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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魏无羡和昨日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那双没有光彩的双眸在纠结,今夜的魏无羡有了几分理智,但是还不足以让他冷静,大抵昨夜的人血让今夜的他对血的渴求并不强烈。

他站立在门口,瞳孔不断收缩聚焦,恍惚的画面变得清晰,魏无羡下意识的呢喃:“泽芜君……”

这可不行。

蓝曦臣撕下脖子上的包扎,用了点灵力让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那一点血腥气将魏无羡最后的理智也剥夺了!

他的视线再次模糊,遵循本能朝着血腥气一步一步的走去。

和昨日一样,魏无羡突然冲向蓝曦臣,这次蓝曦臣做了准备,一把将魏无羡固定在怀中,手指化了定身纹法瞬间附在了魏无羡的身上!

动作一气呵成,蓝曦臣气定神闲的将魏无羡抱起,让他乖乖的坐在床上。

魏无羡被定住,他朝着蓝曦臣龇牙咧嘴,眼眸红了,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吸血这般凶神恶煞的行为,然而放在此刻的魏无羡身上,好似受了委屈一般。

蓝曦臣安抚的摸了摸魏无羡的脑袋:“阿羡,你先忍耐一下。”

话毕,蓝曦臣开始仔细打量着魏无羡上下,最后落在魏无羡的半露胸膛,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多了一块淡淡的斑痕。他伸手解开魏无羡的衣带,本来就只穿了一件里衣的魏无羡现在光裸着上身。

没有遮挡之后,身体上的尸斑全部映入了蓝曦臣的眼帘。

尸斑有些淡,蓝曦臣猜测,或许在阿羡昨夜吸血之前,尸斑是很明显的。

身体的腐化让魏无羡下意识的寻找破解之法,而人血可以缓和阿羡身体腐化的情况。

蓝曦臣不知道自己猜测是不是正确的,若要验证,一会儿便可知晓答案。

可现在有一个更让人蓝曦臣在意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让他苦闷。

忘机就住在静室的偏房,是离阿羡最近的人,可即便阿羡失去理智,却还是下意识的没有选择伤害忘机。

“阿羡,你啊,可真是让我难办。”

没有理智的魏无羡只能用嘶吼回应蓝曦臣。

蓝曦臣无奈的坐在的魏无羡的身旁,将比自己瘦小的魏无羡一把抱在了自己怀里坐着,年轻的身体赤裸着上身,那处柔软娇嫩的地方和自己的双腿紧紧的相贴,大手贴上对方的后腰。

怀里的小野兽没了气势,呜呜了几声。

蓝曦臣一笑,他松掉自己的衣带,露出宽大的肩膀,头歪侧一边,将自己残留着血印的伤口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魏无羡眼前:“阿羡,喝吧。”

手指纹法解开了魏无羡的定身,小野兽立马活跃起来,双手抓着蓝曦臣的肩膀,唇齿与其肌肤相触,血液潺潺的被小野兽吸入。

吸血的魏无羡乖巧了很多,至少没有嘶吼,在蓝曦臣的怀里乖乖待着,活似哺乳期的婴儿。

蓝曦臣这才看向魏无羡身上的尸斑,在吸血之后的确淡了很多。

看来猜想正确!

没一会儿,怀里的小野兽松了嘴,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因为喝血急切而溢出的血液,从蓝曦臣脖颈一直滑落至锁骨,小野兽懂得不能浪费粮食,伸出舌尖,湿热的软糯从锁骨一直舔至脖颈,舌尖染血,颜色艳丽,魏无羡回味了一番,甚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蓝曦臣动了动喉结,这下又引起了魏无羡的注意,也不放过喉结,同样舔了舔。

作为正常男人,蓝曦臣自然有了反应,但他忍住了。见怀里的小野兽没喝了,蓝曦臣温柔的问道:“喝饱了吗?”

魏无羡歪着脑袋,迷茫的看着面前的蓝曦臣。

看来差不多了。

蓝曦臣一记手刀就落在魏无羡的后颈,魏无羡当即晕了过去,整个人彻底软在了蓝曦臣的怀里,没有了意识。

安置好魏无羡后,蓝曦臣离开了床榻,坐在了镜子面前,在他原本的伤口处又新添了一处伤口,因为伤口小,一会儿的功夫便不流血了。

蓝曦臣的手拿出了柜子里的伤药,可他的动作停住了,他的视线从镜子中的自己又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魏无羡。

伤药重新放回了原处,他站起身,巨大的阴影将床上的魏无羡笼罩。

床上的人儿已经陷入了沉睡,他蜷缩成一团,仅仅占了床榻的一小部分。魏无羡睡得不安稳,面色不好,想来是做噩梦了。

蓝曦臣扯下自己的腰带,一用力,原本完好无损的腰带被他拉扯出一条大大的裂痕,他又拉开自己衣服,动作随意,衣衫因着他的动作变得凌乱,露出半个身子。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睡在魏无羡身边。

他喜欢听学时的少年,倾心许久,可后来家中变故,他无心情爱。偶尔独处,他总会想起当年的少年,然而那个听学的少年不见了,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他的喜欢也随风散了。

可现在,少年回到了云深不知处,就像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若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魏无羡做了一个梦,梦里恍惚,他闯入了寒室,坐在了蓝曦臣的腿上,姿势暧昧亲密,他在梦里很是奔放,将温文儒雅的蓝曦臣压在床上轻薄。他化身流氓,伸出舌尖在蓝曦臣裸露的肌肤留下自己的痕迹,甚至还凶狠的留下自己的牙印。

“咕咕咕。”

肚子饥饿的声音打破了魏无羡的春梦,他翻个身,一只手搭在了软软的东西上。

好饿……

魏无羡慢慢睁开眼睛,他适应了光亮,不期然和那张俊美的脸相对。

刚醒来的魏无羡还有些不清醒,他甚至还欣赏了一番,晨起就有美景,可不得好好欣赏。

魏无羡的睡相不好,他的手搭在蓝曦臣身上,一只脚还格外放肆的压在蓝曦臣的双腿上,两具裸露半身的身体紧紧相贴,怎么看都是魏无羡主动将蓝曦臣禁锢在自己怀里。

好一会儿,魏无羡反应过来,欣赏美人儿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蹭的一下坐起身,眼睛瞪的溜圆!

