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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梦谣 二十三章

 

b试的时辰,很快就到了。

这回「父nvb试」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这不只是一轮b武,同时也事关韫卿能否入营,成为刘备麾下的一员,因此格外的引人注目;刘备手下文武大将全都到齐,赶在未开打前先行入场,准备抢个好位置。

於两人b试前,刘备特地来到韫卿跟前;韫卿一身轻便衣k,手上拿着的,正是前所未见的木制枪盾,临战前夕,韫卿正调整着靴上系绳,看见刘备前来关心,拱手行礼,「大伯。」

「韫卿。」刘备朝她点点头;自己平时忙於政事,对於韫卿她们过问也少,不过这位姑娘打小立志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原本他所认为的儿时戏言,居然有实现的一天,而且居然是在他的眼前上演。对於韫卿的毅力以及背後的努力,他心底怎能不赞叹再三呢?「待会儿便要与三弟b试了……心底担心否?」嘴上是问她担不担心,可实质上却是说出了自己心声。

看着这般如花似玉的纤细姑娘,居然要与张飞那等沙场老手互相交锋,当事人不觉得担心,他们一旁看的都快要吓出身冷汗来了。

「韫卿心底平静,一如往常。」韫卿微微一笑,拿起搁在一旁的兵器,「大伯莫要替韫卿担心,阿爹与我,只是点到为止。」

刘备颔首,看着外头,「时候似乎也差不多了,大伯就先到外头候着,你好好准备罢。」他来回了几步,这才负着双手,向外头走去。

她浅笑敛眉,打算在上阵前让自己再静一回,便盘起腿来,运气调息一番。

议事厅的庭院里,从未如今日这般热闹。

文官武将分列於两旁;实际上今儿个议事的时辰为了这趟b试,已较平时推迟些,但许是所有人都不愿错过这等戏码,只见他们来到的时间,仍是一如往常。

刘备坐在席上,看见这等阵仗,不禁回头朝关羽苦笑道:「二弟,原本以为在场的只有我们自家人,看样子我们这回可是彻底的失算了。」

关羽拍着刘备肩膀,「可见大家也都想见识见识韫卿以及三弟的武艺啊。」

「这倒是。」

时刻已到,张飞握紧长棍,早已在一旁等待,可另一位主角韫卿,却迟迟未现身。

「韫卿呢?」刘备望着里头,方才他才见过的人儿为何仍未出现?

关平往里头望了几眼,向刘备拱手,「大伯,平且去看看情况。」

「嗯,快去吧。」

就当关平走到门板旁,要踏入室内前,那姑娘提着兵器,一步一步慎重的,走出了内室。「韫卿,大家都在等你。」

「我知道。」她点头浅笑,而後在众人目光簇拥之下,步至庭院中央。

「两人b武,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彼此。」见张飞与韫卿两人皆站定位了,关羽站在两人之间,高举右手。

今儿个天se有些灰白,并非yan光普照的暖暖春日,但此刻院子里的众人却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谈话声渐歇,将视线专注在两人身上。

关羽右手向下一振,於b试开始的当头,张飞摆开架式,一如与敌对阵时,扯开喉咙大喝;一时之间全无心理准备的众人,都给他此等气势豪迈的模样给震慑住。

可韫卿心如止水、沉稳如昔,迅速将盾平举,右手的木棍沉於身後,听见阿爹的嘶吼,於场上的她,不知怎地,居然扬唇笑了?

「韫卿,注意了!」张飞沉声开口,如树g般粗壮的手臂,舞起那把长棍轻松写意;只见他仗起长棍,俐落的於身旁旋绕几圈,而後以惊人之势将长棍往前送去。

关平见着此状,不由得心下大惊。三叔昨儿个晚说不会手下留情,果真如此!那把长棍在三叔手中,似乎也成了如蛇矛般的利器,心底对韫卿的担忧,又是多了几分。

韫卿,可要撑住啊!

脸上的笑意仅维持了一会儿。韫卿眼睛瞧得清楚,木盾轻挪,身子伏低,在躲过张飞雷霆万钧的刺击同时,手上的木棍亦隐藏於盾牌身後,直取张飞腰际。

张飞双手握住棍的空隙极长,右手後把将长棍向下压,yu以此阻挡,但他却忘了韫卿手上那块盾能守,同样能攻;她欺身上前,手上的木盾同样具备着圆木钉;就象徵着铁盾上的尖钉。

韫卿手法快疾如电,张飞连忙撤手yu退,却是慢了,她手上的圆木钉已紮实的击中他右侧肚腹,迫着他挥出拳来抵挡,这才将韫卿稍微b退。

这一击,非同小可。也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惊呼。

「想不到先被击中的……是三弟?」刘备用力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眼花。

「看样子很快的就分出胜负来了。」关羽微微一笑,抚着及x的长须,「三弟,这回……」

「二伯,且慢!」

先开口的居然是韫卿?张飞露齿一笑,「没错,二哥。」

「俺认为b试才刚开始呢。」

搁下方才击中阿爹肚腹的木盾,韫卿丽容上未显得se,反而更加谨慎几分。「当初虽说好点到为止,但若就这样断定阿爹输了,不仅阿爹不服气,就连韫卿也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韫卿……」关平急着在一旁叫唤,但她没搭理,迳自开口。

「阿爹方才使的枪法,曾教过韫卿,因此韫卿早知道如何应对。」她环视在场众将军,「既是阿爹下手留情,韫卿又怎敢大声张扬的说,自己赢了阿爹?」芳唇扬起淡笑,似是徵求着一旁众人的支持。

关羽没料到她竟将原本yu到手的胜利给放了,正讶异之际,此时身旁也有人开了口,「亮也觉得韫卿说得有理。」执着扇缓缓走出人群中的,居然是诸葛亮。

「诸葛叔叔。」

诸葛亮点点头,「韫卿方才那击漂亮。」他浅笑,先赞扬她一番,而後开口,「张将军今儿个安排了在主公面前与韫卿b试,不就是为了让诸位看看韫卿的实力?」

「既然还未真切看清她的实力,又怎能就此让b试告一段落呢?」

关羽面对此等情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定夺,只得求助於刘备。

刘备接获关羽的眼神,再看看孔明,沉y了半晌。

「如先生所讲,韫卿的实力确实还没尽展於各位眼前。」

刘备缓缓抬起掌来,指着场上的两人。「三弟、韫卿,我就令你们继续b试。记住,点到为止。」

韫卿朝孔明抛出个笑,算是答谢,便再度摆开架式,与张飞对峙。

张飞跨开脚步b近,迎面又是一枪,不过此回出手已有保留;而韫卿亦知错过方才那可能得胜的机会,张飞定会加倍小心。

可不希望就这样结束的她,以木棍格开张飞的长棍,竟是毫无顾忌的强攻过来。

韫卿手上的短枪,b起一般所使的大枪短上不少,优点则是灵活易使,再加上这两年多来苦心钻研,将之前一手jg妙剑法熔铸於此枪之中;如今这把短枪在她手中,威力自是不能以长度度量。

循着方才路子再度上前,只可惜张飞这回已有防范,大步向後退了些,长棍直立,拥有惊人勇力的他,使起蛇矛亦如举着般轻松,b蛇矛轻巧不少的木棍自然耍弄自如。

眼见张飞已有防范,韫卿左手盾牌高举,以全身力道上前撞击。木棍灵巧,而木盾刚健;一柔一刚挥洒自如,这手功夫已能令在场众人频频点头。

可张飞气力不凡,饶是韫卿已用足十成力道,撞上长棍却有如碰着厚墙;他大喝一声,使劲将nv儿格开。

关平瞧得认真,直到关羽将手臂摆到他的肩膀上,他才往一旁望去,「爹。」

关羽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b试,「平儿,你教的好学生。」言语中透着对儿子的满意与骄傲。

关平也笑了,搭上父亲手掌,「不。」他摇了摇头,看着在他眼前奋战着,那战意高昂的姑娘,「是她资质过人。」

一来一往,张飞使的枪法大开大合,威猛无b,而韫卿那对枪盾亦柔亦刚,配合着灵活步伐与张飞对阵,转眼间两人竟已对上三十多回合。

张飞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他这个nv儿……终於、他终於能够在二哥面前抬起头来,好好的称赞,这是俺的nv儿!虎父,焉有犬nv?

韫卿枪法巧妙,只见一把短枪於手中就如剑般轻盈;她素手淡扬,凌空跃起,手上短枪於空中变换了两回攻势,yu取肩膀以及门面,招式漂亮,只可惜给张飞轻易化解,着地之後,竟是将手中木盾掷往张飞身上去。

此回b试,旁人已见识过太多jg妙武艺,而这居然是出自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之手!但韫卿此举莫非是不留心让盾松手,还是真有此招?

张飞有些惊讶的回避,木棍被盾牌掠过一段,清脆响声登时响起;原来那块木盾丢掷出来,竟有这等威力!

韫卿双手执短枪,上前与张飞酣斗,而原本手上长棍胜过韫卿的张飞,被木盾砸毁一段後,长度也与韫卿手上的相差无几。

正当众人赞叹着韫卿武艺不凡之时,张飞手上长棍左右横挥,横霸威猛的向韫卿招呼,而没了盾牌的她只能凭着一把短枪应对,就在这当头,气力与t力终究不敌张飞的韫卿,手上短棍亦被张飞击断。

韫卿气喘吁吁,俏脸上香汗淋漓,手上握着断棍还不肯放手,是张飞上前来,将她双手断棍撤下,搭上她肩膀,「韫卿,够了。」

她低下头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唯一映入眼帘的,还是那被张飞以劲震断的短棍,就这样弃於脚边。她敛起眼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胜负已分。」关羽举起掌来,结束这场jg彩又惊人的父nvb试。「三弟,你赢了。」

预料中的结果。但过程中,却不是如大家所预料中的,由张飞轻易取胜。

「姊姊!」静韬待在一旁全程观看,直到胜负定调之後,她才急忙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去关心韫卿的状况,「你觉得怎麽样了?」她双手环紧韫卿;天啊,韫卿的身子热的惊人!怎麽回事?

「输了……果然还是……」韫卿将所有气力全放在方才那场b试当中,是名符其实的「放手一搏」啊。

「静儿,让阿爹带她入内歇息,她累坏了。」见韫卿躺在静韬身上,张飞赶紧来帮忙,将nv儿打横抱起,并令静韬跟在一旁;而韫卿,早已不省人事。

b试虽败,但众人瞧着那个纤细姑娘的眼神,却全多了一份敬佩与赞赏;日後韫卿出入此地,总能听见几声其他将军对她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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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韫卿与张飞b试过後数日,有位从川蜀那儿前来的客人,到了荆州,找上了玄德。

此人正是先前张松於玄德面前盛赞过的密友法正,此回前来,无非是前些日子张松回蜀之後,於堂前力持迎玄德入川以抗张、曹二人之计;而此回得了刘璋应允,特修书一封,命法正前来与玄德结盟。

法正当面奉上书信,刘备阅毕大喜,「今日此计能成,全赖张别驾与先生之功。」便即刻设宴,款待法正。

酒过几巡,刘备便屏退左右,与法正独处,他举杯敬了法正一回,「久仰先生英明,张别驾日前於荆州相别时,特赞先生盛德,今日能与先生相议,备,甚感荣幸。」

法正拜谢,回敬水酒一杯,「法正仅是蜀中一名小吏,何足令将军挂齿?盖闻马闻伯乐而嘶,士为知己者si,吾友张松昔日一言,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

「备打从发迹之今,犹未能得安栖之地,蜀中丰饶,非备不yu图取,奈何刘季玉与备同宗,不忍相图。」

法正轻叹,「益州乃天府之国也,非明主不得治。刘季玉不能用贤,就算将军尚存仁义之心,不忍图之,他日遭张鲁、曹c之辈相夺,届时将军悔恨便已晚矣。

「将军可曾闻逐兔先得之语?若将军立下决心,吾与张松、孟达,定当效si。」

刘备敛眉忖度;这道理,当日张松已对他言明,而麾下谋士庞统,甚至是他倚之重之的孔明亦赞同他取川蜀,但他平时行事素行仁义,此回同宗相伐……着实令他犹豫再三啊。

「将军?」

「先生所言甚是,但……备心中犹疑未决,此事可容再议。」当日席散,孔明送法正回馆舍歇息,独留刘备沉y。

送走同僚,亦打算归家的庞统折回议事厅,却发现刘备坐於席上,一脸苦思,乃进言道:「主公难道还在思考着法正先生的话?」

刘备不语,但那表情,已向他道明一切。

庞统拊掌而笑,踱至刘备跟前,「事当决而不决,此为愚人。主公并非愚人,何必如此犹豫未决?」

刘备抬起眼来,但见庞统站在他面前,便像溺水之人见浮木般,「以先生的意思,认为此事如何?」他自席上站起;急切的神情溢於言表。

「荆州现有孙权、曹c两强环伺,难以得志。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对主公志业,大有裨益;而今又得张松、法正二人内助,」他靠近刘备,敲了敲桌案,「天赐良机尚不足形容此等机缘,主公若不把握,往後必成大憾啊。」

