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只是哥哥而已
其实很早之前楚遇就想过，不再爱楚莫秋的方法，除了远离他，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这样或许还会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脱离爱意，只需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然后用时间慢慢泯灭。
楚遇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多多少少会有点极端，对另外一个人也不公平。但是这算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宋宪白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楚遇今天是晚班，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对情侣，又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二点半了。
楚遇锁好门，低头给宋宪白发了一条信息，今天宋宪白家里有事，他没办法出来，信息发出去只是一秒，宋宪白就回了消息。
【今天怎么那么晚？打得到车吗？】
楚遇低头又啪啪啪打了几个字。
和宋宪白交往已经快一个月了，情侣之间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都已经做了。其实楚遇说不上什么感觉，牵手的时候没有心跳加速，当然也没有厌恶排斥，只是始终无法更近一步，甚至接吻的时候，楚遇从来不太愿意让宋宪白把舌头伸出来。
他和宋宪白不是没吵过，只是每一次楚遇只要说一句“在一起之前，我和你说得很清楚。宋宪白，你是自愿的，不是吗？”宋宪白就会吵不下去，然后对上楚遇那张脸，最后还是妥协地去哄他。
说到底楚遇也没做错什么，毕竟的确确和宋宪白说清楚过。
楚遇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刚好来到路口，抬头随意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楚遇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楚莫秋了，楚遇不懂公司里的事情，但是隐约听说，楚莫秋想要把市场拓展到北欧那一块，所以才会出差这么久。
楚遇没说话，也没动，冒着寒风看着不远处的人。
楚莫秋应该是没注意到楚遇，大衣的扣子散开着，仰着头靠在门框上，嘴里含着一支烟，夜里很暗，楚莫秋头顶的灯光和他嘴里的星火成了唯一照明的光。他这一副模样是楚遇从未见过的，大多数的时候，楚遇眼里的楚莫秋永远是板正的。
风呼啸了一下，楚莫秋没有打理的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地飞了起来。
楚遇终于瞥开了视线，眼睛不自在地动了动，那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情不自禁握紧了。他朝着楚莫秋靠近了一段距离，楚莫秋终于听到了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原本斜靠的身子站直了，那支烟被他扔在了地上，踩灭了星火，然后把大衣上的扣子一颗一颗扣起来，做完这些，他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许是抽过烟，嗓子有些喑哑：“太晚了。”
楚遇：“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莫秋面上没什么表情：“听他们说，你不愿意用司机。这是为什么？”
楚遇打开了车门：“太冷了，哥，先回去吧。”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楚莫秋没再继续问下去。
楚莫秋看了一眼后车座的楚遇，面色微变，弯着腰也坐了进去。
楚莫秋：“坐上来，有事问你。”
楚遇默默地重新下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听陈姨说，你最近总是不回家吃饭。”
楚遇：“没有总是，有时候下班了，就会和朋友在外面吃。”
楚莫秋的车速提快了：“什么朋友，你有什么朋友我是不知道的？”
楚遇抿了一下嘴唇：“你给我介绍的那些吗？他们算什么朋友，只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车里一片沉寂，只有两个人沉默的呼吸声。
楚莫秋的方向盘被他握得很紧，那皮质的材料传来了很轻的滋啦声，到了家后，楚莫秋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很快就消失在了楚遇的视线中。
楚莫秋觉得有东西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让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他冲进浴室，身上的气味让他纠结的难受，他自虐般地淋着滚烫的热水，白皙的皮肤被冲烫出了红色的痕迹，过了良久楚莫秋才吐出一口气来，颤抖又绵长。
楚莫秋疲惫了一天，晚上十点下的飞机，一回到家，只能看到空洞黑漆的房子，那个原本一直等他回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楚莫秋打了楚遇两次电话，楚遇都没有接，楚莫秋就这样站在没有光亮的房子中，一直到手脚发了麻，他才转身出门。
