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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扇X/指煎

 

十一点,少管所所有的灯陡然熄灭,只有岗哨的灯高悬着,光线依稀透过窗帘射进房间里来。

地面散落着衣服,周新桥撑在许书熠的身侧,不厌其烦地接吻,时不时发出暧昧的声响。许书熠别过脸躲避,含混控诉着:“别老咬我,走开。”

脚踢到他的腿上,周新桥顺着他的力道攥住了他的脚心,滚烫地抚摸着,许书熠觉得痒,忍不住笑。那只手顺着小腿慢慢摩挲上去,卡在他的腿根处。

“裤子还湿吗?”周新桥问。

“……不知道。”许书熠困惑地思考着,又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夹腿,却适得其反地紧紧夹住了周新桥的手掌,他腰身轻轻摆动了下,无师自通地开始磨弄,发出很轻微的“哼哼”声。

手指隔着布料抵在柔软湿热处,周新桥的手掌微微正了过来,大手扣在了腿心处,指节陷进肉穴中,烫得许书熠忍不住战栗,下身半勃着。

“好像还是湿的,”周新桥哑声道,“小熠。”

许书熠迷茫地注视着他,突然急促地喘息了声。周新桥的指腹碾着凸起的阴蒂处,酸麻的快感顺着尾椎骨蔓延,他抓住了周新桥的胳膊,喃喃着:“别弄,难受……”

“明明舒服得都湿透了,”洇湿了的内裤夹进股缝里,周新桥的手指挑开内裤边缘,轻而易举地脱了下来,掌心贴着肉穴揉弄,“为什么撒谎?”

许书熠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觉得是责怪,于是下意识地摇头。

然而下一秒,周新桥抬手掌掴到肉穴上,发出清脆的水声,许书熠猛地颤抖了下,又痛又爽利的快感炸开,他哽咽了声,不等反应过来,下一掌再度抽打上来,淫水四溅,软嫩的肉穴翕动着喷出水来,酸得要命,在外头微弱的光线下,能明显看到腿心已然红了。

“别打了,疼,”许书熠抽噎着流泪,头脑空白,手颤着捂住自己的小逼,“要坏了……”

“真的疼吗?”周新桥扣住了他的手,不许他遮挡,晦涩的目光看着许书熠,“那为什么还流了这么多水,床单都被你弄湿了,怎么办?”

许书熠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抱着他的脖颈讨好地蹭了下,轻轻亲了一下周新桥的喉结,这让周新桥想起了幼时养过的小猫。

周新桥无计可施地叹了口气,情绪中的暴力因子平静下来,他抚摸着许书熠勃起的阴茎。许书熠喘息着,愈加贴紧他,不安分地往他手心里蹭,很难熬似的。

“没欺负你了,”周新桥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阴茎:“乖点。”

“不要摸这里。”许书熠犯困地眯着眼。

周新桥问:“小熠想摸哪里?”

许书熠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心处夹好,不自觉的引诱,声音含糊不清:“手指进来……就之前那样。”

他们之间的身体接触并不算多,唯一一次使用手指,是在医务室体检那次。周新桥顿了下,不过不过轻轻动了下指节,许书熠便舒服地喘了声,腰身轻轻往前送,肉穴主动含着指尖往里吃。

“是这样吗?”

许书熠点点头。

穴肉湿热紧弹,手指慢慢没入,连指根都沾上湿亮的水。许书熠如愿以偿,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周新桥紧紧盯着他酡红的脸颊,指节微微弯曲顶弄着敏感点,许书熠惊喘了声,脚背不自觉地绷紧了。

他那处未经人事,只塞了两根手指便满满当当了,肉穴紧紧吸缠着,淫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周新桥的拇指抵着肉蒂搓弄,许书熠只觉得又酸又胀,两根手指奸得他浑身都汗湿了,快感层层叠叠地涌来,说不上舒服还是难受,他断断续续地叫着,忽然自己伸手捂紧了嘴。

“怎么了?”周新桥问。

“不能叫,”许书熠的声音含混不清,额头细汗流到鬓角处,“我不像教官了……”

周新桥忍不住笑,他亲了亲许书熠的手背,温柔道:“可以叫,没关系。”

手被拿了下来,许书熠迷迷糊糊和周新桥接吻,空气黏腻潮热,他忽然无力地蹬了一下小腿,呜咽地弓起腰身,肉穴抽搐痉挛着到了高潮,前头哆嗦着射出精水。

手指拔出去的细微动作都让他不停发抖,敏感得要命。

许书熠细微抽泣着。他鲜少自慰,这一晚上便高潮了两回,感官过载一般反应不过来。周新桥起身打开抽屉,刚拿出里面的避孕套,回头便看见许书熠捂着肚子,额头布满冷汗。

周新桥皱眉:“怎么了?”

