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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非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发怵,明明是头回才见着这个姑娘,可对方既不为他所勾引,也不因此羞涩,反而坦然大方,不大害怕模样,刚刚好能掐住他脉门似的。
隻这一眼,有点把人看透的感觉。
让他想起那个姓谢的。
想当年,他还是个城隍庙外头要钱的小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大冬天里裹了条麻袋被人赶走,摔在地上磕得膝盖和额头上全是血。
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碍了一行贵人的路。
这帮人的穿着也不见得很富贵,打头走着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脚下踩了一双粉底的靴,穿着藏蓝杭绸圆领袍,看模样倒是颇为精神,只是眉宇之间过于沉凝。按城隍庙里那算命的瞎子的话来讲,这是有煞气的面相,命格很硬,非常人行事所能比,遇到了绝对要退避三舍走路边躲开的那种人。
他当即吓了一跳,又看这人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好几十号人,仿佛要往那城隍庙的方向去,连忙要躲开。
可没想到,后面竟忽然有人叫他站住。
他以为自己要倒霉,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当然没能跑多远,很快被抓回来,重新拎到了这帮人面前,顿时求爷爷告奶奶,请他们放过自己。
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向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先前叫他站住的那个声音便道:“擦干净他的脸。”
萧定非一张脸被人擦了个干净。
这时候他才被人捏着脖子,被迫抬起了脸,于是也终于看见了前面三步远的地方,站在那中年男人不远处的……
少年。
又或许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不很好判断。
因为身量比寻常人高些,但也比寻常人瘦些,眉眼冷峻,面上凝结着一股浮动的戾气,几分病气更纠缠于其中,看清楚他长相之时,原本平静的目光便忽然变作了凛冽的冰霜。
十几年过去了,萧定非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那总是让他想起时便后背发寒的眼神。
当时他就被吓得一动不能动了。
接着便听那中年人唤道:“度钧?”
那少年的目光过了很久才收回,然后才道:“义父,他最合适。”
什么合适?
他是半点也听不懂。
不过等到后来听懂了又怎样呢?
好像也不怎样。
从当街行乞的乞丐,到锦衣玉食的公子,可说是从地上到了天上。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不想再吃更多的苦了。旁人生下来就是王侯将相,爵位世袭,老子为什么不能爽一把?
何况这是那人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