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化雪
“今个天放晴了,到处都是雪水,二爷走路小心些……”
陈松的声音模模糊糊从窗外传来,付遥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翻身坐起,看到窗纸外白茫茫一片。
身下是松软暖和的床铺,他掀起床帐,看了好久周围的陈设,总算脑子明白了一点,发现自己就在严正青床上睡了一晚。
房间应当是被下人收拾过了,衣物叠得整齐,熏了暖暖的香。付遥摸下床穿好衣服,踩着鞋出门,一眼就看见严正青面向庭院站着,右手盘着手串,闭眼听陈松的汇报。
付遥下意识放轻脚步,但严正青比他想的敏锐,回头看他一眼,平静道:“早饭一直给你热着,去吃吧。”
付遥本来心中七上八下,现在也被严正青的态度安抚了一些,装作出若无其事的自然样子回屋吃饭。倒是陈松欲言又止,说道:“二爷,他这是……”
严正青转回来,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梅树上。天气寒冷,梅花的花骨朵还没出来几个,上面剔透的冰雪已经化了大半。
“继续。”他说,“刚刚报到青州的账了,下面呢?”
陈松显然是觉得见了鬼,不过老老实实开始翻账本。严正青一边听在心里,一边分出心思到付遥身上。
他早上依旧是很早就睁开眼,身边暖融融的,紧挨着一具年轻的身体。付遥睡得两腮白里透红,漆黑的眼睫偶尔颤动一下,还在睡梦中不自觉牵住严正青的右手。
昨夜荒唐的情事结束后,严正青披了袍子,摇铃叫下人端来热水。他在外间擦干净身子后,百思不得其解地拷问自己,为何就这么受了一个死去的前夫养在外面的坤泽的诱惑,发生了这样的事。
想来想去没有结果,他满身寒气地回去,床铺被整理过了,付遥趴在床上昏昏沉沉,见到他眼睛都睁不开:“二爷……”
严正青弯腰看他,心想:果然有两分手段。
他微凉的指尖点了点付遥薄薄的、还透着粉色的眼皮:“睡吧。”
自婚后和许祁同房,严正青越来越少眠,经常躺了一两个时辰也睡不着。后来许祁要么夜不归宿,要么直接睡在另一个院子,两人很少同床共枕,严正青也睡不好了。
睡不着他就在房中点灯独自读书,翻看他能接触到的所有账目。许祁忘了后院会起火的道理,逐渐被严正青在背地里琢磨透很多弯弯绕绕。
不过付遥身上热,很快就把被窝暖了起来。再加上舒适的情事过后人总会疲惫,严正青难得睡了个好觉。
他起初对付遥当然没什么好感,见到面后因为付遥长得清俊无害才稍稍改观。但糊里糊涂和付遥滚上一张床后,即使是严正青,也不知该如何对他。
虽说丈夫是死了,可正房与……就算付遥过了门,是小妾,正房与小妾睡到一张床上,也是违背人伦。
陈松报完后,严正青恍然回神,对他摆手:“下去吧。”
付遥清醒后觉得前胸贴后背的饿,塞了两块巴掌大的米糕才踏实,又灌下一碗热茶,看着手中薄而透亮的瓷盏和上面的花纹,深感自己牛嚼牡丹。
他吃饱喝足后起身出门,发现严正青踩着湿漉漉的石砖站在庭院角落,抬手拂去梅树枝干上已经冷硬的积雪。
“二爷。”付遥叫了声,“这个凉,您小心冰着手。”
严正青收回已经冻到发红的手指,默默打量着他,付遥被看得七上八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吗?”
严正青忽然抬手,冰凉的手指贴在付遥温暖的脸颊上。他冷地一缩脖子,严正青这才微微一笑,收回手说:“你倒是很会关心人。”
付遥看出来他没有责怪的样子,胆子顿时大了许多:“都是二爷心地宽容,对我好。”
“对你好。”严正青仿佛觉得很有意思,重复念了一遍这话,浓密的睫毛一掀,“你若是能生出来我的孩子,我才对你真的好。”
付遥还不知道露出怎样的表情,严正青就笑出声,转过身掸掸袖子:“逗你玩罢了,怎么当真?进屋去罢,化雪时候冷得很。”
他走了两步,听到付遥在身后叫道:“二爷。”
在凛凛寒风中显得格外温暖的身体从后面一下抱住严正青,他偏过头,付遥湿润的嘴唇就亲上他的颈侧,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笑道:“我会的,二爷。”
严正青被他亲得垂下眼睛,迎上付遥柔软的唇瓣,尝到米糕的甜味。他任由付遥抱住他亲,不发一言。
雪后连着几天都是大好的太阳,午后尤其晒得整个院子都十分温暖。
严正青每天都很忙,出门见人还得换丧服,每次晚上回来都拉着一张脸,吃得也少,有时在书房看东西晚了便直接睡下。相比起来,付遥闲得不像话,甚至还吃胖了两斤。
他晚上坐在床边捏了捏腰间的软肉,深感愧疚,怕自己再吃下去会被严正青扫地出门,连忙灌下一碗茶,抑制住吃夜宵的冲动。
白日里付遥既不需要做活也不会干什么。以往他在外面的小院子住时,还会帮隔壁的邻居做点零碎的活计,现在没有要他干的,他又不会看书,天天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睡觉,比寻常富贵人家后院养的猫还自在。
这天付遥睡了一半,严正青提前回来,一眼看到他盖着毯子在那睡觉,过去伸出有点凉的手指拧了一下他的脸,付遥顿时惊醒。
“我之前养的猫都没你舒坦。”严正青似笑非笑道。付遥以为他嫌弃自己天天吃白食,虽说事实如此,但难免羞愧,连忙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叫:“二爷。”
下人抬了另一张躺椅过来,严正青撩起衣摆坐下,腿上被盖了厚实的毯子,仰天闭上眼睛,终于露出两分疲态。
“坐着吧。”他道,“还是年轻时睡得好,我可算有点空,躲回来歇歇。”
付遥叠了毯子起身,仔细望着他,看见严正青眼下有着淡淡一道青黑,明显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他再怎样吃白食也明白严正青每天的辛劳。好在付遥最会的就是伺候人,稍稍起身,用刚醒来时温热的手贴上严正青的额头,找准穴位慢慢按着。
严正青的脸也有些凉,但肤质细腻,像是入手微凉的软玉。他在付遥手摸上来时皱了下眉,但没睁眼,沉默地任他动作。
离得近了,付遥更能看清他浓密的眼睫,末端翘起来一点,鼻梁挺秀,嘴唇淡红,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漠。
在许祁嘴里,严正青是十年如一日的像块石头,又冷又硬,心狠手辣,寡恩少义。
不过付遥自己看来,严正青冷淡是冷淡了点,可确实美得端庄大方,又饱读诗书,做事漂亮。
况且对他也很不错,并不小气,丝毫不介意他多吃了两碗饭。哪像许祁,连他多夹两筷子肉都要嫌弃他吃荤腥吃太多呢。
付遥心里不知道想到哪里去,手上却不马虎,力道适中地揉按着穴道,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停下酸软的手腕。低头一看,严正青呼吸均匀,嘴唇微微张开,已然是睡着了。
付遥不知为何心中颇感愉快,自顾自低头笑了会,也失去困意,悄悄将毯子拉起来,将严正青盖了个严严实实。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严正青在金色的阳光下安静地沉睡,越发显得肤色如玉眉眼漆黑,真有点像天上的神仙。
付遥心说:这要是我的夫人,我能宠上天。
严正青的院子有小厨房,毕竟他有时晚上熬得晚,要厨房炖补身体的汤。付遥挽起袖子去洗干净手,视察一遍那些新鲜齐整的肉菜,决定给二爷做晚饭。
厨房里有刚送来的新鲜冬笋,付遥利落地剥皮切成滚刀块,打好千张结,再处理了火腿、咸肉,并新鲜的小排骨,打算用冬笋替代春笋做个腌笃鲜。
严正青平时不怎么挑嘴,基本上厨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付遥留心过,没看出他有偏好。
不过毕竟是晚饭,付遥做得清淡。他又摊一张鸡蛋饼,等下人送来菠菜后切丝拌了菠菜,满盘翠绿金黄,点缀着菠菜嫩红的根。之后他捡一根白白胖胖的萝卜,切块红烧,忙活完已经是夜幕低垂。
付遥匆匆擦了手出来,院子里的两张椅子还没撤,毯子搁在上头,严正青却不在。
他问路过的丫头:“二爷呢?”
