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尉常晏带着斗篷,刚进门便有两名舞女迎来,夹着甜甜的嗓音喊哥哥。
还好,都被风逍给拎开了。
绕过乐舞高台,杉木楼道绑着零零红带,就如女子头纱,轻飘飘而过。头顶是不尽的垂帘,上方绣着大朵绽放红牡丹,布料分成丝状,软绵垂落。
尉常晏用剑柄撩开帘子,几步走到天桥上,视线随着斗篷的缝隙,隐隐寻找他的目标。
这时,一名身着便衣的侍卫从他身后慢慢经过,“王爷,六点钟方向,西南各五个。”
尉常晏点头,“计划办事。”
“收到。”
两人交汇完,尉常晏便下楼,独自来到角落一桌落座。几名冷椅歌女见状,都纷纷主动往这边贴。
不过再度被及时归来的风逍制止住了,“姑娘请自重,我们公子只想看歌喝酒,不为别的。”
几名女孩听闻,失落地翻了个白眼,又继续骚扰其他客人去了。
隔着一座高台,对面的客房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门口垂着一片红布,只有风轻轻刮过,才能隐约瞧见一节棕色布料。
尉常晏抿去一口酒,手握住剑身,斗篷内,神色寡淡,“准备动手。”
“哎呀嫂子你别怕嘛——”
话音截断,尉常晏一愣。
“且慢。”他喊住风逍。
后者停下脚步,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对身着黑夜的男女牵着手正往这边走来。
以他呆在狼群多年的洞察力,他不会看错。
那双未灭蓝眸,就是温凝雨。
搁下酒杯,尉常晏起身,“计划突变,加快速度。”
——
温凝雨跟着尉白榆一路来到二楼一家卧房。
也不知小姑娘怎么着,刚还一脸笑嘻嘻模样,如今却板着个脸,溜进化妆房没等两名舞女喊出声来便双双倒地。
温凝雨看着地上晕得不省人事的女孩,非常不懂,“你要做什么?”
尉白榆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梳妆镜前坐下,催促道:“大哥要杀人,别做什么了赶紧换衣服!”
温凝雨不懂,任由她将一件红衣扔过来,“杀什么人?”
“北原的迟军首领。”小姑娘脱下面具,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扑粉,动作一顿,又拧过头来问他,“你会跳舞么?”
温凝雨:“?跳什么舞,为何要跳舞?”
尉白榆愣了愣,两步往后关上木门。
——
尉常晏并未找到两人的身影。
从二楼天台到横梁楼道都翻了个遍,卧房内除了客人的喘息以及流萤们放浪声叫并无其他。
迟将军与他不和,就连他打下败仗,武功尽废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如今皇帝下令直接夺命,恐怕他犯的,往往不至于出卖国家的勾当。
周围都是迟府的人,恍若白榆出了什么差错,这位坐高堂上的堂哥哥怪罪下来虽不至死,也难免愧疚一辈子。
歌舞换遍,走下木梯,华丽的高台红花落尽,一个微胖的男人左右各搂着名舞女,青黑的外披堕落着,毫无形象。
尉常晏脚步一顿,同时,身旁高台忽而音乐转变,原本缓慢的柔曲变得迅速澎湃起来。
琵琶与声绝,一群新的红衣舞女宛若飘然蝴蝶般纷纷入场,而其中两人,还带着面纱。
如同春季猛然绽放的苦暗香,聚拢又猛然开朗,却仿佛她们跳的,不是一支舞,而是一中警告,一种信号。
红带交错,尉白榆大喊:“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音乐鼓舞,女孩们纷纷聚拢又散开,红衣淡纱绕得人眼花缭乱。两名舞女兵分两路,一人身手敏捷,飞速跑到墙边,双腿助力几下翻身猛地向上一跃——
面纱扬起,他是空中的蝴蝶,暗藏玄机的杀手。
世界停顿,在客人们目瞪口呆之下,尉常晏对上那双淡蓝宛若星空的双眸。
温凝雨一抖,撒出去的三枚银针猛地偏了位,两枚穿末迟军身旁的舞女,一枚则入了肩膀。就连着他自己也重心不稳越过天桥,轻飘飘往下摔落。
面纱脱落,尉白榆喊破了嗓音,“嫂嫂!”
随后,便是迟将军撕心裂肺的痛嚎,“给我杀了他!”
尉常晏没得选,快速解去斗篷往桥下飞跃。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慌乱间,温凝雨感到被一双大手抓住,那人将他摁进怀里,摔到地上滚了个圈。
迷迷糊糊睁开眼,银光四闪,一柄长剑正往这边劈来。
温凝雨心悦不好,猛地回抱着身上的男人,用尽全力把他翻过身去。
刹那间皮开肉绽,红衣破碎,肩膀被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
尉常晏错愣,剑柄挡下敌人二次攻击,搂住温凝雨的腰一并起身。
那人还想接着攻击,幸好被姗姗来迟的侍卫穿了胸膛。
“王爷!没事吧!?”他着急。
尉常晏摇摇头,“无碍,速战速快。”
“是!”
