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聿/太夏】所谓的礼尚往来……(上)
一太是个令人0不清底细的人。
扣除大家对他身为大学里「领导者」的了解,真正认识一太的家伙可以说是一个也没有。
就连平常总是呼前拥後的左右手阿方,也会有些不确定地说着一太的高深莫测--「反正,不要惹火一太就什麽事也没有。」
彷佛回想起什麽而笑得有些僵y,阿方耸耸肩悄声说。
说起他的高深莫测;阿方忆起今天早上,一太心血来cha0地来电劈头就冲着自己说要带够钱出门,问他为什麽也仅仅回了句「你今天大概会有点事情」这种令人丈二0不着头绪的话。搔搔头,阿方深知一太的话不会没有道理,虽然起初会被他那种几乎「铁口直断」的直觉吓到,但是日子一久多多少少也习惯了,反正他说什麽照着做准没错。
所以截至目前为止,一太这个人还是有如谜团般无人看透。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听着十二点十分准时的下课铃响在偌大校园内回荡,一太迈着悠闲的脚步同时微微抬首,神情看似若有所思。
不多时步伐一停转了个向,极有规律的稳健脚步毫无犹豫地朝着学生餐厅前进。
近午时刻的大学学生餐厅简直有如战场,一批批已经下课觅食的学生涌入的情况下,一个不留神不但会没有位子可坐;甚至连食物也抢不到。
──不过这些烦恼却从来不会降临在一太身上。
像是此刻,前脚才刚踏进餐厅,四面八方认识的人便频频向他打招呼,甚至还热心地问着需不需要代买,更令人讶异的莫过於,这种明目张胆的cha队却没有人面带不悦抑或抗议。
微微扬起嘴角,他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个数字,排队的人拇指一竖表示没问题便向前方的人报数。
一太的存在不仅只是普通大学生人脉的影响力尔尔,他浑身散发的气质或是架势;在在都令人甘心追随与景仰。
然後,就在他毫无困难地从排队的人手中接过一大袋饭盒时,看似没有定点的目光很快地转向人cha0拥挤的那端,从大排长龙的末端里看见要找的那个人。
对方刻意与人龙保持一段距离,两手空空、思忖着什麽的模样像是等着学生数量减少,一太在接近至他身後的同时说道:「蛋包饭。」
对方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发话吓到,回首的瞬间他也递上热腾腾的饭盒,对上对方错愕的面孔,一太抬了抬手上其余的午餐。「还是你b较喜欢咖哩饭?」
因暑假出游而多少熟识了的大学同学──虞因,有两个警察父亲外加一个认养的弟弟,这样的家庭成员颇令人感兴趣,不过在学生群中最出名的还是他那「跳针眼」的能力。
也是因为他众所周知的「特殊能力」,似乎帮警察同学们与不少「家伙」解决了案件与可能难以改变的命运,也由於他的帮助,让他们暑假民宿之行撞鬼甚至还差点一去不回的事件终能平安落幕。
……或许吧。
「你出来跑腿?」彷若不敢置信,虞因惊讶的脸se未见平缓。
才正要回话,紧凑的脚步声便从走廊另一头直奔而来,两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似乎从正在捉对厮杀的篮球场上狂奔过来的阿方,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惊惶,一靠近两人大手一伸就把那袋便当从一太手里夺过。
汗流浃背的他貌似惊魂未定,呼x1有些急促地问:「你为什麽跑来买便当?」
看着眼前的阿方与虞因两人再明显不过的眼神,他悠悠哉哉地回以再稀松平常不过的答案。
「出来散步,路过时心想你们差不多也该要买饭了,反正也不太难买,有人让位置给我,很快就拿到了。」
像是要应证他所言非假,两人有志一同地转头;对上的是正大动作挥手问着要不要再帮忙买的人。
尴尬地咳了一声,虞因没有再说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们有几个人?」倒是在旁边开始数起便当的阿方,数着数着就说:「今天打球的只有十个,多两个……。」
「虞因,还有我。」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与旁边的虞因,一太打断阿方的话语。「十二个。」
这是毫无疑问的人数,不多也不少。