“好像是有客人来,二爷去见客了。”小丫头脆生生答道,又眨着眼睛往厨房瞅,“今晚二爷开了什么小灶呀?闻着真香。”
严正青有客人?怎么赶巧这时候来?
有客人,那必定是要留饭的,不会再来院子里的小厨房。
菜不能久热,虽然知道这是没法子的,可付遥依旧有点失落,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他说:“没什么,随便做点,你去忙你的吧。”
付遥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刚要去厨房自己把菜吃了,忽然院子的门被推开,严正青穿着一身黑色大氅,低头沉思着走了进来。
没走几步,他抬起脸,正好对上付遥的目光,很自然地问道:“饭已经好了么?是我回来晚了。”
“二爷?”
“嗯。”严正青习惯性地应了一声,走近了脱下大氅,随手放在椅子上,“睡醒后看你做得很认真,就没吵你,做了什么?”
付遥有问必答,报了菜名后,严正青点头,夸奖他:“蛮能干的。”
他说完,停下脚步,望着付遥,忽然抬手捧起付遥的脸,在他腮边轻飘飘地亲了亲。
付遥差点被亲得把话都忘了,半晌才问:“二爷不陪客人?”
“不重要的客人,打发走便算了。”严正青明显不愿意多谈,夹起一筷子菠菜尝了尝,若有所思地望着付遥。
付遥心提起来:“二爷喜欢吗?”
“唔。”严正青说,“我若是把厨房给你,你觉得如何?”
付遥啊了一声,呆呆地也跟着吃了一块萝卜,忙说:“二爷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严正青只是微微一笑,灯下也沾染了几分烟火气,他道:“逗你的,厨房里很辛苦,只怕你吃不消。”
付遥每次被他逗了,心里奇妙地也不生气,大概是严正青从来没有恶意,对他总是……
没等付遥想出个所以然,严正青就放下筷子,去柜子里取了一瓶酒,亲手倒满了两个杯子。
“服丧期间,不许饮酒。”严正青嗤笑一声,说道,“喝吗?”
付遥抿了抿嘴唇,低头尝了一口,酒液入口冰凉,不过咽下去后到了胃里,热意慢慢泛起来,散到四肢。
“好暖和。”付遥说,忍不住望着严正青笑道,“二爷的酒好好喝。”
严正青支着脸微笑,袖子落下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
付遥半杯酒下肚,脑后也发热,有些醉醺醺的,忍不住伸出手,圈住了严正青的手腕。
严正青眨了眨眼睛,任由他握着,方说:“你喜欢就好。”
他们都喝多了,付遥不知不觉倾身靠过去,严正青抬手捧住他的脸,带着酒意的嘴唇张开,含住付遥的下唇,舔了舔,再深深吻住,亲出暧昧的水声。
严正青很有几分理智,亲完后就按住付遥的手,收了杯子,似笑似叹地说:“打住,可不能再喝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脸侧和耳根已经都红了一片。付遥望着他,舌尖抵着牙齿,想凑上去亲一口,或者咬一咬。
不过严正青没有发觉他的注视,放下筷子。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每样都吃了一些,让付遥心底有点挫败。
他将剩下的腌笃鲜吃得差不多,严正青用茶漱口后就看着他吃,也被付遥的胃口震惊,捏了捏他的手腕:“能吃下去这么多吗?”
付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严正青的手去摸自己肚子:“我胃口大,其实一直都很能吃。”
严正青隔着衣服摸到他肚子上的一点软肉,不过依然平坦,不像是刚刚风卷残云的样子。他心说付遥这也是种本事,顺手推给他茶水:“那你先休息吧,剩下的给下人收拾。”
付遥应了声,又叫道:“二爷。”
严正青扶着门回头,示意他讲。
“我今晚想跟二爷睡一起。”付遥漱了口,眼睛亮亮地望着严正青,“我给二爷暖身子。”
那次情事后,付遥依然是睡在外间。不过这样下去他的肚子可没动静,而且严正青只是嘴上说说让他生,其实平日看到他最多也就捏一下或者亲两口,和对家里养的猫差不多。
付遥不能坐以待毙,因此决定主动开口,打定主意要磨到严正青没办法。
好在严正青没拒绝他,只是点点头,嘱咐道:“我晚上恐怕回去晚,你别久等,先睡就是。”
严正青的卧房自然温暖如春,不需要暖床的。付遥身上热,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好久,甚至背后还微微出汗。
他偷偷整了点房事中用的小玩意,好来取悦严正青。没料到严正青回来得是真晚,付遥甚至都小睡了片刻,才被逐渐浓郁的水仙花香闹醒。
“……二爷,这是怎么了?”
付遥猛地清醒过来,朦胧烛光下,严正青压抑不住的喘息声断断续续,水仙花的香气更是尤其浓郁,还带了点甜腻。
同为坤泽,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忙翻身下床:“二爷,是潮期来了吗?”
严正青锁了门,走了几步,眼前实在是发晕,右手用力撑住桌面,指节发白,原本束得整齐的黑发都散乱在他的脸侧。他一直雪白的面容也透出胭脂一般淡淡的绯色,嘴唇更是嫣红润泽。
他推测潮期得下个月才到,没想到今晚突然就开始,光是从书房走回来这一路,就已经弥散出不少浓郁的信香。胸腹深处像是有火在不停烧着五脏六腑,双腿发软,光是站着,臀缝就已经变得湿淋淋的,显得不知廉耻。
关上门后,熟悉的卧房让他放松了一些。但下一刻,另一种信香传过来,杏花的味道由远及近,付遥温暖的手一把环住他的腰,脸也靠得很近,担忧地问:“二爷?二爷是潮期开始了么?需不需要我去抓药?”