这这这!!!

梦境成真了!!!

因为他坐起身,原本盖住两人身体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半,蓝曦臣脖颈处的红色牙印控诉着魏无羡的罪行!还有地上被强行撕的破碎的衣服。

魏无羡回想着自己的梦境,以为自己真的如梦境一般不知死活的非礼了泽芜君,神色莫名:我竟然把泽芜君给……我可真是禽兽!

禽兽归禽兽,我现在该怎么办?

逃吗?

魏无羡抿抿嘴,最后真的打算跨过蓝曦臣悄悄离开。

然而他才刚有这个想法,蓝曦臣就‘恰巧’醒了。

美人睁开了眼,满目柔意与魏无羡对视。

魏无羡慌乱的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被子只有一床,魏无羡扯过去,蓝曦臣的身体倒是露的更多了。

他还忍不住的偷看蓝曦臣作为一名成熟男人的身体,线条分明,肌肉紧实,比他好看多了。

魏无羡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回去,将蓝曦臣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可后来他面对蓝曦臣看过来的眼神,突然觉得被子应该盖在自己身上才对!

“泽芜君,你……你,你醒啦。”

蓝曦臣坐起身,身上的被子‘不经意’的滑落,将自己的身体和身上的牙印都暴露在魏无羡眼前。

魏无羡一看,立马双手抓着被子,上前一抱就裹住蓝曦臣的身体,还美其名曰:“天冷,别着凉。”

只要看不见,就不关我的事!

两人的距离因为魏无羡的动作,只隔了短短一床被子的距离,魏无羡的双手还呈现拥抱的姿势。

这是……投怀送抱了?

魏无羡也意识到了,当下又松手,可怜的被子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魏无羡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男人嘛~相互解决一下需求应该无伤大雅……

应该吧……

蓝曦臣唤了一声‘阿羡’,声音缠绵,欲语还休。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做好了迎接风浪的准备,应了一声。

“昨晚……”

蓝曦臣刚起了个头,魏无羡便道:“昨晚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记得的还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春梦!

魏无羡这话一出,蓝曦臣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低下头自顾自的表述衷肠:“昨夜阿羡来,我们……”说到这儿,蓝曦臣顿了顿,但这番情景,魏无羡自然忍不住将蓝曦臣话中未尽之意和他的梦联系起来。

蓝曦臣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才那般,我满心欢喜,你却说不记得……”

这话让魏无羡愣住了。

他听到了啥?

什么心意?

什么欢喜?

蓝曦臣抬起头和魏无羡对视,深色的琉璃眼充满着泪意凄苦“阿羡,你若是不想,何故昨晚与我那般?将我的心意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

这种质问让魏无羡心生愧疚,他心虚的躲避蓝曦臣的眼神。

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可是被蓝曦臣这番控诉,魏无羡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似穿了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

现在的他面对着太多惊天消息,一则是蓝曦臣竟然喜欢自己!二则自己竟然招惹了蓝曦臣,还这般不负责任被对方控诉!

迷茫的魏无羡脑子一热,道:“我会负责的!”

还没等魏无羡反应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蓝曦臣便一把将魏无羡抱入怀中。

“好!”

魏无羡和蓝曦臣去静室的时候,魏无羡都还没有明白过来。

我说我会负责,蓝涣回答个‘好’是什么意思?我要怎么负责?以后他的需求我帮他疏解吗?还是说从今天开始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样,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魏无羡想起蓝曦臣说的‘心意’‘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就是断袖了吗?那蓝涣说喜欢我,他断袖了?!!!

对了!按照蓝涣的意思,昨天晚上自己才是主动的一方!

魏无羡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我也断袖了???

少年的脑袋天马行空,越想越乱。

蓝曦臣也不点明,他清楚这个时期的魏无羡,男人与男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新世界,得让他慢慢去体会。

让他明白,喜欢就是喜欢,无关性别。

刚进静室院子,蓝曦臣就停下了,他转身面向魏无羡:“阿羡。”

魏无羡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神:“啊?怎么了?”

“你彻夜未归,今晨忘机或许会着急,你记得多安抚他。”

蓝曦臣并不介意魏无羡对蓝忘机上心,相反,他比谁都希望魏无羡能对蓝忘机多用心。

他的这个弟弟,为了阿羡,受了太多的苦难。自己只要能在阿羡心里占一点位置便心满意足了!

魏无羡进入静室的时候,原本整洁的房间变得凌乱,而蓝忘机便站在这片凌乱的地方一动不动犹如石像。

“蓝湛?”

魏无羡刚开口,蓝忘机骤然抬头看过去,他大步朝魏无羡迈去,一把将魏无羡抱在怀里。

“幸好。”

一句幸好,让魏无羡心都跟着绞着疼,他问:“幸好什么?”

“我以为你回去了,幸好你还在。”

魏无羡回到自己的时空一直是蓝忘机担心的事情,今日晨起他发现魏无羡不在房内,以为魏无羡回去了,所以彷徨不知归处。乍见魏无羡,自然庆幸。

想起蓝曦臣方才说过要安抚蓝忘机,魏无羡抬手也抱住蓝忘机,安慰道:“我这不是没回去嘛?”

安抚好蓝忘机之后,蓝忘机也注意到一直站在院子内的蓝曦臣。他先是给魏无羡做了一大盆的油泼辣子面,这才和蓝曦臣在院子里交谈。

蓝曦臣设下结界,确保两人的对话不会被屋内的魏无羡听到这才放心。

蓝忘机疑惑的看了一眼结界,他心有一疑:“兄长,魏婴昨夜去了寒室,可有缘故?”

