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ado─01
意外遇见吴品轩,和他一起去吃卤味,聊聊天後,我打算回家休息。
才刚到家,就接到叔叔的电话,说爸爸又喝酒、发酒疯了。
叔叔是知恩图报的人,早年他家庭困窘时,爸爸借过他一笔钱,後来叔叔开店有成,便帮忙我照顾爸爸。但他愿意照顾爸爸,并不只有这个原因。
「叔叔,真的很抱歉,我前几天在电话中也劝过他好几次,没想到他又……」
大概是听出我咬牙切齿与语气中的失落,叔叔t贴、温和地说:「没关系,我打电话不是要怪你,而是因为他是你的至亲,我有义务告诉你他的情况。华园,你不能灰心,我相信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谢谢叔叔。」
爸爸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他并不会酗酒,对此我感到非常痛心。
有时候,我恨不得狠狠打他两拳把他打醒,可一想到他为何喝酒,我就心软地下不了手,只能痛骂他一顿。
叔叔还抱有希望,我却感觉爸爸越来越堕落,不见好转。
住在人家家里,就该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有一次他喝了点酒,上了餐桌,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盘内的一坨菜弄到地上。叫他整理乾净,他却臭着一张脸,丝毫不动。
幸好那天我在场,我便替他收拾。
用完餐,我进到他房间,数落他的行为。
他怒斥我,「这麽会批评我,你怎麽不去认你叔叔做老爸?」
「我对你无话可说。」转身想走,一个闹钟就砸在我的耳朵旁,有些碎片打到我的脸上,一阵刺痛。
我冷着脸,本想对他说:「你真让人失望。」
但愤怒影响了我,脱口就道:「真是瞎了狗眼。」
他嚷嚷:「你什麽意思!」
我不理会他,掉头就走。
爸爸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都要回到我国一暑假说起。
那年夏天,我沉浸在失去筑幸的悲伤中,难以振作。
电子信箱的帐号我已经注册完毕,可是,考虑到她回到日本有许多事要处理,我不敢马上寄信。
然後,悲厄降临。
妈妈出车祸被撞si了。
那一天早晨,妈妈出门说要买菜,结果却迟迟不回来。
後来,阿姨按了门铃,告诉我妈妈出了车祸,舅舅在医院等候,问我要不要跟着去医院。
爸爸不在家,我倍感无助,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向我最信任的亲戚求助。
我请阿姨等我一会,顺便问妈妈在哪间医院,我打电话给叔叔。询问该怎麽办。
叔叔要我冷静,并告诉我他晚点会到,要我先去医院。
医院内,外公、外婆并不在,舅舅和阿姨离我有点距离,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麽,时不时还朝我瞄一眼。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想开口问他们妈妈的状态,但又怕他们说出我不想听的答案。
叔叔在约半个小时後赶到,舅舅和阿姨见到他,赶紧向他招手。
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要我放心,「有我在,我会处理好。」
他加入讨论,偶尔皱眉沉思的表情,更加令我不安。
讨论完,他走到我身边,安慰我,「不用担心,你妈妈人缘好,有叔叔和其他亲戚帮忙,你不要烦恼。」
我问了叔叔一个略微狡诈的问题,「叔叔,我只想问一件事,须不须要通知我爸爸回来?」
如果要联络爸爸回来,代表妈妈已经……
我不敢再细想下去,等待叔叔给我答覆。
「华园,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可是,聪慧不代表坚强,大人不告诉你详细内容都是有原因的。」
没有人给我一个明确回应,等到我出现在灵堂,我才明白妈妈过世了。
我一脸懵然,ga0不清楚这是虚幻与现实。我忽然回想起筑幸的七彩泪光,那究竟是真的还假的?筑幸是真的存在过吗?她就如同雾一般,被风一吹便不留痕迹。
丧礼仪式繁复冗杂,爸爸赶不回来,主要都是叔叔c办,不过,身为陆家的独生子,我必须全程参与。由於我对流程不清楚,大人和道士不停指导我每一阶段该怎麽做。
大部分的时候,我都反应不过来,在尚未了解清楚就不得不照着指示做,宛如提线木偶。
心灵与r0ut上的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这时,我听到左後方有几个人窃窃私语道:「欸,他妈妈都si了,怎麽一滴眼泪也没流,没血没泪,真是不孝。」
心里泛起一gu冷意,别人的心情,你们这些肤浅的人怎麽会懂!如果我哭哭啼啼,这仪式还怎麽好好进行下去。