随手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阿方边掏着k袋边问:「多少钱?」
不在乎地随口应着「晚上请我吃晚餐抵掉就好了」,他并不是很在意,目光重新回到虞因身上,也见对方跟着开口询问:「明天请你吃中餐抵掉?」
跟阿方打个手势告别,拿着饭盒的一太与虞因并肩步出学生餐厅,往校园凉亭方向走去的时候他才接话。「三班有个人明天要请我,我没办法一次吃两份,改天吧……而且你明天应该不会在学校。」
好奇的眼神从旁边瞄过来。「我明天满堂欸。」虞因半强调似地说着。
「不知道,有这种感觉。」并没有对身旁的他多作解释,一太回以千篇一率的答案。
「或许今天下午就不在……。」低声的话语来不及钻进对方耳里,也不打算。
虞因沉默了一下子,想起什麽似说起另一个话题。「对了,听说最近学校附近很多超商都出现了小偷,有些学生宿舍也遭窃,你如果住在学校附近的话,进出家里门锁要小心一点喔。」
「谢谢。」点点头回应虞因的好意提醒,一太繁复的思绪猛然闪现讯息。
「怎麽了?」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回头的虞因一脸疑惑。
「没事,我想起有点事,改天等你午餐。」看着尚未ga0清楚状况的虞因,一太淡淡笑着,脑海中串连起可能的一切。
不等虞因的反应,他挥了下手便转过身,一反以往悠闲自若的步调,再次迈开的步伐多了点急迫。
──为了已然发生的「过去」,还有即将预见的「未来」,他得从「现在」开始做点准备。
唇角g勒出不同於平日的微笑,那是警讯,亦是昭告着什麽的危险气息。
※※※
接近傍晚,在台中人来人往的车站,不若周遭候车的人大包小包的行李,一太一身轻便的服装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双手cha在口袋里看似随x地观望着四周,y要说他带了什麽;全身上下的行李也只有对外联络的手机与钱包而已。
没等多久,正要前往的目的地的车次抵达,一太掏出口袋里的车票递给服务人员,同时手机便传来轻微震动,对此不作任何反应,他嘴角微扬。
任由手机断断续续地震动着直到停歇又复苏。
──既然知道来电的是谁,那在应到的时间来临之前就无须理会。
轻轻浅浅的笑容映在车窗模模糊糊,欣赏着窗外飞逝景se的一太,眼底却没有其他se彩。
非假日的时段交通流量不大,他在预估的普通车程时间内便抵达了之前才离去的地方,在经过市区的时候顺手买了几套换洗衣物,便朝着远离市区的方向前进。
夜晚之中人烟罕至的田野si寂得太过异常,稀稀落落的街灯无法照出一片光亮,不过营造出的恐怖氛围却完全不能阻止他轻便的步伐,依循着在记忆中仍然鲜明的路线,他远远便可见得的房屋在前方等着他,森冷的感觉像是永远摆脱不了暑假时的y影,宛若无底洞般地大张着口等待着人们光临,进入这鬼魅横生的地方成为下一批牺牲者。
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隐隐约约伴随着其他杂音,像是凄厉的尖叫声亦像是强劲风声带来的错觉,更加增添了丝丝的毛骨悚然。
然而一太全然不在意几乎凝结窒息的压迫感,在外表仍然没有改变的民宿前站定,他掏出了手机,几通的未接来电明显是来自同一只手机号码,萤幕上闪烁的时间有些明灭不定,没有多加注意,他按下拨通键听着规律的铃声拨向那只手机。
「……喂?」
含含糊糊的声音从接通的另一端传来,明显地知道对方正处於睡梦之中被吵醒。
「是我。」一太轻松地打开门进入,自从上次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之後,几乎没有游客敢再入住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
对方似乎还在睡傻状态,等好几秒之後才听见回覆,这次的语气似乎清醒许多。「……一太?」
「你今天下午跑去哪啦打你手机也不接,发生什麽事了吗?」
在半夜打电话给对方似乎引起关注,不过一太并不打算详细说明原由,他长话短说地回应。「我现在在暑假的民宿里。」
「咦!?」对方的低呼很清楚的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有些事情需要你帮个忙……。」
不待人询问便迅速地交待了一些事情,对方似乎也已经很习惯他从不解释的行事作风,毫无疑问地表示会注意还有处理之後便切断了通话。
「好了,接下来就好好玩吧。」