“这也正是我想与你商议的。”蓝曦臣理了理衣领,露出脖颈处的伤口:“这是这两夜阿羡留下的。”

伤口结疤,那是牙齿留下的印子,绝非像昨日蓝曦臣说的树枝所伤。

蓝曦臣解释道:“因为事出突然,又颇为怪异,所以并未与你明说。这伤口是阿羡吸血所致。”

“吸血?”

“不错。前夜,阿羡突然闯入,事发突然,我反应未及。昨夜特意等候,这才发现了阿羡的怪异之处。”

蓝忘机听到此处,脸上有些自责:“抱歉兄长,是我疏忽了。”

蓝曦臣倒是和善的笑了笑,眼中并未责备之意:“你思念成疾,阿羡骤然回归,你自是恨不得捧在手心疼着,那些不对劲的地方被你刻意忽视也是人之常情。”

蓝曦臣此言却让蓝忘机越发自责。

若是他不沉浸在自己所粉饰的太平中,兄长或许不会受伤。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魏无羡的状况。

蓝忘机问道:“那兄长可知魏婴为何吸食人血?”

蓝曦臣道:“阿羡他,正在腐化。”

!!!

蓝忘机骤然看向屋内的魏无羡,他太过震惊,恨不得此刻就在魏无羡身边!

屋内正在吃油泼辣子面的魏无羡察觉到了蓝忘机的视线,他从窗户望去,给了蓝忘机一抹灿烂的微笑算是打招呼,随后继续干饭。

蓝忘机平复心中震撼,继续和蓝曦臣交谈:“魏婴分明是活人之躯,为何会腐化?”

蓝曦臣宽慰道:“这也是件好事,说明阿羡并非从其他时空来的,他就是死去的阿羡,却被某种神秘力量重生到听学时期。但是已死之人再次回来,自是不被天地容忍,所以才会有各种怪异之处。而阿羡身体腐化,也让他下意识寻求解救的方法,或许这就是他吸人血的原因。”

修仙之人的血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尸体的腐化速度。

既然身体在腐化,便防止腐化即可让其不用吸食人血。

修仙界中,防止身体腐化的办法多的是。东海鲛珠便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很多仙门百家的大能遗体多以鲛珠含口,以保持肉身不腐,供后人膜拜。

蓝忘机当下便做了决定:“我这就去东海寻鲛珠。”

就算蓝忘机不说,蓝曦臣也打算让蓝忘机去寻鲛珠。一来他是宗主不便长时间离开,二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和阿羡好好相处。

“我也正有此意,忘机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阿羡的。”

蓝忘机深深地看了一眼蓝曦臣,最后只说了一句:“多谢兄长。”

蓝曦臣浅笑:“你我兄弟,不必言谢,只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阿羡知道为好。”

不然今早的事情就露馅了。若阿羡知道昨夜他并未做出格之事,那‘负责’一事也自然会不了了之。

而蓝忘机也不想魏无羡知道这些事情。若魏婴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吸食人血,必定会为了不伤害别人而选择逃走,甚至会厌弃自己。

“嗯。”

两人心思各异,却达成了一致。

魏无羡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蓝曦臣正准备撤下结界,蓝忘机突然开口问道:“兄长喜欢魏婴?”

蓝曦臣一顿,收回了撤结界的手,两兄弟相对而立,互相试探:“忘机何故这般问?”

“你今日,唤他阿羡。”

在这之前,蓝曦臣一直唤的是‘魏公子’,今日的称呼却变得亲密。

正如蓝曦臣看得出蓝忘机在想什么,蓝忘机也看得出蓝曦臣在想什么,他们兄弟二人血脉相通,就连喜欢的人都是一样的。

蓝曦臣并没有明确回答,反道:“忘机,现下还是保证阿羡的安全为上。有我在,你也多一份保障不是吗?”

结界撤下,两人心照不宣的来到静室,静室内的魏无羡已经用好了早膳。

他在书架上找到了当年他送给蓝忘机的画,蓝忘机为了保存,还特意装裱了一番。他一笑,就像抓住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调侃了蓝忘机几句。

“蓝湛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一个蓝二公子~嘴上说着无聊至极,却保存着我的画作至今~”

蓝忘机耳朵一红,拿走画好生的收起来。

魏无羡当然不会放过调戏小古板的机会,正想多说几句,蓝曦臣道:“真是羡慕忘机,不知何时我也能收到阿羡的画作?”

瞬间,被调戏的人变成了自己,想起昨夜的梦和今早上两人的处境,魏无羡脸一红,他偷偷看向蓝曦臣,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立马慌乱的看向别住,欲盖弥彰。

真是可爱。

当日,蓝忘机便以夜猎为由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去了东海。

然而蓝曦臣所向往的二人世界并没有如愿进行,云深不知处就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当时魏无羡正在寒室睡午觉,突然一个弟子在外求见,似乎有什么大事,神情诡异。蓝曦臣拉起了屏风,又在内间设下结界,这才出去。

那弟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宗主,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弟子!”

见其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也忖度着事情似乎不小,便亲自去了云深不知处山门。还没到山门,就听到了好多哭声和交谈的声音,向来清净的云深不知处变得喧闹,不在平静。

他来到山门,先看到的是蓝启仁,蓝启仁也是脸色怪异,这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顺着蓝启仁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山门口竟有好几百人站着,全是云深不知处的弟子,有几名年轻的弟子抱作一团,诉说着往日的兄弟情分。也有年长的抱着年少的,泣声而喊‘我的孩子啊~’。更有年轻的弟子跪在一些长者面前,抱着喊着‘爹娘’。

若是外人,兴许还会对这一派阖家团圆的景象所感动。

可蓝曦臣却头皮发麻!

在这近几百余人中,他们所怀抱的所团圆的,都是曾经死过的弟子和长者!!!

他们竟然都回来了!!!

那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影,在青天白日中竟多了几分阴森诡异!