「先生此言甚是,但,今与吾相敌者,曹c也。c以急,吾以宽;c以暴,吾以仁;c以谲,吾以忠:正因吾行事与c相反,事乃可成。而今取西川,岂不令备失仁义与天下?」

「主公此言虽有理,但离乱之时,用兵争强,怎可拘泥於正道?固守仁义,则寸步不可行,一时制宜可也。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待事成之後,以义报之,亦不失於信。今日不取,则恐落入他人手中,主公请务必三思。」语毕长揖。

刘备听了庞统一席话,如梦初醒,「先生金石之言,备若深明大义,又怎能弃之不顾呢?」他握紧庞统的手,与之相视而笑。

当夜议定,此计遂决。於是请孔明,三人同议起兵西行。

韫卿在床上躺了半日,等到醒转了,头一个听入耳的消息,就是静韬给她传来的。

「姊姊!你成功了,还真给你料中了!」静韬在床畔拉着她的衣袖跳着;见妹妹一脸兴奋,但方从五里雾中醒来的她尚不知事情发展如何,只得反问。

「我料中了什麽?」

「阿爹的用意啊!」静韬朝她双掌探来,将她从床榻上拉起,「你昨儿个不是说,就算赢不了这场b试,仍是有机会入营的吗?」

「方才大伯偷偷的跟我说了,他打算这回入蜀,要带着你,让你磨练磨练呢!」她眉开眼笑的向姊姊宣布,「这不算成功,又算什麽?」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懵了,直到脑子稍微清醒些,意识过来之後,脸上这才浮出笑容来。

是吗?她成功了。韫卿忍不住握着双掌,直到指节泛白,直到掌心被指甲刮得泛疼了,这才缓缓松开手来。明显的留下指痕,会痛;静韬所说得不是她自个儿发白日梦,是真的了?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些年来的日夜想望,以及在那彷佛不见天日的後院里,埋首苦练着剑法、枪法的她,终於在今日与阿爹b试的当头破茧而出了。

丽容苍白,看得出韫卿此时仍显得有些疲倦,但那唇儿上扬出的笑却是越发明显。

「而且还不只这样,听说在场的其他叔叔伯伯看见你的武艺之後,几乎都向阿爹恭贺,并且开口赞赏呢;姊姊,你这回露此一手,不仅服了阿爹以及大伯,就连其他人也……」静韬说得正兴头上,忽然听见一道笑声传入耳里,她四处张望,这才发现笑声竟是出自於韫卿的?

她先是轻笑,而後越发开怀,从她唇里逸出的笑声,似有感叹亦是替自己高兴;见她笑得欢喜,颇不似平常冷静淡然的模样,静韬仅是陪在一旁,拍着她的肩头,与她一同分享着这份感动。

这些年的辛苦、泪水,似乎从这串笑声中便已表露无遗;韫卿怕是自今日这番成功喜悦,回想起往日辛勤种种,而今,她终於有圆梦的机会了。

只能说大伯与阿爹一道,都是护着她、疼着她的,她也才能就这样,达成了自个儿的想望吧?

高兴过後,总得面对现实。

只因他俩b试的事儿,阿娘大概是在家人当中,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不过说也奇了,不仅他俩b试的时候,她没从家里急急忙忙赶来阻止,就连韫卿在议事厅里歇息大半天,直到接近傍晚了才归家;这段时间之内,阿娘亦是没亲自往议事厅里走一趟关心nv儿现况,或是当面责备韫卿一顿。

两人站在家门口,面对自家大门,两颗心七上八下,找不到个位置安稳;韫卿原想要一旁的静韬代为敲门,但却又觉得自个儿是姊姊,这样使唤妹子似乎有失姊姊风范;於空中扬起的素手迟疑了好半晌,她叹了一声,终究还是y着头皮,向里头的阿娘敲门。

等了又等。莫非阿娘人在灶房,没听见?这个念头刚冒出头,想再敲一回门,里头那清浅的脚步声却在这个时候传至韫卿耳里,她放下悬在空中的手,下一刻里头的阿娘也已迅速的替两姊妹开了大门。

情急之下,她不经意的牵起静韬的手,却发现那neng白掌心同她一样,溢满了汗;她偷觑妹子一眼,而恰巧静韬也正往她这儿看,虚弱的牵起一抹笑来。

「阿、阿娘,我们回来了……」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她这做姊姊的还得代妹妹先挨,更何况是此等场面?韫卿只得先行开口问安,盼能缓缓眼前紧绷的气氛。

说也有趣,面对霸气十足的阿爹,在场上与之过招,她只感到有些紧张,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与此时面对阿娘不同,明明不用担心阿娘真与她动起手来,但心儿狂跳,忐忑不已,而那双健壮的双腿,竟选在这个时候,很不争气的打起摆子。

月姬见她们两人归家,一句话也没说,仅是敞开了门,让她们入内;这反而令两人心底越发不安起来。毕竟她与阿爹是近午的时候b试,而在这段时间之内,消息早已传回家中,阿娘自是不可能不知道;原以为月姬会怒气大发的,像小时候拿着扫帚般教训她们两人,或是一脸哀戚,哭着哀叹自个儿管不住这两个nv儿,可这两种情节,皆未在张家上演。

令两个nv儿坐在自个儿面前,月姬淡淡的来回观望着两人,而後半敛着眼,低低的道:「卿儿,恭喜你。」她将这些日子以来准备的东西装在盒里,搁在桌案上。

饶是两人心思细密,又是伶俐聪明,却怎麽也想不到,她们所面对的阿娘,居然是以这般口吻对她们两人说话的。韫卿心下大惊,连忙朝月姬顿首,「阿娘,这、这是……」

月姬浅浅一笑,伸手来扶韫卿起身,「娘听说了,你与阿爹的b试;结果虽败,不过终究还是得到了大伯的首肯,以及旁人的认可了不是?」

「娘……阿娘不怪罪我,没……」

「这事儿没先同阿娘说,是该惩罚。」月姬凤眼轻睐,「但别忘了,和你b试的,可是每晚睡在阿娘枕边,什麽话也藏不住的阿爹呀。」

纵使思绪千思百转,竟想不到会是这等结局,韫卿不由得懵了;只听月姬继续说道:「娘曾想试着阻止你们父nv俩。」说这话的当头,她还有意无意的往另一头的静韬望去,「但又想,已默许了你练武这麽些年,却要等到你即将离巢了才来阻挠,对你来说,岂不感到冤枉?」

「娘对我的宽容,韫卿全知道。」这是月姬头一回当着她的面支持她。韫卿原以为阿娘虽然默许,但总是不愿在她面前说开;别忘了,她的个x,好强ai面子,不就是从阿娘身上来的麽?

悬在崖边的心总算得以安稳,又听月姬说下:「卿儿,这些年来,你所受的苦,阿娘都放在眼里。」

「你是个乖巧懂事儿的孩子,知道阿娘对你的用心的,是不?」说到这当头,平常在nv儿面前总是笑脸相迎,在张飞出外征途时犹坚强的守着这个家的月姬,此时眼眶竟忍不住微微泛红。

「阿娘……我懂,韫卿都懂。」韫卿跪在席上,而後缓缓朝月姬挪去,「阿娘一直不肯答应韫卿,还不是怕我遭受危险?」她紧握住阿娘的双手,舍不得放开。

正因为她都懂,是以,她即使知道阿娘先前为了阻挠她,让她学阿爹的枪法时,仍是平静以对;即使心里如何坚定的朝着自个儿的目标迈进时,只要在阿娘面前,她就是不多提一字,饶是阿娘极力阻挠时,她仍静静聆听,绝不开口顶撞。

只因她是阿娘,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对她好的阿娘啊。

「卿儿……」月姬忍不住的将拉拔这麽大的乖巧nv儿拥入怀里;不仅容貌像她,就连x子亦如模子般印出来的好nv儿。

就连一旁看着的静韬,也忍不住眼角泛泪,心底,更替愿望成真的姊姊感到喜悦。

「唉,今儿个算来是喜事,我们母nv俩怎麽回事儿?」月姬替韫卿拭泪,展颜轻笑,指着桌上的锦盒,「来,韫卿,看看阿娘替你准备了什麽?」

她回过头来,「阿娘,这……」不是她作些针黹活儿时,拿来置放针线布料的盒子吗?

「打开来看看,阿娘送你的。」

韫卿回过身来,手紧扣在锦盒盖上,「快打开看看啊,阿娘究竟给你做了什麽好东西?」见她迟迟不动作,一旁的静韬早就满腹好奇,忍不住开口催促。

她点点头,将盒盖掀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件素se战袍。

「娘?」韫卿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什麽,她又惊又喜,对上那双呵护着她的,溢满疼ai的眼。

「阿娘这些日子来忙得就是这个。」月姬掩不住欣喜骄傲,瞧韫卿的反应,也不枉费她花费心思、时日在这套战袍上了。「再告诉你吧,平儿不是打了一把兵器给你麽?」

韫卿的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她又哭又笑,忍不住cha口,「阿娘莫非要说,那对兵器,可是你暗地里替我打造的?」

「卿儿果然聪明。」

这问题她也思索过,关平那个时候还是个穷小子,不是他偷了二伯的钱财助她,就是另有他人暗中相助;而令她意外的,出资的人,竟是打从一开始便反对她到底的阿娘。

「阿娘,你瞒得可真好。」静韬听了,惊讶之余,忍不住噘唇,调侃了月姬一回。

月姬淡然一笑,「谁叫你们两个人都像足了阿娘,心细又聪敏呢?」此语一出,三人不由得同时笑开。

「卿儿,阿娘虽同意你在大伯麾下效力,但别忘了,」掏出巾帕来给韫卿掬泪,月姬谆谆告诫,「那儿毕竟还是个险地。你的武艺即便不差,可带兵作战什麽的,你还是个生手,记住阿娘的话,切莫强出头,知道否?」

「韫卿谨遵阿娘教诲。」

月姬满意的笑了,将那套战袍自盒里拿了出来,「来,让我看看这套战袍穿在你身上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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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日子对韫卿来说值得庆贺,但今儿个,她仍是起了个大早,一个人於院子里走着枪法。

b试是道入门题,等到上了沙场,才是真考验。韫卿虽然高兴,但心底仍是明白,她这手枪法,无论如何是不可轻易懈怠的了;也多亏她这律己极严的个x,才能造就出一手傲人武艺。

早晨宁静,练武之人听力又是极好,即使大门远在前庭,那叩门轻响,她仍是听得明白。

这麽一大早,究竟有谁会挑这时候来访?韫卿心下疑之。这附近一向平静,鲜少听过有什麽偷儿、强盗的,不过面对此等异状,尤其现下家中醒着的只有她,阿爹又待在营中未归,当然得小心些。

提着兵器,来到前庭,外头的那人又敲了一回门,她朗声提问:「何人来访?」

外头的人似乎因她这声提问而发笑。她皱起眉来,是个男人?心下正猜测着来者身份,外头的人已主动替她开口解惑,「韫卿,是我。」

她闻得来者声调,芳唇随即扬开了笑容,揭开大门来,「关平,怎麽挑这一大清早过来?」

早春暖yan,打在关平那张俊朗的脸上,他微微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恭喜了,韫卿。」

这声「恭喜」来得迟了。昨儿个韫卿在议事厅里躺着歇息,原想等她醒转後,当面向她道贺,她却是睡了一个上午;直到把该处理的事儿都告一段落後,这才发现她已偕同静韬一块儿回来。

韫卿接了他一声恭喜,黛眉轻展,心底因他短短一句话而高兴,但嘴巴上可不这麽老实。「怪了,我还以为曾於沙场上立下大功的关将军目空一切,怎麽会把我这初露锋芒的小妮子给记在心底儿呢?」

瞧她朱唇轻启,出口的话语未免有些刻薄,但那眼眉间那份浅浅笑意倒是不曾自脸上褪去,关平瞧得真切,搔了搔头,「你可真会挖苦我。」

若是在两人嫌隙仍在的彼时,听她这般开口,他大概只有吃闭门羹的份;哪会如现在大门敞开,迎他入内的待遇?

「同你说笑的,你还较真?」她掩唇,往後退了几步,「不进门?你大老远跑这一趟莫非就为这句话?」见他似乎没骑马,靠双腿走到她家门口,他不嫌累,她还替他的双腿叫屈呢。

「不,我不打算进去,我来这儿,是要把你请出来的。」

这句话有效的制止了她的步伐。他俩练枪的时候时常独处,韫卿早已将他当真正的大哥看,是也不把两人独处看作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但,印象中,他似乎没像这回亲口邀约她出门的。

去哪儿?现下天se还这麽早,街上的摊子馆子连门缝都还没打开半寸。心底先把关平那句简单的话给思索过几回,却都忘了,自个儿会不会想太多些?「要去哪?」

关平听了反而觉得纳闷,「没人告诉你吗?」眼前那总是聪明伶俐的姑娘,这个时候怎麽突然傻了?

