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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这字迹了。
在这封信里,写信之人并不称他为“少师”,而是称他——度钧!
“大争之世,聚义而起;汝本受恩,竟以仇报。苦海回头,尚可活命。正月廿二,洛阳分舵,候汝一人,多至当死!”
“万休子……”他面容苍白,竟陡地笑了一声,捏着那页纸的手背却隐隐有青筋微突,慢慢道,“正愁找不着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万休子
一瓢冷水泼到脸上,姜雪宁终于悠悠醒转。
喉咙鼻腔里隐隐还泛着一点呛人的味道。
她有些不适地咳嗽了两声,想要伸出手捂住口时,便发现自己两隻手都被捆缚在了身后,绑在一根径有一尺的圆柱之上。那麻绳有些粗糙,绑得太紧,已经在她腕间的肌肤上磨破了皮,留下几道深浅的红痕。
水珠从她浓长的眼睫坠下,挡了她的视线。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前才慢慢由模糊变清晰。
一间有些简陋的屋子,木窗木地板,门口黑压压都是人,正前方却摆了一张翘头案,一方茶桌,一个身穿蓝灰色道袍的白发老道就坐在旁边铺了锦垫的椅子上,正上上下下拿眼打量她。
边上一名年轻的道童见她醒了,便将手里的水瓢扔回了桶里,退到老者身旁垂首而立。
姜雪宁终于想起来了。
距离她被抓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对方一行蒙面人忽然从林中窜出,速度极快,她根本没来得及呼喊,便被人从后方以沾了呛人药水的巾帕捂住口鼻,没片刻便昏倒过去。中途有数次醒来,都在马车上,是被这些人弄醒,叫她吃些东西。可看管极严,往往刚吃完东西便重新将她迷倒。
整个人于是昏昏沉沉。
乍一醒过来,她晃晃脑袋都像是在摇晃浆糊。
只不过在看到这老头儿时,她忽然就清醒了——
不仅因为这老头儿她从没见过。
更重要的是,眼下醒来竟然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一间屋子里,还将自己绑在了圆木柱上,想必是要审问她了?
那老者虽然也穿道袍,却与谢居安不同。
谢居安的道袍,是俗世间文人隐士惯来穿的,虽是依道观里道士袍的形製改良而来,可从来是既不绣太极也不绣八卦的。这老者穿的却是八卦纹样缀在袖底袍边,加之头髮在顶上束成盘髻,身高而体瘦,脸颊两边颧骨高突,眼窝微凹,双目却精光内敛,若非面上有股隐隐的歪门邪道之气,配上那把花白的胡须,倒的确有点世外高人、得道真仙的架势。
他小指留着不短的指甲。
人虽老瘦,面上的皱纹却不太多,俨然是驻颜有术。
一名身段玲珑的妙龄女子,看着也就二八年纪,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纱裙,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衣衫微乱,胸前敞开,露出整段脖颈和一侧香肩,隻乖顺地跪坐在那老者脚边,轻轻为他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