云梦一处荷塘边,现在是秋季,荷花荷叶早已凋谢,寥寥无几的枯黄枝干顽强的屹立塘中,在这边灰败的景色中,荷塘边的一抹紫色格外瞩目。

那是一个人,躺在荷塘边的淤泥之中。

她被旁边的杂草刺到眼皮,醒了过来。虽在秋日,但骤然看见阳光,也是恍惚了一下。她抬起手挡在眼前,缓了一会儿这才适应。

如葱般的纤纤细指撑在泥地上,藕粉的指甲插入泥中。女子很是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她撑着泥地站起来,紫色的衣裙上全是黑泥,连她乌黑的长发也不例外。

女子步子虚浮,一步一步远离了荷塘。狼狈的她进入城镇,吸引了不少目光,众人当她是个乞儿便再没在意。女子也深知自己此刻的狼狈,低着头继续上前走。穿过热闹的集市,直到来到肃穆的大门口才停下。

门匾书字莲花坞,门两边还有守班的弟子,穿着紫色印着九瓣莲花的校服,这里是云梦江氏。女子看着门口站着的陌生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上前。

“站住!什么人?”

她被弟子拦下。

看来是新来的弟子。女子想开口,可是她太虚弱了,甚至都发不出声音。

正巧江澄夜猎回来,见到门口有个貌似是女子的背影。之所以用‘貌似’,原因是女子方才染上的黑泥,此刻干了灰蒙蒙的附在背后的衣服和头发上,早便看不出原本什么模样了。

江澄看了一眼就转而看向门口的弟子:“怎么回事?”

弟子道:“有个女子突然来这儿,不清楚是不是有事要帮忙。”

江澄走上前几步,看向女子正面,这一看,江澄当即犹如雷击怔在原地!

这面前站着的,竟是他死去多时的阿姐!!!

江厌离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张了张嘴想唤一声‘阿澄’,却因为体力不支,下一刻便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江澄当即接住,丝毫不嫌弃江厌离身上的淤泥,一向阴沉的他此刻就像是一个迷茫不知所措的小孩儿:“阿姐!!!快!快去请族医!!!”

兰陵金氏的花园内,金光瑶收到消息就赶了过去。

在那一片牡丹花丛中躺着一个穿着金星雪浪的人,因为被花丛遮住了视线,金光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只是那双鞋子却有些熟悉。

虽然兰陵金氏一向财大气粗,但是穿的上这样质地这样绣工好的鞋子,都是嫡系特供的。金光瑶呼吸都粗了几分,他甚至听不见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安安静静,只有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金光瑶缓慢的靠近,那人的面容也一点点的引入眼帘!

真的是金子轩!!!

金子轩是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的,巡逻的弟子发现了他,担心是什么邪祟不敢妄动,只报了消息给金光瑶。

因为事发突然,又离奇古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台,金光瑶甚至都来不及封锁消息。

一个中年妇女一路跑了过来,正是金夫人,她也看到了躺在花丛中的金子轩,当即泪意满面,又是笑又是哭,然后对着周围的弟子命令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把公子扶到房间里去!”

弟子手忙脚乱,方才在这儿围观的人随着金子轩被抬走也都一一散了,金光瑶仍然站在原地,他被人群撞了几下,却毫无反应。

明明只要再过段时间!

他就能毫无破绽的杀死金光善,架空那个老太婆,让她也跟着死去!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接管宗主之位!

明明只要一点时间!!!

金子轩为什么能活过来?

他怎么能活过来!!!

越来越死去的人在各个地方活了多来,这个消息几乎在一天之内就轰动了整个修仙界!

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夜晚,蓝曦臣因为亡者的回归忙碌了一整天,忙着登记信息,并确定这些活过来的人不是邪祟,这才安排住所。

等他忙完了回到寒室,亥时已过。

魏无羡早就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没有睡觉,就像是刻意等着蓝曦臣回来一般。

蓝曦臣并没有如蓝忘机一般傻,还和魏无羡分房睡。他直接让魏无羡睡自己房间,并且他自己也同睡一间房。

蓝曦臣洗漱完毕后灭了灯和魏无羡并躺着。

魏无羡当即侧着身子面对着蓝曦臣,急切的问道:“蓝涣,这么多人都活过来了,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藏着了呢?”

今日晚膳,蓝曦臣和他聊了关于亡者归来的事情。

原来死去的人再次活过来的案例不止他一个。

他正好被藏在这一亩三分地有些无聊了,便想要正大光明的出去。

蓝曦臣当然是拒绝的。

“阿羡,正因为这么多人都活了过来,你便更应该藏好。等百家缓过劲儿,。

魏无羡叫着直摇头:“蓝湛~~~不要了……我不要了~~~嗯啊啊~”

好在蓝忘机有先见之明,限制住了魏无羡的手,不然房事上这般娇气的魏无羡便不只是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这么简单的事了,肯定挣扎着要推开自己。

蓝忘机加快速度,只留下残影。

魏无羡彻底没了理智,啊啊啊的叫了出来。

终于,滚烫的精液浇在里面,烫的魏无羡直哆嗦,竟被刺激的流出一股津液,他面露痴样,眼神迷离,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少年的身体在高潮的余波里继续颤抖,蓝忘机退了出来,那处小口因为强有力的交欢大了一圈,装不下的白色精液从里面吐了出来。

蓝忘机撑起身子,在他的肩背上,多了好几道魏无羡高潮时留下的痕迹。

魏无羡还没回过神,只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有个依靠。

蓝忘机浅笑,将高潮后的魏无羡抱在怀里,两人依偎着躺在床上。

魏无羡不清楚,可蓝忘机曾看书,清楚男人是不能将那些东西留在后穴的,否则会生病发烧。蓝忘机并没有和魏无羡温存很久,便起身给魏无羡清洗。

等清洗过后,魏无羡已经因为太累了而睡着了。

蓝忘机心满意足,这才抱着魏无羡,相拥而眠。

次日,魏无羡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如同散架一般。

昨日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惨。

在一旁整理衣物的蓝忘机听到动静,坐在床边,用灵力按揉着魏无羡的后腰。好在魏无羡自己也不是等闲之辈,周身灵力一运转,身体的酸痛感便减轻了许多,但是他还是蔫蔫的趴在床上,哼唧一声偏头不看蓝忘机。

“好一个含光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曾经给你看小人书都朝我发火,没想到现在竟然欺负我什么不懂,真是风水轮流转!”