「告诉我什麽?」韫卿拧眉,对他的话越来越0不着头绪。

「看来你真不知道。」关平决定不再同她打迷糊仗,「昨儿个你与三叔那场b试,不代表你通过考验了吗?」敢情他方才那声恭喜白说了不成。

她点点头,关平微微摊手,「那你今儿个早上不上大伯那儿领个职,与大家一起议事?我这样说,你有些头绪了吧。」

韫卿如梦初醒,「这麽重要的事儿……就连阿爹也没同我说过。」

「所以我来知会你了。」关平回头看了看日头,「现在启程时间还充裕得很。」

「你先进来歇会儿吧。」韫卿朝他招手,并拾起搁在一旁的兵器,「我换件衣裳,等等就来。」

回过头,不禁淡淡扬唇,笑着自己的多心,却也感到有些气恼;似是气着他不懂nv儿心意,也气着自己偏把件简单的事儿想得繁复恼人。绣鞋踏在地上,不似平日沉稳,却有如轻舟,在小河上晃漾。

春意暖暖,无边无际洒落下;桃花,已在枝头上盛开着。

法正於筵席间劝说刘备议取西川,虽未果,但庞统晓以大义於刘备,终使其点头允诺。

仔细省视着眼前的山川地理图,诸葛亮拊掌而笑,对於此回入蜀,似是已胜券在握。「主公入西川,兵马自不可少,但荆州重地,也需分拨兵力把守。」

「这是自然,备已有腹案。」握着短须,凝视着孔明的双目炯炯,「我与士元、h忠、魏延三人入川,而军师与云长、益德、子龙守荆州。」

诸葛亮淡淡点头,於席间的庞统亦选在这个时候cha上一手,「主公啊,既然我与您一同入川,可否让我再带二人同行?」

「备不才,但幸有孔明与先生二人相助;先生乃经世之大才,怎需要旁人相佐乎?」刘备微哂,竟是调侃了庞统一回。

「哎呀呀,主公这话未免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介布衣,又何来才不才之说?」庞统摇了摇指,「这两个人跟在我身旁久了,没天天看上他们几眼怪不习惯的,还望主公能答应我这不情之请。」

刘备笑着指了指他,「备前言戏之耳,先生要用些什麽人,尽管同行便是,备绝不多加过问。」

「那,庞统在此,就先谢过主公了。」

听见庞统这般开口,诸葛亮自然也想起了今日发现的那块璞玉,「士元所用之人对主公必大有裨益。」他朝刘备拱手行礼,「亮亦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今早那回b试,想必主公此刻仍记忆犹新。」

孔明开口前,刘备便猜测此话针对韫卿而来;闻言,果真不假。「先生别担心,这回入川,当是让韫卿磨练磨练,一展身手的机会;备,又怎会漏了她?」

「主公英明,是亮多心了。」

於是孔明总守荆州;云长拒襄yan要路,当青泥隘口;益德领四郡巡江,子龙屯江陵,镇公安。刘备令h忠为前部,魏延为後军,刘备自与关平、韫卿在中军。庞统为军师,领兵五万,起程西行。

再次於家门前跨上马匹,可此回坐上马背的意义,与前些时候相较,却是大大不同了。

挥别执泪相望的阿娘、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她的静韬,此去一别,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仍未可知;打小跟在娘亲後头,身旁也总有妹子陪伴,头一次出远门,不仅需离家多日,且前途难测,饶是早已做好准备的她,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是对征途上的挑战感到忧心,也是思念着她们。

然而最让她感到不舍与不安的,却是那日分拨兵马时,手握蛇矛,一脸担忧的阿爹。

「此回西行,阿爹没办法陪在你的身旁……」张飞看着nv儿,重重的拍了拍那纤细却又健壮的肩头,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在在表示着他的歉意。

上回平儿首次踏上征途时,二哥不但随侍在旁,甚至还亲率着他,做他的靠山;他身为韫卿的爹亲,怎就没这麽好运气?自刘备那儿得到这般安排的消息後,张飞嘴巴上不说,可心头上却是一直无法释怀的了,既是对义兄这安排感到有些意外,也是对不住自家nv儿。

「不打紧的,h老将军以及大伯、庞统军师都是长年征战沙场的能手,韫卿此回出征,定能平平安安的。」手握战枪、厚盾,开口的话语竟是宽慰着这眼前的阿爹呵。「倒是阿爹此回得了个便宜,不仅能与二伯、赵叔一同镇守荆州,还能有阿娘相侍在旁,您说,有哪回出征能尝这等甜头?」

铜铃般的眼瞪得忒大;韫卿浅笑yy,还朝着他眨了眨眼,显得淘气又开朗。张飞万万想不到,到头来居然是她来安慰着他这个阿爹?

「韫卿……」张飞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粗糙的厚掌抹了抹脸,竟是搭不上话。

「我知道阿爹心里在意些什麽。」轻耸巧肩,韫卿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来轻快些,「不瞒您说,当初听见阿爹无法带着韫卿出征,我自己也被这消息吓了一跳。

「但反过来想,这不也是个历练的好机会?」她偏着颊,吐了一口气,朱唇弯了弯,「阿爹与大伯、二伯当年不也没人领着麽?何况现下我有大伯护着,」她顿了顿,对上了张飞盛满担忧的眼,露齿一笑。「有关平陪着呢!我怕什麽呢?」

张飞低低的笑了,「卿儿真长大了。」已能够独自闯荡,不需要他时时刻刻陪在身旁了啊。

「韫卿。」在这将士来回穿梭,忙着打点出征事宜的时候,後头传来那声叫唤,居然是个姑娘?

顺着声响回头,在认出来者身份之後,她忍不住喊道:「翎绮姊?你……怎麽这般模样?」连她都到这儿来了?

关翎绮平时总是一身yan丽模样,这回入营,就为探探这个即将出征去的妹子,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粗布衣,也莫怪韫卿没能一眼认出来。

翎绮非刘备麾下之人,能出入此地,自然也少不了关平;只见他跟在翎绮身旁,少见的抢了白,「还不为了送你一程?好歹你也叫了她这麽些年的姊姊,她不来一趟怎麽像话?」

「得了吧!你好意思说我不像话?哟,就不知道是谁百般推托,什麽姑娘家入营不妥,推三阻四的,弄得我差点没赶上韫卿妹子的时辰。」凤眼微挑,翎绮开口就是一串冷嘲热讽;关平耸耸肩,像是被念惯了,也没什麽太大反应。

韫卿见状,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这对兄妹吵来吵去,鲜少停过的;她陪了个笑,习惯x的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姊姊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会在意什麽时辰呢?就算要我多待一刻,同翎绮姊说上几句话,那也是值了的,拖就拖吧。」

这话听得翎绮心底舒服。她先朝韫卿点点头,随即白了关平一眼,「听见没有?还是妹子懂得做人之道。」再回过头时,那张似水朱唇已换回那热络的笑来,「韫卿啊,你这回随着大伯,还有我这笨大哥同行,身旁尽是些男人,在这营里,能够照料自己吗?」

思及此,不由得柳眉轻蹙。身为nv人家诸多不便,尤其是在这满是男子的地方,要处理些事儿是又难上加难。说真格的,她不担心漫漫征途所伴随的劳顿辛苦,韫卿自有坚强毅力能撑过来,但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事儿却也是够磨人的了,而……她不经意的瞥了身旁的关平一眼。

她这个大哥对韫卿的关心,她是知道的,可姑娘家有许许多多不方便同男人分享的事儿,她这笨大哥能帮上多少?她可是怀疑得很。

「姊姊说得照料是……」韫卿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只见翎绮唇儿动了动,眼神不时往站在一旁的张飞以及关平瞟去,那张白玉似的颊忽地染上绯红,「这……我倒没想这麽远。」

「我就知道。还好有我替你设想……三婶也是突然想到,这才托我送来。」翎绮将手上的布包交给她,「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打开,里头该备的都备齐,足够你一路往成都的路途上用了。」

「先谢过姊姊了。」韫卿有些羞赧,但那布包厚实,想藏也藏不住,只得暂且提於腕上,等到之後再收拾。

「俺说……那些究竟是什麽呀?」张飞搔了搔头,听见自家ai妻的称谓,又看见这包袱装得满满,忍不住好奇的问了。

关平虽然没搭话,可那双眼却也直往韫卿那包布包招呼;摆明好奇的紧。

就在韫卿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同阿爹解释时,翎绮彷佛早就想到这层麻烦。「这个啊,也没什麽。」翎绮笑着将韫卿手上的布包再接过来,伸手往里头揣了揣,掏出一个锦袋来,不由分说就要打开。

「姊姊!」韫卿差点忘了手上还握着兵器,连忙伸手去抢,可没想到翎绮那锦袋里,装的竟是一块块饼。

「我替韫卿亲手做的九h饼,三叔你是知道的,姑娘家,总ai这些甜嘴儿的玩意儿。」她笑容满面,掰了一块,晃到张飞跟前,「三叔要不要嚐嚐翎绮的手艺?就连三婶吃过了都赞不绝口呢!」

「哦、哦,不用了,既然是给卿儿的,我又怎麽好意思先嚐呢?」知道是甜饼一类的东西,张飞忙不迭推拒,像是见到洪水猛兽似的。

韫卿没料到翎绮有这一手,张着嘴巴有些反应不及。「来,韫卿,先吃一块试试味道。」一块饼就这样塞进嘴里,她嚼着咬着,满口皆是饼香。

「好好收着,想念家的时候就从怀里掏一块吃,里头还有很多呢。」翎绮将锦袋搁至她掌上,又是神秘的眨了眨眼。

韫卿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接过锦袋以及布包,「姊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谢你才好。」

「甭谢甭谢,你我姊妹一场,何须这般客套?」翎绮格格笑着,挥了挥玉手,与韫卿彼此心照不宣。

时辰已至,望着她们这般谢来谢去,犹豫着该不该打断两人;关平咬牙,心一横,选在这个时候cha嘴,「韫卿,时候不早了,该去大伯那儿待命了。」

她点点头,再度与翎绮握了握手,「姊姊,我该过去了。」

「嗯,兵器不长眼,你可要多加小心哪。」方才客套话说归说,大军将行,时辰万万不得耽搁的。紧紧回握着韫卿,即将分开,对韫卿这好姊妹,翎绮可真有百般不舍。

「姊姊也是,得好好保重。若是有空,也可上我们家找找静韬、阿娘聊聊呀。」韫卿微微一笑,锦袋揣入怀里,将布包甩上肩,正准备戴上那顶银鸢盔时,发间那支翠玉簪却松了,「瞧我大意的,簪着簪子怎麽戴这盔?」

「韫卿,你的发……」

经翎绮一提点,她才发现自个儿的发已长过腰,就算不簪,想戴上铁盔也是困难;更别说与敌交战时,她可不想因这头烦恼丝,而暴露了她nv儿身的身份。

「麻烦,铰了吧。」她黛眉轻拧,取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动手。

一旁三人皆开口阻止,可想不到,出手抓住皓腕,避免她太过冲动的,居然是离她最远的关平。

迎上那双盛满讶异的眼,韫卿心底的感受同样不下於他;两人靠得极近,他生得又高又壮,放眼直视只及他颈项。他一身戎装,散发出的男子气息盈满了她的鼻尖,可此时的她尚不及计较这些。执刀的手腕动了动,却发现眼前这男人将她握得更紧。

「放手。」她不明白为何她想断个发都会遭他们这般阻挠;好吧,兴许是这头长发他们看得惯了,而这发的确跟着她许久许久,他们替她感到不舍。

但她早有觉悟,怎会因为这头烦恼丝而妥协?

关平深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了令自己後悔的事儿,「行军打仗跟这头发无关,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韫卿!」她有多宝ai这头头发,从这些年来不肯落发这点便一清二楚;习武之人怎会不知长发带来的不便?

可她留了,一留就是这麽多年;却只为了行军便要铰去?

「既然无关,我想断就断,你们又何必替这头发感到可惜?」开口的同时,也环顾了一旁的张飞以及翎绮两人。

关平被这坚定不移的语调给弄懵了,她看准这点,摆脱了箝制,一刀便铰去大半发丝。

随着青丝落地,在场三人全给韫卿这决绝的动作给吓住了,「卿儿……」张飞勉强开口,可她不为所动,直到将一头如瀑青丝削成了及肩短发方休。

甩了甩剩余的短发,韫卿直视着关平;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是带点傲气,有gu寻衅意味的眼神。

「阿爹、姊姊,保重。」韫卿戴上银鸢盔,拾起兵器上马,俐落的掉头转身,将原本该与她同行的关平抛在脑後。

可那在背後凝望着她的眼,却像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直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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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达达,刘备领着大军、众部将入川,才行数里,便闻孟达率军五千前来相迎。而刘备亦趁此机会,派遣使者先行入川。

孟达亦是张松密友,与法正一道,可与之相商图西川之计者也,由他来迎,庞统料定刘璋势必坚信於刘备,此行把握,又添几成。

早晨行军,傍晚紮营歇息,转眼间已过数日。成都离刘备所属之江陵毕竟长途漫漫,而放任大军缓行,抵达成都却似遥遥无期。庞统日前找来孟达相商,刘璋现下虽听信於张松、法正一派,赞同迎刘备入蜀以拒张鲁之计,可庙堂上仍有另一派人马,力持拒迎刘备之见;两派势同水火。

「现下是张别驾於刘璋面前当道,但……」庞统哼声一笑,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处,「谁知道什麽时候另一派人马得势,会反咬咱们一口?咱们可不得不防。」张松虽献图以便他们行军打仗,但总b不上生於斯长於斯的蜀地将领;地利已由对方所掌握,他们现下能抢的,自然是天时了。

庞统点出此隐忧,刘备闻言也觉有理,便命将士加快脚步;时势虽不如当年长阪受曹军进b压迫般危及存亡,却也马虎不得。

关平与韫卿跟在刘备身後,亦步亦趋,自然知道现下兵马疾行的理由何在。

有了前一次行军经验的他,自是不把这等处境放在心上。他担心的,还是那头一回出征,便面临此等考验的姑娘。

关平微微望向离自己不到数尺之遥的韫卿;姑娘家与男人不同,当日要离营前,翎绮与她所讲的那些私密话,他虽不完全懂,却不如她们所预想的那样一无所知;姑娘家的辛苦,他还是知道些的。尤其韫卿此回跟在大伯身旁,大伯像是刻意磨练她,也是做给其他将士看吧?对韫卿的态度就如同其他将军一般,似乎忘了她是三叔的nv儿,忘了她是姑娘一样,一视同仁。

对韫卿来说,当然辛苦,只是,为了长远着想,大伯此举反而是在替韫卿铺路了;从她当日毅然决然的落发看得出,她的决心非同小可,她的毅力他早已见识过的,自是不把这点苦楚放在眼里。

思及此又不免苦笑,当日阻止她落发,纯粹只是为她着想,可没想到这姑娘并不领情,反而又成了她与他之间的嫌隙;这麽些日来他好几次找机会关心、探问,韫卿虽没完全对他噤声,却也摆明不想多说,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还气着吧?关平事後想想,知道自个儿又犯了轻看韫卿的大忌了。这姑娘不仅身子骨y,就连那点傲气,也还是y得让人不敢领教呵。

策马奔驰於林道上,天se寒冷的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他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就当自个儿正yu收回视线时,想不到跑在前头的姑娘,居然微侧着脸,像是注意着他。

他回过视线,想寻找那双似朝他身上探来的清眸,那视线却像浮光掠影般一闪而逝,叫他不敢笃定,那姑娘,竟是默默的也注意着他?