侍卫离开,青楼已混乱不堪,酒水胭脂洒落一地,客人们四处逃窜。
看了眼怀里因疼痛而微微发抖的温凝雨,恍惚间,尉白榆往这边连滚带爬。
尉常晏把人推给她,握紧手中配剑,冷冷道:“带他躲好,回去再收拾你们。”
尉白榆颤颤接过,不敢多言。
她的大哥生气了。
温凝雨有些喘。
他从未觉得剑伤如此痛,竟生生将他的脉络切断,然而没了叶脉,茎无法再将吸收到的水分,灵气传送至伤口处……
“快走啊!”尉白榆催促。
温凝雨猛地反应过来,强忍住不适跟着她往外跑。
京城照样热闹,谁也不曾皆知,在这片安宁的包裹下,国人自相残杀,腐败、累赘、叛徒,通通化为血河。
两人尽量抄小道跑,迟将军的侍卫还在追,尉白榆拉着人左绕又绕,终于在一间打烊的酒馆前躲了过去。
这里不同青楼门外,相反,却静的可怕。
黑猫亮着绿眸,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巨口,死死地盯着麻沙袋身后的两人。
尉白榆松了口气,刚站起身便被温凝雨一整个扑倒——“小心!”
“砰”的一声巨响,脑袋上方的十墙被砸出一个窟窿,而窟窿外,寒冰凝结。
尉白榆瞪大了眼,“是冰箭!”
“快跑!”温凝雨喊。
两人手忙脚乱爬起身,刚跨过木桌,又是砰的一声,原本正方的木料瞬间成了碎屑。
“不带这么玩的啊!”尉白榆跑得飞快,可身后的冰箭却紧跟不死,每跑一段距离地面就冻上一层滑。
跑了好一会儿,尉白榆直接跪地喘气。
她算是知道这规律了。
射箭的人、并不是箭术不好,而是——
想着,尉白榆猛地抬头。
几百米外高楼,一个带着黑面罩的刺客举着弓,霜花落紧。咔嚓一声,开关按断。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白榆!!!”
一道拼尽全力挤出来的呼喊,尉白榆被再次扑倒。
没有疼,没有寒,也没有冰。
温凝雨闷哼,双眸闪过一抹蓝。
“公主!”
身上重量被夺去,尉白榆还沉寂在惊慌之中。
两名侍卫把她拉起身,紧张地绕圈打量,“你没事吧?”
尉白榆呆呆摇头……“有事!”
冰箭后劲很大,若没有些修为或武功,正常人能挡下的可谓少之又少。温凝雨是百杵,本就是根草,还替她挡下一箭……
“嫂嫂——”刚回头,却发现她的嫂嫂被大哥抱在怀里,脸色发白,肩膀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将他大哥的手都晕红一片。
杂七八乱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尉常晏将怀里人交给夜澈抱着,低语吩咐了些什么,又回过头,朝尉白榆扔来一柄长剑。
夜澈的剑,绑着玉佩。
“想玩,就跟着我。”她的大哥说。
尉白榆盯着他,久久不语,余光却看向他手中的配剑。
尉常晏有两把剑,一把无名一把长情。
长情,终年以鲜血灌溉,刀光剑影,杀人无数,战功赫赫,落得一世辉煌。
而无名,则恰恰相反。
它洁净如雪,皎洁如月,只染芳草不染土血。
而如今,他却为了一个替嫁的异种丢盔弃甲,身破名裂。
温凝雨被带回将军府。
夜澈似乎比他还要着急,跑着还不忘哭丧,“啊啊啊你说你为什么要替她挡啊!二公主从小行医习武修为武功高得很,十箭都射不死她你干嘛要挡啊呜呜呜!”
“好不容易有个人能看上咱们王爷,好了现在啥都没了!!”
