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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孔雀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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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许发了一夜的烧,等许沁和孟宴臣回到家时,孩子的烧已经开始退了,家庭医生说小孩抵抗力还不错,许沁脱了外套递给孟宴臣,洗了手才把孩子抱到怀里,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孩子满眼的心疼。

家里的保姆见她这样,连忙说些好听的话来哄,说宝宝生病了也很乖,就是想妈妈了,见到妈妈病就好了。

孟宴臣正在犯困,孩子身边围了一群人,闹哄哄的,他自顾自躲开,把两人的外套都挂好了,才又转回来。

所幸他昨夜没有喝太多酒,今早起来没有宿醉头疼,就是吹了半天海风,头发都变得潮湿,见许沁一心只有孩子,他开口提醒。

“沁沁,先去洗个澡把头发吹干,小心生病。”

许沁抱着孩子依依不舍的模样,孟宴臣一个眼神,阿姨就上前去,从她怀里接过宋知许,嘴里也劝道:“小姐,去洗个澡吧,头发湿着容易感冒。”

许沁这才放开,不舍地看一眼在阿姨怀里睡着的宝宝,慢吞吞回房。

孟宴臣确认许沁回房了,这才回自己房间洗漱补觉,原计划三天的假期,被迫中断,刚好他也没兴趣再放纵,打算睡一觉,醒来就去公司处理公务。

当初为了政府那个项目,孟宴臣亲自参加了负责人组织的饭局,给足了人家面子,国坤集团和政府部门这些年一直合作愉快,没道理突然变卦。

正当孟宴臣准备登门拜访,探探人口风的时候,负责人再一次来请他参加饭局,十有八九是要解释扩招的事,孟宴臣做足了准备,等他到达酒店包间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付闻樱口中所说,刚回国的秦家大小姐秦挽意,正坐在主位一侧,见到孟宴臣来,她主动起身打招呼,一袭黑裙搭配高跟鞋,长发挽于脑后,笑容大方得体,孟宴臣扯着嘴角应付,知道这次的项目,无论如何秦家都要插一脚了。

果然,酒局过半,孟宴臣只得到一个“公平竞争”的承诺,他一向礼数周全,才没有做出中途离席的行为。招标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十天,孟宴臣得到消息,秦淮建工集团中标。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对方临时变卦,势必要对国坤做出补偿,孟宴臣对项目的事心中有数,让他不爽的是秦家好像在故意和国坤作对。

肖亦骁知道孟宴臣心情不佳,特意约他出来喝酒,这两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魅色”也开成了连锁经营的酒吧,舞池里灯红酒绿,他们依旧在高处的贵宾席俯瞰众生。

喝了几杯,孟宴臣才开始说最近和秦家的那些事,听完他的阐述,肖亦骁第一反应就是笑着打趣。

“要不你就屈尊和秦家联个姻吧,秦家这意思,不就是让你在亲家和仇家里二选一。”

孟宴臣靠着沙发椅,镜片下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疯狂的人群,像在看池塘里欢腾的鱼,听见肖亦骁的话,他收回目光,望进他的眼睛。

“要你娶一个翻版的自己,你乐意吗?”

“那我肯定乐意,我多有意思啊……”肖亦骁说着脑筋一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险些乐出声,“翻版的你就算了,指不定哪天就谋杀亲夫了。”

秦挽意就是翻版的孟宴臣,野心勃勃手段还多,跟这样一个人结婚,婚姻生活都不安宁,孟宴臣想想就觉得烦。

孟宴臣并不排斥联姻,前提是对方不能骑到他头上,自他上位以来,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付闻樱和孟怀瑾都管不住他,也不再管他,过去那个拧巴痛苦的孟宴臣早被他丢到不知名的角落里,他都快忘了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憋屈。

“别不高兴了,明儿一块出去打球吗?”

肖亦骁叫来服务员吩咐几句,身着短裙的姑娘就端着酒盘出现,在孟宴臣脚边蹲下为他斟酒,孟宴臣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腰好了?”孟宴臣问这话时,眼里全是调侃。

上回约肖亦骁打球,他说自己在床上被三个小姑娘榨干了,腰子疼,孟宴臣打趣说是肾虚的表现,把肖亦骁气得跳脚。

“早好了……你别高兴得太早,早晚你也会体会到的。”

他俩同岁,肖亦骁只比孟宴臣大一个月,到他们这个年纪还能这样玩的,已经算是身体素质好的了。孟宴臣有一点比他强,他早年间一直清心寡欲,当了快三十年处男,不像肖亦骁玩了十多年的,可能这方面也有影响。

“你别咒我,我可从没肾虚过。”

孟宴臣嘴毒,肖亦骁气得又想踹他。

“去你的。”肖亦骁骂完小声补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第二天下午,孟宴臣从自己家出发,带上替换的衣物和球拍,驱车前往他们最常去的网球俱乐部。

昨晚,肖亦骁为了证明自己不会肾虚,故意带了两个姑娘走,非要孟宴臣也带两个证明一下。孟宴臣觉得他幼稚的可怕,但还是照做了,今早起来抻了抻腰,觉得还好。他就等着看肖亦骁笑话,要不是肖亦骁习惯睡懒觉,他甚至想约在上午,期待看他边打球边扶腰的惨样。

孟宴臣停完车和肖亦骁碰头,见对方一脸精神抖擞,有些失望。

“你是不是来之前嗑药了,在我面前不用这样的。”

“孟宴臣你是不是心理变态?怎么见不得人好。”

两人互相开着玩笑,一块儿进了球馆,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先生、肖先生下午好。”

叶子身穿网球馆工作人员统一的白色运动服,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她前进的步伐左右摆动,裙摆也摇曳生风,孟宴臣看见她,转头看了眼肖亦骁,肖亦骁却不看他,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笑着和叶子打招呼。

“哟,熟人啊。”

见到熟悉的面孔,叶子似乎也很惊讶,微微颔首,紧张地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再抬头抿唇展露出一个微笑:“已经为二位登记好了,9号球场,时间是一点到五点,四个小时,更衣室在那边,请二位跟我来。”

叶子在孟宴臣最常来的这家网球俱乐部工作一个多月了,守株待兔终于把人给盼来,说不高兴是假的,不然她速成的网球就白学了。

孟宴臣跟在人身后,眼睛不自觉就往叶子一甩一甩的马尾辫上瞟,叶子今天的头绳上有一对白色的蝴蝶结装饰,扎在脑后像小小的兔耳朵,又像一对小翅膀。

肖亦骁抬手杵他一下,孟宴臣转头看见他用口型问:喜欢吗?

孟宴臣不喜欢被人看乐子,用口型回他一个:滚。

叶子非常尽职尽责的告诉了他们毛巾和饮用水的位置,等她介绍完,肖亦骁才笑嘻嘻的开口:“我们常来,都知道的,没事你就在一边休息吧。”

叶子乖乖点头,先去检查网球场有没有清理干净了,孟宴臣和肖亦骁进了更衣室。

“你早知道她在这里工作?”

