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藤蔓lay/逆眠J/骑乘)
景元窝在丹枫的怀里睡得迷迷糊糊,殊不知花园里的藤蔓已经一路顺着墙面爬到了窗口,男人故意没有关好窗户,那细长的翠绿的枝干慢慢伸进室内,卷起景元的一条腿就往下拉。
是丹枫哥吗?
直觉告诉小孩在男人身边自己不会受到伤害,景元困极,他顺从地翻过身,任由藤蔓将自己吞了去。
植物的外表很柔韧,尖刺没有那么锐利,但一个个小凸起摩擦过景元的皮肤,也让他难受得哼唧。两个乳房被慢慢地勒紧,圆滚滚一点点大,像发育良好的少女,恰到好处地将色情与青涩结合起来,乳头小巧可爱,红梅般在空气里一颤一颤。
枝条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把景元缠起来了,有几根合作把他的双腿分开,露出什么都没穿的下半身,湿漉漉软乎乎的阴穴也不知在梦里吞吃着什么,正一开一合地吸吮空气,像一个欲求不满的荡妇。藤蔓蹭弄着阴蒂,发现小孩没有丝毫反抗后就不客气了,略显粗糙的外皮把他柔软脆弱的逼肉都蹭红了,景元敏感地皱了皱眉,半睁开眼睛想看看什么情况,猛的被突如其来的细长树藤缠住了嘴巴,下体的异物也不再矜持,掰开两瓣黏腻的阴唇就直挺挺插了进去。景元浪叫一声,刚要清醒的大脑被情欲拖回去了,他翻了个白眼,喘了好几口气才能重新看清天花板,此时黑暗的房间里已经充斥着那些前不久刚见过的藤蔓,月光照在它们身上,把植物特有的冷意照得明明白白。
“啊天哪”景元被操得头晕眼花,一下子就上了天堂,好几条细枝汇集拧成一大股粗绳,非常不礼貌地直接撞进小孩的小穴里,强硬地挤弄他稚嫩柔弱只会流水的处女子宫,那处小小的洞被粗鲁地殴打着,并不痛,反而酸涩不已,恨不得再用力一些,直接给他来个痛快也比现在磨磨蹭蹭好。景元的眼泪飙出来了,他眼神彻底涣散,被藤蔓死死捂住嘴唇不能发声,这种在丹枫旁边被异物草的背德感太刺激了。
小孩大腿分得很开,几乎要成一字马了,他看到有好多扭曲的藤蔓一股股把自己缠起来了,景元的小奶,肚子,屁股,脑袋,四肢全被固定住了,他被迫高高抬起下身,接受植物近乎轮奸的性侵行为。藤蔓攻击了几十下,发现他的小子宫仍不愿意打开,便换了个法子,分散出几条纤细的小枝条,拼了命地对着孔洞钻来钻去,仿佛在瘙痒一样,让景元一下子发了疯地扭动身体,抽搐着想把双腿合上,可是植物哪里能如了他的愿,当下就更用力地缠了上来,把景元上半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只留脑袋和两个隆起的白色乳房被挤在树藤的桎梏外。
它把景元从床上拎起来,就像拎了只小猫,骚逼因为重力还在往下滴水,藤蔓就以这个姿势开始大开大合地操起猫来,小枝条顶着小孔扭了半天才探进一个头,紧接着就被那一大股聚拢的枝条如同锤子钉钉子一样钉进了景元的子宫里,那小孩瞪大双眼,都忘了挣扎,这一进入像把闭锁的大门硬是打开了一条缝,很快更多细小的藤蔓顺着那一小条不停地往里面钻,与此同时逼里面粗壮的植物阳具也没有停止运动,发狠地撞击着被外物强行侵入的子宫口,那些小藤蔓借力跟着往里挤,更开拓了宫口的大小。
景元甚至都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摸着自己的肚皮,他被干得高潮迭起,海浪一波波冲刷他的身体,小孩不停摇头想拒绝,脚趾因为剧烈的快感蜷缩在一起,但是很显然植物不会放过他。打开子宫后淫汁总算有了宣泄口,从原本点点滴滴往下流变成了一大泡一大泡往下喷,全喷在闭着眼睛的丹枫身上,景元都没脸往下看了,他被捂住的嘴里呜呜哇哇地哭喊着,张开嘴轻轻咬着藤蔓想让它松开,结果被几条柱状物一下子挤进喉咙,直接捅到他的食管里面抽插起来,小孩被捅得想呕吐,他甚至感觉这不是在草他的嘴是在草他的大脑,子宫环也越来越柔软,越来越夹不住自己的骚水,他哪像一个清纯的初中生,分明是一个被操烂的骚婊子,熟逼软烂淫靡,不管什么都能包容地吞进去。
很快子宫就被锲而不舍地藤蔓顶开了,它们全部欢快地钻进去,把那处小小的肉袋子填得满满的,里面汁水充沛,藤蔓的表面都被浸得水滑发亮,无数细小扭曲的枝条在小孩的肉囊里肆虐蠕动,肚皮时不时有什么地方鼓起纹路又消下,景元害怕地抽噎起来,他的推断告诉自己这些东西不会伤害他,可下意识还是会恐惧它们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那可怜的小子宫给玩破了洞。