是……是自己多心了麽?收回视线,他不愿猜想,只直视着眼前刘备的身影,跟上前头将士们的脚步。

刘备此回行军,沿路所到之州郡,无不大方供给钱粮;料想定是刘璋知晓刘备前来,所释之善意。

刘备心下大喜过望,除一路上钱粮无虞外,也深感刘璋为人宽厚慷慨,日前更得知,刘璋将於涪城相迎;这时刘备前军已到垫江,离涪城不远矣,刘备遂命将士缓行,连日来不停赶路的大军,终得到些许喘息。

孟达领在最前头,见到垫江地方百姓,也与前些经过的百姓一般,全都簇拥至大军行进的路程两旁,不由得摇头苦笑;这刘皇叔,实为民心之所向啊!

刘备领兵五万,这一路上经过不少州郡,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百姓夹道欢迎。许是刘皇叔仁义之名满天下,此景尚不足奇;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还是後头所跟着的,那群刘备麾下的将士。

即使百姓争相一睹刘备风采,提着食篮供给刘备军将士,可身後将士丝毫不乱,不仅未妄取百姓一物,一路上行军更是不曾听见底下士兵闲话;孟达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什麽叫做纪律严明,

佩服之余,也不禁该庆幸,张松能说动刘备,不仅令西川百姓少场兵灾,更令西川得一位真正仁义ai民的明主。

刘备位於前军,受到将士层层簇拥;初至西川,yu广布仁德,以得民心的他,居然命护在跟前的卫士让开,迳自下马,走入百姓之中。

「主公!」一路上一直护着刘备的关平见状,也跟着下马上前;万一这群百姓里头夹杂几个yu行刺刘备的刺客,岂不危险?他穿过士兵,手握腰间配剑,不一会儿便窜至刘备跟前。

韫卿正犹豫着是否该跟上去,见到关平已做了榜样,自是放心大胆的,也跟着关平,来到刘备左右护卫着。

百姓扶老携幼,原本只见刘备身骑白马,噙着笑脸与百姓挥手致意,哪里晓得刘备居然愿意走到他们跟前来,更是欣喜若狂;不少人焚香礼拜,彷佛见着活菩萨现前。

刘备与百姓握手慰问,更有不少妇人手抱孩童,要来给刘备赐福的;「主公……这……」眼看刘备来者不拒,见了孩童伸手就抱,关平连忙上前提点,yu将他与百姓架开一道距离来。

「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孩子。」刘备扬起一掌制止,仍是敞开双手,抱了抱眼前的男童。

「平儿,传令下去,命将士原地歇息,若庞统先生领中军赶上,也请先生让大军缓行,涪城已近在眼前,可以不必赶路了。」他浅浅一笑,搭上关平的肩,见他还不肯行动,他又加了一句,「有韫卿护着我,不会有事的,快去吧!」

关平有些无奈,与身旁的韫卿对望一眼,而後者耸耸肩,没开口,他叹了一声,认命去帮刘备跑腿,登时身旁只剩韫卿一人,至於其他将士,皆远在十步之遥。

若真如军师所言,益州文官将领分作两派,而另一派又想阻止刘备与刘璋碰面的话,无疑的,现下正是行刺的绝佳机会。韫卿不敢大意,紧跟在刘备身旁,并且不时注意着身旁人群的一举一动。

刘备走近一名妇人,那妇人手上抱着婴孩,她看着刘备,「噗腾」一声跪了下来,开口说了几句,刘备闻言,双手接过婴孩安抚。

即使身旁人声鼎沸,那婴孩的啼哭声仍是清楚的传至她耳中,方才那妇人同刘备所说的话,她也一清二楚;她不由得上前走近些,这个ai啼哭不肯静下来的婴孩,正张大嘴巴,涨红着脸,被刘备捧在手心呵护着。

刘备抱着哄着,那妇人仍旧跪在地上,紧盯着自己的孩子;韫卿搀着她起身,而刘备也恰巧抬起眼见着她;那总是挂着和蔼笑容的大伯,似乎也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

就当她以为他要将手上的婴孩交还给那位妇人时,不预期的,他居然笑着,将那个胖娃娃,交到她手上。

「大……主、主公?」她没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以为她已经能够习惯,在营里叫这位熟悉的大伯一声「主公」,却没想到这麽快就破了例。韫卿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可仍然小心的接过这婴孩。

一旁人声鼎沸,她抱着孩子,一时之间,忘了自个儿的重责大任,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看着手上胖娃娃那张哭得通红的脸,她轻轻的摇着、晃着,似乎忆起儿时抱着静韬的情状,不由自主的,y哦起哄着孩子的,令她熟悉的歌谣来。

那妇人睁大着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那白衣将军手中哭声渐歇,不一会儿像是习惯了身旁嘈杂似的,竟能眉开眼笑起来。

刘备浅笑着颔首,在接到韫卿眼神的同时,他朝孩子的亲娘那儿使了使眼se,似是要她直接将手中的婴孩还给妇人。

她抿了抿唇,当她走近妇人,将那眉开眼笑的漂亮娃娃交给妇人的同时,妇人倒ch0u了一口气,「你……是个姑娘?」

眼前的白衣将军身材纤细,个头不高,长相白净,远看上去像个俊秀少年,可靠近细看,这才发现她姿态轻柔,那明眸细眉,分明就是个姑娘呀!

韫卿拢起细眉来,收起笑颜,朝她点了点头,又踱回刘备身後。刘备上前,在妇人耳畔说了几句,那妇人频频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对韫卿抛了个笑,这才隐没於人群之中。

前军将士总算穿过重重人群,来到刘备以及韫卿身旁,簇拥着两人回到军伍之中,刘备点点头,这才接过将士牵来的座骑,跨上马背。

韫卿也同样上了青马,跟在刘备後头,直到此刻,她才放下心来,庆幸自个儿担心的事并未上演。

面对前来的百姓,他仍是温声致意、好言相慰,直到百姓散去些,他这才勒马来到韫卿身旁,「看不出韫卿未为人母,却已有一手哄娃娃的好本领了。」此语听来像调侃又似称赞,令韫卿有些不知如何回话。

「主公知道的,好歹吾家还有一个小我些许的妹子,这些以前也遇过,算不上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儿。」静韬也给她带过些许时日,对这些,她并不陌生的。

刘备哈哈一笑,往後头一望,中军的帅旗近在眼前,方才被他遣去传令的关平,也已驾着马匹往前军奔来。

「行军以来,日子还过得惯吗?」难得现下放缓步伐,能够好好关照关照韫卿。回想起这段日子,这似乎还是头一回,他私下与韫卿攀起话来。

「回主公,韫卿习以为常,并未觉得辛苦。」

「韫卿,现下只有我俩说话,就别这麽拘谨吧。」揽辔并行,刘备轻握短须,眉间净含着笑意。

她顿了顿,而後颔首,「是,大伯。」

刘备满意的点头,「说实话,真不觉得辛苦麽?」

韫卿扬唇淡笑,「大伯这般进b,莫不是要韫卿非得说出个苦字才肯放过我?」她拢了拢眉,语调果然放松开来。

刘备被这麽一说,竟是笑出声来,「当然不是,你能受得住就好;大伯只是担心,」他笑意渐敛,「担心自己对你太严格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把你与其它将军一视同仁,是有些沉重吧?」

不知阿爹若听见大伯这番话语,是否会就此放心,让她跟着大伯好好闯荡这一回呢?韫卿摇了摇头,「怎麽会呢,大伯切莫这麽说,韫卿早已做好准备,没事的;我还希望大伯今後也如同之前那样好好磨练我,可别因为我是nv儿身而所有顾忌。」

「韫卿好骨气,果真像极了弟妹啊。」

韫卿闻言,但笑不语。又听刘备续道:「这回没派遣三弟同行,韫卿可知道原因否?」

「韫卿不知,还望大伯解惑。」

「本来大伯打算让三弟领着你的,」刘备叹了一口气,「毕竟这回是你头一次上阵,有阿爹领着,你心底总会踏实些,但,如此一来,你二伯心底也犯嘀咕了,平儿不过多你一回历练,也还是需要人领着的。

「若我这回领兵到益州,就带了四名大将,那留守荆州的孔明先生,岂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麽?」刘备望着韫卿,盼她能理解他的苦心,「h老将军以及魏延将军方加入我军,是该找个时机让他们立功,这样他们在其他将军面前,才有个平起平坐的机会。这是大伯深思过後所做的决定,韫卿,你能了解吧?」

「大伯深谋远虑,韫卿深感佩服;大伯有大伯的难处,韫卿知道的。」

「你了解就好。没跟你说白,心底总有些不踏实。」

「那日分拨兵马,准备随大伯拔营的时候,阿爹心里似乎还对大伯有些话。」想起当日情景,她便不免发笑,唉,这个疼ai她的阿爹啊。「现下大伯对韫卿说白,等我遇见阿爹,他也就明白大伯的用心了。」

「三弟也是担心你啊,打小到大,除非行军打仗,否则三弟哪肯让你们两个宝贝nv儿以及弟妹离开他的眼皮底下?」

「我跟阿爹说,请他别替韫卿担心。当年大伯与二伯、阿爹三人闯荡时,不也没人领着呢?我还好,还有大伯领着,没问题的。」想起当初对阿爹说的话,便想到当日提及的另一个人。韫卿连忙轻咬舌尖,不让那名字自她口中逸出。

「韫卿真懂事。」看着亭亭玉立的韫卿,刘备不免忆起那远在荆州的ai妻与孩子,「大伯可真希望将来禅儿长大了,也能讨一个像韫卿这般知书达礼又懂事的妻。」

「禅的年纪还小,大伯便忙着给他盘算婚事,未免过早了些?」韫卿挑眉,那只及她腰际的男孩身影映入脑海里,吐了一口气;那个流着鼻涕,跟在後头缠着她玩的孩子娶妻?还真难以想像呵。

「也是、也是。」

马蹄声由远而近,关平策马飞驰,不一会儿也来到她们身旁。「启禀主公,庞统先生已得主公明令,令中、後军缓行歇息。」看见刘备安然无恙,而且方才似乎还与韫卿有说有笑;悬在半空中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

「嗯,辛苦你了,平儿;就快要到涪城了,大家再撑会儿吧。」刘备淡笑,策马往前走开几步,又恢复先前行军的模样。

关平视线往身旁的韫卿移去,原以为经过方才那件事儿,能让她对他敞开心x,可没想到身旁人儿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後,竟像没看见似的,迳自专心驾马,又把他给弄糊涂了。

在前方的刘备微侧着脸,似是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g起唇角,不动声se,仍是驾着马往前踏去。

