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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便戛然而止。
谢危还透着一分沙哑的清淡声音响起:“请人进来。”
周岐黄这才走了进去。
屋内窗户关着,窗纸却通明一片,炕桌上置了一张炕几,上头斜斜搁着一张琴。
谢危便坐在琴旁边。
雪白的衣袍从边上坠下来,散发搭在微敞凌乱的衣襟前,清隽之余倒似乎有些落拓不羁的姿态。因雪里行走多时,腿上侵入不少寒气,此刻搭了一条绒毯,一腿屈起,一手支着头。
人进来,他没抬眼看,隻问:“醒了?”
周岐黄则略略躬身道:“去得正巧,人刚睡醒,也就是身子虚乏了些,没有大问题。”
谢危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又问:“她问了什么吗?”
周岐黄悄悄抬眸打量他,心里也跟着打鼓,小声道:“问了您服五石散的事。”
琴弦在震颤,不过被他手指压着,并未发出声响。
可他却仿佛能听到那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谢危停顿了片刻,才问:“还有呢?”
周岐黄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簌簌往下落,手也不由抖了一抖,竭力回忆发现那位姜二姑娘也就问了两句,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可谢先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无意间踏入了什么修罗场,战战兢兢、哆嗦着道:“就、就没问别的了。”
“……”
压着那根弦的手指,静止不动。
然后慢慢放开了。
谢危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周岐黄这才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来。
谢危却在他走后,静坐了良久。
有一种心绪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头回这样清楚地意识到它,像一滴水打乱了他,却若有若无地游移,漂浮,难以捕捉触摸,分明微小若尘埃,却总使人为之牵扯心怀。
白瓷缸里养了几隻金鱼,也跟被这空寂影响了似的,静静地停住不动。
谢危轻轻伸手,想朝琴弦搭去,可手指才一抬,又慢慢收了回来,只是看着那琴弦。
直到外头传来动静。
是某人娇气里藏着点不满的声音:“别跟我说你们先生睡了,本姑娘有话必得当面问个清楚!”
鱼缸里的鱼一下游了开。
漂亮的鱼尾巴摆动,溅起一些水花。
谢危手指轻轻颤了下,心绪里游丝似浮动的那粒微尘,就这样落了下来,抿了一下唇,笑意却还是浮起来几分,透过窗纸的日光映入他眼底,剔透得像是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