另一人说:「嘿,你还真敢说,这是人家母亲的葬礼,你好歹注意一下嘴,要是被别人听到怎麽办?」
「听到就听到,那又怎样?反正我只是说出事实。」
我刚想转头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那边口无遮拦,不料,却听见两个响亮的巴掌声。
「两个混帐东西,在丧礼上竟敢侮辱si者跟家属!今天一整天都给我跪着,敢起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这声音我认得,依旧中气十足。
转身一看,果然是爷爷,而那两个讲闲话的人此刻跪在地上,是亲等关系b较远的堂哥、堂姊。
两人本来还一脸不忿,却被爷爷的瞪视b得畏怯不已。
丧礼结束,我跟着叔叔回家,叔叔说在爸爸回来前,他会负责接手照顾我的生活。这段期间,我都没有哭,然而,当我一个人待在房间,泪水便抑制不住地疯狂流淌,我sisi摀住嘴巴,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脆弱与哀恸。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天过後,我不要在人前流下任何眼泪,我要保持坚强的一面。
爸爸是在一个月後赶回来的,见到妈妈的遗照不禁痛哭失声,双膝跪地。
爸爸双眼发红问犯人怎麽了,叔叔说法律程序还在跑,要他情绪别失控。
「嫂子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帮你处理好。我知道你是临时赶回来,很快又要回去工作,但现在要紧的是,华园该到谁家住?他才国二,一个人没办法生活,他该到谁家住,你决定一下。」
爸爸瞅了我一眼,冷漠地说:「随便吧,谁都好。」
叔叔不高兴道:「话不是这样说,嫂子过世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他是你和嫂子的孩子,你不该替他做好选择吗?」
「我做了,你们讨论讨论,谁愿意就谁收吧,毕竟,就算是亲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抚养别人的孩子。」
「你说的没错,」叔叔叹了气,「我愿意,不然就交给我吧。」
爸爸摇头,「还是大家讨论讨论再说,你一个人直接和我谈,ga0不好有人心眼小,心里不平衡。」
「哥,你说的对,我会和其他人商量。」
爸爸带我前往妈妈的坟前上香,停留三天後,他就离开了。
叔叔将抚养我的事转告给各位亲戚,不少人都感到为难,唯独叔叔和伯父表示自愿。
叔叔和我较亲近,所以便劝说伯父,让我住在叔叔家。
没想到,伯父却不高兴地反对,他一面b迫叔叔放弃抚养我,一面又昭告各位亲戚,已经为我准备好完善的读书环境。明眼人都清楚,伯父是想藉由抚养我,来间接向亲戚们表示他为人多慈悲仁善。
叔叔把伯父那不纯的心思告诉了我,「现在很多人都站在你伯父那边,如果我y要和他争,可能会被w蔑成我无理取闹,所以,很对不起,华园,你……」
「没关系,叔叔,谢谢你有这份心意,我相信伯父会对我很好,不会亏待我。」
叔叔担忧地凝视我,「那你多照顾自己,我待会就打电话给你伯父。」
「好。」
老实说,我很想留在叔叔家,除了我b较喜欢叔叔之外,也是因为这样我就不用搬离开我们这个县,伯父住在外县市,就代表我又要适应新环境。
离开叔叔家前,我再次向叔叔借用电脑。前几天,我写了封信寄给筑幸,向她报告最近发生的事。
起初,我并不想告诉她妈妈过世的事,但想到她曾经见过妈妈一面,而我内心的痛苦难平,渴求宣泄,我便通通写进信内。
我登入帐号,看到回信提示,我激动不已。
筑幸在信内写着许多安慰我的话,我也能感受到她悲伤的情绪,可是,好怪……她本人不在我面前,我觉得一切彷佛都是假象,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笑容都不在了。
心被打穿一个洞,非常失落。我感觉和筑幸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美好。
只有文字是多麽无力。
我想回信,努力想留下很多讯息。一切都不自然,打完这封信,我异常疲惫,因为我挤破脑袋,不停思考该写什麽。
以前和筑幸相处,都不曾发生这种情况。距离把我们的羁绊变得太稀薄。
我眷恋地看一眼信箱,登出帐号,按下关机钮。
彩se的画面归於漆黑一片。
两天後,伯父帮我办好了转学手续,兴冲冲地接我回他家。
他领着我看完整栋房屋後,带我来到一楼突出的边间。
这个房间我刚才并没有进去,不由得好奇里头长什麽样。
「华园,以後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我当场目瞪口呆。
这个房间根本是伯父家地储藏室,虽然看不到有灰尘累积,有书桌有床,却堆满了杂物,而且其他房间都有装设冷气,这里则只有电风扇。
「还满意吗?」伯父问。
算了吧,寄人篱下,不低头还能怎样?至少,伯父表面的态度还算亲切,不是吗?