这厢刘备展现仁义风范,与百姓交心,可那厢远在成都的张松,已迫不期待,要刘备入主益州。

法正接到来自密友的书信,揭开一看,神se顿时凝重起来,连忙找来庞统相商,「张松於书中有言,刘璋将於涪城设宴与明公相会,筵席上便可图之,良机切不可失。」

庞统扬起一掌,「吾亦正有此意。此事切莫与他人提起,静待两人相会,见机行事,若消息走漏,此计恐将生变。」

法正於是不再提起此事,向庞统又言几句,随即告退。

「哎呀,想不到这张松外表看似憨厚,做起事来还挺狠的?」庞统哼声一笑,正思索着该如何说服刘备时,帐外又有人求见。

「哟,苓ㄚ头,怎麽只有你来了?另外一个呢?」

来者正是他的养nv季苓,她只是往帐外望了一眼,「法先生可是来与士元叔商讨擒下刘璋之计……」

那矜淡又带点冷然的语调,有效的令庞统背脊发凉,他像狗儿被踩着尾巴般的跳起来,赶忙伸出手来摀住季苓的嘴。

这是怎麽着?才刚嘱咐过别大声嚷嚷;法正是做到了,可这苓ㄚ头怎会反常的将他的计谋说出口来?而且这回还真给她说中了。

「你、你怎麽会知道的?」

季苓瞥了他一眼,缓缓的将摀在她口上的手拨开,「当然是她说的,她还要我来跟士元叔讲,别在主公跟前白费气力,主公不会答应让士元叔去g这档事儿的。」

「她又知道了?」庞统闻言没生气,只是轻拍了拍後脑杓,「ㄚ头,告诉她,咱们师徒赌这一回,看是我庞士元能说动主公,还是她料得准!」那俊朗的脸庞,扬起好胜的笑容来。

涪城离成都三百六十里,刘璋率众三万,载满钱粮一千车,前来涪江与刘备相会;两军屯於涪江之上,刘备入城,与刘璋相见,两人互叙兄弟之情,简单饮宴过後,挥泪相别,这才各自回寨中安歇。

关平与韫卿皆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後,直到离开涪城,这才放下戒心来。众人一路上无心言语,待入了帅帐,刘备请诸将坐定,庞统才向刘备开口。

「主公,此回饮宴,您看那刘季玉为人如何?」

「季玉见我如待亲兄长,言谈恳切,可真是一位老实人啊。」谈起方才与之相见的刘璋,刘备言语间净是赞叹。

庞统闻言蹙眉,敢情见了刘璋一面之後,刘备对他反而有了好感?他心下暗叫不妙,「刘季玉待主公虽善,可不知您瞧见没,其臣刘瑰、张任等人神se不善。依臣所见,不如改明儿个设宴,邀刘季玉前来,我於堂下安排刀斧手百名,主公掷杯为号,将刘季玉与他一g部将一举成擒,如此一来,即可兵不血刃,直取成都……」

庞统话还未能说完,刘备已扬起一掌制止,「此计万万不可。先不论季玉与我同宗,光凭他一路上供给钱粮,使我军军粮不虞匮乏,他方才於筵席上亦真心待我,我若用计杀之,天理不容;况且备初到此地,恩信未立,便要做此等不仁不义之事……」他拂袖,背向众人,「先生,备知道你为了令我等入主益州,煞费苦心,此计切莫再提,先生先下去歇息吧。」

「主公,此计可不全然是我的主意。」庞统眉头越皱越深,将责任一部分推给了刘备先前推崇备至的那人,「是张别驾派人捎了信给法孝直,说筵席上当图之,机会切不可失。」

法正这时候也自众人当中走了出来,拱手道:「某等这麽作,全是为了明公;明公若速图之,西川百姓幸甚,诸位将士幸甚,明公匡复汉室的大业,更前进了一大步。」

「明公,这是天意,天意莫违啊!」

刘备神se愀然,「可季玉是我族弟,不忍取之。」

「明公此言差矣。张鲁与蜀有杀母之仇,必来攻取。明公率军千里、远涉山川,只要明公一声令下,益州唾手可得也。进则有功、退则无益,若迟疑再三,机谋泄漏,反为他人所算,不若乘此良机,早立基业,实为上策!」

庞统瞄了法正一眼,亦再次相劝,「主公啊,您难道忘了,当日於荆州……」

韫卿在一旁看着老半天,又离帐门不到数寸;觑了个空,便旋身掀开帐帘,溜了出去。

这便是议事麽?韫卿站在帐外,忆起自己职责是为保刘备安危;方才在帐内,她是全没开口的余地,纯粹听个热闹。既然如此,就算站在帐外守着,也不算是怠忽职守吧?这是她头一回没向刘备禀告便私自行事,许是心里头有些不安,只得找个理由搪塞。

她与阿爹b试过後,随着关平到大伯那儿领职,出入了议事厅几回,但可没像这次,听见的全是些算计他人x命的谋略。

打仗本来就是如此,总会有人si伤。可身为一个武人,对此等计谋,尤其是方才庞统军师所谋的「鸿门宴」,尽管嘴上不说,但心底,终究是有些无法认同的。

不过,她也明白,若大伯真接受了军师的计谋,益州很快便能成为大伯的囊中物;对一心想复兴汉室的大伯来说,这块富饶之地,定得拿到手。就不知对同宗族弟仍有一丝怜悯之情的大伯,会不会真如此做了?

就当韫卿思索着,帐门又有动静,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冒出头来,神se有些慌忙,但在看见她後,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还能是谁?就是那没见着她便紧张的不得了的关平。「我还以为你走远了。」他吐了一口气,有gu如释重负之感;这才从帅帐里走出。

知道是他,韫卿没搭话,仅是握着腰间的佩剑,在帐门外站定。

「听不下去麽?」关平站在另一头,与她一同站定,可那句问话却像从他喉间传来,有些诡异,却也令她觉得好笑。

「放心,打从你一出来,大伯似乎就发现了;我走出来大伯也没说些什麽。」

她用眼角余光瞄他一眼,发现他真没开口,语调不若往常,听来有些怪,但确实是他的声音。

「听不惯这正常,因为当年我出入营里的那些时候,也老是像你一样,偷偷溜出帅帐;你不必担心,咱们本该维护大伯安全,站外头跟站里头差不了太远。」

他说这话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为了令她安心。韫卿忍不住回了一句,「有没有事儿可不是你决定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冷然,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现下能听见她开口,关平喜不自胜,脸上总算逸出笑来,「话是这麽说没错。大不了我俩一同受罚,你也不孤单。」

韫卿闻言,差点没给自个儿唾沫给呛着;她白了他一眼,「你少耍嘴皮儿,谁要和你一同受罚了?我自己站在外头透透气,你回去吧。」

「放心吧,我出来可是得到大伯默许的。不会有事的。」

他像吃了秤坨铁了心,打定主意要陪她到底了。韫卿拗不过他,只得与他同立於帐门前。

静不了半晌,关平见机会难逢,遂打定主意要同她将当日拨兵那事说开。「韫卿,还气着吗?」

「哪件事?」

「落发的事。」敢情她忘了?这些日子他可是辗转反思,难以忘怀啊。

「哦。」韫卿长长的拉了一声,朱唇微g,「如果我说我还记着,那你又当如何?」

「还记着啊……」他小心的觑着韫卿侧颜,没敢大胆的回头瞧她,竟是错过了那抹淡笑,「我不知道,你说,该怎麽给你陪礼才好?」

听那语调似乎有些心焦,韫卿轻展黛眉,「你啊。唉,我同你说笑的,不气了。这样安心否?」

关平听了,有些忘我,竟大胆的回头瞧她,「这回没戏耍我?」

「这几天罚你也够了,我没你想的这麽小心眼儿。」

关平登时傻笑了起,能得韫卿一声宽恕,可b当初接到她捎来的信还令他开心。

「关少将军,可别忘形,您现在正站着哨呢。」韫卿原想板起脸孔来,但在看见他那憨傻笑容後,也不由自主的扬唇笑开。

「是我失态了。」他微微一笑,又站回了另外一头。

韫卿瞥见他唇畔那抹靥足的笑,忍不住又开了话匣,「我还真弄不明白,你们怎替我的发如此惋惜?」

「那头青丝得来不易,你又何须这般决绝的要断了它?」

那日落发後,她一头及肩短发,潇洒的乘马离开;他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帐门前。

看着那头依然乌黑秀丽的青丝,被遗弃在营里的沙地上,忆起这些年来每回见到韫卿时的模样,这发与她自是形影不离的;如今落了发,她显得潇洒轻快,对此依依不舍的,反而是他们这些看惯她长发的人了。

韫卿想起当日,她手握短刀,毫不犹豫的割下发丝时,那一丝丝发被利刃铰断的情景。她留了十多年的发,却在眨眼间化为乌有。不想便罢,一旦忆起,倒是免不了泛出了些不舍。

「我没想这麽多,只是不愿因这头长发,令交战时的敌军,看出我是nv儿身。」哪里有征战沙场的将领,会蓄着一头如瀑青丝呢?

关平张了张唇,犹豫着是否该开口。

她可没漏了这点细节,睐了他一眼,「想说什麽就说吧。」

「就算不留头发,你的面貌仍是不像个男人。」

给他这麽一说,又不免思及昨儿个,给那妇人认出身份的那刻。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气恼,「我知道!」她咬了咬唇,知晓自己终究不是男人。

就连平常村妇亦能看出,更何况是眼se更胜常人的将领?

「韫卿?」

她没搭话,只是紧握着拳头,望向那即将日暮的橘红天se。

帐内,法正与庞统仍鼓起簧舌说个没完。

忽地,坐於席上的刘备举掌,於桌案上重重一拍;登时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而视线,全往席上的刘备聚焦过去。

「两位先生勿复多言,我心意已决,此计决不可行。」

庞统与法正你瞧我、我瞧你,似乎仍想再劝。但眼前总是和善待人的刘备,此时脸se凝重,好不吓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往炉里添柴火。

刘备挥退众人,此回议事,众人只得嗟叹而散。

庞统回到帐中,眉头深锁,右手抚上右眉边的伤疤,不知怎地,那早已癒合的疤竟是又痛了起来。

「士元叔。」

庞统回头,赫然发觉季苓早就在帐内了;他大喘了一口气,「苓ㄚ头,你好歹出个声。人吓人会吓出病来的知道吗?」

「我现在不就出声了?」

庞统皱眉,实在不想再同她多争执这事儿,只听季苓开口问了,「事情谈得如何?」

他摆了摆手,甭提了,光想就有气,「这回她赌赢了。愿赌服输,她跟你说她想要些什麽了没?」

「她跟士元叔说,帐留着以後再慢慢儿算,也给叔叔你有个扳平的机会。」季苓几不可察的扬起一丝笑容来,「士元叔现下想着,可是明儿个筵席上迳自动手?」

庞统抬起眼来,「她可真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虫啊。」他真教了个好徒弟,改明儿个不如直接举荐给主公,要她给主公效力算了。

「决定好人选了吗?」

「听你这麽说,她是知道我会挑谁了。」庞统扬起一指,「告诉她,就算这回鸿门会成不了,我也终须试它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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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璋又与城中大开筵席,邀刘备及诸将前来。

席上刘璋早已坐定,见刘备入了厅,「兄长!」他起身来迎,那略显福态的身子有些吃力的自席上起身,憨厚的脸上笑容可掬,就要来迎。

「季玉!」刘备上前,与之交握,两人一同入席。

「昨儿个匆忙,草草与兄长吃喝一顿,身为东道主,甚感惭愧,今儿个设宴,也慰劳慰劳随兄长远涉山川而来的诸位将军,这才算是略尽了地主之谊啊!」

「季玉客气了,咱们一路上多亏有你接济,咱们将士酒足饭饱,就算是赶路,也不觉得辛苦啊。」刘备紧握刘璋双手,同样笑容满面,欣喜非常。

「兄长能率众良将特来此地,助我拒张鲁,不表明了兄长对吾之看重麽?为报此恩,区区钱粮,益州多得是,兄长又何足挂齿呢?」刘璋心情大好,言谈间不免对这块富饶之地夸耀一番。

「益州如今沃野千里,实为季玉之功也。」

他笑呵呵,拍了拍腿,「兄长真是过誉了!」

不久刘璋诸将亦入了席,两边将领对坐,筵席这才正式展开。

筵席间席上觥筹交错,谈笑声不绝於耳;两兄弟酒酣耳热,感情甚笃,可堂下诸将两相互望,彼此打量,显得冷清许多。

韫卿夹在魏延以及关平二人之中,俏丽面容上则多了一块白布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眸子;她原本无心吃食,迳自打量着对面的刘璋手下诸将,但发现他们也同样将视线扫到她身上时,赫然发觉自个儿行为太突兀,只得掀开布巾,露出小口来,低头吃着菜肴。

庞统也不停注意着那厢动静;他举起箸来,状似不经意的敲了敲漆盘,朝坐在身侧的魏延使了使眼se。

魏延颔首,随即站起身来,朝席上拱手道:「在下魏延,见筵席上冷清,愿舞剑以博众人一笑。」遂拔佩剑而舞。

法正此刻亦站在门外,见魏延拔剑而舞,知是暗号,也命众武士披甲执刀,於门外集结站定。

从事张任瞥见门外动静,心底大呼不妙,亦起身对席上顶礼,「舞剑终须有对,某愿与魏将军对舞。」亦拔剑而舞。

刘备瞧见此状,又见堂外火光耀眼,那群披甲武士,虽是身着己方的戎装,但他可不记得他曾派了这样一支部队,埋伏於堂下呀!

能调动兵马,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与他一同统帅三军的庞统先生了。忆起昨儿个议事时庞统再三劝谏的话语,刘备顿时明白了一切!