靠得太近了。
严正青抬起眼,他想说药包就在付遥身后的柜子里,拿一包煮了,每天一碗,潮期就能捱过去。可张开的嘴唇除了喘息和模糊的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股杏花香熏得严正青头晕眼花。付遥撑着他的身子,脖颈处忽然变得湿热,严正青偏头埋在他颈窝里,呼出的气全洒在上面,鼻尖同嘴唇一起蹭他的皮肤,仿佛在渴求抚慰。
一开始是付遥撑住严正青摇摇欲坠的身体,可他抱住严正青之后,严正青就像抓到了什么依靠似的,反手扯着付遥的衣袖,一个劲蹭进他怀里。
往常严正青身上都偏冷,但潮期来势汹汹,他头一回身上比付遥还热,粉红的手指尖如同花苞,攥紧布料,抓出深深的褶皱。
付遥则快要被水仙花的香气淹没,他抱着严正青,转头看见一旁立着的全身铜镜,映照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坤泽的潮期来临时,若没有乾元的安抚,那靠喝调理的药也可以撑过去。严正青必然有药,可他现在话都讲不顺,反而跌跌撞撞带着付遥向床上躺。
“二爷,二爷……”
付遥不安地叫了他好几声,严正青置若罔闻,甚至还有点强迫似的硬要去床上。
不过付遥每天多吃的两碗饭也不是白吃的,不长肉长力气,稳稳托住严正青,带着他一起躺到柔软的床铺里。
“二爷。”付遥定了定神,扣住严正青有点汗湿的手指,掌心相贴,用亲昵的动作使严正青不乱动,“嘘,二爷,药在哪?我拿来给您吃,这潮期也太凶猛了点。”
一般来说潮期不会让坤泽完全失去心智,除非多次潮期都靠吃药压下,之后有次没跟上,就会反扑得很凶。
严正青恐怕是吃了很多次药度过潮期,这次身体没撑住。
付遥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从上向下抚着严正青的脊背,轻轻亲吻他泛红的耳廓,问道:“哪里还难受?二爷,能听明白我的话么?”
严正青迟缓地睁开眼,他能看到付遥近在咫尺的脸,依然有种干净清透的漂亮,嘴唇润泽,呼吸间都是杏花的香气。
他烦躁地闭上眼睛又睁开,逐渐把药忘在脑后,被身体里的热流驱使着,凑上去直接咬住付遥的唇瓣。
付遥瞪大双眼,严正青含含糊糊地亲他,舔他的嘴唇,软软的舌头抵着唇缝进来,付遥不由得张开嘴,含住他的舌尖。
柔软的舌尖贴在一起,软绵绵纠缠起来,亲出一阵阵水声。付遥其实明白严正青这个时候是最好乘虚而入的,而且等严正青清醒后也是自己理亏,怨不到他头上。
可就因为这个,他反而不好意思稀里糊涂和严正青就这么上床。
那岂不是显得他格外卑劣小人?
但严正青神志不清,在他怀里主动讨要亲吻和爱抚,信香浓郁得化不开,付遥又舍不得放手。
“二爷,二爷等等。”付遥和他亲了一会,捧着严正青的脸,问他,“看清我是谁了没?我可不能占二爷的便宜。”
严正青被他打断亲吻后十分烦躁,皱眉盯了他一会,不耐烦起来:“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出去吧,随便帮我叫个男人进来换你。”
付遥却不生气,笑道:“好啦,二爷,怎么潮期时候那么像个小孩子耍脾气?”
严正青:“谁耍脾气?还有孩子,你说要给我生孩子的。”
付遥贴近他的脸亲了又亲:“嗯,是,生。二爷,下面湿了吗?把腿打开,我先帮您弄出来。”
“唔……嗯!”
严正青扯着被子发出一声闷哼,他颈侧浮出一层薄汗,锁骨在烛火下发出莹润的微光。上半身还被掩盖在衣物下面,两条笔直的长腿却完全光裸出来,不由自主地并紧了,连膝盖都透出粉色。
付遥只是用手抓着他的小腿,想将他双腿分开,严正青就异常敏感地绷紧身子,双腿向上缩,小腿上软软的肉微微颤动。
“二爷,”付遥只得叹息一声,“不妨事,我帮您,否则这潮期是要命的。”
严正青抬起一只手捂住脸,他有玉白的手背和手指,指甲饱满,挡住半边脸,却又将眼睛从指缝露出来,望着付遥。
付遥俯身,黑发散落在他身上,乌黑的眼瞳离严正青很近。严正青仿佛沉溺在触不到底的温水中,周身逐渐升温,他只能用力抱住付遥,胸口憋闷,于是撑起身体吻上付遥红润的嘴唇。
付遥任由他用舌头胡乱舔舐自己的唇瓣,趁严正青放松时将手伸进他的腿缝,手指沿着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肉向上,被严正青夹了一下腿夹住,只得反手大着胆子在他大腿上抓了一下。
他手底的长腿抖了抖,这下却缓慢地向两侧打开,露出柔软的腿根。外衣杂乱的下摆被前端的性器顶起一块,付遥伸手一摸,腿根那里已然是湿透了。
付遥轻声说:“好湿。”
他嘴唇移开,往上去亲严正青的手背,伸出舌头舔过手指,去舔弄指缝间的眼睛。舌尖刮蹭着睫毛末梢,严正青痒痒的,睁开眼睛看他,仰头主动咬住付遥的下唇,温热的气息逐渐紊乱,开始急切起来。
付遥被搂着脖子,纵容地回吻。
严正青不再挡脸,湿润的舌头舔吮他的嘴唇和腮边软肉,双腿不自觉夹住付遥的腰,敞开湿淋淋的大腿根去磨蹭付遥胯下的阴茎。
虽说坤泽潮期中会流出足够多的情液,但付遥担忧做不好,起身打算去拿严正青上回用的软膏。
严正青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跟着坐起来,贴住付遥的胸口问他:“你做什么去?”
付遥罕见地在他身上发现名为“缠人”的东西,捧着严正青的脸吻了两下:“我去拿点东西,二爷你下面太紧了。”
严正青垂下睫毛,他伸出一只手向自己的臀缝探去,那里热得像是要化掉,他皱着眉深入一根手指,试了一下后对付遥道:“无妨,进来吧。”
付遥慢慢压着他倒回床上,顺手摸过发绳将头发绑起来,跪在严正青腿间。
严正青迷惑地望了他一眼,随后脸色微变。他屈起的小腿被一把攥住,付遥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会阴,那处软肉就情动地微微抽搐,肉穴里的水液止不住地溢出,被付遥用手帕抹过。
“唔!”严正青身体猛地一震,付遥将帕子垫在他身下,伸出舌头舔上他湿漉漉的会阴。
那处被情欲刺激到鼓胀,付遥舌尖下移,用身体强行分开严正青的双腿,手指扣住他柔软的臀肉,鼻梁抵住不停抽动的腿心,舔上柔嫩的肉孔。
坤泽泌出的甜腥水液被付遥含入口中,严正青比他想的还要热,信香浓郁得像即将化成水珠。他掰开两侧软肉,舌头伸进去,舔舐到了内里。
严正青从未被人舔过后面,他本能地收紧腿,看起来却是主动夹着付遥的模样。而付遥没有抬头,用力按住他,脸埋得更深,舌身伸进去,舔弄一圈,严正青便承受不住地颤抖。
他身上在出汗,眼底湿润,腿间的淫液不受控制地外涌,被舔得有种即将全身失守的错觉,混沌中伸手挡住脸,小腿绷紧,徒劳缠着付遥。
光是舌头自然舔不了多深,但产生的快感却堪称可怖。付遥察觉出来严正青体内嫩肉在不断紧缩,深深舔了里面后退出来,在未合拢的肉穴口咬下去。