“我肚子疼……”许书熠小声道,“学长。”

周新桥顿了下,手贴到他柔软的腹部——那里凉得厉害,想来是喝酒喝多了,刺激到了胃部。两年前许书熠那次醉酒也是肚子疼,比这次还要厉害些,蜷着身体一直发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晚上是不是说让你少喝酒了,”周新桥说,“你不听。”

他慢慢揉着许书熠的肚子,等到腹痛有所缓解,周新桥这才下床拿了药,哄着许书熠就着温水吞下。

“还疼吗?”

“嗯,”许书熠忽然抱住了他的腰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中明显的困意,“我抱着你睡。”像在应付小孩。

周新桥躺在他的身侧,低头注视许书熠的眉眼,他睡得毫不设防,膝盖甚至顶在他下身的勃起处。

自己舒舒服服了,倒把旁人晾在一边。

皮带的咔哒声清晰,周新桥扶着自己的阴茎插进许书熠的腿缝中,慢慢操弄起来,那处仍是湿滑滚热,肉穴已经叫手指给操开了一般微微张着口。

周新桥粗喘着挺动着腰身,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好几次龟头操进了穴口里,然而又怕吵醒许书熠,匆匆解决了事,精液尽数射到了湿红的肉花上,浓稠的白浊慢慢往下淌。

外面岗哨的探明灯还亮着,冷淡银色的光线。

周新桥借着那点光,俯下身亲了亲许书熠的额头,躺在单人床的另一侧,替他掖好了被子。

满屋寂静中,周新桥毫无困意地盯着天花板,想起四年前大学开学,许书熠孤身来学校的模样——连个连个像样的行李箱都没有,只有一个麻袋,穿着廉价的白色短袖,还蹭上了灰,皮肤热得透着红,眼睛却明亮干净,很有礼貌地叫他“周学长”,以为他们不过初次见面。

然而许书熠不知道的是,在更久远的时间里,在枯燥青涩的高中校园中,周新桥曾经无数次匆匆忙忙提前交卷,跑过大半个校园,站在肆意蓬勃的白杨树荫下,只为了遥遥看高一八班坐在窗边的他一眼。

“锻炼身体,强壮体魄。”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广播声响在整个少管所回荡着,吵得人心烦,许书熠皱着眉翻了个身,困顿地睁开眼睛。窗帘拉得紧实,隐约透进白日明亮的光线来,地板一片昏黄色。

他出了会儿神,突然弹坐起来。

少管所星期一七会在上午课间组织学生做操。

睡过头迟到了!完了完了。

许书熠手忙脚乱地起床,却忽然看到了床头的三明治盒子,以及盒子下垫的一张纯白便利签,上面的字迹清隽。

【已经替你请假了,记得吃饭。——周新桥】

许书熠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抬眼看向四周。干净到一丝不苟的房间布局,杂物很少,灰白色的色调,明显是周新桥的宿舍房间。

为什么他会在周新桥这里?

昨晚的回忆隐隐约约地涌入脑海。许书熠酒量虽然差,记性却很好,宿醉之后并非大脑一抹空,也正因如此,他能大致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许书熠呆呆坐在床上许久,突然掀起被子蒙住了脸,“啊”了一声,头撞了两下墙壁。

要死了……

比起旁人,许书熠一直认为自己的酒相还算不错,不会很兴奋,也不会大哭大闹,顶多话多聒噪一些。可这回居然醉酒缠着别人到了床上,甚至还是和周新桥!

这才是真的完蛋了。

昨晚和周新桥到底到了何种程度,许书熠实在记不起来,他只能依据自己浅薄的经验,判断是到了最后一步。

不然为什么连个内裤都没有?