蓝忘机耳尖泛红。

说实话,他懂这么多,还是魏无羡的功劳。

当年藏书阁一事之后,他便做了一场春梦,梦中的魏婴和昨夜相差无几,青涩娇嫩,还没做几下,便哭泣着求饶。

梦醒过后,他买了本书,并不是魏无羡给他看的那本,而是专门讲解男男相欢的事情,不露骨,都是古文,生涩难懂,蓝忘机却看的面红耳赤。

蓝忘机问:“现在好些了吗?”

魏无羡哼了一声不理会。

小猫儿生气了,蓝忘机抿抿嘴,也不招惹魏婴了。

其实说实话,昨晚他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魏无羡视线微转,看到了案几上收拾了一半的衣服,连忙起身坐起来:“怎么这就要收拾行李了?”

说起这事,蓝忘机正色了几分:“兄长来信,说是找到了回来之人的共同点,让我们回去商量。”

“我们还有共同点?”魏无羡想不出来。

也不怪他想不出来,他的记忆停留在少时,回来的这一批人中大部分的重生点各不相同,要想找到共同点何其困难。不过既然蓝涣说找到了,那必定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魏无羡也不耍小脾气了:“那我们陪师姐用过午膳就出发吧。”

蓝忘机也是这么想的。

魏无羡当即在蓝忘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因为动作随意,没有留神,手背在床的边角处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不大,却把蓝忘机心疼了。

他将魏无羡的手捧在手心,当下取出药膏替他上药。

魏无羡觉得他小题大做,却也没抽回手:“这么小的伤,没事的。”

“是我不好,没留神。”蓝忘机自责着。

魏无羡一笑,亲了亲蓝忘机:“你呀~都说了没事啦~况且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自责什么。”

他从小到大因为好动,大伤小伤不断,以前不觉有什么,可如今有人疼了,魏无羡觉得大题小做的同时,更多的是觉得安心。

厨房内,金子轩帮江厌离洗菜。

江厌离正在切菜,突然,拿着菜刀的手背多出一条伤口,只痛了一下,而这一下,江厌离菜刀偏离,就切到了手指,还好收回及时。

金子轩和江厌离同时倒吸一口气。

金子轩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突然多出的伤口,而后听到江厌离的抽吸声,便立马不管自己手背上多出的奇怪伤口,连忙来到江厌离身边,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被菜刀砍到的食指伤口很深,当下便流出鲜血,止也止不住。

“别做了别做了!以后你都别做菜了!”

江厌离见金子轩这般模样,还安抚着他:“我只是被手背上突然出现的伤吓到了,没事,我现在去包扎一下就行。”

一听到江厌离手背上还有伤,金子轩连忙看去,竟觉得很是熟悉。

他将自己的手背和江厌离的放在一起。

手背上的伤口竟是一模一样!

“师姐~”

老远就听见了魏无羡在远处的呼唤,没一会儿,魏无羡便跳入厨房:“师姐,我来帮你啦~”

可他看见厨房的情形,金子轩正坐在一边,帮江厌离上药。

魏无羡收起笑脸,一脸紧张的跑到江厌离身边:“师姐你受伤啦?疼不疼啊?金子轩你会不会包扎啊?不然我来?”

金子轩没功夫理会魏无羡,江厌离温和的解释道:“没事,只是小伤。”

那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伤,魏无羡也加入帮师姐上药的行列,还帮金子轩递纱布。

两个人难得和平相处,金子轩接过纱布,眼尖看到了魏无羡手背上的伤:“怎么你也有伤?”

魏无羡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小伤,见金子轩还有心情把心思放在自己手背上的伤,一把推开他:“男人哪有没伤的,磨磨唧唧的!我来包扎!”

被推开的金子轩翻了一个白眼。

魏无羡帮师姐包扎好伤口,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的手被金子轩一把抓住强迫抬起。

“金子轩你干嘛?打架吗?行啊,我奉陪!”

金子轩冷哼一声:“动不动就打架,你幼不幼稚!”

哎呀!!!金子轩!!!

“你才幼稚!”

见两人竟然要动起手,江厌离立马将两人拉开:“好啦,别吵了。”

魏无羡看在师姐的面子上松了手。

金子轩松手,江厌离替金子轩向魏无羡解释:“阿羡,子轩不是要和你吵起来,只是你可知你手背上的伤的来历?”

魏无羡乖乖的回答师姐,根本没有对上金子轩的暴躁:“我今天不小心在床角处划伤的,没事的师姐,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我还能帮你干好多的活呢!”

江厌离和金子轩相互对视一眼,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厅之上,江澄一会儿看看江厌离手上的伤,一会儿又来到魏无羡面前,抓着他的手认真端详。

一旁的蓝忘机不动声色的将魏无羡的手抓了回来。

江澄:……

蓝忘机道:“或许魏婴是亡者回归的关键,所以他只要一受伤,回来的人也会跟着受伤。”

从时间上来看,的拿了凳子坐在蓝忘机。

他都不用开口,蓝忘机便已经开始替魏无羡梳头了。

魏无羡又继续和蓝曦臣说着方才的话题:“咱们就二十天后再审好不好?”

蓝曦臣拗不过他:“好。”

只要时间控制在一个月之内,一切都好说。毕竟公审那天他们不只是要审讯薛洋,还要找出受了魏无羡一剑的人。若是在一个月之后,指不定伤就好了,便无从查询。

因为今日起的早,用过早膳后,才刚到辰时。蓝曦臣和蓝忘机向蓝启仁请了安,这才带着魏无羡下山。

经过山下的渡口,魏无羡笑盈盈的拉着蓝曦臣和蓝忘机来到渡口边:“我们坐船去,要快些,而且还能欣赏周边风景~”

蓝曦臣:“御剑不是更快?说起来,阿羡,你怎么没带上随便?”