魏延与张任於席间舞剑,两人虽似动作和缓,但招招之间皆暗藏较劲之意,庞统已知对方存有戒心,遂直视韫卿。

韫卿没料到有此安排,敢情要她上前助魏将军?布巾以下的唇动了动;军师之令不可不从。就当她亦yu起身拔剑时,左肩忽地搭上一掌,将她压回席上。原来是关平站起身子,先她朝席上拱手,「关某亦拔剑助舞。」

她睁大眼,而关平离开席位,加入了两人。

张任执剑,与关平相碰,清冷的敲击声在这春夜里,冷得令人直打哆嗦,在场众人皆已察觉事情不大对,唯有那後知後觉的刘璋,仍然喝着酒,目不转睛的瞧着这一切。

突然对头三名将领也拔剑起身,原来是那刘瑰、冷ba0、邓贤三人,齐向席上拱手道:「我等当群舞,以乐众人。」

刘璋突然惊觉,看见底下两边人马,气氛剑拔弩张,颇不似筵席和乐融洽,急着大喊:「你们究竟要做什麽?把剑放下!」

刘备亦於席上立起,亲自下阶,将魏延、关平二人斥退,「我与季玉相逢痛饮,并无他图,又非鸿门会上,何须舞剑?」转而对席上诸将喝道:「众将听令!如有不弃剑者,立斩!」

刘璋也跟着下阶,「听见没?兄弟相见,何须带刀!」

诸将遂尽去佩剑,刘备更令法正,将堂外武士全撤下,这才回到席上,温酒一杯,对诸将言:「吾与季玉乃是同宗,今日筵席上共议大事、畅快痛饮,并无二心。愿诸位,勿疑。」他转向刘璋等众人,将温酒一饮而尽。

诸将亦急忙斟酒回礼,朝刘备拜谢。

刘璋一脸惊魂未定,缓缓回至席上,执刘备之手道:「兄长之恩,璋誓不能忘。」语罢,竟落下泪来。

刘备拍着刘璋肩膀,温声宽慰。两人欢饮至深夜而散。

刘备归寨後,急召庞统,以言语责之,庞统无语以对,只得长叹而退。

「师傅,怎地一脸丧气模样?」一名年轻少nv,约莫十五、六岁,脸蒙面纱,瞧见庞统回到帐内,连忙放下兵书,迎了上去。

庞统摆了摆手,迳自踅回席上,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

「哎呀,怎麽啦?」不对劲。她赶紧来到他身後,讨好似的按压着庞统的肩。

「失败了?」庞统仍不开口,她只得随口猜测,果不其然,眼前男人的肩膀震了震。

庞统将她挥退,「来,坐吧。」她依言,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莫非又给你料中了?」

那双莹灿星眸转呀转,「我只算到师傅yu派谁行刺。」

「师傅已经没什麽脸面了,你还替咱顾些什麽?」庞统双手环x,皱着眉头苦思,「我也是自取其辱啊,明知不可为……」他叹了一声;不说也罢!

「你季姊呢?」

「在外头练武吧?」

庞统站起身子,「你叫她别练了,两个人快快回到自己帐内睡吧。」他绕过她,迳自翻开那张山川地理图来查看。

她起身,走向帐门,「师傅莫要丧气,往後还有机会的。」入门学艺这些年,庞统总是一脸蛮不在乎、轻松自在的模样,何时见过他这般气馁?

他抬起头来,「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他顿了顿,「去吧,孩子早些睡好。」

她吐了一口气,知道这回还是要靠他自个儿振作起来,「那徒儿就先睡了,师傅也早点安歇吧。」她撩开帐门,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经过那剑拔弩张的一夜後,刘备与刘璋两人仍是日日欢叙;可不数日,便有探子来报,张鲁整顿兵马,将进犯葭萌关。

刘璋亲自前来刘备大寨,望刘备发兵至葭萌关以御张鲁。

「兄长,还请您务必助吾,以保西川基业。」刘璋向刘备长揖行礼。

「贤弟哪儿的话。」刘备也向刘璋回礼。「此回远道而来,便为助贤弟一臂之力,结同宗之情谊;贤弟行此大礼,岂不显得生疏了?」

刘璋闻言大喜,抬起脸面,「这麽说,兄长是答应了?」

刘备慨然领诺,即日拔营,便领兵往葭萌关去了。

刘璋亦迳自返回成都,一路上蜀中众将皆劝他,务必命大将紧守关隘,以防刘备谋反。初时刘璋只是不允,「我与兄长交情甚笃,有同宗之情、兄弟之谊,他又怎肯反我?大夥儿多心了。」

後来实在因众人苦劝,刘璋於是命杨怀、高沛二人严守涪水关。

那张鲁亲自率军来攻,但庞统献上奇计,令h忠、魏延二将领兵出战,加之葭萌关守军助力,将张鲁杀了个大败;刘备向张鲁显现军威後,张鲁那厮只命大将杨柏,屯军於关外六十里处,不敢再来犯界。

刘备於是命众将士严守军纪,在关内广施恩惠,以收民心,经营了大半年,略有成效。

忽接获孔明来信,信中据报东吴派兵前来yu夺阿斗未果,以及曹c进犯濡须口一事。刘备便寻庞统前来相商,「先生知晓近日曹c发兵,进犯东吴一事?」

庞统浅笑颔首,「主公莫非是替吾友孔明,以及江陵c起心来了?」

「先生所言不错,备正为此事而忧心。」曹c发兵四十万,广造船舰,yu报兵败赤壁之仇,而孙权水军剽悍,握有长江天险,两边皆是可畏可敬;若曹c胜了孙权,则势必图取荆州,而孙权yu夺回荆州,急切之情,早已人尽皆知。

不管何方得胜,荆州皆危,而如今他们身在益州,鞭长莫及;刘备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可庞统却像个没事人一派闲适。

「敢问先生,此事该如何是好?」

庞统抓起自个儿一绺白发玩耍,漫不经心的道:「主公若是担心荆州,那我可以告诉主公,有孔明坐镇,您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至少孙权那儿,怕孔明可是怕得要命啊!

「至於,咱们的应变之道嘛……」他拍拍自个儿的後脑杓,朝刘备露齿一笑,「主公大可先试试,您与刘璋的兄弟之情,是否坚如磐石吧?」

提到刘璋,刘备不免心生疑窦。「先生此话怎讲?」

「主公,您可修书一封,以报刘璋,只言曹c派兵来犯东吴,孙权求救於荆州。东吴与吾互为唇齿,援助东吴一事自是推托不得;张鲁自守之贼,必不敢来犯界,咱们今日yu挥军回荆州,与孙权偕同破曹,奈何兵缺粮少,望念在同宗之谊,速发jg兵万人,米粮五万斛相助,请勿有误。」

「季玉乃我族弟,自然不成问题。」刘备可对这数月未见一面的族弟信心满满,「得了兵马钱粮,又当如何?」

庞统笑着摆了摆手,「主公先别想这麽远,把方才我开得条件报与刘璋,先得到手再说罢!」

刘备从庞统之言,即刻派遣使者前往成都。来到涪水关,杨怀、高沛得知此事後,便让杨怀守关,由高沛随使者入成都。

使者见了刘璋,据告荆州现下情势之危殆,并奉上刘备亲笔书信;刘璋阅毕,便yu发令,将刘备所求之钱粮兵马悉数奉上。

「主公,万万不可!」堂下众将罗列,听闻刘璋此令一下,便有三、四人即刻劝谏。

而其中一人,便是随使者一同返回成都的高沛,刘璋瞧见他,随即问道:「高沛,你不与杨怀守关,却回来成都做甚?」

「主公,沛正为此书而来。」高沛拱手立於堂前,慷慨陈述,「刘备那厮得了主公资助,至葭萌关後,非但不愿出兵讨张鲁,反而积聚钱粮,广收民心。主公,刘备那狼子野心,您至今还未能看透麽?」

「高将军说得对。」又有一人自众人中走出。定睛一看,乃是刘巴,「主公切莫因故念同宗之情,而葬送了西川基业。」

刘璋闻言,为之一窒,「此话怎讲?」

「刘备,枭雄也。美其名助我退敌,实为吞并主公基业,其心可议。主公不也听见了吗?」刘巴指着来使,「刘备屯葭萌关近半载,不但不肯发兵退敌,反而广收民心、积攒钱财。今日藉口曹军来犯,又向主公来索兵讨粮。主公若给予,无非为虎添翼也。」

经刘巴这麽一劝,刘璋犹豫不决,底下群臣亦复苦谏,刘璋只好勉强拨老弱兵四千,其余钱粮皆止给半,便要来使回报刘备。而高沛、杨怀亦增派兵马,紧守关隘。

刘备此刻正登上城楼,四处探查;闻使者归,使者奉上刘璋回书,亦据报当日堂上情状;他闻言不禁大叹,「莫非咱两兄弟之情,竟不敌旁人离间?」

庞统此刻也随着刘备登楼,向使者问清此行情状後,缓缓踱至刘备身後。

「先生。」刘备登高望远,以遣心中郁闷;见到来者是庞统後,yu言又止,只是叹气。

庞统淡笑,那头黑白相杂的长发随着秋风渐扬,「深秋,主公你看那整片林子,与咱们春天来时煞是不同。」

刘备瞧见那林子一片枯h,知晓庞统话中有话。「先生已知晓刘璋给咱们的回覆了?」

「不瞒主公,早在我提出这要求时,我就已经知道刘璋会怎麽待咱们。」

刘备皱眉,x口似积聚一gu郁闷之气,不吐不快。「我军在此替他御敌,厚筑城墙,费心劳力;想不到他竟在这种时候摆了咱们一道!」倚卧城墙,刘备愤恨的痛搥城壁,「为人主,积财吝赏,又怎能使臣下誓si效命乎?」

「多亏先生此计,备方能看清刘璋面貌也。」

庞统来到刘备身旁,「主公,早日认清事实,对您也是好的;若您处处顾忌同宗手足之情,便处处受制,不得施展拳脚了;咱们率军远行至此,可不真是为了要替刘璋御敌的。」

刘备点头,沉y一会儿,道:「现下刘璋已对咱们起了戒心,依先生之计,又当如何?」

「依庞统愚见,现下形势已定。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先生的意思是?」

庞统一手负於身後,朝刘备扬起三根手指,「吾计有三,主公可自择而行。其一,主公挑拣jg兵,日夜兼程赶往成都,杀刘璋个措手不及;刘璋若乱,咱们即可乘势起兵,直捣成都。其二,大军拔营,退往白帝,连夜回荆州,与孔明商议,另作打算。其三,」一指忽往涪水方向遥指,「主公看见那头涪水关没?杨怀、高沛乃蜀中名将也,今据兵坚守关隘,主公可佯装yu率军还荆州,引此二将前来相送,待二将入了咱们营里……」他紧握掌心,g唇一笑,「先斩此二将,夺了涪水关,以涪城为本,後取成都。」

刘备轻握短须,「先生三计,其一太急、其二太缓,惟其三可也,甚合吾意。」

庞统点头,「既然如此,主公,事不宜迟,咱们且急召诸将,前来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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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又发书信一封,遣使者送予刘璋。

书中只言曹c令部将乐进引兵至青泥镇,众将抵挡不住,吾且亲往拒敌,不及面会,以书信相辞。

书信至成都,消息立刻传开。刘备佯装回荆州一事未告知张松,张松以为刘备真心如此,便急修书,yu派人送予刘备,不巧此时亲兄广汉太守张肃来访。张松藏此信於袖中,与兄长相谈共饮,张肃见张松言不及意、神情恍惚,心下疑之,随从又拾起张松所遗书信,揭之大惊,信中尽言张松与刘备同谋,yu献西川之事。

张肃为免祸及己身,密告於刘璋。刘璋视之大怒,派人捉拿张松全家,即刻问斩,并召文武众臣,「刘备yu夺我基业,众卿有何计谋,可助我御敌?」

刘巴拱手行礼,开口献计。「主公可即刻差人告各处关隘,加派兵马,不准放荆州一兵一卒入关。」

刘璋从其计,便即刻派人星夜兼程,赶往各大小关隘,增兵把守。

刘备发兵回涪城,命人先至涪水关,告杨怀、高沛二将,并请二人出关相别。

杨怀闻言大喜,找来高沛相商,「刘备这厮既然入了我们手中,怎能轻易纵虎归山?」

高沛亦有行刺刘备之意,见杨怀如此言道,不禁大笑,「此言正合我意!正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取下刘备人头,提至主公跟前,到时候……」他搥打了同僚x膛一拳,「所有的功劳,不就全算在我们两个头上了?」

於是二将暗藏利刃,只带随从两百人,驾马出关送行,将其余守军留於关内。

刘备大军暂歇於涪水,庞统与刘备同立於前军,向刘备提点。「此二将若肯出关前来送行,那便好办;若他们不肯出关,咱们也需即刻发兵攻打,不可迟延。」

「军师。」关平仍是策马紧跟於刘备之後,听见庞统似有以刘备为饵,诱二将前来之意,不免大感不妥,「难道要主公一人与二将相会?若他们……」

庞统缓缓扬起一掌,朝关平浅笑,「关将军多虑了。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别人算计我?」

「将军顾虑得极是。两人特来送行,必定意图不轨。主公需披上铠甲,手持宝剑防身,再不然……」他勒马旋身,视线来回於两人之间,「关将军跟张将军,不也会誓si以保主公安危?」

关平与韫卿相望一眼。经过数月前,行刺刘璋未果那夜之後,韫卿不管於营中,亦或是现下行军,脸上总要披着一层白布巾;关平只见得那明眸,便知晓两人皆有舍身护主的决心。

「这儿可是我们的地盘,杨怀、高沛要入虎x来取宝,也得有付出代价的准备。」他呵呵笑着,这时候探子来报,高沛、杨怀果然前来送别,且仅带随从两百人。

庞统满意的点头,「鱼儿上钩了。」他命弟兄立刻搭起帅帐,而迳自向押後的h忠、魏延二将吩咐,「两位将军眼睛可要放尖点,那跟来的两百人,一个也别放走,全都抓来压至寨後;千万别动刀杀之。这些人的x命,必有大用。」

帅帐内仅有刘备以及关平、韫卿三人。庞统故意要令杨怀、高沛掉以轻心,是故作此安排;门外卫士也已准备妥当,只等二人入瓮。

韫卿手握银枪厚盾,立於刘备身旁,而关平隐身於帐门一侧,与她互为包抄之势。

经过大半年,韫卿的发又长了些,此刻上了木簪,以布巾蒙面,若不细看,光看眉目,直把她当成一名俊秀少年。

刘备身披重甲,腰挂佩剑於席上端坐,闭目养神,神se一如往常,韫卿看了他一眼,心底不由得赞叹;大伯可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明知自己为饵,仍能坦然相对。

「韫卿,莫慌。」刘备睁开眼,甫一开口,竟是朝站在他身後仅一步之遥的她说话?

