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新与旧的交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像是被雷劈一般的反应不及,彼此间的沉默先是横亘了三秒,崔梓淇赶紧以微笑带过方才的尴尬,首先开口打破僵局,「看吧!今天老是被别人呼来唤去。」语毕,崔梓淇转过身,却在见到来者的那刻明显流露出错愕。
「还真的是你?」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对方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张翊?你怎麽在这里?」崔梓淇问,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
「我有两个朋友是y大的,说来话长啦,总之我被三催四请,最後就买票进来了。」他从口袋拿出入场券,在崔梓淇眼前晃了几下,「那你呢?」张翊反问。
「我……我是y大的啊。」
「靠!我以为你出国读大学了耶。」张翊睁大眼,脸上满满的讶然,「你那时候考完学测怎麽就消失啦?听说学校也没怎麽去,後来电话还变成空号,太不够意思了吧!」
「後来我家搬家了,报了指考魔鬼营,就跟学校请长假。至於手机……是因为有一次不小心摔坏,里面的东西全都变成格式化设定,联络人也全都消失。」她随口扯谎。
「我想说你怎麽人间蒸发,大家都认为你移民了……原来还留在台北啊?」张翊啧啧称奇,这时,他也注意到崔梓淇身旁的叶世宇,好奇心被g起,「他是?」
「他是我朋友,t大的,叫做叶世宇,我们都是学生会的g部。」她接着转过身,向叶世宇介绍身边的男孩,「他叫张翊,是我的高中补习班同学。」
听到补习班三个字,叶世宇一怔,想起崔梓淇曾告诉自己的事情,他不自觉多看了张翊两眼,但除此之外,就没再多说什麽,只是点头示意。
张翊则是好奇的观察起叶世宇,「你是t大喔……所以你是台北人吗?」
叶世宇先安静了几秒,才接着说:「我是j高中的。」
「j高中?」听完回答,张翊一脸惊喜,「好巧啊!我也是j高的耶,不过还真的对你没什麽印象,我读二班,你呢?」
「十五班。」
「原来是三类组,难怪印象不深,那你是跟仲伟同班,对吧?」张翊又问。
「对。」叶世宇点头,同时拍拍崔梓淇的肩,「你朋友说的仲伟,就是我们上次去餐厅吃饭的那个服务生。」
「小伟?那个一直想帮你介绍nv朋友的高中同学?」
叶世宇点头。
「哇塞,台北是能多小啊。」崔梓淇失笑。
看到崔梓淇的反应,纳闷的人反而成了张翊,「你也认识?」
「有次讨论办活动的事情,就约在小伟姊姊开的餐厅,刚好他是服务生,那时候见过。」
张翊点了头表示理解,眼神却时不时游移在崔梓淇和叶世宇之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果然,从刚才就看着两人之间互动的他,终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你们是情侣?」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呆住,崔梓淇抢先摇头澄清,「不是啦!只是朋友跟夥伴而已。」
「喔……只是想说气氛蛮好的,有点好奇而已。」他点头,接着却又问,「啊你现在有交男朋友吗?」
崔梓淇再次愣住,停顿没几秒便快速回答:「没啊。」
「你大学都没交男朋友喔?」
「有啊,但也分了。」她眉头微蹙,「你g嘛突然那麽八卦我?」
「好歹我们也两年多没见了,不能了解一下你近况喔。」张翊啧她,手机在这时响起讯息声,他大致看了萤幕一会,随後开口向她提议,「喂,晚点要不要续摊?」
崔梓淇指向自己,满脸不解,「续摊?我跟你?」
「没啦,我们等等想去看夜景或是吃宵夜,人都是你认识的啦!小澈、胖胖、吉哥,应该还有馥薇吧。」
「这……」
「啊对了,还有邱品扬,但他说今天补习班约唱歌,还在考虑要不要提早走。」
听到邱品扬三个字,崔梓淇当场傻住。