许书熠痛苦地翻滚了半天,终究要面对现实。

一下床,下身便传来难以忽略的酸痛感,走路腿根也会摩擦发疼。他本想逃离现场,却发现自己连内裤都找不到,下身空空如也。

所幸衣服就叠好放在一边,许书熠飞快换好。

这个点电梯无人使用,他仓皇地上楼进了自己宿舍,穿上内裤后,才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吃周新桥准备的三明治了。

算了。

到教学楼后,许书熠站在b班后门。台上的元昭正替他上法律课。他显然很紧张,时不时就要擦一下汗,但课堂秩序还算良好,许书熠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离开。

这下课也不用上了,许书熠无事可做,在少管所里漫无目的地散步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小熠。”

许书熠回过头,看到周新桥冲他笑着招招手,许书熠一时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走到身侧。

“没有在宿舍好好休息吗?”周新桥问。

语气再从容不过,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许书熠不自觉地躲闪他的眼神:“我担心学生,就想着来教学楼看一眼。”

“那既然上午没有其他事,”周新桥问,“要来医务室坐会儿吗?”

十分钟后。许书熠坐在医务室的沙发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抱着一杯水,若无其事地吹着上面的热气。周新桥道:“再吹要凉了。”

“哦,”许书熠急忙灌了半杯水下去,喝得太急,嘴角的湿润慢慢往下滑。周新桥递过纸张,他猛地往后一躲。

周新桥顿住。

“我自己来就行,”许书熠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忙接过擦干净了嘴角,“谢谢学长。”

周新桥神色如常地收回手,问:“今早吃饭了吗?”

“……吃了吧,”许书熠低头说,“我没有特别饿。”

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咕噜声响起,许书熠猛然停住,脸颊一下烧起来,他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肚子,然而周新桥已经听到了:“你旁边的抽屉里有吃的。”

许书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听话地拿出饼干——是他之前常买的巧克力饼干,明明是最喜欢的零食,许书熠却吃得食不知味,他慢慢吞吞地咬着,头回感到和周新桥独处是很煎熬的事情。

吃了两块饼干后,许书熠站起身来:“学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

“你在躲我吗?”周新桥抬眼问。

许书熠僵在原地,干巴巴地笑了声:“没有。”

“那再坐会儿吧,”周新桥重新看向电脑,问道:“今早吃药了吗?我放在三明治旁边了。”

见许书熠没有回答,周新桥意料之中地起身又拿了一盒药,挤出两粒胶囊来:“你昨晚胃疼得厉害,今天最好再吃一天的药。”

许书熠接过药,却拿着水杯迟迟没有动弹。

“怎么了吗?”周新桥抬眼。

“昨天晚上,”许书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我好像酒喝多了。”

周新桥“嗯”了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我梦见我跟你,”许书熠不知道如何表达,艰涩道,“……亲亲了。”

周新桥平静道:“不是梦。”

这句话把许书熠努力想要维持的体面轻而易举地揭开了,大脑宕机一般无法思考,半晌才道:“那肯定是因为我昨晚太烦人了,一直闹你,所以你才会——”

周新桥打断了他的话:“小熠,我没那么随便。”

许书熠愣住。

“不是所有人喝醉酒,我都会和他接吻,”周新桥的瞳仁像一泊小型的湖水,仿若能将人溺于其中,他轻声道,“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卑劣地趁人之危,想和你再近一点。”

许书熠茫然地站在那儿,每一个字都清楚,却难以在脑中形成逻辑的排序,以至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话,心脏剧烈跳动着,连带着耳根开始发热:“我……”

“我没有给你压力的意思,小熠,”周新桥说,“你可以慢慢考虑,不需要立马给出答案。”

许书熠低下头,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地就水吞下药,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静谧沉寂,只听得见呼吸声。

周新桥忽然想起什么,拿过一管药膏。

许书熠迷茫地接过来,左右端详:“这是什么?”