修仙之人剑不离身,之前没想起,现在说起御剑,蓝曦臣才发现魏无羡腰间空无一物。

魏无羡被问到,他失声了片刻,也不过一瞬间的时候,便转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我一心想回云梦,把它忘在家里了!”

蓝忘机道:“那我去拿。”

“别!”魏无羡抓着蓝忘机没让他走,而后又添了几句:“我的意思是,来来回回多麻烦,反正你们都在我身边,我用不上。再说了,我是回云梦,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懒得佩剑。”

说罢,便又拉着两人挑船。

蓝忘机却一直皱眉,表情不大对劲。

这样不配剑的各种借口,他在以前听得太多了……

魏无羡选了一艘有船舱可以让他们三人休息的船,交了押金和租金之后,魏无羡便率先踏上船的甲板。

蓝曦臣次之,蓝忘机虽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上了船。

蓝曦臣发现了自家弟弟的情绪有些不对,问了句:“可是有事?”

蓝忘机看着还在船舱内热衷于布置船舱的魏无羡:“无事。”

但愿是他想多了。

船尾贴上符篆,很快便自行朝着目的地航行。

一尾船,沿着河道穿行在山水之间,潇洒恣意。少年的自己不喜欢隐于山林,觉得这样生活必定枯燥无味,远不及在江湖闯荡,轰轰烈烈。

魏无羡脱了鞋袜,坐在船边,一双裸露的双脚在和清澈的河水中激起阵阵浪花,他欣赏着山川风物,发出感慨:“我以前觉得人就该四处游荡,闯出自己的天下,现在想想,我们如果隐居山林,也是一件乐事。”

蓝曦臣和蓝忘机坐在魏无羡两侧,身姿端正,不像魏无羡那般没个正形。

蓝曦臣听到魏无羡这样说,笑道:“听这语气,阿羡倒像是个小老头。”

“我要是小老头,你们就是大老头,这样,是不是就是白头偕老?”

无意之间说出了‘白头偕老’四个字,魏无羡闭上嘴,没在玩笑。他歪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蓝忘机。

没想到蓝忘机竟然一直看着自己,双目平静,看的魏无羡心虚。

魏无羡悻悻的开口:“怎么了?”

蓝忘机没说话,他尝试朝魏无羡伸手,魏无羡以为他要牵手,松了一口气,笑盈盈的去牵蓝忘机。

然而蓝忘机抓着魏无羡的手翻转,手心朝上,手指朝魏无羡的脉搏按去,分明是想要诊脉!

魏无羡脸色大变,迅速打掉蓝忘机的手。

这幅情景竟和当年何其相似!当年蓝忘机去夷陵看魏无羡,正遇温宁躁狂,他想看魏无羡是否有伤,却被一把推开。

蓝忘机皱皱眉,越发觉得不对劲。

当年他被魏无羡推开,只以为魏无羡厌恶自己的靠近,所以没深想。可如今他们已经确定关系,魏无羡依旧这样排斥便是另有缘由。

魏无羡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勉强维持着唇角的弧度,装作一如往常的模样:“蓝二哥哥怎么猝不及防就摸我手啊?好痒的~”

蓝忘机这次可没那么好糊弄:“你身体有异。”

这是一句肯定句,并非疑问。

自己的弟弟如此肯定,那必定是有问题。

蓝曦臣趁魏无羡的注意力在蓝忘机身上,一把扣住魏无羡的另一只手,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蓝曦臣已经搭上了脉搏。

灵力探入这残破不堪的身体,这副身体没有强劲的灵力,又因为心疲力尽和怨气的摧残,竟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蓝曦臣难以置信:“阿羡,你的金丹呢?”

魏无羡想过他们会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原本还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魏无羡低下头,不敢直视他们,只是看着脚下滑过的水花,也不瞒了:“其实昨天晚上我已经能记起一些事情了,我记起了温氏血洗莲花坞。我的金丹是……是温逐流化去的。”

最初重生的时候,他总是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要修炼诡道,如今记忆回潮,魏无羡只觉得无奈和苦涩,竟开始怀念刚重生的日子。

魏无羡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蓝忘机和蓝曦臣震惊不已。

当年的魏无羡蓝曦臣了解甚少,现下知道这一缘由,一时间心情复杂。

蓝忘机想起过去他总是无意中戳魏无羡的伤心处。

若是当年他能多留心……若是他不要有所顾忌……

“魏婴,对不起……”

魏无羡闻言一怔,看向蓝忘机,却见印象中清冷高洁的蓝忘机竟然哭了!

魏无羡的记忆只到了他在乱葬岗修炼诡道的那段日子,他的身体状况也在停留在那时,食不果腹,还被不受控制的怨气摧残。

他没后面的记忆,不知道蓝忘机和自己后期的牵扯,见他哭了,连忙将脚收起来,转而跪坐在蓝忘机身前,拿着袖子给蓝忘机拭泪:“你哭什么?没金丹的是我诶,我还没哭呢~再说了,金丹是因为温逐流才没的,你向我道什么歉?”

蓝曦臣垂下眼帘,随后当机立断:“我们回去。”

他当即准备去船尾改变符篆,掉头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还没安慰好蓝忘机,这下又一把抓住蓝曦臣:“你等一下!我现在只想回云梦!”

蓝曦臣停下步伐,他亦红了眼,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回云梦?!难道以后就没时间了吗?”

魏无羡没有回答。

蓝曦臣心里有了答案,他缓了缓语气,柔声劝道:“阿羡,你听话,我们先回云深不知处,看看是不是阴虎符有问题,若有问题,修复便好!修复之后一切如常!”

蓝忘机也意识到魏无羡突然这么着急回云梦的事情古怪,他亦劝道:“对,魏婴,我们先回去好吗?”