韫卿不由得心口狂跳,「大、大伯?」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错了,想不到自个儿心头一慌,仍是将「主公」这称谓抛到九霄云外去。

刘备微微一笑,「你的鼻息乱了。」

韫卿不由得为之一窒;她边告诉自己切莫慌张、切莫慌张,她就站在大伯身旁,会给二人瞧出破绽的。她没发觉自个儿现下双唇紧抿,满是不安;幸有布巾遮掩,否则以她这般青涩稚neng,定给人一眼看穿。

「别担心,大伯等会儿一有动作,平儿会在那头先行出手,你跟着他便是。」

「是、是!」

光想到自个儿要用这对兵器应敌,她心底便感到有些犹豫,不过这立刻给眼前即将上演的情况给冲散;庞统在外守候着,只见他朝帐内探进头来,「苦主要上场了。主公,两位将军,准备好了吗?」明明气氛如此紧绷肃杀,庞统仍是能在这种时候来几句话让人开怀。

她不由自主的弯开唇儿笑了。长长吐息一番,顿时感到无b舒畅;她静下心神,严阵以待。

帐外杨怀、高沛二人身怀利刃,牵羊送酒,带着两百随从,至刘备帅帐前,假意来给刘备送行。

两人顾盼左右,见帐门外只有庞统相迎,以及两名卫士戒备;知是对方中计,心下暗喜。便放心留两百人於帐外,二人从容入帐,却见刘备与一名先前见过的胭脂将军在场。两人胆子更大;此回功劳定是手到擒来。

两人拱手行礼,「我等二人听闻刘皇叔将远返荆州,特备薄礼,前来送行。」

二将取来薄酒,刘备微微一笑,扬手道:「两位将军守关不易,又特此前来送行,备好生过意不去,请二位将军先饮吧?」

杨怀、高沛举杯先饮,又替刘备斟了一杯酒,由杨怀捧杯,「请皇叔饮酒。」他笑容可掬,双手献上。

刘备於席上起身,朝二人缓缓踱去,就当他与杨怀距离不到三大步时,在後头的高沛借杨怀身形阻挡,突然拔出腰间利刃,上前刺来。

「大伯小心!」韫卿见状,连忙扯开娇嗓提点,与之同时,早有防备的刘备亦飞快後退。

在门帘後的关平手握战枪,几个箭步抢上,战枪直指高沛背心,一举戳穿了x口。

而杨怀情急之下,扔下酒杯,亦拔出利刃顽抗,可韫卿出手更快;厚盾为实、银枪为虚,右手枪尖与杨怀手中利刃交锋,趁其不备,左手厚盾高举,旋身抢上;杨怀只注意她手上尖枪,却不知右面厚盾,尖钉已迎面而来,一举击碎了前额。

他大叫一声,顿时鲜血如注,连忙向後急退;握在右手的尖枪犹豫了一会儿,终究仍是刺向杨怀心窝。他睁大眼睛,口中喃喃,她来不及听明白,眼前敌将便断了气。

韫卿气喘吁吁,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个儿眼前倒下,不由得楞了;像是被烫着般,她急忙拔出枪尖,那原本由她擦得光亮的枪尖,已沾满了红灩灩的鲜血。

刘备吐了一口气,将原本握在手上防备的佩剑入鞘,上前拍拍她的肩,「韫卿,做的好。」

「韫卿……」关平立起战枪,带着忧心,走近她身旁探问。

她搁下染血的枪盾,双手颤抖不已,「这……便是打仗麽?」她情不自禁的掩唇,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蒙着面的布巾业已掉落;原来方才杨怀临si前睁大眼,喃喃几句,竟是讶异自己葬送於nv子之手。

「是啊,说穿了就是这样。」关平上前,柔声劝慰,「韫卿,没事的,你是为了保大伯安危才这麽做的;你做的没错。」

她又瞄了倒在血泊中的杨怀一眼,随即拾起兵器,强自宁定心神。

「平儿,你陪陪韫卿,大伯出去看看情况。」刘备拍拍关平肩膀,听见外头吵闹,知道是魏延、h忠二人正率领将士,将那两百人全部拿下,便踱步出了帐门。

关平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布巾,拍了拍尘,递给韫卿;她接过手,毫不犹疑的重新蒙上。「别太勉强,这种事儿若非亲身经历,事前给自己再多准备亦是无用;这儿每个人都经历过,我也一样,你不必因自己的不忍而感到挫败。孟子不也说过吗?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舍之,非人也。」娇唇翕动,那双明眸此刻明亮的不可思议,她迎上他的眼。此刻门外的卫士入内,向两人拱手行礼後,便着手将二人屍首抬出帐外,地上徒留下那片怵目惊心的血迹,以及满地酒香。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朝他点了个头,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帅帐。

那两百人经魏延以及h忠派兵包围,全数拿下,一个也没走漏。这群蜀兵见了刘备依然健在,知道计画失败,犹恐祸延己身,全都吓得魂不附t。

刘备立於众人眼前,先是命人将这群士兵松绑,一一赐酒压惊,开口言道:「杨怀、高沛二renyu行刺吾,并且离间备与季玉手足之情;今二人已伏诛,尔等无罪,不必惊惶。」

众人听闻刘备是非分明,无不额手称庆,尽皆拜谢。

庞统看着众人欢庆,浅笑yy,自後头走出,「吾主大赦尔等,尔等理当报答之。今我军yu取此关,需借助尔等开路,事成之後,定有重赏。」众人能得以存活已是万幸,对此要求,自是万si不辞。

是夜,二百人先行,刘备率大军尾随其後。前军开抵城下,向城上守军疾呼,「二将军有急事,速速开关!」

守军见到是自家人,不疑有他,涪水关大门顿时洞开。刘备即刻率领大军长驱直入;守军惊惶,群龙无首,很快便遭到制服。

关内守军尽降。兵不血刃即得涪城,全赖庞统之计也;刘备喜不自胜,重赏蜀兵,次日於公厅大宴三军。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刘备却见台下群臣中,惟有军师庞统,未进酒食;便亲自赐酒,「先生不与诸将同乐乎?」

庞统摆了摆手,竟是谢绝了刘备的赏赐。「我听过一句话是这麽说的,所谓伐人之国而以为乐,非仁者之兵也。主公以仁义着名於世,今日却因攻下涪水而大肆作乐,亦非……」他拉长了音调,朝刘备拱手,「非仁者之兵啊。」

刘备此刻正在兴头上,听闻庞统这番话语,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不免泛出些许不悦之se,「先生,备亦闻昔日武王伐纣,作乐象功,此举是否也非仁者之兵乎?」

庞统给刘备这一反驳,也不生气,仅是大笑而起。刘备心情大坏,多喝了几盅,这才颓然醉倒,由旁人搀扶至厢房歇息。

睡至三更,酒醒,左右方告知刘备於醉卧前与庞统争执之事。刘备面有愧se,待到明朝,遂请庞统前来,当面谢罪。

「昨晚备酒後失言,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庞统亦回礼,拊掌笑道:「我亦出言拂逆了主公,也望主公勿怪啊。」

刘备闻言大笑,二人遂尽释前嫌,和好如初。

刘备杀杨、高二将,夺涪水关的消息,很快便传至刘璋耳中,福态的脸给此等消息震得大骇;回想起数月前,那与刘备宴饮,互叙同宗情谊的时日。刘备那恳切语调,全成了谎言泡影。

刘璋气得大拍桌案,召文武群臣前来,「我yu亲率兵马,与刘备决一si战!」

群臣闻言大惊,皆劝刘璋不可冲动,「主公息怒,我蜀中人才济济,良将成群,应付刘备绰绰有余。」

「张任将军说得不错。」刘巴亦言,「主公且需坐镇成都,纵观局势。不如这样,派张任将军等人率五万兵马,前往雒城固守。蜀地是咱们家乡,论地利,刘备自是不可与咱们相提并论,而雒城乃往成都必经之路,被咱们制住此咽喉之地,料想刘备纵有jg兵良将,亦是难以通过。」

刘璋沉y半晌,终是采纳刘巴之言,遂命张任、刘瑰、冷ba0、邓贤四名大将,点jg兵五万,即刻开往雒城,以抗刘备。

四人领兵到了雒城,张任找来其余三人商议,「雒城乃南往成都必经之地也,要是此地不保,成都危矣。吾四人需分拨两人前往雒城前方,依山紮寨,始可保雒城安危,又不知谁愿意前往?」

冷ba0与邓贤自告奋勇,张任大喜,「好,吾便分拨两万兵马,两位速速前往紮寨吧。」於是冷ba0、邓贤二将分领一万兵马,离雒城四十里处紮营下寨,各据一方,互为犄角之势。而刘瑰与张任二人率领三万兵马,以守雒城。

「报!」探子急忙进了议事厅;刘备与庞统正商讨进攻雒城事宜,听闻军情来报,便暂缓商议,「禀主公,雒县由四将合守,共领五万兵马,其中冷ba0、邓贤二将,於离雒县四十里处紮营下寨。」

刘备颔首,挥退探子後,轻握短须思忖,「冷ba0邓贤吗……先生您看此二人实力如何?」

「冷ba0与邓贤乃蜀中名将,两人深谙用兵之法;就算没亲眼所见,我相信此二人所紮之寨,定为犄角之势,相互驰援。

「守雒城来了四将,後头在雒城的两位将领,其中一名,定是那工於计谋,擅长引兵埋伏的张任吧?」庞统拊掌,x有成竹的下了定论。

「张任?数月前於席上所见,与魏延一同舞剑较劲的张任?」

「正是。雒城犹有三万兵马,我们自荆州所带来的将士也不过五万;日前虽有涪水关守军降於我军,但别忘了我们大军开往雒城应战时,後头的葭萌关、涪水关可都大意不得。」

原以为对手五万兵马尚不足惧,但听了庞统提点,始忆起後头仍有二关至为重要。刘备不禁攒起眉头,「依先生之见,这又当如何是好?」

庞统离席起身,拢了拢袍子;外头秋风愁煞人,已让人觉得天气微寒。「主公且莫焦虑,先唤诸将前来议事,再做定夺不迟。」

「韫卿。」身後传来叫唤,她没回头,迳自往城下风光望去。

能这样直呼她的名讳的,放眼全军数万人,也只有大伯,以及关平了吧?

他似乎特别担心她。打从前些日子於帐内斩了杨怀、高沛後,他几乎是除了沐浴就寝,皆陪在她身旁;简直活像另外一个阿娘。

对此她并不反对,说白些,自己这段日子里,除了自己的时间之外,能与她说上话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取来酒瓶,替自己斟上一杯清酒,然後一饮而尽;在家中她只喝茶,并不喝酒,但在营里想煮上像样的茶汤颇费工夫,於是自个儿,竟不知不觉的,也喝起这玩意儿来了。

「你坐在那儿危险,下来吧。」关平站在她身後,一gu秋风袭来,也带着她身上那浓郁酒香;他皱起眉来,往常她身上只见茶香,何曾染上这身酒气?