「还不错。」最好的回答应该说满意,可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既然是这种房间,当初还不如让我留在叔叔家就好。
「听说你跟我弟一样,都ai雕木头,所以,给了你一间掉满木屑也不用担心的房间,」伯父拍拍挺出来的大肚,「要好好感激呀,华园。」
伯父脸不红气不喘说着这种伪善的话,听得我一阵反胃。
真不敢相信,以後我就要住在这里了,简直是恶梦。
「谢谢伯父。」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他拍拍我的肩,「既然上国中了,就好好加油,以後考上个好高中。」
谁跟你是一家人啊?
我内心反抗,现实却顺服道:「我一定会努力。」
那天我没去学校,花了一整天,整理我的新房间,新房间没有电脑,看来得想想办法。
晚餐时刻,大堂姊来叫我吃饭,和中午时一样,她的语气很差,脸看起来气呼呼的。
我回她马上就去,她立刻转身离去。
伯父有两个nv儿,大堂姊与二堂姊,她们恰好大我一岁和两岁,两个姊妹个x有不小的差异。
大堂姊通常情感不会掩饰,想说什麽就说什麽,不高兴时脸绝对不会强做开心样,直来直往。
二堂姊较为沉默内向,不太表露自己的情绪,说话总是平平淡淡。
又一次坐到尴尬的餐桌旁,我不敢一口气夹太多菜,且总是等到其他人夹过我才开始夹,虽然伯母要我放宽心,不用太拘谨,可是,我才刚来,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关系,算你狠,筑幸双手包住某个东西,伸到我眼前,「哈哈,看我带了什麽来。」
我将她如同花瓣的手掌拨开,里面是一艘小木船。
「这是哪来的?」
「从你房间那袋木船内随便拿一艘呀,我猜你平时不会闲到清点数量吧,计画大成功!」
「你拿这艘船要g嘛?」
她手肘顶了顶我,「别装傻了你,船还能g嘛?」
我的确不晓得她要做什麽。
她走到放在树下的背包旁,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和一包黏土。
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我脑袋刚想到那句话,嘴巴就说了出来。
「是啊,我要再挑战最後一次。」
我疑惑,「在水潭玩耍的时候,你不是这不是你追求的,所以选择放弃吗?」
「是啊,不过,我後来去日本,每次坐在河畔,总会想起木船翻覆的画面。我突然觉得很不甘心,认为那时候不该放弃,现在终於有机会填满我内心的小空洞了。」
「你打算试到成功?」
「怎麽可能,那样就没意义啦,就一次,一次决胜负。」她挺了挺x,视线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看去,「失败的话,我会完完整整接受这点小遗憾。」
都挂念那麽多年,会是小遗憾吗?还是说,她怕我认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必认真看待,所以才故意说是小遗憾?又或者,我当年为她雕了那麽多木船,以及替她做了无数遍测试,她最後却选择放弃,感到对不起我?
即便我们相识、相处很多年,我依然无法百分百了解筑幸的一切,在逐渐理解她的同时,我也从她身上发现到更多未知的部分。
但我不是个擅长去挖掘他人内心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我都後知後觉。有时我会感到很懊悔,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筑为黏土塑形的神情非常专注,如同虔诚的教徒把一生都奉献给信仰,她把自己的情感彻底地r0u了进去。
她把捏好的黏土人偶安放在木船中,朝我灿烂一笑。
也许这是最後一个能够改变筑幸的契机,倘若真有神明,祂绝对会让筑幸一遍就成功。
她左手拿着木船,右手紧牵着我。我们手掌贴合,十指交扣,我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一颤一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