看到楚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变了。不像之前那样瘦得夸张，身上脸上似乎都长了一点肉，五官因此更加贴合了楚遇的脸型，整个人看上去比往常更加精致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莫秋想不通，从前楚遇养不胖，是因为家里没钱，后来有钱了，各种营养搭配均匀的菜肴，都没能让楚遇长肉，现在，自己走出了一个月，就那么一个月，楚遇就这么胖了。楚莫秋说不清楚心底的感觉，他偏执地认为弟弟的变化理应和自己有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思绪扯断，手臂传来了刺痛，楚莫秋低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挠出了一条血丝，楚莫秋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一切情绪都没了源头。随意穿了一件浴袍就离开了浴室，一出门就撞上了洗好澡出来喝水的楚遇。
两个人碰在一起，意外地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楚遇的头发还有些湿，打着卷的顶在他的头上，可能刚洗完澡，给人一种毛绒绒的感觉，鸦羽似的睫毛连带着水雾的双眼，楚莫秋视线微微一动，楚遇在家穿得也很宽松，领口有些大，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片雪白，于是那一抹艳红的痕迹格外的明显，楚莫秋面上空白一瞬，心一沉，视线转开得很快。
楚遇见楚莫秋转身进房间，自己也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隔天楚遇不需要上班，但还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楚莫秋目送着楚遇离开了家，饭桌上少了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楚莫秋冷色的目光盯餐桌上银色的器具，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抬手把勺子扔在了桌面上，刚好砸在瓷盘上，瓷盘霎时缺了一个口子，碎掉的残片零碎地落在食物上。
陈姨听到声响赶忙走了出来：“怎么了？”
楚莫秋垂头看了一眼手背上溅起的红点，若无其事地揣到了兜里：“收拾一下。”
到了公司，开了一个远洋的视频会议，一抬头就临近了饭点，楚莫秋倒时差还没倒回来，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站起了身子，然后开始收拾起桌面。
桌面其实很整洁，每一个物品都放的很是规整，可楚莫秋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弄乱整理，弄乱整理，边边角角都规范地对准着桌边，每一件东西都按部就班的放在最正确的位置上。
不知道重复了多久，门外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楚莫秋拿着笔的手一顿：“进来。”笔被放进了笔筒里，强制地把笔头朝向了左边。
“楚董，该出发了，今天十二点有和钱总的饭局。”
楚遇挥了挥手，换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楚莫秋回家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到楚遇回来吃晚饭，陈姨做的饭菜刚好是一个人的量：“楚先生，小少爷打电话给我，说是，不回来吃饭了。”
楚莫秋淡淡地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用起了餐。
陈姨站在一旁没有动，像是要说些什么。
楚莫秋：“还有什么事吗？”
陈姨踌躇了一下：“那个，楚先生，不是我多嘴。我觉得小少爷最近有些奇怪，人也变了很多。”
楚莫秋没说话。
“就是说，如果您有空的话，多关心关心他。”陈姨说完，没有马上走，站在原地等着楚莫秋的回话。
楚莫秋咽下嘴里的食物之后，才回了一句知道了，声音听不出情绪，很平。
不知道是不是陈姨的话起了作用，楚莫秋用完餐没有马上去书房处理工作，而是在楼下等着楚遇回来，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点钟。
楚遇回家后，想去卫生间漱漱口，冲淡嘴里的酒味，还没走到卫生间，就看到客厅的大门被打开，楚莫秋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冷目相对：“这么晚回来？”
楚遇：“嗯，和朋友出去玩了。”
楚莫秋靠近了几分，一下子就闻到了楚遇身上酒味：“去喝酒了？”
楚遇没打算撒谎：“嗯，吃完饭，去了就喝了点酒。”
楚莫秋：“酒吧？你不是最讨厌那种吵闹的地方吗？”
楚遇脸上有酒气染上的红晕：“人是会变的，哥哥。”
楚莫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毛衣，轻轻一拉，之前的红痕还在，甚至还加上了新的痕迹。
楚遇退后了一步，不理解楚莫秋的动作：“干什么？”
楚莫秋一言不合地按住了楚遇的后脖颈，然后带着他往洗手间走，楚莫秋的这个动作，让楚遇一下子白了脸，前世楚莫秋就是这么压着他来到爸爸妈妈的墓前。
楚遇喝了酒，多少带着自己压下去的脾气，麻木的酒精让他难以维持演戏的模样，在楚莫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抬手用力一甩，楚莫秋手指一滑，指尖蹭过皮肉，似乎刮擦了一下，楚遇嘶了一声。
“你做什么！哥。”楚遇捂着被刮伤的脖子质问道。
楚莫秋还想抬手，却被楚遇一下子拍开了。
楚莫秋也似乎到了临界点：“你在和谁鬼混？”
楚遇愣怔了一下：“鬼混？”然后想到了什么，“你看到了？”
楚莫秋不说话，但是呼吸声重了些。