湿淋淋的后穴本来就在情欲催化下呈现出粉红色,此刻被付遥用牙齿一咬,登时疯狂抽搐发抖。内部的肠肉吃痛地绞紧了,严正青汗湿雪白的大腿一下夹住了付遥的头。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手心,喉咙深处发出接近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抽着气,一大股透明的淫液从已经有点红肿的肉穴中流出,打湿了下面垫的帕子。
付遥面色潮红,撑起身子爬到严正青身上,拿开他的手,低头去亲吻他。
甜腥的性味和水仙花的味道弥漫开来,形成宽大的幕帷笼罩一切。
严正青腿根还在发抖,眼睫湿透地张开嘴唇。付遥趴在他肩头喘了口气,理了理他散乱的发丝,手指将湿了的帕子卷起来,却再度捅开那处紧致的穴眼。
沾了淫液的帕子对柔嫩肠肉来说还是太过粗糙,付遥仅仅顶进去一个指节,还处在高潮末尾的肉穴就酸软地夹紧。
严正青的腰挺了一下,他前端的性器涨到发红,显然已在射精边缘。付遥仔细地看着他,两指并起一推,转瞬撑开湿滑的窄道,慢慢地拧了一圈。
强烈的快感不可避免地生出,严正青的手深深陷进床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叫出了声,笔直的茎身颤着,在没有被抚慰的情况下便射了出来。
上一波高潮还未完全退去,下一波又铺天盖地袭来。付遥的手都被咬住,他没再动,缓了一会,看着严正青浑身泛出浅淡的红色,在情欲里迷蒙地睁大双眼,后仰时露出滑动的喉结。
付遥估摸他从高潮里出来了,转着手腕抽出湿哒哒的帕子,带着严正青的双腿夹了一下他的手臂,汗津津的。
“二爷?”他温柔地叫一声,将帕子扔到床下,自觉地放出信香,轻柔安抚着严正青的情潮。
严正青高潮两次后得到短暂的休息。他伏在温暖的锦被上,汗湿的长发覆盖着后背,随着喘息一起一伏,汗淋淋的股沟间那枚小口还未合上,露出粉色的嫩肉。
付遥这才下了床,他拿了软膏和一个盒子,回到床上后,低头缠绵地亲吻严正青的脸庞。
严正青半闭着双眼,抬了抬下巴,含住付遥的嘴唇。
他将舌头伸进付遥口中,付遥也只让着他,任由他吮吸舔吻,手上挖了一块软膏,稍稍化开便抹在那一线粉红的臀缝里。
软膏并不算冷,只是严正青身上太热,被凉得一颤。他想翻过身,付遥却按住他,说道:“二爷,就这样吧,我从后面进去,你也好受点。”
空了的盒子骨碌碌滚落在地。付遥搞来了一套玩意,其中有个本来是给那些床上有心无力的男人用的,将西域那边的特质皮革鞣成外壳,里面又不知用了什么,可以直接穿戴在阳具上。
皮质外壳上被弄出一圈圈凸起的圆钝软刺,在抽插时能够陷入娇嫩壁褶中。
他本来没打算用这个,怕冒犯了二爷。但眼看严正青的潮期来势汹汹,恐怕不弄开孕腔,模仿出被干元插入的样子,潮期是不会那么容易平息的。
“二爷。”付遥俯下身压在严正青背后,“放松些,孕腔打开后,这潮期说不定明晚就结束了。”
他这次用力伸进三根手指,混着化开的黏腻脂膏搅弄出水声,甚至还将手指撑开,看到里面绵软的肉腔。
严正青被他用手指插弄一会后,身子又开始颤抖,水液从屁股流到大腿,主动去迎合吞吃付遥的手指。
付遥在内壁上摸索着,碰到一处极为娇嫩紧致的肉环后,他停下手,而严正青已经不受控制地弓起背,连付遥的手腕都湿了。
深藏体内的孕腔在潮期内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边缘被手指一碰,就像河蚌强行开了壳,内里的珍珠被人用手恶意把玩。
严正青的喘息里带了点不明显的哭腔,付遥小心地抽出手,他先用严正青流出的水做润滑,涂满自己的阴茎后,将手边的东西套上,根部的锁扣咔哒扣上。
“二爷忍耐一下。”付遥额头上也都是汗,“没事的。”
刻意做成和龟头一般样式的顶端破开松软不少的穴眼,一圈粉色嫩肉吃力地收紧,但不得不还是柔顺张开,将异物慢慢吞下。
严正青撑着手,勉强回头:“你在……啊!”
他向来冷静自持的神态被情欲冲击破碎,付遥紧盯着他,慢慢向前一撞,严正青猝不及防,将脸埋进枕头里。
“不,慢些,你那个……”严正青说不出连贯的话,一只手伸向身后,手腕线条优美,细长干净的手指蜷缩着,被付遥握住。
握住他的手后,付遥声音很小地说:“二爷,你太紧了。”
即使隔着皮革,付遥也感觉出来他被紧紧吸着。严正青应该是很久没有过性事,紧如处子,他也不敢冒然乱动,只好忍耐着一点点向里面送。
皮革表面被淫液打湿,发出油润的光。这比真人阳物还过分的东西,插在粉白的屁股中,付遥低头看了一眼,就罪恶地移开了目光。
毕竟不是真的被媚肉吮吸,他身体上并没有多么愉悦。可攥着严正青的手,看着他发抖的脊背,付遥不得不承认他有种从内而外的愉悦。
“潮期要打开孕腔才行。”付遥尽力安抚道,“二爷,等碰到了你就说,我不太好把握。”
他扣住严正青的手指,另一只手按着严正青的后腰,进入一半后尝试着抽出,但只是试了一下,严正青就急促地说:“不,停下!”
皮革上的钝刺在抽出时展开,无情地插入脆弱的内壁,刮着肠肉,带出散发着浓郁信香的汁水。
严正青眼前一片空白,他连付遥的手都快抓不住,被剧烈的快感折腾到晕眩。而后付遥没有再抽出,却向前继续顶了一节。
严正青的手彻底落了下去,无力地扯着被面,后腰塌下,身体逐渐因为潮期而沉溺,主动将付遥的性器吃下更多。
付遥没敢全插进去,他低低地喘着,并不比严正青轻松多少。
这样会够深么?付遥模糊想着,手向前伸,虚虚笼在严正青小腹上。
手心下柔软的皮肉因为缓慢的抽插而起伏,严正青如同一座被爱欲浸透的玉像,歪倒在床榻间,他的手盖在付遥的手背上。
“别弄进去。”大概是捱过了这阵高潮,他声音有点低哑,“进去了不好收拾。”
付遥明白过来,是让他别将精水弄进孕腔里。他微微笑道:“我晓得的。”
说话间,他动作大了些,严正青一把抓紧他的手,头埋下去,隐忍地深深呼吸,薄薄的眼皮透出绯红色,睫毛下沁出一点泪珠。
付遥都有耐性地打开这具身体,不自觉地蹭近了严正青的后颈。黑发下的甜香引诱着他,严正青忽然侧过脸,空茫的眼睛落在房里的铜镜上。
付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自己的面上亦是春情涌动,不由有点羞赧。而严正青又是主动贴近他的胯骨,几乎将他胯下一整根都吃进去,穴口被撑得泛白。
光是看着这一幕的舒爽感就让付遥有些情不自禁地抽出后再抵进去。
严正青没反应过来,已经适应性器的身体就被重重刮过,肠肉愉悦地绞紧,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信香太浓了。
床帐和锦被在严正青眼中翻滚,他再度清醒时已经靠在付遥怀里,全身赤裸,腿间全是精液和淫水。他喉咙干痛,付遥低声问:“二爷,醒了么?”