温凝雨虚虚窝在他怀中,像只即将断气的猫,艰难掀起眼皮。
他还是不懂得死亡。
就如,娘亲没入水中之时,他会觉得,娘亲只是渴了,只是同他一样,缺水了,根茎不通,要泡着。
直到娘亲没了呼吸,妹妹头发逐渐归白,他也还是不得理解。
百杵不是全植物,不是人,也不是妖怪。
它们是落月之下,百药之上,日光、扶摇、山川、河流、冰霜谷雨凝聚而成。
是人类口中最弱的生物。
温凝雨好似回到肉体分散那刻。
他没有感官,没有意识,没有手,没有脚。他的身体轻飘飘,同山间薄雾,一挥即散,他漂浮着,沉溺着,直到一位小医仙失足将他撞倒。
后来,人类赠予他一副蓝眸,让他会看清这人世间。
娘亲在等他,白露在等他。
“去东南府……”他用仅剩力气喃出几个字。
“伤那么重去什么东南府!”夜澈候了他一句。
视线模糊,袖中鳞片不断闪着幽暗的蓝光。
“去东南府、我就,不会死、”
夜澈本来还想说什么,猛地想起那片药山。
他们的将军夫人,是打算自己包扎吗……
——
尉常晏这边还算顺利。
眼前男人被两名侍卫压跪着,鲜血铺满一地,四处到处是死去的跟从,男女不限。
尉常晏托着无情,尖锐的银器磨在冰冷的石地上,挂出一条弯曲的凹陷,猩红的血珠顺着银色剑身缓缓往落,又填满划痕,火花四溅。
“砰咚”声响,一块令牌被扔出,砸在地上滚了几下。
本还在疯狂辩解的迟将军忽然失声。
军牌上,雕刻花纹包裹着一个大大的冥字,月光下耀眼却无比。
“私通敌国贩偷军火,追杀公主伤我王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尉常晏居高临下盯着他狼狈不堪的嘴脸,音色冷到极点。
尉白榆站在一旁,咬牙切齿,就差立刻冲上去把他的头劈下来了。
“我没有!你个废人休想污蔑我!”
“我废你妈个儿子!”尉白榆忍无可忍,握住剑把狠狠往前扔去。
哐啷一下,脑袋上多了片青。
“若不是你这种奸贼私通,我大哥至于被废武功吗?安国边疆至于连现在还要打仗,还要镇守吗!”
迟将军还想说什么,不过尉常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风逍,灭了吧。”
事已至此,什么边疆败仗,都不那么引人深思了。
他们想得皇帝重用,费尽心血,自相残杀,却无一知晓,冥王,无乎重臣,那名被抛弃的狼族少年,早已长大成人。
——
两人匆忙回到将军府,在夜澈的带领下飞快往白榆的住所奔。
不过小姑娘不知抽啥风,死活不让他们两个进入药山,问就是大夫看病,再问就是影响把脉,哪怕尉常晏冷眼相对,她也不曾后退半分。
没办法,两人只好暂且退出去。
尉白榆松了口气,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软绵绵的蓝光如雨点般洒落在地,别有一番幽幻。
再次抬头,眼前的景色不由得令她呆愣。
浩大的夜空中,无数萤光游荡,草药颤动着吐出蓝色星芒,暗绿藤蔓攀爬柳节,摇落一地灯花,恍若踏入神之星海。
刀清似火,青红交错,那片刻的宁静包裹着熠熠瀑布,仿佛半月倾斜,银河流水,繁华不灭。
而这片药海的中间,正坐着一位白发女子,手中不知拿着何物,近看才知,那是一条幽光透明丝线。
她生的极美,比尉白榆还要更胜一筹,素衣衬托起一堆零落珍珠耳环,身下蓝圈如水中波纹,一个接着一个晃晃晕开。
尉白榆看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放开他!”
女孩淡淡掀起眼皮,在她跑到两人一步之距时,地下的波纹晃动更大了,直接把尉白榆击退到几米远。
尉白榆重重摔地上,哎呦着拍拍屁股,“呜哇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大哥!”
说着,便踉踉跄跄朝大门跑去。
咔嚓几下声响,尉白榆不断拉着门,可无论如何,木门堪比宫廷中十年不换卯木,咯吱咯吱就是不开。
“别白费力气了,鲛人立阵,你打不开。”锦鱼声音很淡,像那洁净的月色。
小姑娘很会抓关键词,在听见鲛人二字后,猛然回眸,“什么!”
连蹦带跳地朝那边过去,她的脸色止不住喜悦,“我也曾在古籍中见过鲛人,一直以为那是假的,没想到是真——啊。”
扑通一下,又是几米远。
望着脊背处已融化成针的冰箭被慢慢取出,锦鱼松了口气,再抬头时,满目杀意是抵挡不住的。
手中鳞片划过一抹蓝光,尉白榆只见眼前一亮,在鳞片积极刺穿她脖子时,躺在地上许久无动静的人艰难开口:“小鱼姐姐……”
鳞片如烟火化为无数蓝色凝点在尉白榆面前无声绽放,庞大的视觉感应让她不得已后退两步。
很强大的压迫感。
“这便是你送我的见面礼?”看着伤口慢慢恢复的百杵,锦鱼嗤笑。
温凝雨挣扎坐起身,摇摇头。
锦鱼盯了他许久。
“下次再逢,白露很想念你。”
这是她没入水中前说的。
“小百杵,你要活着。”
活着,回来见我。
女孩雪白的身影消失在瀑布中,星光零落,一切药效也在逐渐消散。
尉白榆原地呆了两秒,赶忙起身上前检查温凝雨的伤口。
血已经止住,奈何伤口还是很深。
“不是,你不是会凝血吗?你不是可以愈人伤口之合吗,为何轮到自己就不行!”
