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二回
在其他大部分地方还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广州府已经有了早春的温暖,「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五枝十枝花。」偶尔降下的小雨浇不熄踏青游人的兴致,百花竟放的美景x1引着他们流连忘返。
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让顾盈心想起在大理的日子,若是认真b较下来,滇境的景se又更胜一筹。
「等到了夏天我再带你去看更多的花。」下轿後一路跟秋凤嘻嘻哈哈聊着天回家的顾盈心好心情的说:「上次你没跟去真是可惜。」
「小姐要自己带我去大理呀?」秋凤听得又向往又有点担心道:「不知道老爷夫人会不会答应。」
「他们有什麽好反对的,我又不是没去过。」顾盈心不以为然的说:「我不在家他们才高兴呢。」
上次二哥那个什麽烂提议爹娘竟然真的让自己好好考虑,这家里人人都在嫌她碍眼,那她走了不正合大家心意。
「小姐别这麽说,老爷夫人都很喜欢你在他们身边的。」秋凤搀扶主子跨过主院的门槛,「奇怪,怎麽走了这麽久一个人也没看到?」照理说从进大门起就该遇到不少下人才对啊。
「阿全!」
又走了一小段路之後秋凤眼尖的叫住一个正快步走在他们前面的下人,「你急匆匆的要去哪?」主仆两人走近之後才发现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有两个空碗。
「大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叫阿全的家丁一看到她们便赶忙传话道:「夫人交代您一回来马上去主屋。」
「为什麽?现在还没到用晚膳的时间吧?」
「您去了就知道了,其他小的不好说。」阿全讲完又低着头快步走了。
「ga0什麽啊?」不会又要跟她提什麽再嫁的事吧?
秋凤则b较细心,看出了阿全神se中的不对劲,於是拉着不想听话的主子劝道:「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吧。」
也亏得秋凤算是府里少数劝得动这位大小姐的人,否则还不知得等到什麽时候顾盈心才会看到自己爹爹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
她双脚刚踏进房门就闻到一gu浓浓的药味,「怎麽了?」
屋子里不仅有她的娘亲和姨娘,还有顾承豪顾承荣,甚至连两位嫂嫂都在。
「你终於回来了。」顾夫人一看到nv儿便顶着一双明显哭过的红肿眼睛迎上前道:「一个多时辰前你爹突然就昏倒了,我们赶紧请了大夫来诊治,说是急火攻心所致,到现在除了能y灌些汤药之外怎麽都叫不醒他。」说着,顾夫人又是一阵哽咽。
「急火攻心?谁惹爹不高兴了吗?」经过了好几次旁观颜柏昶看病,顾盈心对这些用词已经不陌生了。
「你还真是变聪明了不少,」顾承荣在一边接话道:「问问你的好大哥做了什麽好事,能把爹气成这个样子。」
「相公。」顺娘轻轻拉了一下丈夫的袖口,忙对他摇头。
而奇怪的是,理应对这种话出声斥责的顾夫人就像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更反常的是连顾承豪都没有回嘴。
「大哥做错什麽事了吗?」会严重到全家人聚在这里像是什麽大祸临头了一样。
「太复杂的话说了你未必懂,娘现在就是想问问你,过去你还在颜府的时候为四公子诊病的大夫是谁?」这才是顾夫人急着找nv儿的重点,能得颜家青睐的大夫医术一定十分了得。
「是五弟啊。」顾盈心自然脱口道:「可他现在不在广州。」
「你怎麽知道他不在?」顾夫人一听急了,「除了五公子没有别人了吗?」算算年纪他应该没那麽厉害才对,说不定主治颜柏昶的另有其人。
顾盈心摇了摇头,「除了五弟之外我没看过其他人了。他们现在都还在金陵。」
「那可如何是好?」顾夫人又焦急起来,「广州最有名的两位大夫都来看过了,你爹就是不见好啊。」
「娘,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吧,」大媳妇秀清一脸愧疚又担心的走来扶住婆婆,「大夫说了等心火消解也需要时间,您若是也病倒了家里就没有谁可以主持大局了呀。」
「让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君来主持大局呀!」顾夫人瞪着不远处的大儿子说了重话。
「娘……」
眼看屋子里一时半刻是不会吵出什麽结论来了,顾盈心便悄悄拉了秋凤走到门外回廊,「你快去给我找个说得清怎麽回事的人来。」就算解决不了,她也得先弄明白来龙去脉。
很快,平日里专门跟在总管身边打下手的小厮便将下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大小姐。
今日午膳後不久,本该在外打理生意的顾承荣气急败坏的跑回家来,嘴里还不断大声嚷嚷着大哥要害si全家这样的话,很快闻讯赶来的老爷夫人便仔细询问起此话缘由来。
「你说大少爷g结知县私扣朝贡自行售卖?」在顾盈心有限的认知里,她只记得知县是个很小的官,而朝贡是要上缴朝廷的东西,「他们怎麽敢做这种事?」
「小的不知,只因老爷和二少爷在堂屋吵得大声,因此我们几个才都听到了。」
「然後老爷就昏倒了吗?」
「老爷让二少爷不少声张,二少爷不依,坚持要将大少爷赶出家门,夫人在一旁劝说也没用,谁想老爷说着说着突然就倒下去了。」
「小姐,这件事太严重了,您还是别知道得太多的好。」秋凤示意小厮先退下,「夫人现在一心想等老爷醒来做定夺,其他人便是等待即可。」
「你帮我把姨娘请出来。」顾盈心并没打算具t做什麽,前两天颜慕淇就告诉过她可能家里会有些异动,但任何事都无需她cha手。
她心里一百个相信三哥交代的每一句话,再加上自己本来也没什麽能力帮忙,别说cha手了,让她说句建议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但她很在意姨娘的想法,在这个家里,她从小最亲的便是姨娘,虽然如今已变了很多,但对这位长辈尚有菡待厘清的疑问留在心中。
姨娘竟然让她去闽中找三哥?