严正青疲惫地点头,付遥将一碗温热的药端到他嘴边,喂他喝下去,接着端了一小碗温水,看着严正青又喝了干净。
“,付公子去库房那拿些银钱,看看有何需要添置的……”
付遥简直要困窘死,说道:“不,不不,我只是出去走走。”
他快步从小门出去了,脸上发烫。陈松很和气,毫无羞辱的意思,可偏偏就是这样,付遥才更觉得难堪。
要说从前,付遥便很明白自己是指望男人过活的,能拿到多少钱是他的本事。现如今追根究底,他还是在靠男人活,只是靠的男人是严正青。
就因为是严正青,付遥突然多了几分羞耻心。然而原因他又说不出来,只有内心充满着茫然。
钱还是有的,是付遥之前攒下的薄薄的家底,对于严正青来说恐怕不值一提。
付遥挫败地在街上转了两圈,到接近正午时方回去,看见许府大门打开,一辆四轮马车辘辘地驶过。
看样子是贵客走了。他这么想着,走进小门,步入后院时,看到严正青在廊下坐着,手边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正支着头翻看账本。
陈松站在他身边,面容平静,望见付遥,立即和气地笑笑,微微躬身,说道:“付公子回来啦?在外面玩得可舒心?”
严正青听了,抬头望过来,眼睛静静落在付遥身上,似乎在打量他,看了片刻,招手说:“毕竟年纪还小,闷在后院怕是难受。只是你以后要出去,同我说声,派个人跟着才妥当。”
付遥这才发现自己的行动有些冲动,毕竟他现在还承担着生出个孩子的责任,还是坤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不知严正青是不是不开心,又担心他觉得自己得意忘形,正要道歉,陈松却忙着弯下腰:“二爷,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想着付公子也就在附近转转,不会出事……”
严正青眼都未抬,端起茶抿了一口,翻着账本,眼角眉梢还能看出没掩饰好的疲态。
一时间在场三个人都陷入诡异的沉默,付遥一头雾水,看着陈松额头渗出细汗,低声分辩:“二爷,这两条街都有咱家的铺子,伙计掌柜天天看顾着街上的事,绝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是你做事不细致,付遥不同其他人,进出的事我是需要知道的。”严正青放下账本,揉着眉心说,“你取走罢,下回不能再犯。”
付遥才听明白严正青在意的是这个。
陈松喏喏退下,严正青起身向后院走,走出几步后发现付遥还在原地发呆,无奈回头道:“出什么神?走了。”
付遥跟上他,看着严正青耳后一片雪白的皮肤,心里却依旧在胡思乱想。
他不至于那么幼稚无知,严正青平日里说话做事虽然乍一看态度和缓,但其实颇为说一不二。府里下人在付遥面前还敢说笑几句,到了严正青面前,无不低眉顺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不过他的出入行动,严正青也需要时刻知晓吗?
付遥没有琢磨出来严正青的心思,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后院时,严正青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嫌我管得多了?”
付遥诧异抬头,严正青站在廊下,面容倒很平和,嘴唇泛着薄红,如同一尊上好玉像。
“不……不是,我只不明白二爷为何这么看重我。”
严正青似乎失笑,转身继续慢慢向前走,眼睛望着花园里冬日干涸许多的水塘:“你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自然要多看顾些。许家的人还是贼心不死,若你出了意外,我不好交代。”
简而言之,付遥就是死,也得死在这府中。
严正青语毕,忽而又想起自己更应该算是这个图谋财产的恶人,荒谬地笑笑,回头看见付遥皱眉思索的神情,嘴唇不自觉抿起,露出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青涩。
“我明白了,二爷。”也不知付遥明白了什么,“以后我要出去,都等二爷点头。”
“也是我考虑不周,哪有把年轻人日日拘在院子里的道理。”严正青道,“待九个月后,事情也该处理好了,到时必不处处管着你。”
九个月。付遥心中一惊,暗道自己真是得意忘形,忘了孩子这一遭了!
付遥晚上翻来覆去,躺在外间的床上,睁眼闭眼都想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里面凭空长出一个孩子。
他躺到半夜也睡不着,罕见地失眠,披上外衣坐在床边,窗外照进来一缕月光。
孩子是不会凭空出现的,付遥略一思索,就决定去主动爬床。
他没料到严正青还没睡,正在桌前燃着灯看书。听到动静,严正青回身,问道:“怎么?”
付遥走过来,低声说:“睡不着。”
“嗯?”严正青目光移回书上,“我让人去给你煮碗甜汤?”
此地风俗,哄晚上睡不着哭闹的小孩子,一般都会煮碗热腾腾的甜汤,富裕的人家会加羊奶,后来逐渐演变为一道点心了。
付遥还在想东想西,听着这句话,又有点哭笑不得,说:“我喝那个做什么?”
严正青总算回神,明白付遥的言下之意,自己也没忍住微微一笑:“是我不解风情了。”
付遥走上前,叹了口气,正要开口,严正青将书放下,却是伸手去摇铃:“我让厨房煮两碗,你吃得惯羊奶吗?”
付遥手比心快,一下抓住严正青的手,两人的手指紧紧贴着,严正青露出惊愕的表情,付遥低头看他,说道:“不用再叫人了,二爷,我会煮。”
“我又不是留着你做厨子。”
严正青摆摆手,顺手将桌上的书递过去:“这书送给你,平时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付遥接过来如同捧了块烫手山芋,见严正青起身去外间,跟上去,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识文断字,与他这种接近下九流的人没有关系。可在严正青面前露怯,付遥又心里颇不情愿。
难道不懂装懂地收下来么?
严正青提起暖炉上的水壶试了试水温,敏锐地察觉到付遥的表情,问:“怎么,不喜欢这种书?也是,可能有些太枯燥了,明日我让陈松把书房的钥匙给你配一把。”
“不是,”付遥将书放在桌上,“二爷,我不识字的。”
他声音很平稳,目光却躲闪着。严正青心下也很惊讶,许祁向来自傲,最放不下身架,他想着许祁在外面养的外室应该也是精通诗书礼乐,否则岂不是不方便炫耀?
况且付遥长相就有聪灵毓秀的气质,进府中日渐懒散,严正青也只以为是无人再逼迫他去献媚,没想到竟是大字不识。
付遥见他久久不开口,心下窘迫,手都不知怎么放,昏头昏脑地去抢严正青手里的水壶。
那水是之前烧得滚烫,如今在暖炉上保温,因为严正青有时睡得晚,要喝些热水。他怕付遥烫着手,无奈松开任由他提过去,瞥见付遥泛红的耳根,心中却只觉得可怜可爱。
“倒两杯水。”严正青说着,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陶罐,在里面舀出二勺蜜,化在热水里,“大半夜,不必去厨房折腾。这是之前有人送我的花蜜,你喝了就睡罢。”
付遥虽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但没好乱翻东西,才发现那柜子里满满当当,零嘴、药包、纸笔杂物,应有尽有。
他接了茶盏,将将碰到嘴唇,又见严正青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说道:“还得给你请个先生,不识字哪成呢?”
付遥差点呛到,茫然反问:“请先生?”
