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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非已经躺回了床上。
屋内烧了暖炉,热烘烘的。
他仅穿着白色的中衣,原本射穿他肩膀的箭矢已经取了出来,伤口涂了上好的金创药,早止住了血,只是大夫嘱咐不要随意动弹,须得静养。
谢危随后才进来。
面容平静,目光深邃。长衣如雪,木簪乌发,确是一副真正世外隐士的雅态。
剑书在他身后将门合上。
明亮的烛光照在窗纸上,倒驱散了几分外头映照进来的雪光,让他的面容看上去越发平和。
谢危道:“你腿脚倒很好。”
萧定非吊儿郎当地笑:“可跑起来也没有先生的箭快。”
谢危却不笑:“可惜准头不够,怎没把你脑袋射下来?”
萧定非知道他对自己有杀心,凝视着他,半开玩笑似的道:“谁叫我于先生还有大用处呢?我便知道,谢先生是最恨我的。”
谢危一手搭在桌沿,未言。
萧定非面上也没了表情,隻道:“谁叫我用着你最恨的名姓呢?”
这么多年来,只怕是听一次,便恨一回,一重迭一重,越来越深,永不消解吧?
不眠夜
萧定非。
萧氏,定非世子。
多尊贵一名字?
顶着它,天教上上下下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等到将来更有说不出的妙用。
只可惜,有人厌憎它。
宁愿舍了这旧名旧姓还于白身,受那千难万险之苦,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
与谢危相比,萧定非一向是那种与他截然相反的人。
但不可否认,他是受了此人的恩惠。
因此在面对着谢危时,他也从来不敢有太多放肆,更不敢跟对着天教其他人一般乖张无惮——即便教首做得干干净净,当年那些个知道真相的人相继死于“意外”。
对他这句隐隐含着嘲讽的话,谢危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曾派人去醉乐坊找你,醉乐坊的姑娘说你去了十年酿买酒,待找到十年酿方知你根本没去。”
萧定非靠在引枕上:“这不是怕得慌吗?”
谢危盯着他。
他放浪形骸地一笑:“听说公仪先生没了音信,可把我给吓坏了。”
谢危波澜不惊地道:“公仪先生在教首身边久了,到京之中我自不能拦他,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竟意外在顺天府围剿的时候死在了朝廷的箭下,我骤然得闻也是震骇。只是事发紧急,朝廷也有谋算,连公仪先生尸首也未能见到。只怕消息传回金陵,教首知道该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