孟宴臣是穿着运动服来的,把结束时要换的衣服放到储物柜里,又从包里拿出自带的网球拍,直接就能去球场了。

肖亦骁还得换一下上衣,刚好更衣室里没有其他人,适合聊天。

“那天回去就查了一下,你说巧不巧。”

肖亦骁边说边脱了衣服,身上有些暧昧的痕迹,孟宴臣移开目光。

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留任何的印记,所有的事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之前有胆子大的用鞭子抽了一下他,被他用绳子捆了个结实,折磨到边哭边求饶,事后又问他可不可以再多约几次。

肖亦骁说他这属于是抖s,圈子里想给他当狗的挺多,孟宴臣问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不然为什么这么贱。

“你查她干嘛?”

拍子在手里转了两圈,孟宴臣想到叶子那身白色运动服,比那天晚上见到的更青春活泼,这段时间,他偶尔还会记起那晚上的惊鸿一瞥,说不上来为什么,小姑娘长得挺合他眼缘。

“好玩儿呗,想看看能不能送给你当礼物。”肖亦骁换完衣服拿起自己的球拍,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惜不太行,小姑娘刚大学毕业,回国找工作呢,看样子不是会赚这快钱的。”

“无聊。”

孟宴臣嘴上这样说,心里有点失望,出了更衣室看见叶子抱着毛巾和水乖乖站在球场边等他们出来,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那双又长又直的腿上。他喜欢腿长的,刚好叶子的腿又长又漂亮,很适合盘他腰上,可惜只能看看。

于是孟宴臣把那无处安放的精力放在了球场上,和肖亦骁打了几个来回,把人虐得想骂他都没力气。

“歇会儿,喝个水。”肖亦骁到一边喝水,孟宴臣也只能休息,喝水的间隙还不忘找叶子跑哪儿去了。

叶子负责他们这个球场,今天来的会员比较少,她就在座椅上休息看他们打球,孟宴臣确认了一下“观众”还在场,招呼肖亦骁回来继续受难。

肖亦骁喝完水回到球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骂了句:“妈的,孔雀开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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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微俯下身,球拍在手中转动,下一秒捕捉到球的轨迹,果断出击,全身的肌肉绷紧,打出一个漂亮的跳杀。运动带来的多巴胺让人上瘾,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淌进衣领,胸前的衣襟都沾湿了,孟宴臣步步紧逼,对不计分的游戏也有很强烈的胜负欲,感受到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唇边浅浅地挤出一个酒窝。

孟宴臣在打球的时候,叶子就在一边看着,目光落在他微微汗湿的脸上,喘息时起伏的胸膛,隐约可见的腹肌,精壮的腰……叶子回国后已经清心寡欲很久了,见到这一幕真的很考验她的定力,和孟宴臣睡一觉是很简单,但睡过了男人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她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叶子决定看看就好,馋一下身子,表面装成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网球非常考验人的耐力和体力,看得出孟宴臣身体素质挺好的,据说他那方面也很好,就是有一点叶子不太满意。坊间传闻,孟宴臣这人是个抖s,比较强势,会玩一些训狗的花样,好巧不巧,叶子没有给人当狗的爱好,如果孟宴臣心甘情愿给她当狗,她还是挺乐意的。

叶子的思路开始跑偏,已经开始想象孟宴臣戴什么样的项圈比较合适的时候,突然就被人点了。

“你,会不会打网球?”

孟宴臣突然这样问她,叶子转头看向肖亦骁的方向,发现他扶着腰准备撤了。

“会一点点,打得不是很好。”

叶子的网球是一个月速成的,可能是有一点运动天赋在身上,要不是她有跑步的习惯,体力也还可以,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学会。

“你来替一下,他已经不行了。”孟宴臣的话只换回肖亦骁的一个中指。

肖亦骁确实腰疼了,孟宴臣孔雀开屏的时候像条疯狗,他是受不了了,这种福气还是留给那只小白兔吧。

“我……我不太行的吧。”

叶子这样说着,站起身拿了备用的球拍,新手和老手的差距她还是知道的,但和孟宴臣打球她又不需要赢,她只要上场就行了。

“没事,就玩玩。”

孟宴臣也没打算和叶子认真打球,只是找个借口和她聊会儿。

虽然只是玩玩,但二人的实力摆在眼前,叶子接到第一个球的瞬间,就感到了力量的差距,不自觉认真起来,握紧球拍回击,孟宴臣已经放水很多了,看得出叶子是会打的,姿势也漂亮,再多练习练习会更厉害。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打了一会儿,叶子总是输的那个,然后她就发觉到了不对,孟宴臣遛她就像遛狗一样,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她却要满场跑追他打来的球。

叶子很不满,不满的结果就是,下一次接球,她故意打了个角度刁钻的跳杀,球落地后反弹,直冲孟宴臣门面,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叶子一脸慌张,边上前边说“对不起”,孟宴臣只当她是不小心,回了一句“没事”。

要不是他躲得快,那一下就要打到他的脸了,眼镜肯定保不住。

叶子无辜地眨眼,回到场上继续打球,心情舒畅不少,打了一会儿出了汗,感觉体力快要跟不上了,干脆一个假摔往地上一倒。

“哎呀。”

这回换孟宴臣急着上前了。

叶子撑坐起身,孟宴臣已经蹲到了她身边,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将她整个笼罩住,她一下就腿软了。

“没事吧?”

“没事没事。”叶子赶忙回答,一点儿也不矫情,就是腿真软了,眼神不自觉落在孟宴臣的胸上。

孟宴臣注意到叶子的膝盖破了点皮,扶着人起身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坐这儿等一下。”

孟宴臣去找医疗箱,会员都知道俱乐部的东西放在哪儿,没多久他就提着东西回来了。

叶子嘴上说自己没事的,坐着一点都没动,看孟宴臣蹲在身前,用碘伏帮她清理膝盖上的伤口,顺着一个方向一点点擦掉灰尘,眼神认真地像在做实验,清理完后又用防水创可贴把伤口贴上。

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叶子坐下后裙摆上移到了大腿,眼前白花花一片十分晃眼,孟宴臣控制住没有乱瞟,一心帮她处理伤口,完后将垃圾丢掉,把医疗箱放回原位。

网球是打不了了,孟宴臣回来后就在叶子身侧坐下,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对不起。”

“没关系的。”叶子以为他还在为摔跤的事道歉。

“上次见面,我说的那话不太礼貌,不好意思。”

孟宴臣道完歉,看叶子呆了一会儿,像在回忆上次发生了什么事,想起来以后她抿着嘴笑了。

“没关系,那工作,是挺容易误会的……”叶子低下头,笑容仍在脸上,孟宴臣盯着她的侧脸看呆了。

“你怎么去那里工作的?”孟宴臣收回目光,靠着椅背望向空无一人的球场。

“朋友介绍的啊。”叶子一转头就看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那种熟悉的慵懒,对他的第一印象又浮现在眼前。

“朋友?”