“教书先生。”严正青自顾自说,“毕竟你年纪大了,不好去学堂。这条街上有两位秀才,人品都很好,选一位每日过来府里给你上课。”
付遥脚下有些轻飘飘的,看严正青喝完蜜水,突然走过去抱住他,含住他湿润的嘴唇。清甜的味道缠绕在唇齿之间,严正青被他扑得后退一步,微微张开嘴,付遥的舌头就伸了进来。
茶盏被胡乱放在桌上,严正青伸手环抱住付遥,两人一起倒进床帐中。付遥没住进来多久,床褥间已浸透了杏花的香气。
“我……”
付遥刚开口,严正青翻过身,捧起他的脸,吻了下来。
这个亲吻更深,分不清谁的舌头在谁的口腔,吸吮时的水声暧昧下流,严正青的手按在付遥后颈,而付遥回过神时,他的手紧紧抓在严正青腰后。
在甜味之后,付遥还尝到了些许苦涩的味道,应当是严正青之前喝的药。他勾起舌尖舔着严正青口中的软肉,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颤抖,还是严正青的身体因为兴奋在颤动。
付遥头发散了,严正青在亲吻间隙起身去取润滑的油膏,转头看见付遥随手一拢散落的黑发,跪在床上,张开红润的嘴唇,吐出湿润的舌尖,问道:“二爷,我用嘴先弄一下。”
他这样子如同一只预备吸人精气的妖怪,不过严正青没有那种折辱人的爱好,用嘴只有他自己舒服,因此拒绝道:“不用,你不必用那些花样。”
付遥在床上向来胆大得多,他舔了舔下唇,说着“好吧”,却在严正青坐到床边时将人一拽,翻身坐在严正青腿上,俯身握住他半硬的男根,张口含住。
湿热的软肉把茎身包裹,严正青猝不及防,倒吸一口气,手指扣着床单,撑起上半身,皱眉去推付遥的肩膀。付遥掀起浓密的睫毛望向他,眼睛透出笑意,灵活的舌头卷上伞状的顶端,刻意吮吸数下,严正青的手一抖,落在他肩上,没了力气。
“你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不是二爷纵容我,我也不敢这么大胆。”付遥说完,抬眼去看严正青,他却用手挡住脸,没露出表情。
付遥就没再讲话,重新低头,将性器吞得更深了些,咽喉那里忍不住一收,严正青被这快感逼得同样腰身弓起,心中却怕付遥伤了喉咙,立刻去看他。
付遥眼角潮湿,张开殷红的嘴唇,慢慢把茎身吐出大半,舌头舔舐过龟头,手指向下托起柔软的阴囊,握在掌心揉捏把玩。
严正青后腰发麻,支起身子去抬付遥的下巴,说道:“别那么深,若是插坏你的嗓子怎么办?”
“哪那么容易坏,我有分寸。”
付遥将脸贴上严正青的大腿内侧,那里的皮肉柔软温暖,他偏过脸在那腿根处亲了口,严正青尽收眼底,莫名有些脸热,不及思考,付遥就姿态淫媚地舔上被玩到泛红的阴囊。
严正青靠回床头,双腿不自觉打开了。付遥腿间的布料也变得湿润,他用牙齿轻咬了下阴囊,舌尖滑过会阴,舔上穴口,双手将臀肉向两边掰开,舌尖就伸了进去。
里面敏感的嫩肉早就湿了,夹住深入的舌头,严正青一条腿搭在付遥背后,手向下摸索,轻轻捞起一缕柔顺的黑发。
付遥将原本浅色的肉穴舔到发红后退出来,鼻尖抵着会阴那里慢慢向上,并拢两根手指插入进去,慢腾腾按压着内壁,同时将阴茎再含入口中。
严正青闷哼出声,肠肉紧缩得厉害,几乎是咬住深入的手指。付遥的舌头沿着茎身向下舔,发出他自己都觉得下流的水声。
这时,严正青忽然轻轻扯了下他的头发,付遥抬头,严正青坐起来,抽出他的手,脸靠过来时顿了一下,随后吻住付遥,尝到他口中微带腥气的味道。
付遥的衣服被撩开,严正青手上沾了脂膏,自己腿根处还水淋淋的,用湿滑的手指捧起付遥的阳物撸动几下,接着插进他的臀缝里。
那穴口也湿漉漉的,两根手指初进时还比较紧,严正青也不急,一边打着转揉按一边向里去,很快就被吞吃到底。他曲起指节,付遥喘了一声,舔吻上他雪白的耳垂。
大概是觉得严正青动作缓慢,付遥将腿分得更开了些,自己也添根手指进去,一同被内里裹住,沾满滑腻的融化脂膏。
手指纠缠在一起转了几圈,严正青拖过枕头让付遥靠着,靠过去慢慢插入他身体里。坤泽柔媚且汁水丰沛的嫩肉立刻吮吸起他的性器,付遥脸上潮红,不受控制地前倾,鼻尖贴着严正青颈侧,深吸着他的信香。
“你喜欢这个吗?”严正青注意到了,低声问,主动放出更多的味道,同时手摸着付遥前端的性器,从根部向上捋,手指搓弄铃口,牵出粘腻的清夜。
付遥颤抖着长出一口气,嘴唇胡乱吻着严正青的耳朵,叫了好几声二爷。
严正青耐心地应和他,动作重了些,付遥立刻吸他吸得更紧,前面阴茎跳动着,精孔收缩,显然是快射了。他肠肉收缩,严正青也被折磨得难挨,退出一些,着重抚弄付遥的阴茎,又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揉捏下面同样湿漉漉的阴囊。
付遥呼吸急促,严正青在这时顶回他体内,付遥瞬时叫了一声,手指猛地扣住他的背,精孔翕张,一股股精液射出来,洒在两人的胸口和小腹上。
高潮后的肉穴一阵阵痉挛,严正青贴着付遥颈侧深深呼吸,付遥的手却摸上他的胸口,肿胀的肉粉色乳头上沾着精液,被付遥捏了几下后,严正青的身体微微战栗。
付遥揽住他的脖子,两人唇舌交缠在一处,严正青肏了一会后,察觉自己顶到了孕腔。付遥主动抬起腰,让他射进来,严正青却知道被撬开那里的滋味不好受,脑子发晕,竟想着退出来。
“做什么,二爷?”付遥抓住他的手腕。
严正青猛地清醒了,一旁烛火摇晃,照着付遥秀美的脸活色生香。他却在想什么?