“昨天晚上,你那里……破皮红肿了,”周新桥语焉不详,目光掠过了他的裤子,这才道,“晚上睡觉前涂上,可以起到镇痛缓解的作用。”

方才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腾地又烧起来了,许书熠下意识并拢了腿,脑袋发蒙,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哦,知道了,那我走了。”

这回周新桥没有再拦他,许书熠刚拉开门缝,突然又顿住了。

“怎么了?”周新桥问。

“那个,”许书熠脸颊红透,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学长,我的内裤……”

“内裤昨晚弄脏了,今早洗完刚晾到阳台上,应该还是湿的,”周新桥握着鼠标,电脑屏幕的冷光投射进眼睛里,他说,“等干了我给你送过去。”

洗了?许书熠没敢问是手洗的还是机洗的,他慌乱地点点头,逃出了医务室。

周五一上午,许书熠都心不在焉的。

上的是自习课,他坐在讲台上发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草稿纸上已经写了许多个“周新桥”。许书熠慌乱地左右看,急忙涂掉了那些字。

周新桥喜欢我。

脑中这句话却还是翻来覆去的。

为什么会喜欢我?

许书熠记得,周新桥在大学里是许多学妹的暗恋对象,就连他们系都能数出几个来,因为长得很出众。许书熠倒不是因为相貌才喜欢和他待一起,而是单纯因为周新桥脾气很好,无论和他聊什么话题,周新桥都会耐心地听,然后给出恰当的回答。

——他以为这只是因为周新桥的教养。

所以是因为喜欢吗?许书熠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平无奇,身高都没到180,甚至还有畸形。他想不到周新桥喜欢自己的理由。

苦思冥想没思考出答案来,许书熠只好放弃,撑着下巴盯着底下看书的学生出神。外头是阴天,天气预报中的大暴雨迟迟不落,徒留黑云滚动,闷得人心慌。

忽然坐在窗边的谢珈僵直着动了动胳膊,耳根明显发红,皱着眉,手中按着笔帽刻意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许书熠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又低下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一下课,许书熠刚站起身,身前便投下深色的影子。谢珈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沿下,许书熠意外道:“谢珈,怎么了?”

谢珈脸别向一侧,语气生硬道:“你上课别盯着我看。”他很快又补充了句,“好歹别……那么明显。”

许书熠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谢珈就已经离开了。

奇奇怪怪的。

许书熠本想直接回宿舍,何穆忽然把他叫去办公室聊了半天,是关于新教官绩效考核的事情。结束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刚走出办公室,许书熠突然听见了外头一声雷鸣,紧接着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下雨了。

幸亏前两天有准备好雨具,许书熠回教室拿了雨伞。

暴雨倾泻,许书熠艰难地往宿舍楼赶,路过操场时,余光忽然扫见了站在操场中的单薄身影。

许书熠愣了下,大喊了声:“江谕!”

江谕似乎没有听到,许书熠不得不跑了过去,脚踩过水滩发出声响。直到伞挡在江谕的头顶,他才有所反应,眼神缓慢地落在许书熠的身上。

江谕不知道叫淋了多久,浑身湿透了,睫毛愈发浓黑,长发水湿地落在身后,漂亮得惊人。

“不知道躲雨吗?”许书熠劈头盖脸地训他一顿,“在这儿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江谕愣了下,喉结滚动:“……我劳动的时候弄坏了好几件衣服,教官让我罚站。”

“都下雨了,”许书熠无语道,“怎么不知道变通一下?走走走。”

江谕被迫躲进了伞下,弯着腰,许书熠的呼吸清晰地落在耳边,他稍微偏过头去,便看到了许书熠的眼睫和有些干燥的嘴唇。

“伞太小了,你离我近点。”许书熠忽然道。

江谕点点头,顺从地凑近了些,手虚虚搭在教官的腰上。

许书熠浑然不觉,直到到了教职工宿舍楼下才长舒一口气。他收了伞,低头看了眼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打不打伞一个样啊,你看我淋的。”

即便是有雨伞,风也刮得雨水弄湿了衣服,连大腿处都湿透了,胳膊也在往下滴水。江谕湿漉漉地站在那里,滴落的水形成一个小湖泊,透明的水珠从下颌线滑落。

“先回我那里吧,”许书熠看了眼天气,“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江谕犹豫道:“可以吗,会不会很打扰教官?”