孟宴臣锐利的眼神看过来,叶子的目光没有动摇。

“朋友说这个工作挺好做的,钱又多,又可以看海,闲下来就能自己逛逛玩玩,只要给一千介绍费就能去了。”

叶子说得非常认真,一双圆眼睛里写满了单纯,孟宴臣看着她的眼睛,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深呼出一口气。

“以后,这种要交钱的工作,别信。”

“哦……”叶子低下头,眉眼也压了下来,脑后的蝴蝶结随着重力下垂,孟宴臣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像看见了小狗失望地垂耳朵。

孟宴臣清了清嗓子,掩盖那一点诡异的同情心和罪恶感。

“什么学校毕业的?”

叶子回答了她的本科院校和出国的学校。

“这么好的大学,怎么出来打工?”

“我学生物的,生物本科毕业很难找到工作,出过国也一样。”

“怎么不继续读?”

“家里人送我出国花了挺多钱的,后续可能不太够了……我本来想回国赚钱,以后再考虑别的,但没想到国内竞争压力那么大,工作也不好找……爸爸妈妈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都不好意思回去……”

叶子低着头说话,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揪起了裙摆边,像是掩盖难堪的小动作,孟宴臣看在眼里,不自觉地想为她解围。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别的工作?”

话一说出口,孟宴臣就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他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比起给人介绍工作,他更能接受最简单的金钱交易,可以避免很多感情困扰。

“别的工作?”

叶子抬起头看过来,一双黑眸亮晶晶的,直戳孟宴臣所剩无几的良心。

“比如……云济听说过吗?我投资的一家制药公司,这几年发展一直很好,你可以试试去投简历。”

“听说过,但我不是生物制药专业的,专业好像不太相符……”

“出社会以后,你的专业、学历都只是敲门砖,重要的是你的工作能力和学习能力。你能考上燕大,说明你底子就很好,出国这些年至少生活可以自理,不用担心那么多,只要你肯努力工作,会有人教你的。”

孟宴臣很久没说那么多话了,已经到了苦口婆心的程度,肖亦骁要是在场,一定会问他是不是圣父心泛滥了,为了睡小姑娘未免太努力。

“我……我考虑考虑吧。”叶子紧张地揪着裙摆,好像很不安。

“没事,你慢慢考虑。”孟宴臣能理解刚出社会的小姑娘胆子比较小,抬手看了看表,“今天几点下班?”

“五点半。”叶子今天上早班,九点就来了。

“还有一个小时,早退吧,我帮你跟经理说。”孟宴臣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口气像他才是老板,“家住哪儿?”

叶子真的就傻傻地报了地址,孟宴臣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一会儿顺路送你回去。”孟宴臣站起身,没走出两步,忍不住回头提醒,“下次再有人问你地址,不要随便说出来。”

叶子仰头看着他,圆眼睛笑得眯起来,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关系的,孟先生,你看起来像个好人。”

“好人”两个字,又刚好扎在孟宴臣心口上。

他看着眼前单纯漂亮的小姑娘,心想她眼神哪里不好,怎么会觉得他是好人,他给她的初印象还不够烂吗?又想到她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实在不忍心,转身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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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馆的更衣室内,仅一盏灯亮着,角落里氤氲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运动过后汗水浸湿了衣衫,连呼吸都还是滚烫的,二人就迫不及待地紧贴在一起。

孟宴臣弯下腰想讨要一个吻,被叶子用手捂住了嘴唇,她的一双圆眼睛在昏暗的光下依然透亮,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翕动,脸颊微红,好像快要喘不过气来,仰着头小声撒娇道:“太快了。”

孟宴臣亲了亲她的手心,捏着人手腕拉下,转而与她十指相扣,再一次将人逼近墙角。他低下头凑近,近到鼻尖快要碰到鼻尖,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叶子又往后躲了一下,他低声问道:“亲一下还快?”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叶子软着嗓子撒娇,孟宴臣暂时拿她没办法,垂眼刚巧看见她漂亮的锁骨,一颗小痣作点缀,让他很想低头啃一口,喉结因吞咽而跳动了一下。

自从上次孟宴臣送叶子回家,留下了联系方式,他们就开始每天互发消息,孟宴臣每次来打球,叶子都会在一旁观看,偶尔上场陪他练手,一来二去肢体接触变多,二人的关系就逐渐暧昧起来。

叶子喜欢时不时撩拨他一下,孟宴臣好几次想进一步,都被她轻巧地逃过了,今天趁着叶子晚班最后一个走,孟宴臣才把人堵在了更衣室里,本以为是水到渠成,奈何叶子只是爱撩,连亲一下都不让。

孟宴臣盯着人看了会儿,正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更衣室门突然就被打开了,肖亦骁去而复返。

他见到角落里暧昧的两人也不意外,嘴里说着“打扰了”,行动却一点也没打扰的意思,反而笑着从柜子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拿手里冲孟宴臣晃一晃示意。

“我走了,你们继续,记得锁门。”

肖亦骁也不是头一回见两人偷偷摸摸凑在一起了,他倒是有些意外,孟宴臣一个多月了还没把人拿下,今天大概能成事,他还不忘好心提醒一下。

肖亦骁一走,暧昧的氛围也消失殆尽,叶子好像不太高兴,松开牵着孟宴臣的手,一把将人推开,气呼呼地绕开他就要走,脑后的马尾辫也跟着摆动,没走两步被孟宴臣一把拉了回来。

“他开玩笑的。”这个解释不够有力,叶子还是气鼓鼓地不看他,孟宴臣将人半抱在怀里,刚才那点心思还没完全消散,此刻却不敢再进一步了。

“我换个衣服,一会儿送你回去。”

“才不要你送。”

叶子知道孟宴臣没得手正恼着呢,刚才抵在她腰间的总不能是他口袋里的手机,但她还是装作没感觉到的样子。

“太晚了,不安全。”孟宴臣的理由总是很正当,说罢就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柜,叶子偏过头不看他。

最后叶子还是被孟宴臣送回了家,临别前,他也没能亲到她。

之后一段时间,孟宴臣去打球,叶子遇见了他,就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一次试探都得不到回应,弄得他有些烦,干脆也不去打球了。

和叶子断联期间,孟宴臣除了工作,也会找一些别的消遣,不知是得来的太容易,还是这些人谄媚、屈服的态度让人腻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肖亦骁知道后,居然来了句:“要不换个赛道试试?我这可认识不少对你感兴趣的……”