注视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客厅,一太神se自若地笑着,向来随x的眼神似乎有瞬间变得锐利。
像是预告着什麽,空气里彷佛传来了凌厉的破响。
这些天,一太都住在那间民宿,虽然偶遇经过的农民以及当地住户,都会好心地暗示他那间屋子多麽的不乾净还有曾经的闹鬼,但是一太顶多也是笑着谢谢他们的告知,然後在对方担忧的神情下解释自己有携带强而有力的辟邪护身符,不怕有状况发生。
闲聊着那次发生的事件经过,以及当时挖出的屍骨被收到哪里供放……等等的事发经过,听着每个村民们口沫横飞的描述,一太始终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倾听。
接连几次下来,附近的住户们也当他是都市来不信邪的年轻人,摇头叹气只能要他多多注意。
不过不管这个大学生是否相信,他一个外地人在非观光季节独来独往还住在闹鬼民宿的举动;以及频繁出入附近也是号称闹鬼的百姓公庙也实属怪异。
闲晃的身影有着超脱的气势,看似漫不经心的神se却带着犀利。
某些事正要发生,某些事正在进行,而某些事……即将过去。
※※※
掐着鼻梁,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拿起手机盯着通话纪录上一连串相同的号码,一太想了想姆指没有停顿地按着数字键。
电话在没有多久就被接起,爽快乾脆的nv声很不客气的「喂」了声。
「我找虞因。」
简单的表明自己身份,对方热络地哈啦了几句之後便听见她爽朗地朝旁边一喊。「喂!找你的啦。」
「g嘛啦!」啪的闷声还有朋友熟悉挟带怒意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就说找你的咩,你同学啦!」
「我同学?我同学怎麽会打电话给你?」
耐心地听着另一头的对话,在手机换了对象之後他非常刚好的应声。
「一太?」明显惊讶的嗓音钻进耳膜。
有些疲惫的强打起jg神,他直说:「别关机,找不到人。」
「直觉」正告诉自己,话筒彼方的朋友正往幽深的地方走去,如果对方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是刻意「忽略」自己的处境,那麽将会再也无法逃离。
「呃、不好意思……不是,你怎麽会打这个人的手机!」
略微停顿,一太云淡风轻地应:「……你不晓得小海是阿方的妹妹吗?」
「欸!」再次拔高的疑问声还有紧接着稍微远离的问句。「你姓啥?」
「方啊。」
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边检视着眼前的状况,一太注意到时间的迫近。
「她小我们一岁,阿方说她高中辍学去跟了老板。」
简明扼要地解释之後,他紧接着交代事项要对方留意。「阿因,你这两天小心一点,不要到顶楼上,明天我这边就可以处理好了。」
「咦?你人在──」
切断通话,一太缓缓闭上双眼,俄而间闪过的景象与声响怀抱着无穷的恶意朝他而来,那是示威,亦是警告。
「你们惹错人了。」
像是平凡大学生却一点也不平凡的他,再次张眼的瞬间g起冷凝的笑。
虽然万事具备,然而远在台中的朋友尚未脱离险境……尤其当事者本身并没有自觉。
有些想法会影响自己的决定,有些决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即使是原本的未来也会因此而被剥夺消失。
目光重新回到手机萤幕,时间的推移促使他按下一组组的数字键,开始安排以便排除「障碍」。
※※※
时间依然继续前进,不论你是否准备好迎接时刻来到,它并不会等你。
一太望着眼前森寒高耸的建筑,耳边尖锐的高笑声越有壮大的趋势,连带着低沉的闷啸,强烈的恶意与堕落逐渐成形。
明明是大亮的天光,呈现在视野里的却是扭曲的黑暗。
「……是我,他们有麻烦了。嗯……只要把他留在你那一晚就行,如果另外两人想离开只要分开走就没问题。」话筒断断续续地传来什麽,一太轻笑。「事情过後,他会请你吃大餐。」
切断通话的嘟嘟声是最後在现实里听见的声音,他知晓在远方的同时他们的情绪已达沸腾,那是即将达成目的的兴奋。
若无其事地走进那栋建筑,一太很清楚过不了多久那些尖笑会转为凄厉的怒号。
——不过,事情尚未落幕。
※※※
入夜後再次来到令人发毛的漆黑戏台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迟疑,毕竟他可说是完全不懂「惧怕」这种情绪,只不过累积的疲劳他倒是难以忽略。