“没关系的,”许书熠笑着说,“走吧。”

这个点大多都在食堂吃饭,元昭自然也不在宿舍。许书熠跑到阳台拿了两块毛巾,递给江谕一块:“去冲个澡吧,别感冒了。”

学生宿舍有固定的洗澡时间,这也是许书熠的考虑之一,淋完雨后不立马冲澡,怕是会感冒。

“你呢?”江谕问。

“我擦擦就行,”许书熠含糊其辞,催促着他,“快去快去。”

等人进了宿舍,许书熠才左右张望一眼,飞快换下衣服,拿毛巾潦草地擦干净了身上的雨水。缠胸的布条和内裤都湿透了,许书熠刚换好内裤,便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停了,他胡乱缠了下胸,才算勉强结束。

卫生间的门推开了条小缝,江谕探头出来:“教官。”

“怎、怎么了?”许书熠莫名心虚。

“我没有衣服穿,”江谕小声道,“怎么办?”

许书熠连忙找了身上衣裤子,连内裤都专门找了条全新的,他从门缝里递了过去。卫生间里热气缭绕,白色的雾水,江谕并没有避讳,因而许书熠不过一低头,便看到了江谕裸露的身体。

内裤尺码可能不合适。许书熠下意识想。

果然,不过几分钟,卫生间的门再度打开,江谕手里拿着那条白色的三角内裤:“教官,太小了。”

“那先不穿了,”许书熠脸颊发烫地夺了过来,“湿衣服给我。”

湿衣服扔进了烘干机,时间预估需要半个小时。许书熠一回身看到江谕,才发觉不仅是内裤偏小,连衣服也偏小,看上去说不出的局促。

“……先将就一下吧,”许书熠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一点了,下午的课两点开始,他思考片刻道,“你中午先在我这里午觉吧,我和宿管说一声,别耽误了你下午的课——那张是我的床。”

江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许书熠的床有点幼稚,床单和被罩都是动漫图案,只有一个枕头。江谕问:“那我睡这儿,教官睡哪里?”

宿舍里虽然有两张床,倘若元昭没有来报道,睡便睡了,但前两天人家都来,许书熠自然不能无缘无故地占了别人的床位。

“我不睡就好了,”许书熠忙道,“一中午不睡也不会犯困的。”

江谕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像是内疚了:“那我也不睡了吧。不能因为我的原因,打扰教官的正常作息,我在旁边站着就行。”

许书熠一时犯愁:“那怎么办……”

“要不,”江谕抬眼,“教官和我挤一挤吧,我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的。”

许书熠为难道:“床太小了吧。”

江谕低声:“还是说教官不喜欢我,如果教官嫌弃的话就算了。”

“没嫌弃你,算了……”许书熠无可奈何,他脱了拖鞋上了床,拍了拍另一侧的空位,“来,你睡这边。”

外面暴雨淅淅沥沥。窗帘半掩着,光线微弱地投射进来。偶尔有雷电,轰然劈开昏暗的宿舍。

许书熠躺在床上,右侧是冰凉的墙壁,左侧是江谕。

宿舍单人床狭窄,只有一床被子,两个男人躺在上面几乎是紧贴着肉,平躺容易压到江谕的头发,于是许书熠不得不侧卧着睡。

十分钟前,元昭给他发了条短信,内容是雨太大,他不回宿舍了,干脆直接去办公室备课,叫许书熠不必给他留门。

现在十分钟过去,许书熠仍是毫无困意,他悄悄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江谕茶水般的褐色瞳仁——像是盯着他看了许久。

许书熠吓一跳,奇怪问道:“你怎么不睡觉?”

江谕说:“睡不着。”

“是太挤了吗?那我再给你腾点空。”

许书熠刚想往后缩一些,江谕却伸手揽了下他的腰,制止了后退的动作:“不是因为这个。”

“那为什么?”

