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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居安这些天已经无数次地想过,在洛阳分舵见到她,会是何等情形。
大局当前,他当控制自己。
所以在将一切一切的情形,甚至是最坏的情形都在心里构想过一遍之后,他以为自己重新见到姜雪宁时,会是心如止水,不露分毫破绽。更何况,情况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坏。然而隻这期期艾艾的一眼,含着点轻如烟丝似的愁态,便在他心上狠狠撞了一下,让他险些在这一瞬间失控,泄露那深埋于心底的戾气与杀机。
万休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看来你还真在乎这小女娃?”
谢危这才转过了眸光。
隻消往万休子脚边上那委委屈屈、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扫上一眼,他便知道这屋里方才没发生什么好事,又一想到方才姜雪宁便在这屋里看着,眼底的霜冷便重了几分,却道:“教首传唤,岂敢不至?只是姜雪宁乃是朝中同僚的女儿,曾救过我性命,论情论理,都不该为我所牵连。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罢了,且也不是姜伯游府上很得重视的女儿,只怕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这是在撇清和她的关系。
只不过……
姜雪宁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狐疑,也不知为什么,见他镇定自若与万休子对答,竟莫名觉得安定下来不少:谢居安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仇还没报,当不至于真将自己置身于无法翻身的险峻,该是有备而来的。就这撇清关系的几句,便值得深思。
果然,姜雪宁能想到,万休子也能想到。
他岂能相信这一番鬼话?
当下便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留情面道:“你在忻州风生水起,势头正好,为着个‘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涉险来了洛阳,再撇清关系,不觉欲盖弥彰吗?你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你敢一个人来,想必该想过我会怎么对付你了。教中对叛徒的手段,你是亲眼见过的。”
谢危没说话。
万休子盯着他,一双眼里透出几分歹毒:“当年是本座救了你的命,让免了你命丧平南王刀下。人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倒好!本座这些年来悉心的栽培,竟然是为自己养出了一大祸患。恩将仇报,不愧是萧远的儿子,一脉相承啊!”
姜雪宁心头一跳。
谢危的面上没了表情,抬眸直视着万休子,拢在袖中的手,有一瞬的紧握。
然而他不是会被人激怒的人。
面临这般激将,也只是道:“你救我也不过只是想留一步好棋,他日好叫皇族与萧氏好看。既如此,这么多年,我在朝中为你斡旋,为教中通风报信,便已还了个干净。本就是以利而合,两不相欠,谈何恩将仇报?”
万休子勃然大怒,一掌拍了椅子扶手,忽然起身,抬手指着他鼻子便大骂起来:“好一个两不相欠!倘若你这些年兢兢业业,为我天教尽力也就罢了。可你当我不问教中事务,便是个瞎子不成?你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我有哪一件不清楚?明着为天教,暗里为自己!自打去了京城,北方诸分舵何曾将我这教首放在眼底?个个都成了你门下走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教主,有我这个义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