顾家这位三少爷其实不是顾夫人所生,也因此去年在李氏的建议下由顾老爷点头做了决定——将家里在那边刚经营几年的全部生意交给他,但也断掉他在广州可能会继承到的一切。身为一个不可为外人道的私生子,顾承峰也只能全盘接受这样的安排,至少他还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可以打拼,b起白手起家要好太多了。
顾盈心对这一切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知道,再慢慢回想起为什麽从小只有大哥二哥跟在母亲身边,而三哥都跟在爹爹身边。
「小姐,有您的信。」
顾盈心正托着下巴坐在书桌前发呆,秋凤从房外进来将一个信封交给她。
「是谁送来的?」
顾盈心边问边拆开,只看到上面写着:「三哥有事要离开几天。」
「我刚才在外室桌子上看到的,还压着一块鹅卵石。」秋凤说着也把石头递给了主子。
「嘻嘻,」一看到石头顾盈心就更没什麽怀疑了,笑着说:「三哥上次跟我说他会变戏法,看来真没骗我。」不过这样一来她的救兵也没了。
「本来我还想明天去找他问问现在该怎麽办呢!」怎麽会这麽凑巧?
「小姐,二夫人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秋凤知道主子在烦恼什麽,「老爷虽说已经醒了,可人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大少爷的事老爷夫人还要托很多人打点,二少爷对您又总是不客气,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开心不是吗?」
「大哥的事是大哥的事,反正有爹娘挡着,」顾盈心歪着头叹了口气,「二哥想怎样随便他好了,我才不怕他。」这是她自己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大少爷的事情压不下来,府里可是会一起遭殃的。」
「怎麽个一起遭殃法?」顾盈心哪懂这些。
「我也说不好,」秋凤挠了挠头,「只是以前在我们老家,就有一户乡邻因为触犯了律法全家人被打入大牢的事情,要不二少爷为什麽会说大少爷要害si全家呢?」
「可爹娘有银子呀,赔给他们不就行了吗?」她记得从小姨娘就告诉她,犯了错不要紧,家里有钱可以弥补,只有穷人才怕犯错,才需要守规矩。
「那秋凤就不懂了,可是小姐,您不想也去闽中那边玩玩吗?」反正主子ai四处逛,藉此机会多去一个新地方又有什麽不好呢?
「我才不想去呢,」顾盈心马上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玩。」那个自己家的三哥她也并不熟悉。
「是不喜欢跟颜府以外的别人一起玩才对吧?」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顾盈心作势打了一下秋凤的头,「快点帮我想想其他办法,反正我不走。」
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原来与知州大人交情甚笃与知府大人也时有往来的顾氏夫妇这次却碰了一鼻子灰。不是老朋友不肯帮忙,事实上在天高皇帝远的这些地方g结地方官员营私舞弊的情况屡现不鲜,可谁让他们运气不好,偏偏遇到巡按御史坐镇广州府的时候被查出此事,其他官员别说是朋友关系,就是亲人也未必敢声援半句,无不纷纷调转方向以求自保。
「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府中下人已撤去大半的顾府内,又有谁能想到会有如此风雨飘摇的一天?
「相公,这次全家人是不是都在劫难逃了?」顺娘一直都知道顾承荣在暗中想办法对大哥使绊子,可这次的危机又何止是让他一个人倒霉就可以了事的?
「别慌,还没到那个地步。」顾承荣把妻子揽入怀中,「目前不过是旁人看起来觉得凶险罢了。」
「此话怎讲?」
「你以为我是真到了东窗事发才知道老大在做那些事的吗?我盯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被你看在眼里的?」眼睁睁看着大哥冒险犯错?
「对,而且…」顾承荣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把嘴巴凑到顺娘耳边道:「我老早就承诺了知府大人会为他揪出府中的害群之马,朝廷那边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广州朝贡数字不对劲,这次就是设下了陷阱让猎物主动现身而已,否则巡按大人出现的时间哪会这麽巧?」
「可这里面牵涉到大哥啊。」这一席话听得顺娘双眼圆睁,既然知道消息更应该提前通知大哥避开才对呀。
「正因为我大义灭亲,朝廷才会更信任我的举发。」顾承荣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这样一来,顾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会不会太残忍了呢?大嫂一直对我挺不错的。」按律法,大哥不知道要进大牢待多少年,出来以後又什麽都没有了的话,他们一家人怎麽受得了?
「别把你的好心肠用在他身上,」顾承荣轻哼一声道:「你可知道他曾派人在我酒中下毒?」
顺娘倒ch0u一口气,「何时的事?」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