“我……有点怕打雷,”江谕抿抿嘴唇,垂眼道,“没事儿,也习惯了,你睡就好,我再眯一会儿就睡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很脆弱似的。

许书熠忍不住心软,然而窗户紧闭着,窗帘也已经拉上,电闪雷鸣是断然无法中止的,他绞尽脑汁才想出办法,凑近抱住了江谕,拍着他的背:“不用害怕,我在这儿的,好好睡吧。”

江谕“嗯”了声,脸埋在他的肩膀处,回抱住了他,长发有几根落在他脸上,很淡的清香。

许书熠刚闭上眼睛,忽然他听见江谕自言自语般说:“好香。”

是指他吗?许书熠不确定,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假装没有听到。

江谕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睡觉。许书熠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四肢发酸,忍不住动了动腿缓解,膝盖刚抬了抬,却顶到了什么硬热的东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碰到地把湿漉漉的内裤直接晾到阳台上,以至于给弄坏了呢?

……可能是用不惯机器。

许书熠心不在焉地换好衣服,离开宿舍。

江谕起床时,许书熠仍睡得很沉,乳尖叫他吮得有些肿了,江谕轻轻擦干净了上面湿漉漉的口水,这才离开宿舍。

他烦得厉害,睡是睡不着觉的,索性先行离开了,也省得许书熠察觉他的异常。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玻璃上密集纷杂的雨滴慢慢滑落,云仍是灰暗的颜色,地面积了大滩的雨水,不规则的镜面倒映着少管所颜色单调的楼。

江谕坐电梯下到一楼,刚要走出去,却看见坐在一楼大厅长椅上的男人。

周新桥穿着身驼色的风衣,靠着椅背,闻声抬头,几乎是有点漫不经心地看向他的方向,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咔哒一声。

江谕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朝外走,然而快要出门时,脚步却停住了,他看向一旁的周新桥,忽然道:“今天中午你敲门的时候,我和许教官正在一张床上睡午觉。”

周新桥安静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置若罔闻。

“周教官说的那通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江谕道,“不过,下次周教官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好,少在休息的时候打扰别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只会让许教官觉得困扰。”

手机屏幕的光折射到眼镜上,周新桥神色如常,不冷不热道:“小熠容易心软,什么猫猫狗狗都会带到宿舍去,这种畜生也不通人性,以为自己进了门就可以登堂入室。”

他抬起眼来,平静道:“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既然不把我当回事,周教官又何苦多次上报上级,来把我调到其他班去,说到底……”江谕笑了起来,他挑衅似地看向周新桥:“是因为你觉得我威胁到了你。”

“一个触犯联邦宪法,在少管所接受管制,甚至以后都不一定获得社会认可的未成年,”周新桥像是觉得好笑,少见地露出些傲慢来,“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威胁到我?”

江谕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道:“当然是因为许教官喜欢我。”

“喜欢?”周新桥笑了起来,“先不说是不是‘喜欢’,即便是,他对你的‘喜欢’也只是基于一张脸,半个月不见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换另一张漂亮的脸,小熠同样会有好感。你觉得自己特殊吗?”

“我特不特殊,周教官再清楚不过了。我只需要站在那儿,许教官就会喜欢我。据我所知,周教官和他是大学同学的关系,”江谕讥讽道,“四五年过去了,许教官也没有喜欢你,周教官不可怜自己吗?”

“许教官,许教官……你没有发现自己只能毕恭毕敬地喊他‘许教官’,而他出于道德,不会对你有任何逾越师生的行为,”周新桥神色冷下来,虽然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只要在少管所一天,你就永远没有资格直呼他的名字。而离开少管所之后,你也不会有机会再接触到他。”

“谁更可怜,还不清楚吗?”

江谕刚要反击,身后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许书熠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见他们大眼瞪小眼,一时愣了下:“你们怎么在这儿?”

两人同时僵了下,心照不宣地别开眼。

“我下楼碰巧遇见了教官,”江谕生硬道,“就‘交流’了两句,问了几个问题。”

许书熠讶然看向周新桥,明显很高兴地笑起来:“学长给他解答完了吗?”