「他们看到你应该会傻眼吧!都神隐到快把你忘了,连我今天看到你都吓一跳。」没发觉到崔梓淇表情有异,张翊继续自顾自说着。
「你们……和邱品扬有联络?」她试着问的平静,内心却是波澜四起。
「对啊!说起来也是蛮奇妙的啦,本来也以为毕业就会散了,结果上了大学後,我和小澈的学校刚好跟邱品扬家很近,所以三个没事就会约喝酒看夜景,根本b高中那时还熟。」张翊笑,「怎样?要不等等一起去啊。」
「我就不去了。」崔梓淇拒绝的相当乾脆。
「为什麽?」
「因为我是工作人员,所以要留到最後,不能提早走。」
叶世宇看了崔梓淇一眼。
「靠!也太不巧。」张翊一脸惋惜,「很没缘分耶。」
「等之後吧。」崔梓淇微笑不语。这时,张翊的手机再次响起,她没再接续话题,转而指向发亮的屏幕,「你手机又叫罗。」
「对耶!我先去回个电话,那之後再讲。」
他摇着手机,崔梓淇对着张翊挥手,身旁的叶世宇则是以点头代替告别。
等到张翊离开,原先堆垛在嘴边的笑容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惆怅,她转过身问叶世宇:「我突然不想跳舞了,一起喝杯酒好吗?」
叶世宇沉默看她几秒,最後点点头。
当崔梓淇将其中一罐啤酒递到叶世宇面前,叶世宇并没有接过,只是直gg望着她。
「你不喝吗?只有我自己嗨,多无聊啊。」她把啤酒一饮而尽。
叶世宇没有马上回答,安静几秒後才又开口,「我有开车来,不太方便喝。」
「开车又怎样──不是满城市的计程车吗?还怕没家睡喔。」她推了叶世宇几下,最後捧住自己通红的脸,「今天酒量怎麽好像不太好,才几罐就醉了,骑车都听成开车。」
「我是开车没错。」
叶世宇说,虽然他也不懂自己强调这一点的意义在哪。
「哇──你这麽有钱喔!」用手勉强支撑东倒西歪的头,崔梓淇笑脸盈盈瞧着叶世宇,「我的眼光真的是不错啊。」
「……」
「可以不要不理人吗?我不喜欢自己唱独角戏。」
「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嗯。」崔梓淇迟缓点头的频率像是招财猫。
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叶世宇小心翼翼询问,「邱品扬就是你的前男友吧?」
崔梓淇愣住,但没有太多讶异的成分,深呼x1之後尝试坐挺身子,「你怎麽知道?」她伸出手,又打开下一罐啤酒。
「从你一开始看到张翊,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本来还以为他就是前男友,之後看你的反应越来越不自然,就慢慢听出来了。」
余光感觉到叶世宇的目光,崔梓淇转过头,再次对上叶世宇的双眸,眉头同时蹙起,「现在不要聊到这个人好吗?我听到那三个字就烦。」
「好。」
「换我问你问题了。」崔梓淇说,并将眼前的啤酒再度乾了。
「想问什麽?」
「如果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你,你会怎麽办?」
叶世宇明显呆住,但见崔梓淇从开口到结束,意志坚定的视线没有移开一瞬,似乎不像开玩笑。
「……你是不是醉了?」这是他沉默将近半分钟後,唯一吐出来的话。
「有点茫,但意识很清楚,我知道自己在讲什麽。」
「茫了还好意思说知道自己在讲什麽,你……」
「你是真的怀疑我喝醉,还是只是在找理由打马虎眼?」崔梓淇打断他,「如果是前者,我电话给你,你马上打给晓芃,她可以作证,证明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把手机推向叶世宇。
叶世宇依旧不语。
「你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啊。」停顿一会,叶世宇最後轻叹口气,「我只是……这几个月都和你用朋友的姿态相处,你这些话,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你对我没有半点男nv间的喜欢,是吗?」
「……」彷佛脖子被人狠狠勒紧,叶世宇的话y生生卡在喉咙,吐不出任何只字片语。