船上一片安静,魏无羡没有应承。

其实自他在不夜天被那人刺了一刀就隐隐有了预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回收。

回收什么,魏无羡很清楚。

回收的,就是他们这些归来的人。

魏无羡倔犟的坐在原处,船依旧在航行,朝着云梦的方向。

“蓝涣,蓝湛,我不是只有你们的……”

魏无羡声音带着几分泣音:“就算后面的我多孤立无援,可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温晁血洗莲花坞不久,你们若在意我,就该让我回去看一眼。我只是想看看师姐,看看莲花坞。我只是想回家……”

在血洗莲花坞这件事上,任何的情爱都显得苍白,就算是蓝涣蓝湛,也不能阻挡魏无羡想回云梦的心。

虽然知道现在的莲花坞一切安好,但是记忆中的血流成河,尸首成山,让他格外担心痛苦。

蓝曦臣和蓝忘机劝不动他,便只好妥协。

蓝忘机言简意赅:“御剑去。”

御剑来返更快!

魏无羡还想说自己御不了剑,蓝忘机已经抓着魏无羡上了避尘,三人直接弃船,御剑而行。

看着河面上的小船越来越小,魏无羡有些可惜:“我还布置了船舱呢,睡都没睡一晚就不要了?”

蓝忘机道:“以后自有时间。”

就怕以后没时间。

魏无羡没说话,他抱住蓝忘机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再减弱,更多的是依偎带来的温暖。

一个时辰还没到,便已经到了莲花坞。

魏无羡从避尘上面跳下来。

他急切的大步来到莲花坞的门口,这道门雕刻九瓣莲花,栩栩如生,干净如新。

记忆中,这道门曾被鲜血浸染,猩红的血将莲花染成了红色,瞬间变成了打开地狱修罗之地的门。

魏无羡都没管身后的蓝曦臣和蓝忘机,直接自顾自的就进入莲花坞,这里经历过大改,但是亦有和以前相似之处。

每每看到一处,魏无羡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便是血流成河的场景。记忆中的惨烈压的魏无羡快呼吸不过来。

来到祠堂,魏无羡才找到江澄和江厌离。祠堂内,金子轩也在其内。然而现在魏无羡可没心思管金子轩为什么又来云梦!

“师姐,江澄。”

魏无羡一声呼唤。江澄和江厌离看过去,江澄神情有些凝重,江厌离却泪流满面。

魏无羡进入祠堂,连忙来到师姐面前:“师姐,你怎么哭了?”

江厌离又转身看向祠堂内江枫眠和虞紫鸢的牌位,哽咽道:“我伤好了之后,想起了过去的事,一时伤怀。”

虽然刚重生的时候,江厌离便已经从江澄口中知道父母已亡。但是记忆复苏,那种悲凉压抑的心情的确犹如昨日,让人缓不过来。

所以才有了江厌离在祠堂上香的情景。

魏无羡也拿了柱香打算祭拜江枫眠和虞紫鸢。

蓝曦臣和蓝忘机是一直跟在魏无羡后面的,止步于祠堂。

江澄见祠堂门口站着的两人,走了过去,来到两人面前,将一份名单都给了蓝曦臣。

蓝曦臣接过,展开一看,是江氏的归来者弟子名单,而在前面的几排名字已经全部打叉。

“这是……”

江澄解释道:“这份弟子名单是按照他们的死亡顺序排的。昨日所有归来者的伤都全好了,但却出现了弟子消失的例子。原本以为是因为受伤而死,所以消失了,但我勾去名字的时候发现,消失的都是当初死的最早的一批人。”

蓝曦臣在知道魏无羡金丹不在又着急回云梦便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江澄又问:“是阴虎符有问题吗?”

蓝曦臣不清楚:“那日阿羡受伤,我收了阴虎符并没有仔细检查,现在还封在后山寒潭,只等阿羡看望了你们便即刻返回。”

江澄翻了个白眼:“能有什么好看的,他不分轻重缓急,你们也不分了?”

蓝曦臣不认同,虽然他对阿羡想回云梦的行为也有些着急,但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为魏无羡辩解:“阿羡也分,只是在他那里,感情更重要罢了。”

江澄闻言一噎,说的到好似他不重视感情一般!

江澄没在说话了。

一直不开口的蓝忘机却唤道:“江宗主。”

江澄稀奇的看向蓝忘机。

不怪他觉得稀奇,这蓝忘机自魏无羡死后就没和自己主动说过话,自己更不乐意和他说话,现在倒奇了。

“怎么了?”

“魏婴的金丹……”

“蓝湛!聊什么呢?”

上完香的魏无羡出了祠堂一把抱住蓝忘机,阻断了他要说的话。

蓝忘机被魏无羡阻止,也清楚他的意思,便没问了。

蓝曦臣见魏无羡的模样,思索了一番,心里暗自猜测了几分。随后他将名单递还给江澄:“既然阿羡看过了,那我们就走了。”

魏无羡一个激灵,他站好身子,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走吗?”

他还没待够呢!

江厌离也觉得惋惜,没挽留,却道:“稍等,我还想与阿羡说几句话。阿羡,你来一下。”

“好,就来。”魏无羡走之前,富有深意的和蓝忘机对视,又拍了拍他的肩,便随江厌离离开,金子轩也跟了过去。

江澄这下子想起蓝忘机好似有话没说完:“对了蓝二,你刚才想说什么?”

蓝忘机:“无事。”

这边江厌离来厨房打包了一些云梦的饭菜,都是她亲自做的:“你这次回去,恐怕再来就吃不到了。你带回去吧。”

这句话有些不对劲。

魏无羡看了一眼金子轩,对方似乎习以为常一般。

魏无羡当下便明白了:“你们都感觉到了吗?”

江厌离苦笑:“这些日子本就是偷来的,我也想开了,就是放不下阿凌。”

她哭并不全为记忆中的血洗莲花坞,还为她的儿子。

自归来者身上的伤全好之后,不止是魏无羡,所有归来者都感应到了回收的感觉。

每个归来者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金子轩难得和魏无羡心平气和的谈起话来:“你就安心回云深不知处好好和他们过。宗主之位我已经传给阿瑶,现在就打算在余下的时间里,和阿离阿凌一起过,不留下遗憾。”

魏无羡难得没反驳这个一直看不对眼的人,接过江厌离递过来的饭盒,临走之时,不放心的转过身。

“金子轩,你的记忆比我多。据说穷奇道劫杀那一天正好是阿凌的满月宴,金子勋杀我必定行踪隐秘。那时你忙着满月宴的事情,是怎么知道金子勋在穷奇道劫杀我的?”

