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楚莫秋最近几天脾气阴晴不定，导致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的。
沈慕慕来的时候，李秘书正苦着一张脸从楚莫秋的办公室里出来。
沈慕慕：“李秘书。”
李秘书一见沈慕慕，立刻换了一副脸，微笑恰到好处地展现在皮肉上：“沈小姐，你怎么来了？”
沈慕慕笑了笑，视线穿过李秘书的肩膀，可惜被门阻挡住了：“是这样，今天我家空运了一些新鲜的食材，我让厨房做了一点，给莫秋送过来。”
沈慕慕等着李秘书把她送进去，可是李秘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原本笑着脸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沈慕慕拎着东西的手动了动，手指用力地蜷曲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听到李秘书说道：“不好意思。沈小姐，你还是回去吧。最近楚董心情不太好，我怕……”
沈慕慕：“心情不好？为什么？”
李秘书：“楚董的私事我哪能知道。”
沈慕慕：“既然心情不好，更加要看看他了，不然一个人待着，更加影响情绪。”说完直接绕过李秘书朝着办公室走去。
李秘书见状立刻跟了上去，想伸手阻拦，可想到沈慕慕是楚董的女朋友，伸出去的手硬生收了回去：“沈小姐，不是，你听我说，楚董现在不想让别人……”
已经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了。
“沈小姐。”李秘书伸手捏住了门把手。
沈慕慕脸上的得体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我是别人吗？我是你老板的……”话还未说完，办公室里面突然传来巨响，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东西散落的声音，乱糟糟的声响，都在不断提醒里面的人有多烦躁。
沈慕慕被吓了一大跳，脸色有些发白，那要伸出去的手垂了下来。
李秘书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沈慕慕干站了几秒，迅速退后了一步：“我突然记起，我公司还有点事。我过段时间再过来。”转身，连手上特意拿过来的菜肴都忘记放下，离开了。
李秘书看着沈慕慕走远，站在办公室门口，一直到里面的声音结束，他才开门走了进去。
一片狼藉，碎了的玻璃桌，散落在地的合同，滚了好几圈的笔，每一处都在警告着主人的暴躁。
这段时间李秘书早就已经习惯，快速地按了几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机：“叫个保洁来办公室。”语毕，弯下腰把地面上重要的东西捡了起来，规整地分类好。
楚莫秋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半个月了，关于楚遇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下。他如果要离开这个城市，必定要用到身份证，可偏偏所有的出入记录都没有楚遇的身份信息。楚莫秋甚至加派了人手，去周边的城市寻找楚遇，可是，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秘书整理好桌面，小声地说道：“刚刚，沈小姐来过了。”
楚莫秋捏眉心的手放了下来：“她来做什么。”
李秘书：“送东西。”
楚莫秋：“有说其他事吗？”
李秘书：“没有。”
楚莫秋深吸了几口气：“你等会挑个礼物给她送过去，就说我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陪她，等忙完这阵子，会去找她的。”
李秘书点了点头。
楚莫秋站起了身：“我出去一趟。有什么再打我电话。”
李秘书：“好的，楚董。”
楚莫秋开着车，来到了楚遇出租房，径直来到了沙发边，坐了下去。
手机从他口袋里滑了出来，楚莫秋瞥了一眼，伸手拿了起来，屏幕依旧是父母的合照，透过屏幕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是哥哥。”
“你必须记住，你是哥哥！你是他的哥哥！”
“答应我！莫秋！答应我！”
“放过你弟弟……”
“我死不瞑目！”
“莫秋！”
“莫秋！”
“答应我！”
手机屏幕被楚莫秋按灭了，黑色的屏幕上印着他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楚莫秋就这么坐着，像是木偶般，从早上坐到了傍晚。绚丽的晚霞，金灿一片，窗外所有景物的影子被暖黄的光无限拉长，全部涌到了楚莫秋的脚边。
世界上最温暖的颜色，和最暗沉的颜色，碰撞在了一起，留下的却只有楚莫秋那垂落的一团阴影。
“叮。”
安静的房间，清脆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楚莫秋动了动，他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就只有一眼，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
那张楚遇给他的银行卡，有了进账信息。
他没有思索地拨通了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
“李秘书，等会儿我给你一张卡号。今天之内，找人查清楚，转账的人地址。”
像是燃起了什么希望，铺天盖地的困倦迎面袭来，楚莫秋靠在沙发上，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是被电话声吵醒的，李秘书给他了一个地址。楚莫秋觉得这地址很熟悉，却怎么想不起来是哪里，他没有多想。
原来楚遇一直在这个城市，没有离开，难怪没有任何出去的记录，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楚莫秋用了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目的地，却在停车的刹那愣住了，他看着眼前哪怕过去那么多年都一成不变的破败楼房，终于记起来，那股子熟悉感是什么。