「这是默认,还是什麽其他的意思,可以让我知道吗?」见他没回答,崔梓淇断断续续诉说,「我有和你说过吧?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让我很讨厌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总是莫名给别人希望再落空,每次都会变成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酒jg逐渐扰乱她的心智,崔梓淇的口吻从愤懑变成无助,同时她也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鼻头没来由的传来一阵酸。
「沉默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良久,叶世宇如此答道。
「什麽?」
「我……跟你一起的时候很自在,也很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但我分不清这是友情还ai情,我不想在确定之前投入太多,以免最後两败俱伤。」他深呼x1,接着缓慢道,「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没办法肯定的说有,但另一方面,自己也说不出完全否决的答案。」
语毕,叶世宇面无表情凝悌着崔梓淇,一gu热流同时缓缓流过她的脸颊。
在酒jg催化下,崔梓淇情不自禁吻了眼前这个男人。
ktv包厢里播放着李佳薇的《大火》,服务生也正好敲门,替在场的所有人换上热毛巾。
刚结束两首歌的安晓芃,拿着杯子走到大厅的自助吧,准备再次开吃,在等待热饮的时候,注意到不远处的高挑身影。
「喂,邱品扬。」
正在ch0u菸的男人回头,懒懒道,「g嘛?」
「没啊,只是看你今天似乎没什麽喝酒?」
「喔……因为我等等可能要提早走。」
安晓芃看了看表,「十二点半了耶,你等等还有活动喔?」
「有朋友约看夜景。」他笑,「不然你还真能忍受整晚跟他们唱歌?」
「也还好啦!就是几个老师的歌有点年代感,有些根本没什麽印象……」
「讲的还真委婉。」邱品扬忍俊不禁,「反正交换礼物也结束啦,剩下时间也只是一直唱歌而已,没必要留到最後,以那群老人的t力,两三点就会受不了了。」
安晓芃笑出声,「好啦,我先回去吃东西了,肚子好饿。」
邱品扬挥手示意,这时手机也传来震动声,他打开讯息栏,这才发现有个群组早已讨论得沸沸腾腾,但因为自己把通知关掉,没有及时跟到。
他点进去,开始浏览着自己错过的讯息:
张翊:我们要约几点啊?
小澈:我都行啊。老板说可以闪人了,在等你们回覆耶。
馥薇:你不是去y大的圣诞舞会?人还在那?
张翊:说到这个!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看到谁吗?
小澈:怎麽?你的神经病前nv友?
张翊:g,是她的话,我直接先赏她两巴掌,然後拍照打卡。
小澈:所以是谁?
张翊:崔梓淇。
邱品扬怔住。
小澈:贴图
胖胖:真的假的啦?
张翊:小的以人格做担保,真心不骗。
小澈:这名字久到我都要忘记她了。
馥薇:她不是去国外读大学吗?怎麽会在这?
张翊:结果根本不是,她根本就在台北啊,读y大,现在还是学生会的公关长。
胖胖:太扯了吧,那我们在台北怎麽都没遇过。
馥薇:你有跟她聊天吗?问她怎麽都无声无息啊。
张翊:有啊,问她这几年怎麽都神隐,换了电话也没人知道。她说家里有搬家,而且换了间补习班,手机号码是因为有次摔坏後,里面的东西全都格式化,所以就跟大家失联了。
小澈:夸张!
馥薇:人有没有变很多啊?
张翊:以前她不是很ai化浓妆装成熟?现在完全没有耶,竟然有种回春的感觉,不得不说,她现在b高中时漂亮多了。
小澈:没图没真相啊,有没有照片?
张翊:这里是夜店,拍p啊?而且我也是在舞池边看到她的,在叫她之前我还怀疑超久的!因为实在太像,却又觉得怎麽可能,想不到还真的是她。
馥薇:那她看到你没有吓到吗?