好在藤蔓发现景元害怕后就不再乱动了,它们有些踌躇地把小孩放下来落到床上,也不再那么多挤进去瞎草一番,而是温吞地亲吻起他的逼肉,一寸寸吮吸着他流下来的眼泪。景元见它们果然吃软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哼了一声,挣扎几下就把缠住他双臂的藤蔓扯掉了,嘴里那根享受深喉的玩意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被景元抓住硬生生往外扯,小孩条件反射地想干呕,却只咳出一些透明的口水和植物绿绿的汁液。
“你们这群家伙,也太用力了。”景元抱怨着擦去口水,眼角还含着泪花。小孩恢复了一点自由,他看了眼即便这么大动静也依旧装死的丹枫,撇撇嘴,主动掰开阴唇,抚摸着枝条与嫩肉的结合处。藤蔓见他没有反感,重新动作起来,冲锋子宫的小枝条融回了大集体,捣进那个绵软的小肉袋子蹭弄起来。挺过一开始的剧烈快感和不应期后,景元可以享受温水煮青蛙般暖洋洋的感觉,嫩逼被操开得很彻底,他轻哼着支起身,双眼放空看着黑暗中粗大舞动的枝条在自己的逼里抽插,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感觉非常非常好,仿佛生来就应该挨草,肉穴乖顺黏滑,子宫柔润肥腻,两处地方被操弄成各种形状,就连他粉嘟嘟的后穴也跟着微微张口,似乎在欢迎什么人的闯入。景元抱住几根藤蔓把他们当成支撑点,好让自己有个发泄的地方可以分散掉几乎满溢出的快感,好爽,阴穴被操到最深处带来头皮发麻的感觉,自己不会以后真的要变成奇怪的小孩了吧?
眼见即将高潮,景元抱住藤蔓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穴肉搅动收缩的频率也加快了不少,他弓起身子翻着眼皮马上要痛快地喷溅骚水,谁料那树藤像是得了什么令,齐刷刷地往外抽,小孩愣在原地,眼见它们的枝头还裹满了他逼里流出的骚水和黏腻的白浆,就这么三两下从窗口退出去,还不忘把窗户合上。
喂他怎么办
景元欲哭无泪,下面那老是抗拒着喊不要不要的逼肉在藤蔓跑路后才真正陷入了空虚和寂寞,还差一点就到了,偏偏这个时候离开了,该不会是在玩他吧!?小孩还保持着岔开双腿的姿势,十来秒才反应过来,自暴自弃地自己伸手进去够敏感点。
景元的手指又细又短,肉肉的,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和柔软,自然是满足不了那被彻底开拓玩得红艳的骚逼,他先是用两根手指抠弄发大水的穴洞,发现除了让咕叽咕叽的水声更响以外没有任何作用。不信邪地又插了一根进去,三根手指在里面搅来搅去,连子宫口都没碰到,更不妙的是越自慰越难受,怎么都到不了高潮。景元一边抠自己的小逼,一边撸动那根没什么用的嫩鸡巴,实在忍不了了就狠狠捏几把小奶头或阴蒂,换成平常早就能去了,可刚刚被如此凶残的巨物捣弄肉逼,落差之下这点细细的小东西当然抵不了什么作用。
景元在床上痒得打滚,把床板摇得吱呀作响,他甚至觉得这一定是藤蔓害得他,说不定是有什么催情作用,子宫深处的瘙痒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好空虚,太空虚了。
视线挪到了丹枫身上,他仰躺着一动不动,呼吸都没乱。景元越想越觉得是他搞的鬼,气不过他在一旁装睡都装得毫无波澜,自己却被搞得那么难受,于是转身慢慢用膝盖跪行到丹枫身旁,仔细凝视他的睡颜。
“枫哥枫哥,还不睁眼吗。”景元撑在丹枫的脸侧,温热的气息全喷在男人的脖子那,他俯身用唇瓣去亲吻丹枫的眼睛和嘴唇,见他一副沉迷找周公下棋的样子也不气馁,舔舔嘴唇就伸手去脱男人的裤子。绵软的睡裤下已经很明显能看到一团鼓包,景元脸红得眼睛都不知道放哪了,还是狠下心,颤抖着手把他的内裤拉开了。一根蓄势待发的鸡巴弹了出来,直挺挺对着天花板,上面有很多青筋,看起来有些狰狞,但颜色是正常的肉色,并不黑紫,反而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就像他主人一样。