是他和楚遇曾经住过的房子。
楚莫秋来走到了三楼，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门，却迟迟没有敲门。
见到了楚遇，见到了弟弟。他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呢？
踌躇之际，门内传来了声音，门有要开的迹象，楚莫秋步子有些凌乱地退后了一步，门缝一点一点变大。
“楚……”名字还没有喊出口，出来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看到楚莫秋一愣，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似乎认出了楚莫秋。
“莫秋？”女人试探性耳朵喊了一声。
楚莫秋自然也是认识她的，是他们以前住的房子的房东。
女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一下子确定了眼前的人是谁：“哎哟，都那么大了，听你弟弟说，你都成大老板了。”
楚莫秋没有回答，问道：“请问，我弟弟在你这里吗？”
女人啊了一声：“你弟弟？不在我这里啊？”
楚莫秋：“那你今天有转过一笔钱吗？”
女人一怔，警惕了起来。
楚莫秋见状，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卡：“是不是转了这张卡？”
女人退后了一步，眼神却落在了卡上，随后拿出手机对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怎么了？”
楚莫秋一看女人的表情就明白了大概：“是谁转给你的？”
女人退到了门内：“你问那么多干吗？”说完就想关门，谁知楚莫秋直接伸手拦住了，门把楚莫秋的手狠狠的夹了一下，然后不顾女人略带惊恐的脸说道；“我弟弟失踪了，这张卡是我弟弟给我的。所以请你告诉我，是谁转账给你的。我不想报警处理这件事。”
女人成功被吓到了，松开了关门的手：“我，我也不认识。有一天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以后这个月会转进一笔钱，我可以拿其中的一千块钱，只要把剩下的转到你说的那张银行卡就行了，我以为是恶作剧，没想到今天真的收到了转账。那人还让我发信息给他看我的转账截图。”
楚莫秋：“把那个人的手机号给我。”楚莫秋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女人哆嗦着把手机递给了他，楚莫秋一拿到号码就迫不及待地拨了过去。
可对面，却是空号。
楚莫秋捏着这门框的手微微发着抖：“你把你张收到钱的银行卡给我。”
女人：“我，我……”
楚莫秋用力一按，门咣当一声砸在了墙上：“你把卡给我，我给你三十万，现在就转给你。”
楚莫秋看女人不信，要了女人另外一张卡，很快三十万就到了女人的账户上。女人连忙查看了自己的余额，颤巍巍地用手指数了数零，这才发现，楚莫秋说的是真的。
女人把卡给了楚莫秋，刚想关门，又被楚莫秋拦住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莫秋：“我弟弟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女人木讷地点了点头。
楚莫秋：“他来这里做什么？”
“就，就是，来你们以前住的地方。”
“钥匙给我，你是房东，应该有备用钥匙。”楚莫秋伸手很肯定地说道。
女人看了看楚莫秋，又看了看楚莫秋手背上的伤，心想真是个疯子。转身进到屋子里，拿了钥匙出来递给他，楚莫秋接下钥匙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走去。
楚莫秋来到了最底下的一间房子，潮湿的味道还没开门就闻到了。
门被打开，里面昏暗一片，楚莫秋抬手打开了开关。
一眼就可以看全的房子里，发着霉的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照片。
楚莫秋在门口迟迟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地走了进去。
楚莫秋看着墙上，那一张张的照片，全是他或者和楚遇极少的合照，有的照片，楚莫秋甚至不知道楚遇是什么时候拍的。楚莫有些脱力，胸口终于传来了久违的疼痛，那麻木的没有情感的肢体，似乎颤动了一下。
他努力地冷静，从兜里拿出那张，他始终不敢看的纸条。
纸条已经皱得不像话，可上面的字迹依旧娟秀。——这个卡里有五万，是我的奖学金以及各种比赛的钱，后续的我会一一打在这张卡上，终有一天会还清的。
纸条的最后还有一行字，比上面颜色深了很多，似乎写字的人用了无比大的力气才完成的。
哥哥，我不能对不起自己。
楚莫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灯在这时忽闪了几下。
“你是他的哥哥！”
“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灯“啪”的一声暗了。
死不瞑目。
陈岁安洗完手，对着烘干机吹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陈董好。”是今天对面的助理。
陈岁安看了一眼，颔了颔首。
“陈董今天带来的助理长得可真俊啊。”
陈岁安皱了皱眉。
“陈董也真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饭桌上，不怕被吃了？”那人言语中带着笑意，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陈岁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饭桌上带着一个长相极好的人，意思不言而喻。
打开包间的门，里面充斥着难闻的烟味，陈岁安一眼就看到了饭桌边脸色泛红的楚遇。他的面前空了好几个酒杯，坐在他旁边的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手里还拿着装着酒的酒杯，另一只虚虚地靠在椅背上，是一个可以把楚遇拢到怀里的姿势。
