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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水囊的手指,忽然轻轻颤了一颤。
那人还在骂:“鞑靼是什么玩意儿?茹毛饮血的蛮族!老子死了,老婆还要留给儿子!简直枉顾人伦!早几年跪在咱们面前求和,还要献上岁贡。如今勇毅侯府一倒,什么妖魔鬼怪都蹬鼻子上脸来,朝廷如今就是个软蛋!和亲和亲,就是把公主嫁过去求和罢了,还要赏他们一堆好东西,我呸!”
张遮听着,想起了上一世沈芷衣的结局,也想起了满朝文武含泪肃立中迎回的那具棺椁,里面躺着不会再笑的帝国公主。他搭下了眼帘,却没忍住,转眸向身旁的少女看去。
她竟一无所觉。
人坐在他身边,浓长的眼睫覆压着,遮盖了眼底的光华。原本为炽烈火光照着的温柔面颊,竟是慢慢褪去了血色,变得脆弱而苍白。
也许有时候,离开也未必那么容易吧?
设计
鸣凤宫内,灯火煌煌。
宫人们都垂手肃立在微微闪烁着的光影里,大殿之内竟高高地堆着许多番邦献上的贡品,有珍贵的整片雪貂毛,有难得一见拳头大小的明珠,还有白玉雕成的九连环……
被光一照,都莹莹地散着亮,晃在人脸上。
苏尚仪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声:“公主呢?”
宫人还有些心有余悸,怯怯地道:“在里面,也不出来,也不叫奴婢们进去伺候。”
苏尚仪便觉得一颗心揪痛。
她是看着长公主殿下长大的,说句不敬的话,是将她当做了半个女儿来疼,如今却眼看着鞑靼来的使臣在大殿之上与圣上举杯相庆,三言两语便将公主许配出去……
“我进去看看。”
苏尚仪走过去,抬手撩开了珠帘。
窗户没有关上,外头有冷风吹进来,那珠帘上的珠子触手竟是冰冷的,放开时则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可沈芷衣听了,隻觉那声音像是冰块撞在了一起似的。
白日里好看的妆容都已经卸下了。
脸上那道曾用樱粉遮住的疤痕在这张素白的脸上便变得格外明显,就像是皇家所谓的亲情,在大浪打来洗干净地面的沙粒过后,终于露出点狰狞丑陋的本事。
沈芷衣从镜中看见了苏尚仪的身影,倒显得格外平静,甚至还淡淡笑了一笑,道:“我没有事,苏尚仪不必担心我的。若回头让母后知道,说不准还要找你麻烦。”
往日的殿下哪是这样?
那时是张扬恣意,什么高兴便说什么,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事都这样平静。
沈芷衣没哭,苏尚仪差点先红了眼眶,只是她素来是规矩极严之人,并不愿显露太深的情绪,忍了忍,才道:“听说殿下晚上没用膳,我实在放心不下。让小厨房重新做些东西,便是喝碗汤暖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