肖亦骁没说完就被孟宴臣一个眼刀制止了,他知道孟宴臣直得不能再直,说这话纯粹是想损他。

幸运的是,孟宴臣的烦恼很快就解决了,叶子再一次主动联系了他,大致的意思是,她考虑完了,愿意去云济工作。

孟宴臣收到消息的时候心情说不上好坏,一直以来无论男女都想借着他获取利益,他早已习惯。他不怕叶子对他有所求,就怕她什么都不图,就图一段真感情,那他确实没这个闲功夫。

照道理,叶子回过头来求和,他应该感到开心的,只是他想起初见她时,她那副单纯的模样,后来又傻乎乎地说他人好,动不动就脸红撒娇,看起来不谙世事,到头来却愿意放下尊严,为了这么点小事回过头来求他,老实说,孟宴臣心底里有一点失望,只有一点点,失望过后,反倒坦然接受了。

二十二岁了,还不知道借用身边的资源为自己谋利益,那不是单纯,是蠢。

叶子发出这条消息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她找到了当地质量最高的一家男模餐厅,看完表演还有男模给她敬酒,公主抱她,哄她开心,她的手全程黏在人家胸肌上,就没下来过。

一米八的肌肉男跪在她脚边,叶子穿着低跟的凉鞋,露出的脚指头涂了裸粉色的指甲油,白净的小脚就踩在人腿间,隔着柔软的鞋底与布料轻轻地碾了碾。

“好狗狗,过来。”叶子像看见路边的小狗那样伸手,男人就真的把脑袋凑过来放在她手心里,她笑着夸赞,“好乖好乖。”

恢复联系后的二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叶子会主动发消息撩他,孟宴臣偶尔回一两句话,主打一个话少而精。

关于叶子想去云济工作的事,孟宴臣也放在了心上,刚好付闻樱最近和他聊了一下宋知许周岁礼的事,借着这个由头,他打算和许沁聊聊。

云济这几年的发展趋势一直很稳定,许沁去后主要负责临床试验,相较于医院的工作没有那么繁忙。后来她生了孩子,孟宴臣本想让她直接辞职,她不太愿意,最后选择换岗写起了论文。

许沁居家的时间变多了,孟宴臣去看望,就不得不拜访她和宋焰的家,今天便是这样。

“哥,你来啦。”

许沁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迎客,看着保姆从孟宴臣手里接过外套,她抱着自己的毯子上前,没走两步,孟宴臣就让她回去坐好,她笑着应下,窝进了自己的沙发里。

孟宴臣坐在了许沁对面的单人沙发里,环顾了一下四周,他踏入这个家的次数不多,每次来都有种不适应的感觉,不仅是因为这里有他这辈子都没感受过的家庭氛围,还有就是这屋子的装修风格。

随着许沁和宋焰结婚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套房子的内饰、装修不知不觉都变成了许沁偏好的那样,客厅里的沙发、茶几、灯具,都从原来的平价跃升到了价值几十万的意大利品牌。房子的外表和内部有很大的违和感,孟宴臣能感觉到,他不信宋焰感觉不到。

“小许呢?”

孟宴臣的目光望向宝宝房,许沁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保姆帮孟宴臣上完茶后,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宝宝睡午觉了。”许沁说话时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回过头来又笑眯眯的,“你要看吗?”

“一会儿吧。”孟宴臣的回应让许沁撇了撇嘴,他全当没看见,屋里的地暖开得太足,没坐一会儿他就觉得闷,靠着沙发扯了扯领带,省去了寒暄,直接进入主题道,“宝宝的周岁礼要到了,妈的意思是你的身体不好,又有工作要忙,和策划对接的事就她来负责。我跟她说了,还是得问过你的意见,你要是想参与的话,我来替你说一声。”

“我肯定要参与的呀。”许沁想也不想就接茬了,宋知许是她辛苦生下的宝贝,第一次周岁礼怎么能都交给付闻樱安排,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仅是我要参与,还要问宋焰的意见呢。”

周岁礼这种事,换作普通人家可能没那么大排场,偏偏付闻樱特别重视,一定要办得“体面”,这才有了这么一出。依照宋焰的性格,本就不喜欢这种事,是许沁想要办,这事才有的后续,即便知道他不会插手,许沁还是会过问他的意见。

孟宴臣听完只说了一句:“我会跟妈说的。记得让他当天请假,别像你生孩子那时候一样。”

许沁的生产日期比预产期晚了两天,和宋焰请假的日子错开了,于是许沁生孩子当天,陪在身边的人成了孟宴臣,这件事让宋焰耿耿于怀很久。

“他肯定会请假的。”

许沁抱着毯子的手紧了紧,周岁礼那天要请的宾客不少,要是宋焰再请不出假,主持大局的人又会变成孟宴臣,事后宋焰又要觉得难堪了。

孟宴臣不置可否地挑眉,正事聊完,二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大多是关于许沁的身体和孩子。

聊天期间许沁看到孟宴臣回了几次消息,本来是很平常的事,直到她发现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暧昧的笑意。

“你笑什么?”许沁盯着孟宴臣看手机的动作问道。

“没什么。”孟宴臣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机,那一抹笑意也被收回了,许沁见他这样,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孟宴臣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又开了个话题,“你在云济的工作,做的怎么样?”

“我的工作……不就这样。最近我负责的临床试验项目,快进行到二期了,偶尔会去盯一下,其余时间就在家写东西。”

许沁正奇怪孟宴臣怎么莫名其妙关心起她的工作来了,下一秒就听他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本科生物专业的,适合去你们公司哪个部门工作?”

联想到刚才孟宴臣发消息的表情,许沁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猜测,即便如此,她还是认真回答道:“本科生物,在公司一般做销售或者实验人员吧。”

“去实验室的话,薪资待遇怎么样?”

“一般,工作内容也多。如果能读到博士,做项目负责人会好一点,本科的话就只能做最基础的工作了。”

孟宴臣听完没吭声,像是在思索,许沁见他这样越来越肯定内心的猜测,也往后靠在沙发上,状似不经意地提议:“其实生物专业的话,如果不考虑升学,去相关的研究院工作也不错。”

“嗯……”孟宴臣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烟瘾犯了,在这儿也只能忍着,转而去拿茶几上的茶杯。

许沁家这套汝瓷茶具不错,说是专为待客准备的,其实就只待孟宴臣一个客,平日里没人养护,甚至都还没开片,看起来就没那么漂亮,孟宴臣随口提一句:“上个月我去茶庄拿了点茶叶,改天可以给你送些来,快入冬了,你体寒怕冷,适合喝红茶,家里的茶具也可以用起来。”

话题转变得太快,许沁还沉浸在孟宴臣是为了谁问工作的思索里,一下子跳转到喝茶的事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们家,没人爱喝茶的。”许沁下意识回答道。

孟宴臣放下茶杯,也随口应一句:“你可以试试。”