“……解答完了,”周新桥息屏了手机,站起身来,微微笑道,“要一起走吗?我刚好顺路送你去办公室。”

许书熠点点头,又冲江谕招招手:“走吧,别耽误了你上课。”

一路上气氛诡异,只有许书熠浑然不觉,他自以为两人之间的误会或许有所解除,至少已经不再是针锋相对的状态了,于是主动提出三个人晚上一起吃饭。

江谕:“……我晚上跟班吃。”

周新桥:“我今晚还有工作。”

许书熠遗憾道:“那只能下次了。”

夏日的暴雨猛烈而又短暂,只下了一个多小时就偃旗息鼓,燥热的气温有所下降,朝着入秋的方向发展,周六的时候才彻底放晴,太阳闪耀。

因为元昭的入职,许书熠的活轻松许多,平日里可以悠闲地呆在办公室写教案。

就在他觉得一切都再平静不过的时候,周日,整个少管所突然响起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元昭推门而入,额头布满汗:“有学生暴动,得有四五十个想要逃出去!”

许书熠吓了一跳,急忙朝外走。

元昭提醒他:“别忘了枪!”

许书熠这才想起,折返回去别好了电磁手枪,这才跟着元昭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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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长鸣,少管所所有岗哨都亮着刺眼的白光。

许书熠跟着元昭下楼时,前两天暴雨时的水还没蒸发干净,地面散落着几滩雨水,操场上乌泱泱的人头攒动。

他头回见这架势,一时愣了下,出神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攥住,许书熠下意识甩了下。

“是我,”周新桥无奈,“带枪了吗?”

见是周新桥,许书熠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小声问道:“学长,这次很严重吗?”

“还好,暴动的学生人数不是特别多,而且有二十来个已经抓住了,”周新桥指了指操场东侧,那儿的学生手腕上戴着镣铐,背身蹲在地上,“还剩一半学生,但全所已经戒备,他们很难逃出去。”

许书熠:“那就好,那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周新桥却沉默了会儿,这点沉默让许书熠感到不安

“他们手里有武器,”周新桥说,“还是得警惕点。”

这场暴动把少管所的上级都惊动了,指令层层下传,何穆已经忙出了一头汗,见他们来,忙招呼了下手,也没空废话寒暄一下,直接了当道:“周教,操场那边看管学生还需要人手。小许教官,你跟小元教官一起去宿舍园区,那里缺乏看守,去清点下人数,提防有其他学生跟着暴动。”

任务下达完毕。分到头上的并不是多难的任务,许书熠点点头,刚要离开,周新桥忽然叫住他,警报灯的红光与夜色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顿了下,只说:“万事小心。”

“学长也是,”许书熠笑起来,“注意安全。”

宿舍大门已经封锁,每个宿舍几乎都亮着灯,今天少管所十一点熄灯的规矩也暂时打破了。

“你说,他们瞎跑什么?”元昭嘀咕道,“抓回来还得罚。”

许书熠随口道:“谁想被关着呢?”

目前宿舍清点已经到了二楼,许书熠负责三楼,元昭则直接上了四层。他开始一个个宿舍点名,里头的的学生大多也好奇,明里暗里想从他嘴里撬出话来:“教官,真有人跑出去了吗?”

许书熠冷着脸:“想关紧闭了?”

那人连忙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仍是嬉皮笑脸的。

一连检查了几个宿舍都没有少人,许书熠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推开307宿舍的门,看到里头的人,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班的宿舍。

“教官,”上铺的张浩然朝他招呼,“大老远就听着你点名了,怎么才到我们这儿?”

许书熠无奈道:“急什么?”

他看向右侧的下铺床。江谕坐在床上,应该是刚洗过澡,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乌黑的瞳仁直勾勾地望向他,穿着浅色的睡衣,看起来很乖巧,没出声。

没乱跑就行。

许书熠冲他眨了下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例行点名,然而点到“谢珈”时,却无人应声,许书熠心里咯噔一声,目光扫到江谕对面空荡荡的下铺床位。床头名牌上,写着的名字正是“谢珈”。

“谢珈人呢?”

张浩然摇头:“不知道,从晚上就没见过他了。”

其他几个男生也陆陆续续说“不知道”,许书熠心里的不安骤然浓郁起来,他强装镇定:“知道了,你们几个在戒备时间结束前不要离开宿舍。”

关好宿舍门,许书熠迅速通过通讯端上报,得到的回复是:目前逮捕到的学生中没有谢珈,不排除参与在逃的可能性。

跑了吗?

许书熠继续清点剩余宿舍,脑中忍不住胡思乱想。

在这种到处戒严的情况下,谢珈不在宿舍,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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