楚遇见楚莫秋不回答，继续说道：“鬼混？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算什么鬼混？”
楚莫秋眉宇一拧：“男朋友？”
过了一秒。
楚莫秋：“你喜欢男人？”
楚遇不理解，刚刚楚莫秋在别扭什么，压着他脖子的力道不比前世：“哥，你刚刚是在生气吗？你在生气什么？”
楚莫秋面色一凝，刹那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楚遇，我现在不能管你了是吗？我是哥哥，我有权利管着你，任何事都可以。你想怎么玩我都不会说什么，但是你不可以玩男人。”
果然，是这样地回答。
楚遇苦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你是我哥哥，你想怎么管我都可以。”
“但你也只是哥哥而已。”
楚莫秋一个人站在楼下，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扭转起来，所有的一切开始移动，以楚莫秋为中心不断延伸着，直到变得又细又长。
楚莫秋有些发冷，很久很久，那怪异才停止，楚莫秋额角有细汗，他抬起手摸了摸胸口，跳动得难受。
他踱步到了洗手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只是响了一下就被接了起来。
楚莫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汗早就被水珠所替代，沾着眉毛和眼睫越来越深：“帮我调查一个人……”
……
自从说完那句话后，他和楚莫秋陷入了诡异的冷战中，虽然楚莫秋还同平常那样和他说话，可是楚遇就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连带着最普通的关心，他都觉得有些别扭。
楚莫秋像是机器，按部就班地重复着身为哥哥该做的一些事，就像楚遇说的那样，你也只是哥哥。
楚遇烦闷的不光是楚莫秋每天一样的言语，还有宋宪白的变化，宋宪白不像之前那样热情了，也不会整天过来陪着他，他似乎有些忙碌，像是在躲着什么。楚遇问过一次，却被宋宪白搪塞了过去，于是楚遇就不再问了。
这天，楚遇像往常一样上着班，临近下班的点，突然有人给他发了一个邮件，楚遇很少用邮件，所以也很少有人给他发，原本他是不会去看的，可这天他鬼使神差地打了开来。
是一个压缩包，楚遇下载好后，就打了开来，手机屏幕里缓慢地跳出了几张图片，楚遇愣住了，他的瞳孔印着手机浅淡的光线，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手机屏幕里，赫然出现的是宋宪白的照片。他身旁围着不少人，有一个男孩甚至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嘴唇离他很近，宋宪白也不是无动于衷，一只手已经伸到了男孩的衣服里。
后面的照片一张比一张露骨，甚至有楚遇从未接触过的一角。
宋宪白手里拿着鞭子的样子……
宋宪白让人舔舐他脚的样子……
赤裸的……
暧昧……
交缠……
血腥……
楚遇按灭了屏幕，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心里这么想的，身体上就做了同样的反应，他飞快地跑进了厕所，弯着腰干呕了起来，不知道吐了多久，眼眶烫得厉害，楚遇罕见的有些难过。
他拨通了宋宪白的电话，过了好久，才被接起来。
“楚遇，怎么了？”
楚遇捏着手机，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楚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遇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喊了一声宋宪白的名字。
宋宪白听出了楚遇语气里的怪异，开着玩笑地说道：“怎么了？是想我了吗？”
楚遇：“嗯。”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呼吸声都缓了下来，宋宪白没想到楚遇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楚遇从来不会这样：“你在店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楚遇说了一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宋宪白来得很快，跑到楚遇面前时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应该是跑得有些急了，鼻子都红了，楚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宋宪白只是待了一秒，就立刻回抱了他。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遇比宋宪白矮一点，低着头，斜着脸把自己埋在他的肩颈处：“宋宪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楚遇问完就不说话了，努力地感知着宋宪白的身上的反应。
可什么都没用，一点僵硬，一点震颤都没有，非常的平静。
宋宪白靠近了楚遇：“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太忙了，忽略你了？”
“我最近接到一个上万的单子，忙着给单主画画，不是故意不陪你的。”
楚遇默不作声。
或许照片是p的。这年头造假一张照片太容易了。
楚遇蹭了蹭宋宪白的衣服，鼻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是淡淡的洗衣液的气味。
宋宪白不会是这样的人。
“楚遇，你别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