一场谈话就此结束,临别前孟宴臣在房间门口,看了眼婴儿床上的宋知许。

孩子还在睡觉,保姆轻轻地摇晃婴儿床,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不大的房间里,铺满了软垫和宝宝的玩具,墙上悬挂着一家人的相片,屋内充斥着甜蜜幸福的氛围,孟宴臣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空间,许沁问他要不要抱抱宝宝,他也拒绝了。

“我就不进去了,有空再来看你。”孟宴臣说完这句话,取下外套换上,在许沁的目送下离开。

等肖亦骁知道孟宴臣投资了一家科研院所的时候,叶子已经在云济入职了,肖亦骁理所当然地觉得孟宴臣已经把人睡了,介绍工作已经是再小不过的好处,他甚至觉得小姑娘可以向孟宴臣再多要点东西,孟宴臣看起来对她还挺上心的。

奇怪的是,孟宴臣已经得偿所愿,最近看起来心情却不怎么好的样子,肖亦骁又忍不住猜,是小姑娘在床上没什么意思,孟宴臣睡到了发现也就那样,所以才会失望。

任肖亦骁怎么猜,都不可能猜到,孟宴臣其实根本没睡到叶子,他不高兴的原因也很简单,叶子入职以后主动联系他的次数又变少了,语气也没那么热情,孟宴臣一开始觉得是她忙,后来才咂摸出一种翻脸不认人的味道来。

已经不止一回了,叶子吊着他,遛他玩,孟宴臣再喜欢,也没有给人当狗的爱好,反应过来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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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餐厅前台的服务人员抬起头,看见扎着低马尾,身穿白色衬衫、蓝色牛仔短裤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微笑着上前招呼。

“您好女士,一位吗?”

“我有预约。”

叶子边说边向餐厅内张望,这家直接开在白色小洋房里的西餐厅,离她工作的实验室很近,五分钟步行的路程,她趁午休的时间从公司溜了出来。

“请问一下留的姓名是……”

“姓叶。”

纯白装修风格的大厅内,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叶子收回目光,服务员从预约名单中找到了她的名字,微笑着指引。

“好的,叶小姐,请跟我来。”

服务员带着叶子往里走,找到了她预约的小包间,一进门就看见身穿黑色西装的孟宴臣端坐在那里。

“孟董。”叶子眼睛一亮,像是期待了很久。

小洋楼外的花园里种植了一些向日葵,孟宴臣在等待的过程中,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正对上叶子的笑脸,点头道:“来了。”

叶子在孟宴臣对面坐下,用活泼又带了点撒娇意味的语气道:“不好意思,说要请你吃饭,结果还迟到了。”

孟宴臣见小姑娘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满脸喜色的告饶,用平静地回应道:“没关系,我也才到不久。”

叶子听见孟宴臣的话,好像松了一口气,特别明显的反应,很会讨他欢心,孟宴臣看在眼里,搭在腿上交握着的双手动了动,用指腹摩挲着自己的虎口。

人到齐了,服务员拿着菜单出现,孟宴臣说了一句:“你来点吧,我都听你的。”随后便靠在椅背上,看叶子一脸认真地点菜,偶尔抬头问他一些问题,他一一答了,目光始终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

“最后,要一个焦糖海盐慕斯。”叶子点完餐后甜品,又抬起头来问孟宴臣,“你要不要甜点呀?”

叶子显然是在打趣,孟宴臣如她所料回了两个字:“不了。”

孟宴臣有司机接送,但叶子下午还要工作,所以酒只点了度数比较低的香槟,孟宴臣也没有意见。

“就这些吧,谢谢。”叶子说完,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等待上菜的时间适合聊天,孟宴臣看着叶子的眼睛,先开口问道:“上班的感觉怎么样?”

叶子不着急回答孟宴臣的问题,抬手理了一下耳边散乱的发丝,用一个微妙的角度仰视他,笑起来双颊白里透红,将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女生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

“还挺习惯的。我之前在学校就是每天做实验,现在到了公司的实验室也是,不会的地方同事也会教,大家人都还挺好的。”

孟宴臣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回了句:“你看谁都是好的。”

叶子像是听不懂他话里有话,依旧软着语气笑道:“大家都很照顾我。”

孟宴臣只淡淡回了句:“习惯就好。”

说罢他移开目光,望向窗外,表情有些兴致缺缺。

叶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放在桌下的手也攥紧了。

店员推着餐车来送菜,叶子和孟宴臣搭话,观察他的态度,见他一直不温不火的,也不着急,慢吞吞说了些工作上的趣事,孟宴臣虽不热情但每一句都有回应。

结束了用餐,二人一同起身,孟宴臣收到一条消息,是付闻樱发来的,要他下午回趟家,正打算和叶子说有事要走,却被她拉住了袖口。

叶子用一种期盼又不舍的眼神,仰头看着他,问道:“你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孟宴臣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还是退了一步:“可以。”

从餐厅到公司的路并不长,他们选择走路消食,长街两侧种了一排梧桐树,晚秋时节,一阵风吹来,泛黄的梧桐叶就随风飘落,铺满整条街。

叶子踩在叶子上,听脚下发出的嘎吱脆响,浅浅地笑了,转过头却见孟宴臣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严肃,没有丝毫享受散步的悠闲。

“我在留学的时候,每次想家,都会出去散步,看见街边的梧桐树,就想象自己已经回国了,只要几小时就能回家,想着想着就不害怕了。”叶子像看不出孟宴臣的不耐烦,随口说着胡编乱造的话,靠近些走在他身侧,两人的手只差一点就能牵上,她就此打住,没话找话一般问道,“你在国外的时候,会想家吗?”

果然,孟宴臣先是用鼻子深呼出一口气,出于礼貌不是很明显,随后他才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回答道:“不记得了。”

孟宴臣留学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也不会想家,实在疲于应付小女生的心思。

叶子能感觉到孟宴臣的不耐烦,知道之前明目张胆的野心和不识趣,已经快要让他对她失去兴趣了。越是如此,她越喜欢看孟宴臣勉强的表情,毕竟如果他真的那么烦她,现在就不会走在她身边。

云济的生物实验楼有单独的门禁系统,外人进入需要单独申请,叶子不是不知道这个规定,孟宴臣眼看着她跑到门卫室,和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就开始按流程打电话上报。

这样一来,经手流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叶子带着国坤集团董事长来公司了。

午休时间,实验室主任匆匆赶来,迎孟宴臣进门,与他握手,问他的来意。

孟宴臣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叶子,如她所愿回答道:“来看一眼她上班的地方。”

主任也看向叶子,脑海里对这个小姑娘毫无印象,看她脖子上挂的工作牌,只是个普通的实验员,一时间摸不准这两人是亲戚关系,还是别的什么。但他深知不能当电灯泡的道理,打完招呼,确认不需要自己后,匆匆离开了。