进入孕腔时,付遥的身体不由绷紧,严正青凑近去吻他唇角,射完后他退出来,付遥转而跪坐在他腿间,低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严正青身体一颤,胸口透出点情动的红色,随即他的大腿被向两边分开,付遥亲密地吻着他耳垂,勃起的男根顶入他湿淋淋的后穴。
付遥甫一进去,如同进入一个温暖紧致的巢穴。他不由自主抱住严正青的腰,停下动作,埋在他身上,闻到肌肤下水仙花源源不断的香气。
严正青颈侧被付遥的头发蹭得有些痒,他偏了一下,手指插进付遥的发丝里慢慢顺着向下梳。好在付遥头发柔顺,手指草草梳下去也服帖不少。
付遥进入的动作过于匆忙,总觉得身下还没完全硬起来,毕竟才出精不久。他懊恼自己真是急躁,忽然感觉到严正青的手拂开他的头发,轻轻按在后颈那块发热的皮肉上,缓慢地揉了揉。
他自脊椎骨升起一阵酥麻,信香不受控制地外泄,反手去握住严正青的手腕,说道:“二爷,再摸就要把潮期摸提前了。”
“潮期不是更容易受孕么?”严正青说,手却顺着付遥的力道落下来,“省得你天天心惊胆战。”
“我怕天天白吃饭,二爷看我不高兴。”
严正青却笑了一下:“你这会顶嘴很厉害。”
付遥黏糖一样缠住他,因自己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父母爱护,严正青又比他大几岁,这样两人身体紧紧挨着的时候,暖烘烘的热意给他些许被纵容和庇护的错觉。
“我想……”
付遥只说了两个字,严正青顺着他的力道倒进被子里,抬起一条腿环住他,付遥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抽插动作时蹭过那个浅浅的孕腔入口,就会被肠肉格外激烈地咬住。
严正青虽然喝过药,但身体毕竟还处于潮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付遥带来的快感和舒适比他想的还要多,前面不用怎么碰,就又射了一次。
付遥抹了一把黏腻的小腹,也感觉自己快要到了。他退出来用手将性器捋动几下,白精一股股射出,射到严正青通红的会阴和穴口那里,慢慢流淌下来。
严正青自旁边拿过手帕擦了擦,说道:“你这床也睡不得了,去里面睡吧。”
付遥见他伸手去摇铃,拦了一下:“现成的热水,我倒来给二爷擦洗。”
“这种事不需要你做。”严正青微微皱眉,“无妨,晚上当班的丫头是轮换的。别怕累着她们。”
付遥大着胆子不依,严正青也是昏了头,和他在浴桶里又厮混半晌,射了一回,茎身通红,铃口那里还滴着情液,怀疑付遥是转世托生的狐狸精。
“怪不得许祁要在外面养你,他天天吃得消么。”
严正青起身擦掉身上的水珠,背对着付遥说,披上一件长袍。
他不过随口一说,回身却见付遥脸色有些不对,莫名感觉自己失言,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失言。
付遥拿过布巾擦着滴水的发尾,过了半晌,才开口:“我只对二爷这样。”
严正青沉默以对,他想这句话不对,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刻,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外室与一个正房之间。他今晚简直像是话本里被狐狸精迷惑的书生,言行举止都超出控制。
他对付遥没有恶感,甚至是有好感,可无论如何不该说什么情意什么喜爱。他只是个要借付遥肚皮的恶毒男人,付遥也只是攀他的枝头使自己活下去罢了。
可是他自己多心,不该怪在付遥身上。才温存完又说这些话,对付遥也太残忍了。
“你明白,我不是那种意思。”
付遥垂下眼睛擦头发,嗯一声,抬脸笑道:“二爷待我好,我是知道的。”
严正青无言注视他片刻,付遥起身去铺床,严正青又说:“不必,和我一起睡吧。”
“我虽然不读书,但基本道理也是懂的。”付遥背对着他道,乌黑的头发散着,“本就是我厚脸皮主动爬上二爷的床,这种事伤风败俗,为人不耻,传出去更是毁二爷声誉。”
严正青对此却不屑一顾:“你如今还担忧这个么?况且在这院子里,传出去什么,也得先经我点头。”
“我本就贱命一条,没什么面子可言,二爷若是有什么兄弟,生下的孩子一样是严家骨血,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严正青过了很久,心口起一阵怒火,却不表现出来,只声音沉下去:“我要有这个心思,还用等到今天?”
他走过去,付遥在铜镜前坐下,拿起梳子梳头。严正青看向镜子,付遥的神情意外得沉静,开口:“我那时不肯委身街上有名的一位恶霸,他就逼迫得我找不到事情做,几乎要饿死家中。我就想去青楼把自己卖了,谁知路上遇到许爷,他摆平了找我麻烦的那些混混,我便成了他的外室。二爷,我说的话做的事全部心甘情愿,侍奉许爷不过是报恩……”
严正青打断他:“那日你找上门来,我要是把你赶出去,你待如何?”
付遥笑道:“上街做些下九流的勾当,难道还活不下去吗?”
严正青眉心紧皱,付遥忽而转身,抬手在他眉心抚了一下:“二爷,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说那些有的没的。”严正青退后一步,他不悦道,“做什么轻贱自己?莫说是我,府里上上下下,有人看不起你吗?”
“我不在乎旁人看不看得起我。”
付遥说完,没了下文,怔怔看着镜中出神。
他握在手中的梳子被一把夺走,严正青道:“我就不该在这陪你白费口舌,睡觉去,明天就开始读书认字,不用心学,小心挨板子。”
付遥被按去里间的床上,严正青却留他一人在屋内,自己披了件棉袄出门。屋内昏暗,只有一支未灭的蜡烛幽幽烧着,窗外传来远远的不知哪里的猫儿的细细叫声,付遥把脸埋进枕头里。
非得闹这个脾气?他暗暗咬牙怨恨自己,把好好一晚上搅得乱七八糟。然而听见严正青提起许祁,也不知是不是在介意,他就心中不安,失态下便开始讲混话。
只怕严正青也被他惹恼了,觉得他恃宠生娇、脾气乖拗,他上哪里说理去?
偏偏他付遥出身低贱、目不识丁是事实,甚么面对恶霸坚强不屈,不过是看不上那些下九流的人粗俗贫穷罢了,能够到许祁这样的地位,他就百依百顺得像个妓子。
当初厚脸皮登门,本是想着严正青是体面人,看他不顺眼也会给点银子打发,结果没几天就睡到一张床上,他想都不敢想。
他还花钱给我请先生,我却不识好歹地闹脾气,怎么对得起他?
付遥在床上直愣愣躺到天明,双眼酸涩,依旧毫无睡意,干脆早早起来洗把脸,换上衣服出去,被风吹得一哆嗦。
早起的下人正洒扫院子,付遥问:“……二爷呢?”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忙按住喉咙咳了几声。
“二爷在书房呢。”那小厮抬手一指,“刚叫人沏茶送过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付遥走近了,那门忽地哗一下打开,一本账本呼啦啦凌空飞出,重重摔在地上。他被唬得一跳,就听门里严正青的声音平静说:“好精明的假账,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严正青坐在桌后,一名穿着褐色短褂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磕头,口中不住求饶,说道:“庄子连着三年收成不好,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需要吃饭,二爷,过年时给府中的那些皮子都是好不容易省出来的……”
付遥进退不是,正要离开,严正青没管说个不停的男人,抬眼看他,道:“进来吧,门带上,外面冷。”
付遥关上门,严正青示意他坐在一旁,再转向男人,却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展开一张纸,轻飘飘扔在地上。
“收成不好不跟我讲也就罢了,谁允许你偷偷把地租出去,又伪造地契抵押呢?”
那男人瞬间面如金纸,瘫坐在地上,满头汗水,不断抹着脸,苦哈哈地说:“二爷,这……实在是……那日子捉襟见肘,当时我向府里递了信,也没人管。况且这抵押的不是旁人,是老爷的亲叔叔,还不都是一家人,等匀出银子时拿着银子去衙门……”
严正青没等他说完,抬起桌上的茶盏,茶水泼了男人一头一脸。里面泡着的红枣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恰好停在付遥脚边。
付遥把枣捡起来,听见严正青冷笑一声:“蠢货。”
男人来不及挣扎,被两个家丁拖下去。
严正青昨晚毫无睡意,在书房抄佛经抄到天明,心思倒是越抄越烦躁。不等他理出头绪,那边门房递来的信和这个昏头昏脑的庄子管家一齐到了。
这管家无能胆小,又贪心不足,被许家那边忽悠着就把庄子抵押到许祁叔叔手里,还去衙门留了印契。
正常讲,主人直接去告发这种恶仆,那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这等胆大包天的下人打一顿板子再说。坏就坏在抵押给许祁的叔叔,亲族尊长为先,去衙门定然是要被和稀泥打回去,再重那就是卑幼告发尊长,到时先挨板子的得是严正青了。
字迹潦草的佛经被卷起来塞进暖炉里烧了,严正青这才看向付遥,放缓语气:“大早上过来做什么?”