张翊:有啊,也是不敢置信。
小澈:约她等等一起来啊!我们也都很久没看到她了。
张翊:我问了,但她说她是工作人员,要待到舞会结束,不能提早走。
邱品扬倚在墙边,手边的菸蒂不知何时早已灭了光,只留下白se灰烬。
他就这样无声凝视着萤幕,久久无法回神。
她的吻轻如雨点。
叶世宇并没有予以热烈回应,两人的亲密接触理所当然没了下文,崔梓淇最後缓缓离开叶世宇的唇,两人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凝视着。
「可以载我回家吗?我现在好累。」她敛下眼,任凭眼泪滑落。
「好。」他应,并伸出手,擦掉崔梓淇脸上的水痕,这个举动让崔梓淇心一凛,却没说什麽。整晚忙碌下来早就消耗不少t力,加上酒jg的攻势之下,此刻的她累得不ren形,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再去思考,叶世宇把崔梓淇的手绕过自己的肩,在他的搀扶之下,崔梓淇才得以行走不至於跌倒,两人一同离开店里。
只是,才走没几步,「啊……」崔梓淇发出细如蚊蚋般的sheny1n。
「怎麽了?」叶世宇转过头询问,崔梓淇虽没回答,眉头却始终紧蹙,他从头到脚看过一轮,瞧见崔梓淇的脚後跟渗出红se斑点,近看才发现那是血迹。
「磨到脚吗?会不会很痛?」叶世宇俯下身关心。
「这鞋子的材质本来就这样,加上今天高跟鞋穿了整天,已经快没知觉了。」崔梓淇淡淡道,「反正你不是有车?再撑一下就好。」
「可是我今天停在b较远的地方……」
「是吗?算了啦,反正停哪都还是要走啊,这也不是看过,怀孕的人可能会有产前忧郁症,如果去找个医生聊天或是发泄之类的,ga0不好可以改善她的状况,等她情绪变得b较稳定,说不定就好说服她拿掉小孩了。」
听完叶世宇的话,蒋柏勳这才逐渐卸下戒备,安静几秒後才再开口,但语气依旧冷淡,「我知道了,我会问问我妈,不用多管闲事了。」
「嗯。」叶世宇深x1一口气後点头,「那我先走了。」语毕,他便不再回头,快步离开学校。
留下的蒋柏勳,独自待在楼梯间不动,一想到什麽事都不能替妹妹做,他满腹怒火无处宣泄,只能藉由搥墙壁来表达自己的无助。
「你好。」一名白袍nv医师走进来,她和蒋母心中预期的「仁慈」、「和蔼」的社工形象有些出入,jg明g练的模样,浑身散发出nv强人的自信,看起来是个相当有主见的nvx,她微笑走近,「这位是宛薰吧?你好。」她接着抬头,轻声在蒋母身旁耳语,「蒋妈妈,那我就先带宛薰到诊间罗,这边都有茶点和杂志,可能要请您稍候一段时间。」
蒋母点头如捣蒜,「医生,那就麻烦你了。」
对於一个恳切的母亲来说,让孩子接受治疗,就像是自己被送上刑场同等煎熬,每分每秒的等候都是如此漫长,在一个半小时之後,诊疗终於结束,当她一见到蒋宛薰哭哭啼啼的走出诊间,蒋母仍不免心中一惊,没多久,轮到她被叫去诊间。
「令嫒……还没有去给妇产科做过检查,是吗?」
她点头,「因为我们不希望留下这个小孩,所以她觉得一旦去了医院就会把孩子拿掉,不管我们怎麽劝她都没用,她的情绪起伏又很大,我真的很怕她自己的身t会出问题,nv人有身孕时,稍有一个不慎,都会对以後的健康造成很大的影响。」话至此,蒋母赶紧抬头,「本来没有想过要来这里的,可是我们家哥哥说,如果让她来讲点心事,负面情绪得到释放,之後她大概就会看开,不会再那麽执着了。」
医生听完,面se仍相当凝重,「蒋妈妈,根据刚刚和宛薰聊天下来,我认为你nv儿除了你们怀疑的产前忧郁之外,在这之前就有其他心理状态的疾病了。」
「这是什麽意思……」蒋母一脸茫然。
「她主要并不是因为怀孕而感到焦虑,而是她对她的男朋友抱有超乎於常人的执着,就算男朋友并没有对她特别好,甚至是做了什麽对不起她的事,她都能够充耳不闻,无条件原谅,但她就是想占有他,没办法忍受男友离开自己。」
蒋母惊愕的说不上话。
「聊过天以後,我发现:对她而言堕胎并不是一件大事,可是宛薰无论如何也不想跟男友分手,心底才会产生小孩必须留下才能维系这段关系的连结机制。」
蒋母无语转过身,看着落地窗外安静阅报的蒋宛薰,心疼的眼泪马上涌入,她扶着太yanx的位置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x1,才得以平复情绪。
「这几天暂时别跟她提看医生的事,回去要按时服药,让她保持情绪上的平静,一个礼拜後再带她来。回去的话,可以跟她说这是调养身t的维他命,她才不会排斥吃药。」nv医师握住她的手,语气恳切,「她年纪还小,遇到这种事肯定b你慌乱,所以你要坚强,才能陪她走出来。」
