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页
林凤鸣七岁之前,林安生活还能自理,父母没空管他,也没钱让他上幼儿园,所以把他扔在乡下的爷爷家。
林勇辉是他爷爷林建坤的第二个儿子,就像是诅咒一样,林凤鸣的爷爷也更喜欢他大伯,不喜欢林勇辉,再加上林凤鸣从小又白又好看,但吃的欠缺,身体瘦弱到被村头人调侃像个姑娘。
那些人背后嚼舌根说林家老二头胎是个残疾,二胎又跟个小娘们一样,怕是要绝后了。
林建坤闻言大怒,仿佛是为了证明他家的阳刚之气一样,他几乎把一半农活都派给了林凤鸣和他那个身体更柔弱堂妹,至于他们家那个偶尔才来的“嫡长孙”,别说农活了,全家人连太阳都不舍得让他晒一点。
林凤鸣从四岁开始跟着奶奶捡麦子,五岁开始放羊,有一次放羊放到一半,村里的疯子惊了羊群,一隻羊吓得跑到悬崖边,林凤鸣没拽住绳,差点跟着从悬崖上摔下去,最终羊掉了下去,绳子挂在了悬崖边的树上,羊没摔死反倒是勒死了。
在农村,没出栏的猪羊横死卖不出价格,而且送到镇上又需要一笔钱,得不偿失,所以只要不是得病,大部分农村人都会在家里把死去的家畜炖了待客,小孩子运气好也能分到一碗。
林老头因此死死咬定林凤鸣是为了吃那口羊肉,为此打断了一根撇绳。
撇绳是农村的俗语,实际上是一种用牛皮混合茅草製成的缰绳,一般是抽牛这种大型牲畜用的,在羊身上都不常用,羊太小了不受力,怕抽死了卖不上价钱。
孩子却不一样。
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忍耐,马饿了肚子就不走,人饿着却能日行千里。
羊挨打了会生病,孩子挨打了却依旧不计前嫌地爱着父母,直到有一天恍然发现,真正爱你的人是不舍得动手的。
林凤鸣不止被他爷爷用撇绳打过一次,如果说那一次还算事出有因,那大多时候农村人打孩子是不问原因的。
暑伏的大热天,正午十二点如果不愿意去玉米地掰玉米,要挨打;早上天不亮时割麦起晚了,也要挨打;晚间村头放电影想去看,更要挨打。
林凤鸣为此对农活产生了刻在骨子里的抗拒,一直到他上初中,放假时还是被逼着回老家干活,直到中招以市前十的成绩考入全省第一的高中,他才结束了这段痛苦不堪的生活。
所以他从小就理解不了所谓的“乡愁”,更理解不了那些乡愁诗人到底在怀念什么,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到底好在哪里。
直到他遇见燕云。
他还记得两人领完证没多久,当时七十出头的林建坤拎着他大孙子给他办的公交卡一个人坐车到城里,就为了骂他是个让全家被人戳脊梁骨的同性恋。
燕云原本正高兴得不行,见状火立刻就上来了,一把抓住老头执意要回村,林凤鸣拗不过他跟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