“走吧,孟董。”叶子突然上前一步牵起孟宴臣的手,学着主任严肃的口吻叫他,终于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孟宴臣费心思把她塞进云济,她都不知道主动献殷勤,就是要他明白,他们之间不是利益交换那么简单。他再生气,再不耐烦又怎样,还不是跟着她来这里宣示主权了。

进电梯后,趁着四下无人,叶子移步到孟宴臣身前,贴近他,仰望他,拉着他的手,小声撒娇道:“孟董,别生我气了……你一直不理我,我都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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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夸过叶子的这双眼睛,黝黑的眼珠,大而明亮,好似能望进人内心深处,此刻,她正用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仰望着孟宴臣。

孟宴臣盯着叶子的眼睛看了许久,目光又不自觉下滑至她娇软的粉唇,唇珠微微上翘泛着水光,再靠近些便能嗅到空气中的甜味,电梯到三楼应声而开,他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不是要带我去看你工作的地方吗?走吧。”孟宴臣主动挣开了叶子拉着他的手,抬脚先一步走出这个封闭的空间。

装什么……

叶子在心里暗骂一句,果断跟上,走在孟宴臣身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垂着眼眸,在他侧目望过来时,装出一副委屈相。

孟宴臣收回眼神,先前的那些不耐烦正一点一点消散,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叶子作为一个小实验员,自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午休时间大家都不在,她“带着孟宴臣来到了她的工位。

“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休息时间才到这里坐一下,也没什么好看的……”

叶子一边说话,一边给孟宴臣看她放在桌面上的小摆件,大多是一些可爱的盲盒娃娃,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孟宴臣不感兴趣。

“因为才刚开始工作嘛,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懂,花的时间就久一点,在实验室也不敢看手机,给你发消息就慢了一点。”像是要验证她所言属实,叶子又拿起桌边的一沓实验报告,翻开一页,白色纸张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英语部分还是漂亮的花体,“太久没写中文报告,好多字,提起笔来就忘了,我用手机打完再抄上去的,报告总是晚交,对同事特别不好意思。”

孟宴臣听到这里,已经原谅了叶子前段时间的“冷淡”。

小姑娘第一次正经上班,不适应是正常的,知道他生气了,还会乖乖撒娇道歉,有点恰到好处的小聪明,就是手段太青涩,筹码压得不够多,钓得他不上不下的。

“你才刚开始实习,怎么就交给你这么多工作?”

孟宴臣放下手里的实验报告,一抬手,叶子就趁势钻进他臂弯里,环抱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人胸口,仰着头笑盈盈地看他。

他们之前的亲密程度仅限于拥抱牵手,这个动作称不上越界,就是太纯情了,纯得孟宴臣的手落在那细腰上,不能往上也不能往下,心痒痒。

“小员工就是这样的呀,项目多也是锻炼我嘛,我学得很快的。”

叶子近距离嗅到孟宴臣身上的乌木沉香,脸颊隔着一层薄衬衫贴着人胸口,感受结实的肌肉,整个人都软下来,几乎是挂在人身上。

孟宴臣不是没抱过女人,但这样穿戴整齐一本正经的拥抱,实在不多,刚想说点什么掩盖自己的不适应,却听见门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叶子的同事推门而入的瞬间,她立即松手从孟宴臣身上“弹开”,后退半步,慌忙整理自己并不凌乱的头发。

孟宴臣却不像她这般忙碌,依旧半倚着她的办公桌,一只手撑在身侧,懒洋洋地抬眼望向门口。

“你们回来啦。”

叶子小声打招呼,几个同事的目光从孟宴臣身上转到她身上,点了点头,又不自觉看向孟宴臣。

眼前这个穿着贵气的男人,有点眼熟,仅凭气质,就能感觉到不是一般人。一行人盯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凑到身边人耳边低声传话,国坤、孟董等关键词,就从那些闲言碎语中泄露出来。

本来叶子一个本科生,突然空降到他们项目组,大家就已经猜到她背后有人。平日里大家不会特意招惹她,但也不多亲近,作为普通同事相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背地里也会开玩笑叫她关系户,就是没想到,她的关系能这么硬……

“你们休息,我带人参观一下。”叶子的目的达到了,像刚从慌乱的情绪中镇定下来,转头对孟宴臣小声道,“走吧,孟董。”

孟宴臣还是不紧不慢的,听到叶子明显催促的语气,只是站直了身子,眼看着她走出两步,绕过那些同事,一转头他还站在原地。

“走啦。”叶子又退回来,牵起孟宴臣的手,微微低头一副羞涩不敢看其他人的样子,带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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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济制药是孟宴臣四年多前投资的企业,他却从未有机会拜访过,毕竟它的存在是为了给许沁一条退路,可惜当时的她对此毫无兴趣,他便不再上心。此刻,叶子牵着他走在实验楼里,向他展示她平日里工作的地方,孟宴臣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受。

“你不是说,同事对你还挺好的。”孟宴臣眼皮子一抬,看向身侧叶子微微泛红的脸,清纯的模样是专属于少女的灵动。

“他们是挺好的呀。”叶子转过头,仰起一张单纯的脸。

孟宴臣盯着她看了会儿,也不戳破,随她牵着四处耀武扬威,今天这一趟走下来,以后怕是没人敢得罪她这个“关系户”了。无所谓,她高兴就行。

“实验室有无菌规定,就不带你进去看啦,我平时就在这里工作。”隔着一层玻璃窗户,叶子向孟宴臣展示她的工作区域,见孟宴臣想事情出神的模样,又凑上前去仰头看他,“是不是很无聊……你不是有事情要走吗,我送你到门口吧。”

孟宴臣回过神,望着叶子的眼睛,口是心非地答道:“不无聊,但的确该走了。”

付闻樱还在家里等着。

叶子乖巧地点头,拉着孟宴臣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二人来时看起来还十分见外,离开时已经如胶似漆了,楼下保安看了都忍不住要八卦一下,回头这个故事就会传遍他们安保团队。

外头的阳光依旧刺眼,叶子和孟宴臣手牵手走到公司园区门口,司机开来的车就停在路边。

临别前,叶子将孟宴臣拉到一旁,再一次环抱上他的腰身,用一种充满爱慕的眼神仰望他,浅笑着,甜甜地道了句:“谢谢孟董大人有大量,不生我的气了。”

说完,叶子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孟宴臣唇边落下一吻,在他反应过来前,害羞似地转身逃跑了。

孟宴臣站在原地,他一直以来期望从叶子身上得到的,是唇齿交缠的纵欲,她却只给了他一个亲吻,轻飘飘地落下来,快得他都抓不住那一刻的感受,下一秒,她便跑远了。阳光在她奔赴的方向,勾勒出她的轮廓,却模糊了她的身影,孟宴臣眯起眼,想再看清一些,再清晰一些,最后却被日头灼伤了眼睛,感受到一阵涩疼。

下一次见面,他就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糊弄过去了。

孟宴臣收回目光,打开车门坐上后座,低声说了一句:“走吧。”司机便将车驶入主路,前往孟家。

付闻樱最近迷上了书法,孟宴臣找到她时,她正在书房临帖,一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逐渐在笔下成型,孟宴臣并不着急,在一旁的长桌前坐下,待家里的佣人送上沏好的茶,他自顾自喝着。

“如何?”