小朋友好奇又害羞地观察了好久,他比划了一下丹枫的性器,又比划了一下自己阴部到小腹的距离,激动地捂住自己乱跳的心。“好大呀”小景元夹紧腿,难耐地蹭了蹭大腿肉,可性欲不等人,自己的小逼还饿着呢,他慢吞吞挪到丹枫的腿间,试探着用舌头舔弄起男人硕大的龟头,顺着冠状沟舔过马眼,没什么味道。景元砸吧了两下嘴,努力张开嘴勉强把整个头含进去了,但再多就不行了,他眯起眼睛把头往下压,龟头挤压着喉咙,但经过刚才藤蔓的洗礼后没有那么想吐了。他吃力地挪动舌头在最喜欢的丹枫哥哥的阳具上作乱,口水全顺着柱体往下流,被景元的小手抹开,把原本干燥的鸡巴摸得水亮亮的,青筋上都蓄着口水。
差不多了吧,景元吐出龟头,媚态十足地用脸去贴下端的柱体,热热的,湿湿的,硬硬的,握在手里甚至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好好玩。小孩撸了会鸡巴,想起来正事,自己跨开双腿撑在丹枫身上,用逼缝去蹭那根火热的性器。
“实在是太痒了,对不住了枫哥的大鸡鸡!”景元深吸一口气,水艳艳的骚逼大张,含着龟头就往下吃,小孩捂住嘴憋红了脸,他屏息感受着丹枫的鸡巴在自己体内跳动,筋脉刮过水淋淋的骚肉,就像一把宝剑劈开了他的身体,景元整个人都要分成两半了。龟头已经顶在子宫口了,嘟起肉环软乎乎含着它,稍微一用力就能进去,景元伸手试探了一下丹枫的鸡巴,发现就算插到最里面也还是会剩一小截在外边,他哭丧着脸有些骑虎难下,但子宫里真的太空虚了,里面仿佛被撒了一把跳跳糖,麻麻的痒痒的,先把这个解决了再想其他的吧。小孩扶着男人的腹肌,喉咙里发出尖锐的浪叫,硬是遵从内心,把那根凶器的冠顶完全吞入了自己的肉袋里。
这样一来就彻底结合在一起了,丹枫哥的。景元不懂他的想法,他没有那个阅历,也没有知识作为底气铸就自己的观点,他只是默默地安静地看着丹枫的眼睛,四目相对后景元本能地察觉到男人想要离开的决心,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
丹枫是他生活里的一部分氧气,他们背着镜流偷偷见面,即使周围长辈默认两人的亲近,敏感多疑的镜流依然反对任何外人试图夺走她的家人。他也试着想将景元拖出泥沼,却无奈的发现还未成熟的自己也不过只能把他从一个泥沼拖入另一个泥沼。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更何况丹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毕业生,空有一身改变故乡的抱负,却未曾亲身走出这片小地方。
未来会发生什么都尚未盖棺定论,人的初心是很容易变的,但至少此时此刻他对景元许下承诺,他会回到他身边,会让镜流放下成见,会让村民不再寄希望于虚无的神明,会牵着景元的手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任何一处他想要行走的地方。景元用力地点头,突然又抽噎起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就像分别后就无法重聚一样不愿松手,如果这是丹枫向往的生活,那他就支持,男人想翱翔、想不顾一切地高歌、想对一些既定而陈旧的东西说不,这很好,景元想开口祝福他,可是话到嘴边只有苦涩的哽咽。
其实很孤独,很寂寞,很不甘心身体的病弱,很痛恨无力的自己,如果洞神真的存在,求求祂将自己治好吧。
丹枫没有进一步触碰他,两人温存后他很快就离开了村子,后院里也就没有人再与景元说话了。他时不时会寄信回来,里面有很多拍立得照出来的相片,向小孩展示大学的生活,景元从中汲取温度,迫切期待着与丹枫重逢的那一天。
与此相对的是镜流越来越着魔了,她甚至相信姐姐可以起死回生,现在正为了祭祀每天不回家。景元其实早已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但也深知小姨的执念似一道魔咒,日夜折磨着她,他有些想劝镜流停手,但又有什么路呢,景元自己都病恹恹的,能活着都尽全力,更别说花力气开导别人了。在他心里,神也好鬼也罢,只要能让镜流恢复正常,让丹枫早日回家,无论代价是什么都没关系。