温凝雨抬起手臂,那条刮伤的口子还在。
百杵就这样。
这种最傻,最没有,却又最脆弱的种族。
明明能救世间人,却唯独不能救己。
温凝雨闭眼缓了一会儿,忽而想到什么,又睁开眼,道:“将军呢?”
尉白榆:“!完了!”
半个时辰后,西南府内——
尉白榆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并未因此生气,相反,她到希望她的大哥能消消气。
还有一处相反的是,与他一起犯下“罪行”的嫂嫂却被大哥放在椅子上,一脸无辜。
尉白榆咬咬唇,忍了又忍,“我有意见。”
尉常晏看着她,不语。
“我这是和嫂子一起出去给将军府赚银子去了,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何况我还提前帮你伤了迟将军,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尉常晏适宜她继续说。
尉白榆脑袋一垂,彻底没话讲了。
一旁的夜澈看不下去,也试探性开口:“哎不是,公主,咱们将军又不是穷得给不起银子,咋使得你去赚钱?”
尉白榆看了眼大堂右侧的温凝雨,还是不说话。
她打算自己扛。
半响,空阔的室内,响起一道软绵绵的嗓音:“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
夜澈尉白榆:“!??”
她都快被气死了。
虽说百杵空中漂浮几百年归来仍是草药,反应力理解力都差,但是这个,也太差了!
都帮他扛了还认错认啥错啊!不知道自己受着伤不能磕着碰着吗!
毕竟大哥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位夫人,还是个男的…这么一承认,大哥一定会误会成是温凝雨带她出去的,也不知会如何处置……
还想开口辩解,却不料尉常晏一个起身,脸上明显带着不爽,“夜澈,带公主回府,三天之内不得踏出府中半步。”
尉白榆:“!不!大哥你不能这样!”
小姑娘想炸毛,手臂却被夜澈死死钳制住。
“你可以扣我生活费可以不让我去京城可以不让我用膳!但你不可以关我禁闭!!!”
“公主你就配合吧,将军的命令收不回来!”夜澈无奈。
“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
呼喊声越来越远,温凝雨呆在椅子上愣愣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去看他的眼睛。
室内又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他坐得笔直,往往不记得自己还有伤,只觉得将军这副模样,有点冷,还有点凶……
半响,将军才对他下令,“你近几日就呆在我府中,伤没好之前哪也不许去。”
温凝雨依旧目视前方,快速点头。
将军交代完,便出了大厅。
温凝雨跟着蹦下椅子,悄悄跟上。
哒哒的脚步声划过前院,两人一重一轻,一快一慢地走着,像夫妻间的默契,而尉常晏时不时会放慢脚步,等他稳稳跟到差不多了,又加快速度。
直到他回到卧房中,摊开案牍处理公文,温凝雨便再没跟进来,只是掩在门口,悄悄地望着。
虽然百杵是不需要睡觉的,可是,他的叶脉才被劈断,短时间内来不及愈合,照人类的说法,当然是睡觉最好。
可是、
可是将军好像并不欢迎他……
慢慢探出双眼睛,温凝雨隔着一段距离往里看,眉毛下垂,像一个做错事等挨骂的小孩。
“站那么远做什么?”审批许久公文的将军忽然开口。
温凝雨轻轻哆嗦,一点一点迈动脚步向前挪。
挪到一半,又停下来。
又挪,又停下来。
他以为自己很安静,殊不知这动静要是放在野外,早被狼群捕了去。
将军还是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也没有赶他走,过长的宁静让温凝雨感到严重不适,手脚无处安放,只能不自在地卷衣裳布料。
尉常晏余光撇到一片黑影,不知怎的,竟起了撩逗心思。
“你怎还不歇息?”他问。
温凝雨又颤了颤。
压迫感太大了,哪怕他再安慰自己,一棵草在一只狼面前,不过如同人类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砍它脑袋都是绰绰有余……
“我、我……”他很小声地吐出两个字。
尉常晏沉默等待。
显然,温凝雨已经用行动与哆嗦的声音告知他,并不知道这几万平的将军府内有客房。
“你就睡在这?”尉常晏又问。
其实,这是一个问句,不过温凝雨却不以为然,呆呆盯着他的脊背,反问“真、真的吗?”
尉常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