紧抿着唇,蒋母最後含泪点头。
两天後的晚餐时间,蒋母拿了一杯开水和几颗药丸,递到蒋宛薰面前,「这是维他命,你现在身t很虚弱,一定要好好补充营养。」
闻言,蒋宛薰先是安静不语,沉默的反应让饭桌上的其他三人不自觉绷紧神经,但她後来不疑有他,就爽快的把药吞下肚,三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柏勳,寒假辅导结束了吗?」蒋父随口问起。
「辅导课就到明天结束,不过下礼拜校队还是要晨练,过年前才会停。」
「哥!」蒋宛薰突然开口询问,「你在学校都没看到叶世宇吗?他为什麽都不接我电话?」
闻言,蒋柏勳明显错愕,一旁的蒋父蒋母也同时愣住,但他很快便好整以暇,「我也没看到他。」
「你没看到?你们就在隔壁班,怎麽会没看到?」她皱起眉头,对哥哥的答案不甚满意。
「我是说真的!你想看看,再三四个月我们就要考基测了,像叶世宇功课这麽好的人,一定需要冲刺啊。我听丁丁他们说,他的补习班开了一个魔鬼营,所以他应该是都窝在补习班k书,学校请假了吧。」他心平气和道,「他课业成绩那麽好,寒假辅导也才七天,老师理所当然会准他的假。」
「是这样吗……」蒋宛薰这才收起疑虑,见她原先紧蹙的眉舒展开来,其他人也终於放下心。
饭後,蒋宛薰将自己的碗盘端到厨房,却在倒厨余时,看到一个颜se鲜yan的袋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把袋子拿出来想一探究竟,却发现这是个药袋,上头还写着自己的名字。
蒋宛薰一愕,想起自己刚刚吞的几颗药丸,她冲到洗手台前作势催吐,想尽办法要吐出点什麽,却是徒劳无功。她心乱如麻,双手都在颤抖,想到父母亲用这种方法要她吃药,就连哥哥刚刚说的话,可能也都是瞒天过海,一想起叶世宇这几天的人间蒸发,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也会消失,她就感觉到腹部一阵翻搅。
蒋宛薰浑浑噩噩步出厨房,原本想拿着药袋,冲到父母房间理论一番,但客厅里一串银se发亮的东西,却首先x1引住她的目光,她顿了将近一分钟,最後决定改变主意。
拿起桌上的机车钥匙,蒋宛薰将它收进口袋,然後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晚上十一点,叶世宇一结束补习後,哪里也没去就马上回家,此刻的他独自蹲在yan台,脚边已经多了几根菸蒂。
忽然,身旁的手机发出声响,原本以为会是蒋宛薰,但屏幕上显示的并不是她的电话,也不是无号码,他没多想便接起,「喂。」
「你为什麽这几天都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的蒋宛薰冷冷问道。
没料到会是蒋宛薰,叶世宇一时间无言可对,「……」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是不是不要我们的小孩?」
电话那头的蒋宛薰,语气异常冷静,和蒋柏勳前些天叙述的「歇斯底里」不太一样,叶世宇心想着或许她此刻的情绪已经平静许多,「宛薰,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男生,发生这些事情,让你还有你的家人受伤,我很抱歉。现在应该看看身边那些ai我们的亲人,不要再让他们担心,所以你……」
「所以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她打断叶世宇,冷然又问了一次。
叶世宇一怔,良久,才再次开口道歉,「对不起。」
「你如果要分手,那我就会si给你看。」
「啊?」他一惊,一gu冷意同时刺入心脏,叶世宇倏地站起身,「不是,宛薰……」
「我明明就说过,我si也不会提分手,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她问,受到惊吓的叶世宇脑中一片空白,什麽话都说不出来,还没回答,蒋宛薰又再度开口,「代表分手bsi还要痛苦。」
叶世宇隐隐约约从话筒中听见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他一急,「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不分手了,你现在在哪里?」