应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是医学专业的毕业生,四处游历帮别人看病,偶尔路过后发现村子里不少人精神方面都有不对劲才决定留下来。景元知道村民瞒着外来人,不告诉他洞神的事,生怕自己的神明被陌生人祭拜会破坏了风水,甚至想把他找理由赶走。而应星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知道不能放着潜在病人不管,村长没办法,只好把景元这个治不好的病秧子推出去挡枪。
没了丹枫这个有些话语权的高材生庇护,镜流又神出鬼没,景元只能乖乖听医生的话,做了很多检查。好在应星不是那种登徒子,从来没想过借机揩油,他总是能收到一些人暗示而暧昧的询问,大抵无非是问有没有借机碰一碰景元,毕竟他是出了名的漂亮,又没人给他撑腰,只要不破了身子,在丹枫回来前把玩一番再好不过。
应星非常反感这种言论,他不认识什么丹枫,深知这种语言攻击对小孩来说是无妄之灾,不自觉地护起景元,把他当作妹妹看待。镜流就是在其间与他认识的,女人对景元的保护欲让应星对她的初始印象其实并不差,只是他隐约觉得镜流的眼神和村民的很像,那种无力的绝望的、狂热的炽热的、充满敌视的目光让应星觉得不自在,但终归还是医生的道德占了上风,他顶着若有若无的压力给景元断断续续吃了很多药,却迟迟不见起效,最后只能归于是先天原因或心理问题。
期间他对村里的习俗表达了不解,中元前后10岁以下25岁以上的村民都集体消失了,而景元还安静地坐在院中发呆,像固定地点会刷出来的固定npc。他想与他拉近关系却屡次碰壁,小孩不愿意打开心房,而应星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侦探,只察觉到怪异是没用的。
外来人被禁止进入后山,应星明确地看到山上有很多人活动的迹象,但这牵扯到民俗问题,他一个治病的外乡人自然也不好插手。景元见他在本子上记录相关的事,轻声告诉他这是大家在祭拜洞神,应星再想问景元却不敢回应了,只是呢喃着枫哥会让大家都振作,阴霾会褪去,苦痛会消散。
那一天应星正琢磨着让传媒大学的朋友去查一查洞神相关事宜,就被外面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聚在村口吵闹,应星连忙赶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就见几个人捧着骨灰盒哭,有人穿着黑西装有人穿着白衣。再仔细一看,一个黑发男人的脸印在上面。
没由来的,应星突然想起在景元的书里夹着两人的合照,那个男人和眼前盒子上男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丹枫意外去世了。
有人说他是出了车祸,有人说他是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中了头,有人说他是一脚踏空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池塘,总之一切都结束了,被村民寄予厚望的丹枫被装进小盒子草草地送了回来。
人们七嘴八舌抱怨他命不好,如果不去上大学也不至于落得个身死他乡的下场,这样一来他当然也无法衣锦还乡给村民带来利益,就连祭祀主持都少了接班人。只有丹枫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他们佝偻的背更加弯曲,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应星感觉天旋地转,他的脑中浮现了景元的脸,少女等待许久的人如今就这么潦草地死了,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甚至不敢想象对方听到消息后崩溃的表情。男人的脸上流下几滴汗,他透过起起伏伏的人头看到镜流也混在人群里,她的神色很是复杂,如释重负的放松、难以掩饰的狂喜、大厦将倾的焦躁、一丝微不可察的难过与惋惜。
