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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

 

“你可知,我为何杀死他们?”北鹤回过身来,精致妆容未变,剑眉凤眼。

温凝雨还是不说话。

北鹤走到一副棺材前,略带可惜地抚摸着女孩平静的面容,缓缓吐字:“因为他们都该死。”

说完,又发疯般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本是该拿你做药引的,奈何白苓是我朋友……”

北鹤笑容逐渐淡去,表情变得遗憾悲伤起来。

他哑着声音,开口道:“惊蛰,你走吧。”

温凝雨没动。

多年未见,他发现,男人似乎憔悴了很多。

哪怕有妆容的覆盖,也不难看出。

那双放荡不羁的眸子,早已变得死沉一片。

踌躇了一会儿,温凝雨还是开口了:“你杀了玉青楼那么多人,就不怕南雁阿姊怪你么。”

话一出,北鹤一愣,仿佛死去的尸体般,僵持了很久都没能说出话。

他哆嗦着唇,声音不知为何慌乱:“是啊,南雁,雁子会怪我,哈哈哈雁子会怪我哈哈哈哈!”

温凝雨见他如此疯癫的模样,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了几步。

“雁子会怪我,哈哈哈哈,怪我……”

浓郁的哭腔再掩盖不住昨日往事,那些不幸,犹如滔滔江水翻滚,连绵不绝。

雁往北飞,鹤往南赶,何时重见春日骄阳……

他竟然说,南雁会怪他……

他忽然就如同虚脱般,一整个瘫倒在地。

戏服早被烧半,也不知也没有受伤,温凝雨本想继续前进,却被北鹤一声怒吼拦住:“我不杀你,为何还不走?”

“因而他不需要走。”

忽如其来的插语,两人同时抬头。

月影潇潇,柏叶缥缈,寒风阵阵,那人一身黑衣站在高处,手握配剑,黑丝半绾,垂落的青丝落得冰冷不止。

他耐着脾气,轻功往下,抱起温凝雨越过具具棺材。

怀里的夫人传来冰凉的体温,尉常晏低下头,不由得将他抱紧了些:“可有哪里伤着?”

温凝雨探出双眼睛,小声回应:“没有……”

尉常晏这才松口气。

尉白榆却不一样。

她生气了,是真的,非常生气。

“我说近日报官的怎都是临洲居民,还想着到底什么成分的案子需要我们将军府亲自出马。”

尉白榆拔出剑,狠狠插破泥地。

“银剑听命,我以碧落之身,与你同战!”

温凝雨还没看清剑身,尉常晏已捂上他的双眸,抬手立下一道防风结界。

咒语刚过,寒风四起,卷起一地枯木,百米外老树无一幸免,纷纷倾倒在地,震耳欲聋。

可唯独不灭的是,那八面棺材。

没有破碎的红木,也没有席卷的尸体。

“呵,报官,呵,哈哈哈哈!是啊,我怎么就没过报官呢……我怎么可能没报过官呢?”

“报了官,雁子就不会死,报了官,雁子就不会……”

北鹤没能将话说完,温凝雨却懂了。

南雁,北鹤的青梅妹妹,死了。

不可能……

他开始呼吸加重。

尉常晏感到不妙,抱着他坐落地面。

“怎么了?”他问。

温凝雨靠在他怀中,死死盯着那片浅蓝背影,轻轻摇头。

“我…没事。”

手被扣住,温热遍布掌心,合欢同响。

“白榆,会受伤的。”他说。

尉常晏抓住冰凉的双手,包裹着,听闻摇了摇头,“有碧落在,她不会出事”

北鹤一直在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可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把扇子。

格桑花。

做工精细,是他花了好几袋银子,才求人做成的。

南雁归格桑。

“我不想在她面前杀人。”北鹤说。

尉白榆听闻,哼笑一声:“巧了,我也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两人死死对视着,谁也不放过谁。

“你打不过我的。”

“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温凝雨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不详预感,截止北鹤放出风火那一瞬。

两人悬在空中,剑与扇子不断相碰,火光四射,打的难以分舍。

星星点点弹落在结界边,恍如星河点缀。

“天雷破晓,以剑为名。”

话一出,温凝雨眼睛又被捂住了。

将军说:“别看。”

同时,空中裂开一个巨大的漩涡,天雷作响,白光刺眼,就连尉常晏,都不由得低头躲光。

“什么大道什么天雷,哈哈哈哈哈,一条生命比不过两只铜板,这便是你们簪缨世族的骨气吗!”

熊熊大火笼罩黑林,四周温度很快便高到常人难以承受的程度。

尉常晏挥了挥手,原本暗红的结界忽然如水波荡漾般晕开一层蓝。

温凝雨看着新奇,便追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后者摇摇头,不告诉他。

温凝雨:“……”

“哟,夫夫两人可真恩爱啊。”

身后传来一道十分欠揍的嗓音,两人齐齐回头。

四叶靠在一棵树旁,红衣黑发,嘴里还叼着根草。

少年双眸暗红,朝他露出一抹不羁的笑。

“别来无恙,解凡尘。”

尉常晏双眸一暗,仅存的温柔也被随之抹去。

寒风入月,温凝雨听见他的回应:

“别来无恙,郁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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