿下,这几日他会陪着长公主在g0ng中小住,往后几日我都这个时辰来给您送吃食。”

赵锦宁向颂茴道完谢,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颂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些止血治外伤的药?”

颂茴一愣,打量着她问道:“您受伤了?”

“嗯”赵锦宁有意伸手00左胳膊,微微蹙眉,“昨日不小心划伤了胳膊。”

“明日我给殿下带来,”颂茴道,“奴婢要回了,您还有没有话要告知李公子?”

赵锦宁从袖内掏出一条帕子递给颂茴,她猜他一定会明白她的用心,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笑意,“并无别话,这个你代我送给霁言哥哥。”

小窗又严丝合缝的关上,颂茴的脚步声渐远,赵锦宁拎起食盒往后殿走。

从神坛跌到泥潭,也只有表哥李霁言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三年前,她的生母林贵妃遭人陷害,含冤自戕,为还阿娘清白她跪在g0ng门外恳求爹爹彻查。没想到却惹得爹爹雷霆震怒,下令关了咸熙g0ng还将她禁足在此。

从那时起,她不再是赵氏皇室最宠ai的小公主。

照看她的嬷嬷,g0ngnv们都被揪出错处,驱赶打杀,整个g0ng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墙倒人推,只有落井下石的,那起拜高踩低的奴婢为了讨好赵安宁,明里暗里没少凌侮她,若不是霁言哥哥暗中相护,她怕不是早就si了。

他对她来说,就如日月,为她黑暗冷清的日子里添了一丝温暖和光明,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勇气。

走到后院,赵锦宁看着廊檐下横七竖八的尸t属实糟心,j1annu是si有余辜,可堵在门前也实在不妥。

再过几日烂了臭了可如何是好?

她迈过尸t进门,李偃睡的很沉,她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搁下食盒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再0额头,热的发烫。

赵锦宁掀开被子查看他伤口没有再流血,略微放心,心里想着他可千万不能si,要不然门前那些尸t怎么处理?还有,他si在她床上,她还怎么睡觉?

她顾不上吃饭,先到井边打了一大盆凉水,沾sh帕子敷到他额前降温。

赵锦宁细心照料了李偃五六日,他的伤总算是有要好的趋势。

这天午后,两扇菱花隔扇门咯吱一声,李偃抬眼,觑到大片温暖亮光拥簇着明晃晃的姑娘进了门。

赵锦宁手中拎着食盒,见他站在炕前,浸在日光中的脸庞露出喜se,眉眼间荡着盈盈笑意:“你能下床了。”

李偃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她走上前搀他,他不着痕迹躲开她的手,侧过身,扶炕沿坐下,温声道:“有些累了,歇会儿。”

赵锦宁道好,搬过仅剩的一张炕桌,打开食盒,端出几样小菜和米饭,一一摆好又去拧了sh帕子递给他净手。

仅有的一碗米饭,摆在了李偃面前,她拿出竹筷,因没有止箸便放置在他的碗上:“吃饭罢。”

前几天李偃病的昏昏默默,吃的喝的,都是赵锦宁一勺一勺喂进嘴里,压根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今日,他盯着有荤有素的菜肴泛起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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