他觉得镜流是个矛盾的存在,她明明本性不坏,却总是抱着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就像现在,应星发现了这个女人的悲伤,可似乎有一股力量控制了她,逼迫她站起来,用那种冷酷的漠然的态度面对家人以外的任何人,尽管丹枫也是同景元一样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邻家小孩。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冷冰冰地宣布了此后再无丹枫的故事,这个名字就像无数个短暂存在过的生命一样封存在村中的坟墓,无论他生前是否耀眼,是否罪恶,是否有感情,是否帮助过他人,死了就是死了,他不会再有未来了。镜流拨开人群,平静地扶起哭得蜷缩起来的丹枫父母,轻轻开口请求众人:“不要再说起他了,会扰乱元元的情绪,你们也不想短期内有人接连死去吧,折了村里的风水,报应会找上所有人。”她隐晦地掩去洞神的名讳,却足以让人面色惨白,一牵扯到自身利益,吵吵闹闹的人群一下子作鸟兽散开了,就算想嚼舌根也只敢在心里念叨,谁不知道镜流是个疯女人,发起疯来几个大汉都控制不了她。人们从应星旁边穿过,脚步凌乱,卷起一阵阵风,他还无措地愣在原地,被镜流冷漠的一眼看得寒毛直竖。
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丹枫的名字,大家默契地装起傻子,景元依旧窝在树荫下看书,时不时伸长脖子对门口探寻几番。
别看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应星想这么说,可他知道精神支柱对病人的重要性,如果可以,他比谁都希望丹枫能活着。镜流并不在意丹枫,她只是每日给景元熬着汤药,可小孩收不到新的信件,当然会越发焦虑。
有一天景元实在没憋住,端起药碗抿了一小口,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吐了,呕吐物喷溅在桌面上,全是辨认不了的糊状物,一股股沿着桌子边缘淌下来,牵出长长的粘丝。镜流的脸色很难看,她日夜供奉,借得洞神眼睛,抓的都是灵丹妙药,熬了小半夜才把固体煮化,让小孩辨别不出原材料的成分,如果他不愿吃这健康长寿药,岂不是触了仙家霉头?可景元实在是下不去嘴,他捂住嘴巴往楼上跑,镜流一把扯住他的长袖想把他拉回来吃药,那人却扭身一躲,一溜烟窜走了。
他锁住房门大声向镜流道歉,女人拍着房门气急败坏地叫着让不听话的坏小孩出来,他不敢泄力,即使没什么力气,依然撑着木门不敢松手,“再喝这种汤我真的会死的,求求你小姨不要再用那些东西来做药了!”
“你懂什么,我那么辛苦跑前跑后不还是为了你的身体,你为什么不能再懂事一点呢?再说洞神大人会害你吗,乖,元元,快出来把药喝了。”她尽力克制怒火,转而温柔地哄骗景元出来,只得到更剧烈的抗议。
“可是我做不到,我一喝那个就想吐!”他用手背抹着脸上湿漉漉的液体,想起丹枫走前温和的脸,那个时候因为丹枫一家人时不时窜门和镜流走动交流转移她的注意力,女人还没有那么狂热地追求鬼神,自然也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品,丹枫上学后镜流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丹枫哥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给他继续送信了,过年也不见他回村,哪怕一条新消息都没有,想起那一天不算愉快地道别,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吗?是模糊的性别,是孱弱的身体,又或者是单纯地把他当成累赘了?
“你太自私了!为什么不能多为别人着想呢?你想想我,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活?我有什么脸面对你妈妈?对了,丹枫,还有丹枫,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多喝点药呢?景元你快把药喝了,你不是想撑到丹枫回来的那天吗?喝啊,你快喝啊!为什么不喝?景元!你给我出来!”