「来不及了!」蒋宛薰失控大吼,「你跟我爸妈还有我哥一样!只会说谎骗我,当我是小孩好欺负,把我骗得团团转!先是下药害si肚子里的小孩,你也是!我分明说过我不会分手的,你凭什麽跟我提分手?」
语毕,她就把电话强行挂掉,对面的世界瞬间一片寂静,只留下嘟──的机械式声响。
错愕望着手机萤幕,回过神後,叶世宇试着做了几下深呼x1,因惶恐而逐渐加速的心跳声仍没有消停的迹象,他低下头,用颤抖的手拿出一支菸,想驱赶此刻的焦虑,却连火都点不好,心中满满的不安,却如同随风消逝的菸圈一样逐渐扩大。
十分钟过去,他决定打开手机,拨出蒋柏勳的号码,电话没多久便接通,「喂。」
「我是叶世宇。」
「我知道,但你打来g嘛?」他冷淡应。
「你妹……她在家吗?」
「这时间不在家不然要在哪?」
「可是……她刚刚打给我,声音听起来不像在家里,而且还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叶世宇冷汗直冒,方才那些可怕的话仍让他余悸犹存。
对方先是安静一阵,叶世宇接着听见起身开门的声音。
打开门,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蒋柏勳原先的睡意全消,「她去哪了?」
「我不晓得,我正要问,她就挂电话了……」
「g!」对方大骂一声脏话以後,叶世宇再次被强行挂了电话。
半小时後,叶世宇收到蒋柏勳传的地址後,他随着父亲匆忙赶到医院。
「患者跟家属都还在来医院的路上,大概等等就到了。」
「可以请问发生了什麽事吗?」叶父关切。
「似乎是偷偷骑了爸爸的车出门,之後在大马路的十字路口和轿车有擦撞,皮r0u伤的部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尴尬沉默一阵,站在门口待命的急诊医师才再次启齿,「据说下腹部出血状况非常严重。」
话才刚说完,刺耳的鸣笛声同时划破夜半的si寂,只见救护车闪着红光,正逐渐朝医院大门靠近。
「我妹怎麽样了?」此时,蒋家人也赶到现场,从长廊的另一头狂奔而来,担忧与焦急全挂在脸上。
一开车门,只见蒋宛薰的下半身几乎被鲜血染红,但她却毫不自知,反而是使尽力气挣扎,极力想挣脱医护人员的束缚。
「怎麽会这样?」见她如此失控,医师上前询问。
「病人的jg神状况非常不稳定,可是因为她有孕在身,剂量不能注s太多,镇定情绪的效果有限。」护士赶紧解释。
「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蒋宛薰声嘶力竭的吼,尖叫声彻底震碎亲人的心,见到自己孩子变成这模样,蒋母的眼泪就这麽夺眶而出,一旁的蒋父同样双眼泛红。
「蒋小姐,你不要再动了,你出血的状况非常严重,这样下去真的很可能会流产。」
她一怔,听到流产两字,随即再次大吼大叫,「我不要!我不要!」奈何医生怎麽劝她冷静,都没有任何用处。
没多久,她被医护人员从担架上被抬到某个病床,正准备推入手术室,蒋宛薰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叶世宇,她一把扣住他,像是即将气绝的nv孩挣扎抓着泳圈不放,「不要!不要!」
被紧抓的叶世宇反应木然,思绪早就断了线,面对此刻歇斯底里的蒋宛薰,他因为惊吓过度,什麽话都吐不出口。
没几秒,医护人员强行扯开蒋宛薰的手,伴随着哭声、哀嚎声,她就这麽无助的被推入手术房。
关上门後,站在父亲身旁的叶世宇,脑中仍然一片空白,当他缓缓举起右手,看着上头的淡淡血迹,叶世宇全身忍不住开始颤抖。
「我c!」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右脸袭上一gu灼热,一个踉跄,叶世宇就这麽跌坐在地,当他抬头,只见失控的蒋柏勳,眼神愤恨瞪着他,熊熊怒意足以将叶世宇碎屍万段,「我今天没把你打si,我就跟你姓!」
「哥哥!」泪流满面的蒋母见状,赶紧上前制止,「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妈妈不要你也跟着出事……」
听到这番话,蒋柏勳不自觉加紧握拳的力道,想忍住打人的冲动和打转在眼眶的男儿泪,泪水却怎麽也不受控制。