“早早醒了,想跟二爷说说话。”付遥头一回看严正青发怒,随口扯谎,“我没上过学,心里慌张,怕先生嫌弃我。”
“那张先生同我认识,多给些银子便罢,他人很和蔼。”严正青早已择定老师人选,低头开始写帖子,“又不需要你去考功名做官,开蒙而已。他若是随意罚你骂你,只管赶他出去。”
严正青心里有气,说话间也不似平日,付遥倒觉得有几分新奇,安抚道:“我自然会用心学的,否则也是给二爷丢人。”
严正青摇摇头,叹一口气,将两封银子并请帖一起,令陈松亲自送过去。
这位张先生名叫张牧之,已做了十多年的秀才,平日就是去坐馆教书,但上门教青年认字还是头一回。
付遥见他穿着整洁讲究,不知道严正青使了什么法子,直接把这种先生请上门给小妾上课,心里不由惴惴不安。好在张先生虽然不苟言笑,上课时倒尽心尽力,付遥捧着石板在小书房认了一上午的字,头晕眼花,方知这读书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付遥先去后院没找着人,又听到前面隐隐传来喧哗的声响,立刻快步赶过去。
陈松带着几个壮实的家丁婆子守在门口,脸色沉沉,见到付遥,方和缓一些,说道:“付公子过来做什么?这儿人多口杂的,若要出门,从南角度小门走吧。”
付遥瞥见门外近十个闲散作态的人或坐或蹲,地上还铺了白布洒了纸钱,见有人经过就扯着嗓子干嚎哭骂,顿时皱紧了眉。
“这是怎么回事?”
“乡下庄子来人闹事罢了。”陈松摇头,“暂且不管他,这帮人拿不到钱,过两天就算了。”
付遥却说:“那也没有这样任由他们闹的理,门口晦气成什么样了?二爷呢?”
陈松还未开口,身后就有人说:“你怎么到这来?”
付遥回身,严正青站在他后面不远,臂上缠着白花,问他:“下课了?上午学得如何?”
付遥硬着头皮回:“学得还好,先生教我很用心。”
严正青笑了笑,也不知信没信,招手让他过来。付遥走近,严正青抬起他的右手臂,亲手在他胳膊上系了朵白花。
付遥心下一跳,不知怎么的,张开手抱了他一下。
严正青在他放手后,原本紧绷的神态放松些许,不痛不痒地说句“胡闹”,接着将付遥向后一扯:“退后些,仔细冲撞到你。”
却见几个精壮汉子自街那头走来,径直站到门外这些人背后,正在这时,严正青说:“开门,迎客。”
大门轰一声被推开,门外的汉子和门里的家丁婆子个个身手凶悍,呼啦啦把那几个闹事的人压住,用绳子捆了双手。
严正青站在门口,一身黑衣,映衬得脸越发白,他微笑一下,理了理手臂上的白花,说道:“既是来祭拜的客人,严某自然以礼相待。先夫灵堂就在院内,请。”
这一伙人吵嚷叫骂着被押入正堂,剩下两个婆子动作麻利地开始清扫外面的狼藉。严正青抬手示意陈松锁门,问付遥:“你要一起去看看热闹么?”
付遥忙问:“我可以?”
严正青说道:“走吧。”
付遥走了两步,握住严正青的手,才发现他的掌心湿冷,竟是出了层冷汗。严正青侧头看他,付遥却更握紧他,心中莫名升起怜爱之情,呆了会,说:“若、若有什么事,让他们先打我就是。”
严正青这下真是笑出声来,付遥恼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听严正青道:“他们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走了几步就到堂屋,里面已经闹得如同一锅煮沸的水。付遥松开手,警惕地走在严正青身侧,听一人忽然把矛头转向他:“这就是老爷先前养的那个么?还没抬进门,那肚子里的种也能认?”
严正青脚步不停,只瞥那人一眼,言简意赅说:“打。”
旁边站着的家丁二话不说,抬手结结实实抽了那发话之人两耳光,登时打得他面目红肿,瞬间满屋安静下来。
严正青一直走到牌位跟前,上了三根香,又让开对付遥说:“你来。”
付遥有样学样上了三根香,严正青说:“倒茶。”
付遥将茶递过去,严正青接着,看也不看,仰头喝了,说:“我既已认了,那他便是许家的人,来日写上族谱,还有什么好说?”
他转身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道:“各位不是来祭拜老爷么?怎么不拜?”
闹事人中,有审时度势的,跪下假模假样磕三个头,欲要起来时却被按住。另有不愿意跪的,被强行打一顿按下去,好一会才安生下来。
妾室并无资格与正房同起同坐,付遥站在严正青身后,看着他疲惫地支着头,慢慢说:“前两年事务繁忙,老爷为了商路的事天天在外跑,我一人独木难支,于是对下面的人也放松管教,没想到养出这等欺主的恶仆。如今老爷尸骨未寒,这便上门滋事,瞒报假账,偷鸡摸狗。我不过是坤泽,下不去手罚你们,就舍出这个脸,去衙门走一遭吧。”
话音未落,不待这些人吵嚷,陈松已带着两名衙役并一位面容和气的青年男人进来。
严正青起身行礼,那两衙役问:“可是你报的官?”
“是。这等瞒上欺下的刁仆,我想还是交由官府处理较好。”
两个衙役闻言,一头说:“正是,县老爷也不支持私刑哩。”
许府富庶,年年更是本县的纳税大户,来之前衙役就得了县令的嘱咐,当即也不废话不啰嗦,并几个家丁一起将人捆了,遇上不老实的,解下腰间的棍子就抽打过去。
严正青对陈松使了眼色,陈松会意,自腰间掏出两封银子,递给两位衙役,笑道:“辛苦辛苦,二位爷回去也买些茶喝。”
衙役也不推拒,径自收了,说道:“且放心罢,定不会轻饶了这些人。”
那一同前来的青年男人则走上前,对严正青道:“可有其余证据?一起交来,我带回县衙去。”
他说完,想起什么,补充说,“我是新来的长随,姓何,这事是老爷专门交代的,省得日后再跑一趟。”
那些账本和作假的印契都在书房,严正青颔首:“我去取。”
他转身时忽然瞥见付遥的脸色,竟颇为僵硬难看,但这边何长随等着,严正青只得暂且压下疑虑,快步去向书房。
严正青一走,付遥就呼出一口气,只听何泽压低声音冷笑:“你倒还活着,越混越好啊。”
“哪里比得上你,都成县令老爷的红人了。”付遥冷漠回道,“如今竟不做那小倌了?”
何泽呵呵笑了几声:“少争口舌之快,我没进过那等腌臜地,你可是差点进去。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当初不是许祁为你出头,我还不知何年何月能摆脱尤劲呢。”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付遥快速道,“你不想提,我也不想。”
何泽不及说话,严正青已经回来了,将东西用布包好给他,同时塞了一封很有分量的银子。
他掂了掂,笑道:“这就走了。”
付遥巴不得此人就此消失,严正青特意多看两眼他的神色,没再说别的,只道:“吃饭吧,你下午还要读书。”
往日使的银子没有白花,没几天县衙那边就来人通报,说恶仆欺主、擅卖家产,都按律法打一顿流两年,现在已被押去边关。严正青赏了通报消息的小厮一吊钱,仍旧倚在书房里,一心二用,边看书边盯着付遥练字。
付遥苦不堪言,因着他认字晚,又不比孩童那般教什么是什么,好不容易写一张歪歪扭扭的字,被张先生气得吹胡子找严正青告状去了。
严正青本在和人正经谈事,拿到字纸看上两眼,忍俊不禁。对面那人问道:“莫不是哪里的货卖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