他抵着房门抽噎,门外人从拍打逐渐变成用脚踹门,隐藏在幼年时最深处的恐惧把景元拉回多年前生母自杀的夜晚,镜流发现了不对,也是这么发狠地踹着木门,门后吊着两个不动的人,质问、哭求声灌入他的耳朵,让几岁的小孩从此再也不敢抬头看房梁。
最后还是镜流用锤子砸烂了门锁,把他强硬地拽了下去。百般不情愿,景元最后还是被摁着头将药喝完了,镜流冷着脸摔门而去,似乎在恼火外甥的叛逆。他扣着嗓子,对马桶呕了半天,只吐出些许胃酸,那种黏腻的口感,腥气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他感觉自己由内而外也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是死亡在注视着他。
丹枫哥,丹枫哥,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只能看见一张扭曲模糊的面孔。景元伸出手想触碰那片紊乱,像抹去脏污一样擦去附着在脸上的乌云,露出清丽明媚的五官,即使因惨白的脸色和病态的倦容显得柔美,却依然可见未来的俊朗。
不应该是这样,他不应该长这样。
景元突然觉得陌生。指腹没有触碰到冰冷的镜面,就像是碰到温暖的皮肤一样,镜子里有人扣住他的指缝,轻柔地带着他的手复又拨开云雾,露出一张更女性化的脸,丹枫就站在她的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对景元笑,像炫耀,像嘲笑,仿佛他们天生如此。
不要,不要,连丹枫哥也要抛弃我吗,可我是女生啊,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景元拼命抓扯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丹枫控诉着,家庭的压迫只是诱因,竹马躲避闪烁的目光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这一刻景元的脸与镜流的重合在一起,像极了命运的捉弄,他们在舞台上一遍遍上演历史,走向既定的结局。
景元看不到,看不到奇迹,看不到往日的镜流,看不到丹枫许诺的未来。日复一日衰败的身体再也说不了谎,长生药一开始只是他为了哄镜流安稳才蒙骗她有用,无非是心理作用,可女人早已陷下去了,她固执地认为是药效还不够,因为她说自己亲眼看到了洞神显灵,祂如此仁慈、如此亲切,像她姐姐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的眼皮,擦去她眼里的浑浊,见得一片光明。
景元是病入膏肓,但不是没救,只要再坚持一下,她一定能为他寻来真正的药材。锅盖一定会被顶得翻滚,但只要死死扣住锅,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挣扎着跑出来,她会割开它的喉咙,剜去它的四肢,眼泪汇为汤水,炼油凝成药膏,骨粉磨作调味,血肉交还天地,如此一定能制得最后的补药,景元服下就能恢复健全的体魄,她的姐姐便不会责怪她,死后灵魂也将得到安息。
洞神啊,请为他们指引救赎的道路吧。
应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景元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窗帘拉起,死寂得可怕。出于对小孩身体的担忧,他曾经找镜流劝说她再带景元去大城市看一下病,不止是生理方面,心理也应该看一下。
镜流的心情不错,她哼着歌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不用那么麻烦,元元的病马上就能好了。”
“你们找了其他医生?如果不是正规的治疗方法,或许无法根治景元的病,该不会是什么偏方吧,你真的要听信那种”
“住口,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区区一个外人。”她回到那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样子,没有不满,也没有轻视,就像面对一团空气。
应星对此也无可奈何,他抓了抓后脑勺,见病人家属跨过禁止入内的围栏直直往山上走,只好去景元家碰碰运气,如果就这么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未免太不甘心了。
他看着往日有那个身影的树荫下散着几本交叠的书,没人看管,经历几天日晒雨淋,封面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或许是出了什么事,他想不出景元会不把书收走的理由,难道他又病重了,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可镜流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他没事,总不可能在屋内接受治疗吧?男人转悠了两圈试图找到窗帘的缝隙,无果,他转转悠悠还是坐在草坪上,翻开那本他和景元凑在一起翻阅过几遍的话本,讲的正是病人经历冒险和磨炼取得健康长生的故事。
这本来是丹枫买来的闲置读物,后来才转送给景元,上面男人的名字仿佛还带着温度,一如无数个日夜他们靠在一起取暖。应星摩擦过卷皱的纸张,有些印刷字已经模糊不清,有些书页已经连粘破损,他一页页翻开捋平,试图将丹枫留给景元的遗物恢复如初。
直到最后一页,它本是空白页,如今上面晕开好几处水渍,并非下雨导致的,而是有人曾趴伏在上面,一边流着眼泪任由液体滴在纸张上,一边用颤抖的手指生疏地写下几行字。
我看
不到我
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