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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不论内宅妇人如何肚里干坤,于外头的男人而言, 两家既然定亲就该好好办。楼太仆是个利索人, 不几日就趁单独奏事之际向皇帝说明此事,满口都是程氏女子的好话, 欲求一份恩旨, 给这门亲事添些光彩。皇帝素性宽和, 程始近来办事又得他的意,便欣然允诺, 次日就遣身边侍候笔墨的黄门从官前往程府宣旨。

此时接旨没后世那么多花样, 不用摆放香案花烛, 只需受宣之人整齐恭敬的跪好就行了。圣旨中将程氏全家都夸了一遍,从『仁心抚弱,善战却不好战』的程爱卿, 到『女中丈夫气霄汉』的萧夫人,一直夸到『勤慎贤淑』的程少商本人——少商有些脸红, 话说, 当年她的中学校长也隻夸过她成绩好有毅力, 从没夸过她品行温良之类的。

宣旨完毕,萧夫人满脸挂笑的塞了好些金珠给那姓滕的黄门从官,并扯着犹自嘀咕『我面圣述职时陛下都没夸我这么厉害』的程始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九骓堂内余下的众人脸色各异。程姎是满面敬畏,从头到脚的艳羡。程母撇嘴不言, 甩甩袖子拉着胡媪回屋去了。

程少宫叹道:「没想我们手足中, 最早得到陛下嘉奖的居然是袅袅?!」

程颂捶了他一下, 笑道:「你日日看谶书, 可有算出这一卦?」

程少宫道:「没有。只说我们家这些年不宜嫁女,隻该娶妇。」

「胡说八道!赶紧扔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程咏看了眼一旁的程姎,又对少商道,「观楼太仆行事,可知楼家对这桩婚事的诚意。你以后待阿垚好些,别老使唤他!」

少商笑嘻嘻道:「阿垚说他最爱听我使唤了,我一日不叫他做点什么,他就连饭都吃不下了!」

「你也胡说八道!」程咏板着脸,深觉当初母亲怀这对双胞胎时定是撞了什么不妥当的。

事情过了明路,欢天喜地的楼垚开始了日日来程家报导的日子,还回回手上不落空——昨日是楼氏庄园送来的鲜果猎获,今日就是楼府工匠新织造出来的锦缎细布,后日还有一坛楼家府库里贮藏的陈年好酒。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程家阖府上下都对这位未来郎婿讚不绝口,连素日对少商阴阳怪气的程母摸着身上精美的新衣也缓了语气,私底下对胡媪道:「结亲就该像袅袅一样,像阿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嫁一回我贴一回嫁妆,真是跟我讨债来的!」

少商也在跟萧夫人念叨着:「这么好看的锦缎,这么绵软的细布,给叔母送些去呗!阿垚说了,这是他们累世家养的工匠独门手艺,外面买都买不到。」

萧夫人默不作声的看她一眼:「……你倒惦记你叔母。分完你和姎姎的,就没剩多少了。」

「那就将我的那份给叔母好啦!」少商嘴快,看到萧夫人神色不悦,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呀,这长相平平的才要穿的好呢,像我和阿母这样的相貌,套口麻袋也是美人哪!不信,您问问阿父去!」

萧夫人失笑道:「你居然敢这样编排你叔母,当心我告诉她去。」难得她不想训斥女儿没规矩。

少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早就打趣过啦,叔母一点不往心里去,还怼我呢,说我相貌比她好有什么用,她每日对着用膳的人比我将来要对着吃几十年饭的人好看多啦!」

萧夫人噗嗤一声:「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心里却想凌不疑可比程止美貌许多了,若是你能把那人弄到手,别说程家,就是都城里也任你横着走了。

人心真是世上最奇怪之事,若是之前什么都不知,萧夫人那是想也不会去想的,可如今她却忍不住想上一想。不过她究竟是果决之人,无益之事想过便撩开手去,再瞧女儿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叹过一口气后,便加倍用心的筹画婚事。

按着此时的习俗,定亲之后两家便要各自设宴,延请各家的亲朋来聚,顺带将未来的郎婿/新妇拿出来亮亮——按照少商的理解,这年代没有灵便的通信手段告之天下,从定亲到成亲又要隔不短的一段时间,万一有人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半道截胡呢。

程家在都城亲友不多,连同僚带上司外加万鬆柏拖来的添头,另几个心腹部曲及其家眷,也不过凑了台四五十人的中等筵席,连楼太仆的都没能灌醉。待楼家设宴那日,看到楼府门前车舆比肩顶盖如云的繁盛景象,程始忍不住叹口气:「瞧人家这气派,这声势!」

谁知一旁的万鬆柏大声叹了口气:「都是为兄的不好!」

啊?!人家家族兴旺,跟您老有毛线关係?——万程两家人齐齐去看他,只听大腹便便的万大将军面色沉痛,道:「早知今日,为兄就不把那十几个女儿东嫁一个西嫁一个,若是都嫁在都城周围,此刻将郎婿们凑起来,前日也能替贤弟家壮壮声势!看不灌死那姓楼的」

众人一待,片刻后尽皆大笑起来!

萧夫人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转头低声对少商道:「真正能守望相助的挚友何其难得,如你万伯父这样的,有一个足矣。」

少商点点头。

楼府前院有两列极为宽阔的排房,相对而建,中间由茂盛繁密的花木分隔,并有一条细长的直廊连接两边,俯视便如一个斜斜的h形。女宾在左列排房,男宾在右侧。

楼大夫人便如忘记了那日的争执般,热情的拉着少商母女满屋转悠,一会儿引见几个本家的亲戚,一会儿拜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妇。少商岁数和辈分都小,几乎见人就拜,躬身弯腰到头晕眼花,总算前头来了一个八十余岁的白髮老翁。楼大夫人忙带着少商走到廊上去叩拜,嘴里呼着『老舅公安好』。

这位颤颤巍巍的班老侯爷与楼垚过世的祖母是兄妹,也恐怕是整座都城里最高夀之人,平日宫里赏赐食药,皇帝总不会忘了这老人一份。

班老侯爷年纪看着有些糊里糊涂的样子,等少商行礼起身后打量了半天,然后咧着不剩几颗牙齿的嘴大笑,拍着身旁楼垚的肩膀,道:「阿狗呀,你这新妇甚是貌美!我早与你说过了,娶个貌美的新妇比甚都要紧,你看看阿猫娶的那妇人,所以才走那么早的……」

楼垚满面通红,拱手不敢辩驳,搀扶着班老侯爷的白麵少年无奈道:「大父,这是楼家的阿垚外弟,不是过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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