金子轩本来也不知道满月宴后面的事情,可最近他也恢复了一些记忆,道:“那时阿瑶神色诡异,我见他有事想要告诉我又不敢说,便多问了一句,就是他告诉我的。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

魏无羡提着食盒重新返回到蓝曦臣和蓝忘机身边,三人还没好好坐着休息,便再次御剑离开。

江澄见魏无羡不自己御剑,非凑到蓝曦臣怀里,翻了个大白眼。

死断袖。

从离开云深不知处到回来,还不到半天时间。一行人一回到云深不知处便去了寒潭。

寒潭冰冷刺骨,白雾浮在水面之上,魏无羡站在冷石铺筑的小路上,只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刺入肌骨。

蓝忘机接过魏无羡手中的宝贝食盒收入乾坤袋,再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魏无羡身上。

魏无羡的眉峰已经泛起了白色的冰渣,他的手也变得冰冷僵硬。

不过一夜时间,从灵力充沛到平庸的普通人,过大的差距让魏无羡无从适应。

蓝曦臣见魏无羡还冷着,便也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魏无羡身上。

魏无羡有心开起了玩笑:“这下好了,以后可有足够的机会让你们好好疼我了。”

蓝曦臣气笑了:“我倒希望永远没这样的机会。”

三人来到封印的阴虎符面前,这块阴虎符从远处来看,真没看出来问题。只待三人走近,这才能发现阴虎符有一处正在被慢慢腐蚀,现在已经有一个不小的黑色坑洞。

蓝忘机神色有些凝重:“这里有红色的印记。”

蓝曦臣顺着蓝忘机所指的地方,果然看见坑洞有一点红色的印记,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这是,血迹。”

魏无羡也看着那处,他回想了一番,道:“冒似是我的血,当时我站在阴虎符附近,那人背后偷袭,或许血就溅了上去。难道是因为我的血?我的血这么厉害?”

蓝曦臣了然:“之前有传言,阿羡你便是因为试图毁去阴虎符,遭到反噬而死,因此阴虎符只毁了一半。现在看来,阿羡你不是反噬,是在用自己的血肉去毁掉阴虎符,所以它才会格外忌惮你的血肉。阿羡,你可有法子修复?”

“我试试。”

魏无羡抬起右手,两指合指,刚放在唇边准备咬开。身旁的蓝忘机已经拿出小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刀,顷刻间,鲜血涌流,魏无羡和蓝曦臣俱是一惊!

魏无羡也不着急画阵法,心疼的抓着蓝忘机的手:“你干什么?!你疯啦!”

蓝忘机面不改色,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魏无羡,只道:“用我的血。”

魏无羡一怔。

他修炼诡道,以血做媒画阵,功效会大大增加。这种事情,蓝忘机竟会知道!

“你知道?”

“以前你常用。”

魏无羡不知道蓝忘机口中的以前,更不知道原来在自己修炼诡道之后还能和蓝忘机有如此深的渊源。

按照他现在的记忆,他如今如同废人,修炼诡道,在看向雅正端方的蓝忘机时,他决计不可能和蓝湛走那么近。

因为他自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在他不知道记忆中,是蓝忘机在主动靠近自己。

魏无羡动容的和蓝忘机对视,也不推脱,手指抹上蓝忘机的血,在空中画符。

蓝曦臣看着,落寞的垂下眼帘。

阴虎符是魏无羡炼化的,若要修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半空中浮现出一条条血色的符纹,随着符纹慢慢成型,红色的血光越发妖冶,魏无羡的双眸也被染上血光,多了几分杀戮邪魔的妖魅。

这便是夷陵老祖。

蓝曦臣从前没有深入了解,可如今看着阿羡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的长成当初自己讨厌的夷陵老祖的模样,才惊觉是自己以前被蒙蔽了双眼。

他的少年一直都在,从未变过。

只是这样一来,当年的事情便真的有待考究了。

符纹落在阴虎符上,形成阵法,一点一点的裹住阴虎符上面的坑洞。

魏无羡确信自己用的是修复阴虎符的阵法,可偏偏坑洞的腐蚀速度却变快了!

魏无羡连忙收手:“不行,它怎么变快了?”

蓝曦臣和蓝忘机也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还没等想明白,魏无羡脑子里突然有多出了许多记忆,魏无羡的腰际更是多出了一条剑伤,潺潺流血,将衣衫染红。

蓝曦臣发现不对一把抱住魏无羡:“怎么了?”

魏无羡难受的捂住腰际的伤口,他被多出的记忆扰的头痛欲裂,根本什么也听不清。

蓝忘机扶住魏无羡的另一边,看着他腰际的伤口异常熟悉:“是江澄?”

现在的魏无羡已经到了江澄与他决战的时候了。

决战之后,蓝忘机曾到夷陵看望,那时魏无羡的伤还没好全,伤口便在腰际之处。

魏无羡来不及说话,便晕了过去。

如此一来,这块阴虎符竟是连碰也碰不得!

蓝曦臣抱着魏无羡回到寒室,刚准备替魏无羡诊治,却发现腰际的伤口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愈合,很快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还没从魏无羡受伤的事情出来,又有一件事情接踵而至。

弟子来报,死在射日之征的归来者已经全部消逝了!

归来者消逝,有人欢喜有人忧。

很多人都来到云深不知处想找蓝曦臣说理,可是蓝曦臣不在云深不知处,蓝忘机和魏无羡亦不在。

只有蓝启仁出来面对众人,在他的手中是那块人人趋之若鹜的阴虎符,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腐蚀。

归来者濒临消逝,大部分的人也逼不得已做出了选择,选择与自己爱的人度过余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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