“楚先生，还有最后一杯，喝了这一杯，合同我们直接就签了。”
楚遇被灌得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摆了摆手：“我，我喝不下了。”
“你前面都喝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杯，难道你不想促成这次合作吗？”
楚遇愣了几秒，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双眼迷离透着绯红，被看的人心头一紧，更加贴近了楚遇：“最后一杯，来，干了它。”
楚遇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伸出手想要接下酒杯，还没碰到，酒杯就被陈岁安握住了，楚遇茫然地转过头看向他，陈岁安的表情黑沉，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陈岁安眼神落在那个人身上，抬手一把扯掉了放在椅背上的那只手，然后把楚遇拉了起来，一系列的动作让楚遇身体晃了一下，脚下踉跄靠在了陈岁安的身上。
“胡老板，你以为你的合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胡老板呆滞了几秒，迅速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思，他看了看楚遇，又看了看陈岁安，站了起来：“陈，陈董，你误会了。”
陈岁安笑了笑：“这种合作只不过是我无聊想玩玩的生意，给我的人练练手的东西，你连这种定位都没有，那么京帝不适合你做生意。”
胡老板脸色蜡黄：“陈，陈董，我，你真的误会，我给楚先生道……”
陈岁安懒得听他的废话，扶着楚遇往外走去，胡老板想要跟上却被陈岁安随身带着的人给拦住了。
胡老板看着远去的陈岁安，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他知道，他这辈子也别想在京帝混出个名堂来。
外面夜风席席，带着初夏特有的闷热，楚遇整个人不舒服地皱着眉，走了几步胃里突然一阵翻涌，连忙推开陈岁安，步伐不稳地跑到花坛旁，吐了个昏天黑地。
陈岁安走了过去，手一下一下地拍在楚遇身上，楚遇见状伸手推了推，想要陈岁安远离一点。可陈岁安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点嫌弃的表情。
陈岁安担心地看着，自己只不过打了个电话，去了一下洗手间，楚遇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楚遇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陈岁安立马扶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的长椅上，吐过的楚遇清醒了大半，他低着头还在调节着自己的呼吸，猛烈的呕吐差点让他窒息，楚揉了揉有些泛湿的眼睛，放下手的瞬间，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张包湿巾和一瓶水。
陈岁安的手下很有眼力见地买了一些东西。
楚遇看了一眼陈岁安，说了声谢谢，用湿巾擦了擦脸，又用水漱了漱口。
陈岁安有些怜爱地摸了摸楚遇的头：“你在我手底下工作，只要做好外业和内业就好了，给你发钱的是我，其他人的脸色你不需要看，明白吗？”
楚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岁安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也想帮你。”
陈岁安认真地看着楚遇道：“楚遇，如果我合作都是要让员工喝酒才能达成的，那你觉得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坐在这个位置的理由是什么？况且你不光是我员工，还是我的朋友。”
楚遇：“我……”
陈岁安：“楚遇虽然你没有毕业，但是你的专业程度远远超过别人，你以为我是随便让你进来的吗？我知道你在大学里就参加过不同的企划案，进行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外业。楚遇，我从来不养闲人，你要清楚自己的定位。你进入我的公司不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而是因为你足够优秀，可以帮到我，明白吗？”
楚遇愣怔地听着陈岁安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些发酸，而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公司里的闲话你不用听，有时候这些话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绝大部分是因为嫉妒，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明白，很多事情只有你能做，而他们不能做。能力不一样，有深浅，给予的工作也不一样。”
“楚遇，我给a组了一个大单子，你看着好了，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来找你帮忙。”陈岁安的目光言语都无比认真，像一个哥哥一样，教着楚遇一些事。
楚遇嗯了一声，眼眶开始发烫。
“好了，回家吧。”陈岁安把楚遇拉了起来，“对了，你这个月的房租还没给我。”
楚遇一顿，随后笑了笑：“知道了，岁安哥。”有些压抑的气氛，因为陈岁安这个浅淡的玩笑话彻底消失了。
……
楚莫秋回到了家，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楚遇的房间。
那张卡并没有让楚莫秋找到他的弟弟，汇款人很机智，找不同人给他转钱。楚莫秋找过那些转钱给他的人，可每次都没有汇款人的消息，那个人每次汇款完那张卡就会同手机卡一样被注销，而且冥冥之中，有人似乎在和他对抗，楚遇像是被人藏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