「你怎麽不去si?我诅咒你不得好si!」蒋柏勳失控大吼,紧拥着儿子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最後,相拥的两人同时崩溃痛哭。
跪坐在地的叶世宇满脸茫然,蒋父不知不觉朝他走近,冷然说道,「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叶世宇抬眼,蒋父这席话,就像先前蒋宛薰说要去si一样,都是打从心底椎心刺骨的冰冷。
他仍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後来,虽然蒋宛薰生命无虞,但仍没有抢救到她肚中的小生命,她的jg神状况因此大受打击,院方宣布她必须强行入院治疗,学校方面也因此得强制休学。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校方耳里,就连学生之间也都几乎知晓这件事,叶世宇成了过街老鼠,原本身边那些兄弟纷纷感到不可置信,後来也都和他疏离了,事情发生後,他再也没去学校,几乎整天独自窝在房间,隔两天,父亲捎来了要他转学的通知,他想也没想便欣然同意。
「原本是打算让你随便转一间学校的,不过我答应了他们一家人,必须把你送到远一点的地方。」他把某私立中学的通知单递到叶世宇面前,「这间学校虽然风评普普,不过位於台北市区,搭捷运上下课很方便。」父亲顿了顿,「你的基测就报名北北基,以後直接待在台北读书吧,到了那边以後,我也会帮你重办一支手机,现在的号码就别再用了。」
「……对不起。」沉默许久,他才语气颤抖吐出这句话。
「现在说这些也於事无补了。」叶父别过头,「到远一点的地方,把这些不愉快的回忆都忘记吧。」
父亲离开房间後,叶世宇拿起电力所剩无几的手机,最後将它丢入ch0u屉,拿出藏在书包里的一包菸,以及新的国中入学通知单,缓缓走向yan台。
当缕缕轻烟缓缓升起,他转而将注意力移到自己的右手。
几个礼拜过去了,叶世宇觉得当时蒋宛薰烙印在手上的血迹还依稀可见,无论怎麽用力洗都冲不乾净,每当叶世宇举起手,耳边就会伴随nv孩声嘶力竭的哭喊和尖叫声。
是他亲手摧毁了一个nv孩的青春,也扼杀一个未出世的生命。
直到此刻,叶世宇才惊觉自己是如此十恶不赦,自己和他那个母亲有什麽两样?他们都毁了一个孩子的人生,而他,甚至b当年那nv人还要心狠手辣。
你怎麽不去si?我诅咒你不得好si!
浑身发抖的身躯,直到无预警的一阵咳嗽,让叶世宇呛出了眼泪,在氤氲模糊的视线中,叶世宇只能对着沉静的夜se,不断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夜里,在他脚边的火光才没多久便烧尽成灰,但叶世宇的眼泪,却怎麽样也止不住……
绚烂的烟火此起彼落打在天空上,窗外不时传来众人狂欢的笑闹声。被隔绝的车内虽然被暖气缭绕,叶世宇的表情却始终b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冷,而安静倾听的崔梓淇,从某一刻开始,不再抱持最初的新奇,故事落幕那瞬间,崔梓淇彷佛听见有东西破裂的声音,两个人的世界同时失去了光照而槁木si灰。
我没你以为的那麽好。
沉默许久,崔梓淇最後才打破寂静,讷讷开口,「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
倾诉过後的叶世宇轻靠着座椅稍作歇息,头顶上暗hse的光缓缓照亮他的脸,苍白神se写满了疲态,「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应该得到救赎的人。」他的自嘲发自肺腑。
「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得到叶世宇的首肯後,崔梓淇才再度启齿,「去了台北後,你就跟过去的人完全切割了,是吗?」
「转学到另一间国中後,因为剩没几天就要考基测,还没认识什麽人就默默毕业了。之後上了高中,三年下来我都很特立独行,虽然在班上多少会结交一些不错的朋友,不过还是把重心放在补习跟读书,没什麽参加社团或班级活动,能继续维系友谊的,也就少少那几个人了。」
「小伟呢?之前去吃饭那次,总觉得你们交情不错。」她忽而忆起那个热情外向的服务生,「而且听起来,高中那时还是蛮多nv生对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