许久,付闻樱放下笔杆,向孟宴臣展示成品,等他说完赞许的话,才满意地将手洗净,来到他对面坐下。

“这次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孟宴臣放下茶杯,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散落在屋里,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倦意。

“小许的周岁礼就定在下周举行,今天上午派人去送请帖了,到时候来的人里,会有不少年纪合适的姑娘,秦家的大女儿也会出席,你可以留意一下。”付闻樱撇开茶碗里的浮沫,闻了闻茶香,气定神闲地与孟宴臣商讨起他的终身大事。

“秦家的女儿见过一回,没什么意思。”孟宴臣回想起秦挽意那张美艳的脸,又想起她在饭桌上与他针锋相对的情形,只觉得烦。

“知道你眼光高,但是宴臣,你都三十四了,该定下来了。”付闻樱的眉头微微皱起,孟宴臣这些年我行我素惯了,明知道有些话说了,他也不会听,她还是忍不住唠叨,“挑一个看得顺眼的,早点让爸爸妈妈抱孙子,结婚也会不影响你的事业。”

果然,孟宴臣对这一番话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洋洋地道了句:“孙子,不是有宋知许了吗?”

“宋知许,姓宋,妈妈要的是我们孟家的孩子。”付闻樱一拍桌子,见孟宴臣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

孟宴臣抬起眼皮,看付闻樱因不如意而烦恼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快意,为了给他的快乐增添一些燃料,他缓慢又平稳地道出句惊世骇俗的话:“姓宋还是姓孟,有什么要紧的,反正都是我的种。”

“宴臣!”付闻樱压低了嗓子,目光不自觉瞟向开着的大门,见门外的走廊空无一人,她才安心下来,转过脸严肃地警告,“这种话,没事不要乱说。”

“知道了。”孟宴臣随口应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也不准备留下来吃晚饭,起身道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宴臣的事,无非就是去找肖亦骁,离开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付闻樱的叹息,还有那句“这两年越来越躁了”,他权当没听见。

夜幕降临,许沁坐车来到詹小姚的私人别墅,二人许久没有像这样聚会,见面时先拥抱,随后各自洗澡换了浴巾,泡进巨大的按摩浴缸里。

“怎么今天叫你出来,这么爽快。”詹小姚从浴缸边的冰桶里取出葡萄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只高脚杯交到许沁手里。

“我们家不是要给宝宝办周岁礼了嘛,宋焰知道了特别不开心,他觉得周岁礼和家人在一起就可以了,现在这样与其说是给宝宝办周岁礼,不如说是给孟家一个社交的机会,主角根本不是宝宝,而是我哥。”许沁接过酒杯,拿在手里,笑着道谢。

“那你怎么说?”

“我觉得有道理呀,但我妈妈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嘛,等办完酒席,我们再私下里和家人聚就好了。”

宋焰说的家人,是他舅舅一家,至于有没有孟家人就不一定了。

“不愧是你,宋焰是不是一点儿也不生气了。”詹小姚露出钦佩的神情,拿起酒杯隔空敬了一下许沁。

“他哪敢生我的气啊。”许沁眯起眼笑,举起酒杯示意,“我为了给他生宝宝,牺牲那么大,他心疼还来不及呢。”

提到孩子和许沁的身体,詹小姚就心疼地皱起眉来:“沁沁,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非要自己来生这个孩子啊,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但是很值得啊。”许沁眼睛亮晶晶的。

更值得的是,那孩子是孟宴臣看着生下来的,余生他都会是她的保障。

詹小姚误以为许沁眼里的快乐是纯粹的母爱泛滥,摇了摇头:“虽然不理解,但你觉得开心就好。”

“你呢?王家那边,没催你生孩子吗?”许沁看向詹小姚的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在光照下闪着细碎的光。

“催啊,但我不乐意,他们暂时拿我没办法。反正我是想好了,这件事只能我说了算,把我逼急了,我就留肖亦骁的种,给他们老王家送一份大礼。”詹小姚向来口无遮拦,说完得意地挑眉,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一场游戏。

“你胆子也太大了……”许沁很敬佩詹小姚这种肆无忌惮的性格,至少她从来不吃亏,“亦骁哥哥和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呗,我对他一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以后可能也就这样吧。”詹小姚一杯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反正,他们男人就这样,表面上看着对你情深义重,外面一直也没断过,不用太上心。”

“那还是我家宋焰好,他才不会这样。”许沁想起宋焰,笑得格外甜。

“他哪敢呢?”詹小姚想说宋焰本质是太普通了,又忙又没权没势的,自然不会在外面乱花,但她不忍戳破许沁对宋焰的滤镜,只能换个委婉的说法,“他这种是最老实的男人了,换成肖亦骁和你哥,谁能管得住他们。”

“所以我才选了宋焰呀,平凡才是最珍贵的。”

许沁自然懂詹小姚的意思,此话一出,詹小姚只能说一句佩服。

“哎,肖亦骁说你哥最近看上一个小姑娘,把人塞你们公司了,你知道这回事吗?”聊完家里的事,就该聊八卦了,詹小姚对孟宴臣的事一直都很感兴趣,毕竟她见过他以前清心寡欲的和尚样,现在他这样肆无忌惮,她反倒觉得有意思。

“知道,他前段时间还来问我云济的工作安排,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吧……公司群里还传说,他今天去云济了。”许沁淡定地说出她知道的事实。

“你怎么这么平静?”詹小姚是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关系好的,四年前孟宴臣对许沁的喜欢都要摆到明面上来了,最后两人没成,孟宴臣不知怎么改了性子,但对许沁的爱护一直延续到今天,“你不怕,孟宴臣迟早有一天,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你瞎说什么呢,他是我哥哥。”许沁眉头微微皱起,不满地反驳。

“我不信你俩没点事。”

“真没有,我骗你干嘛?”

许沁恼了,将酒杯放到一边,作势不理,詹小姚凑过去哄她。

“我开玩笑的嘛,那我可以去勾引你哥吗?”