焦黑的痕迹依然可辨,甚至连当时大火肆nve的浓浓屍臭味也清晰可闻,他很清楚地接收到他们狂喜的心情,那是原以为即将失去;却因为「对方」逃离庇护的愚蠢而延长享受的乐趣,像是等着最後结局的观众,等着迎来剧终对方成为他们的一员。
戏从来就没有落幕,成员永远反覆地搬演着那场悲剧,然後等着有人加入一同狂舞。
失序的秩序是该重新矫正了,虽然原本他可以不必那麽多管闲事。
看着阒黑的洞口血盆大张透着淡淡青光,他划开漫长的夜在左手窜出了星火,看着小小的火源在那细长的尖端跳动,另一空闲的右手拨出友人阿方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大火混杂着屍臭味的强烈难以阻绝,一太看着火柴bang即将燃烧到自己指尖,他轻轻松开了手。
「你们出局了。」
淡然的嗓音说着看似简单的话语,然而在耳边重叠破空的尖叫声却令人感受到绝望。
劈劈啪啪的声响与轰轰燃烧的烈焰融为一幕,没有马上离去,他驻足欣赏着眼前光景,丝毫不担心会有人发现这里的秘密。
手机里的尖锐嘎然而止,一阵静默之後,略微发颤的嗓音从中流泻。「一太……?」
「不是要你待在小海那边吗。」他盯着炽烈冲天的火舌,再也掩不住连日的疲惫,对对方完全无视於他的警告有些无奈。「我好累,剩下的回去再说。」
「等——」
依然不等对方发话,他果决地切断通讯,诡谲火se,扭曲的黑影与屍臭纷纷朝他咆哮,不成形的惨叫像是在质问着为什麽。
「为什麽?」
一太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对於回答这件事了无兴致,冷淡的双眼平静地看着即将逝去的残影。
「要怪就怪你们上次给我个大礼,要怪就怪你们抓的人是我朋友……而且很不幸的,」
嘴角扬起,在空气中飘扬的火灰再也听不见最後一句。
「虞因是他的乾儿子。」
转身,冷酷的笑容映着滔天火光,轻轻浅浅的彷佛幻象。
「只是礼尚往来尔尔。」
逸散於空气中的话语,宣告这场戏的落幕。
这是一个结束,亦是另一段的开始。
※※※
从各方辗转得知那人依旧的活跃,因公务而受的伤势得来了额外的两个星期……虽然都得在医院度过。
还有他那个差点被拖去地府作陪的朋友虞因,听说也是被捉着教训了好一会儿,当时的场景可谓空前绝後的惊天动地……。
总而言之,该赠还的「礼数」都加倍奉还了,他继续回到看似悠闲惬意的大学生活。
「一太阿方!」
偏头,他看见那个人的乾儿子从校门另一头直奔而来。
在眼前站定的身影带着与他神似的轮廓,甚至还很悲惨地看不出年纪差别。
「这次……很谢谢你们。」
注视着虞因温和的眉眼,一太想着如果那个人有他儿子一半的坦率就好了……不过就是因为如此冲的个x才更显特殊。
「小事,不用客气。」忍不住g起嘴角,他语带保留。「我说过,礼尚往来而已。」
身旁很清楚这句话真相的阿方乾笑几声,若有所悟。
「我和小聿要去吃东西,介不介意一起过来,我请客,也算是谢谢你们。」绽开感激的笑,虞因接着说:「还有欠小海一顿大餐,她说要去吃上合屋。」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去牵车吧,等等校门口见。」随x地决定接下来的行程,他很乾脆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好!」看着友人高兴地转身向另一端跑去,一太的目光与他的弟弟交会,上扬的嘴角以及躬身似乎在向他们表达谢意。
感觉阿方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两人再次迈步。「前面有阶梯,小心点。」
特地的叮咛说着离去的人并不知道的细节。
对一太而言……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言明,尤其他并不觉得这种小事需要特地提及,一切只是随x所致,没有人该为谁负责。
「嗯。」看似规律的脚步毫无滞碍的前行。
回想起在事件不久之後,男人曾经的探望,对於那个人犀利的眼神透露出的无声疑问,他也笑得温柔回以沉默。
他们都不说破,这个共通的秘密。
那个人的双生兄弟不知道,两个乾儿子更不会注意,看似无限平行的线段,其实已经逐渐往彼此聚拢形成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