“噗……”许沁一听这话就笑了,眉头舒展开来,对上詹小姚戏谑的眼神,“你去吧,亦骁哥哥怕不是要被气死。”

“他早就气死了,这话我又不是没在他面前说过。”詹小姚语出惊人,原来孟宴臣不过是他们py中的一环。

许沁笑了好一会儿,待二人都平静下来,她才举起酒杯,光透过杯中金色的液体,随着她摇转手腕的动作闪烁着,她温和地笑着,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

“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吧,反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正文

叶子选择“勃拉姆斯之夜”为主题的音乐会是无意之举,她不知道孟宴臣在年少时学过勃拉姆斯的钢琴曲,了解过这位敏感、孤僻的作曲家的生平事迹,勃拉姆斯将对克拉拉的暗恋埋藏在心底,终生未娶,孟宴臣曾在他温柔浪漫的曲调中获得共鸣,只是那些记忆都被他遗忘了。

好在今夜的演奏曲目是欢快的《匈牙利圆舞曲》第五号,这样奔放热情的曲调,孟宴臣却没被调动起任何情绪,他只是坐在那里,偶尔侧目看一眼身旁的人。直到演出结束,观众陆续离场,他才转过头,薄唇一张一合,不带感情地吐出一句:“跟我回去吗?”

叶子上一刻还沉浸于交响乐带来的澎湃中,下一刻听到孟宴臣漠然的问话,心中吐槽一句“不解风情的狗男人”,面上还要装出羞恼的模样,纤细的手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落下一掌,不轻不重的力道,配合她含糊的抱怨:“你就知道让我跟你回去……我叫你出来是约会,能不能正经一点。”

孟宴臣沉默地收回目光,望向空无一人的舞台,缓慢而深沉地吐出一口气,正想改口说送她回去,叶子却倾身凑过来,一双手搭到他的大腿上,柔若无骨的十指轻轻揉捏着结实的肌肉,她像不懂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仰起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

“对不起,是不是太用力了,我不是故意的……”

叶子今天穿了条白裙子,乌黑的秀发束于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描摹精致的眉毛,孟宴臣看不出她化了什么妆,只知道他不喜欢看见她蹙眉的样子,好像很怕他。

“没事。”孟宴臣被捏得乱了心神,用一只手制住搭在自己腿上的手,阻止叶子胡乱的动作,安抚一句后,又开口问道,“你怕什么?”

叶子闻言,放在孟宴臣腿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我知道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要你跟我约会,你肯定觉得特别没意思……我以前也没谈过恋爱,虽然很想让你高兴……但是我有点害怕……你又总是凶巴巴的……我怕你生气嘛。”

叶子的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偶尔抬眼瞟一下孟宴臣,白净的脸上悄然飘起一抹红,与他对视后又慌忙低下头,掩饰笑意,落在孟宴臣眼里就成了自卑羞怯的样子。

孟宴臣知道自己目的性强,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叶子今晚约他出来,他也是抱着把人带回去的想法赴约的。

叶子明里暗里撩拨他那么久,想得到的他都尽量满足,她拿了好处,却什么都不付出,这笔亏本生意孟宴臣做得不痛快。

只是孟宴臣没想过,叶子会说她从没谈过恋爱,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剧场的员工来检查观众是否全部离场,一声问候打破了僵局,叶子赶忙抬手抹掉刚挤出来的几滴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浅笑着对孟宴臣说一句:“走吧,孟董。”

孟宴臣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才意识到叶子刚刚哭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搞不明白,心里难免生出一种烦躁。

秋夜的晚风拂动白色裙摆,带来一丝凉意,走出音乐厅的瞬间,叶子环抱住胳膊瑟缩了一下,孟宴臣瞥见了,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谢谢。”叶子抬手拢起衣襟,整个人被温暖的沉香味包裹住,夜色中她刚哭过的眼睛泛着水润的光,笑容如花朵般绽放。

孟宴臣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正旺,不敢再多看她,抬手揽过那细腰,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从音乐厅门口到停车场,短短三分钟的路,送叶子坐上副驾后,孟宴臣从储物空间里翻到自己的烟。

“等我一会儿。”孟宴臣不自觉又放缓了语气,叶子乖巧地点头,他走到停车场边的吸烟区点烟。

叶子等孟宴臣离开后,才收敛了笑容,侧过头靠着副驾驶座,透过窗户凝望着他。

孟宴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伫立在夜色里,眉宇间的凌厉被黑夜吞没,薄唇间那一点火光忽明忽暗,面容也被吐出的烟雾模糊了。

叶子见过很多无趣的男人,一开口就蠢得她想笑,相较而言,孟宴臣的话就少了很多,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像被一层浓雾笼罩,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紧紧裹在黑暗的茧里。

叶子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一刻,看透了孟宴臣的本质。

孟宴臣抽完一支烟,又在外面站了会儿,风吹散他身上的味道,双手变得冰凉,头脑也清醒了。再回到车上就看见叶子腿上盖着他的外套,正对着镜子检查妆容,副驾驶座前的遮光板被翻了下来,上面赫然夹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拿下来的,他和许沁的合照。

连孟宴臣自己都有些惊讶,这张照片还夹在那里,像是被他刻意遗忘了。

“久等了。”孟宴臣关上车门,对叶子投来的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道了句,“我送你回去。”

叶子没有回答他的话,收回看孟宴臣的眼神,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儿。突然她抬手扯下了绑住头发的橡皮筋,整理了一下发型后,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觉得,我把头发披下来好看吗?”

昏暗的车内,孟宴臣转过头,停车场的路灯照亮了叶子的脸庞,让她的另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模糊但美丽。这是他第一次见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少了几分干练和俏皮,多了些温婉,他不知怎么回答,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跟头发什么样没关系。

叶子没有退缩,一手撑着中央扶手,越过阻隔凑到孟宴臣面前,一双黑眼珠望进他眼睛里,嘴角微微上扬:“孟董,喜欢我把头发放下来吗?喜欢的话,我以后都这样。”

孟宴臣在外面吹了大半天冷风,才把心里的燥热压下去,叶子突然凑过来,距离近到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说话的嘴唇。狭小的空间里,她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衣服的味道融在了一起,乌木的厚重中透出清甜,还有一丝淡淡的茶香,他们两个都闻到了,孟宴臣看着叶子的眼睛,觉得刚刚熄灭的火苗又开始蠢蠢欲动。

叶子一边的长发从耳边垂落,她抬起手,将它挽到耳后,露出纤长的脖颈,一条精巧的坠饰在她颈间做点缀,孟宴臣目光下移,看到项链的同时也看到了她的胸口,喉结跳动了一下,移开目光看向副驾驶座上那块挡板,做不到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抛出了一句反问。

“你不好奇,她是谁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沁就坐在他身边,照道理来说,叶子是记得她的,只是她不知道许沁是他妹妹,那此刻这个情形就很微妙了。

孟宴臣这个问题带了点探究的意味,他又看向她的眼睛,这双似乎永远纯真的黑眸,盛着夜色与温柔的光,偶尔会闪过一丝狡黠,在她得逞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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