她就坐在墙头上,越过那高高低低的nv儿墙,便是数丈高的城墙了;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韫卿微微一笑;现下的她一头短发不簪不紮,随风散逸,颇有飘飘似仙的错觉。「要喝吗?」她没起身,也没回话,迳自斟上水酒一杯,递给了他。

「我不喝,我待会儿还要随着大伯整顿兵马;以便明儿个发兵雒城。」关平朝她gg指,不知不觉,竟是涌上了些许火气。「你快下来,风大,真的危险啊。」

韫卿眉头轻挑,「你喝,我便下来,如何?」

敢情这还能交换条件不成?关平额上浮现青筋,「你若不下来,我可要动手了。」

见他说得认真,平时的她不会与他在这上头针锋相对;可这回,她玩x大发,竟是想撩拨个彻底,看他底线究竟在哪。「怎麽个动手法?你倒是试试……」她话还未说完,眼前的男人一个箭步抢上,双手扣住她的纤腰,竟是强y的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

关平原以为她会闪躲,可没想到她竟一动未动,让他抱了个满怀;鼻间r0u杂着酒香与她姑娘家独特的香气。他望进她的眼,那星眸盈满笑意,朱唇上浅浅g着,他惊讶之余,不自觉开了口;而她手上那杯清酒,正巧靠上他唇瓣,顺势令他饮下。

x腹中顿时涌出一gu暖热,他楞了,可眼前的姑娘眼儿、眉间、唇畔上无一不笑,他这才意会,他,中计了。

「关少将军,好喝否?」韫卿拍上他x膛,退开些许距离。还淘气的晃了晃手中的空杯。

关平那粗犷的俊颜上忽地一热,竟能驱散这深秋寒风。「你……」

她将空杯搁在墙上,「你来这儿找我,难不成有什麽事儿要对我说?」韫卿淡笑,淘气神se尽收,变化之快,令他措手不及。

「嗯……啊,对,是、是有。」关平支支吾吾,经她一提点,他才想起方才议事的重点,「主公明儿个已决定了,我俩随着主公与军师一齐攻打冷ba0大寨,而将邓贤大寨交给了h老将军与魏将军。」

她轻点了点头,「还有呢?」

关平又是一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意味,只得搔了搔头,「没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韫卿微侧着脸,一派轻松的踱步,「你这些天来跟我跟得忒紧,我都快要以为你是我另一个阿娘啦。」

见她像个没事人,而他还为方才那「意外」之举感到悸动不已,关平羞愧的简直想找个洞钻,如今又给她这麽一说,更显无地自容。「我……」他涨红着脸,而後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心你受不住。」

「关平。」听见他这句话,韫卿敛起笑意,朝他正se道:「你知道我生平最不喜教旁人看轻。」

「我知道。你呢?准备的如何?明儿个攻寨,你的枪下亡魂将不只是杨怀一个人。」关平亦回视她的眼,「我并不是看轻你,而是担心你的安危,沙场上短兵相接,没有令你迟疑的份儿。」

韫卿无语,她虽感到有些不服,可不得不说,关平提的,一点儿没错。

「我这回来找你,除告诉你方才议事的结果外,也是想探探你。」当日她说要静一静,他也给了她时间,但战事迫在眉睫,可没有更多时日让她调适了。「若你还未准备妥当,我便与大伯说了,要你随着孟达将军……」

「我当然要跟!」想也不想,韫卿打断了他,「不必跟大伯提了,我要随着大伯一同行军。」

关平看着她;此刻的韫卿,那份犹豫,早已被她一身豪气所驱散,他浅浅一笑,「看你这样,我便放心了。」

见到他的笑,韫卿顿时知道了;大伯根本没同他说要留守的事儿。他摆了她一道!「你……好啊,你居然戏耍我?」

关平耸耸肩,「你方才不也一样麽?」虽然表面上轻松得意,但只消回想起方才温香软玉抱满怀,那张俊颜又免不得烫红了。

韫卿侧脸瞧他,突然噗哧一笑,接着便毫无顾忌的仰头大笑。

关平有些丈二金刚0不着头脑,但瞧她这般开怀,自个儿竟是也觉得愉悦了起。

「谢了,关平。」她笑声渐歇,朝他点点头,「我好多了。」

被她这麽一谢,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也、也没什麽,三叔托我要多照顾你嘛……」

韫卿甜甜一笑,「既然如此……」她步履娉婷,走至城头台阶旁,转头道:「那酒杯与酒瓶麻烦替我收拾收拾,我且去擦拭兵器,以待明儿个上场去了。」她话一说完,便扬着笑容离开了,徒留下一脸呆楞的他。

「喂!等等……韫卿!」若被其他将军看见了举发,可要受罚的!关平无奈的看着那孤零零的酒瓶以及空酒杯;除了摇头空叹,还能怎麽着?这淘气的姑娘呀……

韫卿跨上战马,戴上鸢盔,与关平一同随着刘备点兵。刘备命众将士五更造饭,拂晓出兵,待到发兵时辰时,将士个个jg神奕奕。

刘备见诸将士气高昂,不由得心下大喜,对此战更是信心满满。此时却见军师庞统骑着马赶到阵前来,「备即将发兵,又不知先生特来此处,可有要事相告?」

「我是来告诉主公,魏延为了替咱们拔得头筹,也为争抢头功,所领五千名将士已於五更进兵,算算时辰,现下应该已将至邓贤寨下了。」

刘备神se顿时严峻起来;魏延、h忠二人虽为沙场老将,昨日他特将二人分在一块儿出兵,也是为避免二人因争功而相斗,可想不到魏延急於建功,仍不免急躁行事。

「我已命老将军随後进兵,但h老将军只余五千人,要对付邓贤,恐怕……」庞统摇头晃脑,显然觉得有些不妥。

刘备思忖一会儿,「先生,吾命你领着五千兵马,随二将往邓贤寨处支援,以防万一。」

「得令。」庞统拱手接下帅令,随即策马拨兵去了。

刘备摇了摇头;时辰已至,若过了吉时,便不利起兵。大军方进,目标直指另一山头的冷ba0寨;刘备退回中军坐镇,命关平领着前军,而韫卿为副手,随关平上阵。

关平於前头手握战枪,指挥前军疾行,那沉稳模样,令她好生赞叹;与他结识多年,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憨厚模样,即便他曾传授她枪法,对她晓以大义,她也不曾见过关平这般稳重成熟,彷佛一眨眼长了十岁有余。

敢情这便是领过几回兵马的历练麽?瞧他指挥若定,前军三千将士一同进发,而行军时井然有序;刘备将士严守军纪,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jg兵,但关平号令严明,亦是主因。

「韫卿,主公这回给足了咱们机会,我们放手一搏吧。」能亲率前军冲锋,关平似乎也心情雀跃,转身谈话之时,唇畔笑容令她瞧得分明。

她也回以浅笑,只可惜布巾蒙面,他自是瞧不见的。

她勒紧缰绳,瞧了一眼手上的厚盾与尖枪;她,定不负大伯所托。

「姊姊,你来看看这篇……咦?」静韬走到房门口,手上握着一卷书,正想找韫卿讨论一番;一眼望入厢房,人是在,但……她前头搁着那两件兵器是什麽玩意儿?她可从没见过。

韫卿跟前就摆着那套尖枪厚盾,只见她双眼盯着那两件兵器,不知心底又在想些什麽。「姊姊?姊姊。」静韬走入房内,开口唤了她几声,可眼前的韫卿却像是入定了似的,没动也没反应;令她大感疑惑。

不过就是一套兵器,又有什麽好看的……虽然上头的纹饰,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姊姊!」静韬冷不防推了韫卿一把,韫卿这才如大梦初醒,回过头来瞪她。

「你做什麽?」她面容微凝,盯着方才对她下手的妹子。

静韬像个没事人,只是笑嘻嘻的望着她,「姊姊,这兵器看起来恁地华丽……」她随着韫卿跪坐下来,在厚盾上头0了一把,「应该挺贵的吧?打哪儿来的?」她们两个小姑娘吃得穿得全都倚仗阿娘赐予,若说起自身钱财,那可是身无分文了,既然如此,韫卿这对看似贵重的兵器又从何而来?

韫卿又将视线移回那对兵器上,「关平送的,他说是给我的生辰礼。」想到往後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每日至二伯府上,跟着关平学习枪法,心底仍止不住的,带点伤感。

「哇!这麽大礼。为什麽不分点儿给我?」好不公平!她张静韬虽没像姊姊那如兰般脱俗美貌,但可也是个娇俏可ai的小姑娘,关平怎麽恁地偏心哪?

韫卿白了她一眼,「你要,就挑一件吧。」反正是一枪一盾,静韬若要,她便给。

静韬噘唇,撇开俏脸,「兵器我又用不上,不如换成糕点甜饼什麽的,还能吃呢!」

韫卿闻言,不免失笑,「你啊,就想着要吃。」她摇摇头,仍是专注看着那对兵器。

静韬见韫卿并不搭理,也觉得没趣了,又偎过来,「姊姊,你一直看着这兵器,究竟想看出些什麽来?」

「我实不是在看这对兵器,而是想着如何用它们。」韫卿敛眉苦思;像是想到什麽,灵机一动,火速拾起兵器,连鞋也差些来不及穿,跑到院子上,迳自使将起来。

静韬在一旁看着,韫卿像是初使这对兵器,但厚盾刚猛、尖枪灵巧之势,已略有眉目;她使上一刻,就当静韬觑得真切,差些想拍手叫好时,韫卿却像是遇到什麽瓶颈,又停了动作。

「好端端的,怎麽停了?」静韬套上绣鞋,走近韫卿。

「方才几式,觉得有些窒碍……」她皱着眉,甩了甩手上尖枪,「令我再想想……」她拿着枪来回试了几下,似是想探得门路来。

静韬鼓了鼓掌,忍不住赞道:「姊姊使起这对枪盾来好生威猛,简直不下於阿爹的蛇矛哩!」

「少给姊姊灌迷汤了,我自个儿有多少斤两自己知道。」她浅浅一笑,但能听见静韬给她的赞赏,她仍是高兴着的。

「这对兵器,姊姊可给它们起名了麽?」

「不过就是对枪盾,哪需起什麽名儿呢?」

静韬对此言颇不赞同,「这样等到姊姊名动四海的时候,不用提起姊姊名讳,光见这对兵器,敌人未战心已胆寒。」一个骁勇善战的良将,必有利器相伴。可不瞧那吕奉先,一手方天画戟,名震天下,就连自个儿阿爹的蛇矛、二伯的偃月刀亦是如此啊!

看自家妹子正在兴头上,韫卿也就由着她说去,「是,你就对姊姊我这麽有信心。」

「当然!你可是张益德的nv儿啊。」

韫卿无奈淡笑;真拿这古灵jg怪的妹子没辙了。「那你说,该取个什麽名儿好?」

静韬盯着她手上那对兵器,一手尖枪灵巧,气吞风云;而那块厚盾上,不知是否自个儿看错了?上头纹饰隐隐约约,竟像一轮弯月。

「这难道是月?」静韬指着盾上那纹饰,好奇的问了。

韫卿只得耸肩,「我也不知,大概是吧?」

静韬微微一笑,又想起了自家阿爹阿娘的名儿,岂不正巧与之附会?「崩云、曜月。」

「崩云……曜月?」韫卿细细咀嚼这对名儿。

「是啊!阿爹叫张飞,一飞则气吞万里、势可崩云;这厚盾坚不可摧,上头一弯明月亦可昭阿娘闺名,不正是曜月吗?」

「崩云、曜月……」

当时的她未将静韬给起的名放在心上,但此刻忆起,再望着手上兵器;忽觉静韬名儿,起的有理。

崩云,曜月!

关平领着前军三千至冷ba0寨,yu一举攻下寨栅,可冷ba0亦非池中物,只见一声鼓响,寨军一分三路,往山坡下冲来。

关平策马,向後望了一眼,韫卿与他四目相会;他朝她点了点头,而後大喝一声,扬起战枪,随即冲入敌阵,与寨军正面交锋。

刘备命将士五更造饭,拂晓起兵,方才一阵赶路亦未消耗太多气力,即便蜀兵以逸待劳,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前军之中有一部分将士是日前经过南征四郡後的兵马,关平善战他们自然清楚,为此杀起敌来更加卖力;一时之间杀声震天,两方势头皆健,难分高下。

韫卿左曜月,右崩云,驾着青马,一身白衣,身披玄se披风,手提钢枪银盾於敌阵间穿梭;尖枪起落,便了结一名敌兵。策马疾驰,以盾上尖钉开道;前军多为骑兵,与敌军骑兵交锋,若能减损敌军马匹力道,待中军步卒至敌寨,即可占得先机。

她一声娇喝,刺下一名敌兵,厚盾高举,闪过战枪急袭;忽见山头一名敌将,鲜红盔缨、身披金甲,可不正是守寨敌将冷ba0?

「持枪盾者何人?」冷ba0挺一尖枪,居高临下袭来,脚下良马速度飞快,只一眨眼时间,便来至韫卿身旁。

韫卿以厚盾架开士兵敌袭,也不回话,回拨马匹走避。

冷ba0以为她料敌不过,驾马yu逃,哪知那人竟是勒马回头,前去给己军将士解危;这匹夫这般无礼,目中无人的态度令冷ba0大为光火。

「若真是豪杰,便与我冷ba0一战!」冷ba0叫人尊称为蜀中名将,今日遭人看轻,哪里肯罢休,又是一阵追赶。

那头关平於敌阵间冲杀,闻得山头一声怒喝,定睛一看,竟是大将冷ba0,便撇下敌兵,先命将士猛攻右侧,而自个儿策马上前,於山腰上截去,要来与冷ba0一战。

「你……什麽怪兵器?」冷ba0久经沙场,虽不敢说阅人无数,可好歹也见过些许骁勇善战的良将;此人眉目细致,看上去弱不经风,但一手枪法如枪亦如剑,那厚盾刚猛,上有尖钉,两相夹攻,势不可挡。

刘备仁义广布、深得人心,为此底下良将成群,个个身手不凡;他还道是夸大其词,想不到今日一名无名小将,竟能与他相持三十余回合,而此人不但未显疲态,反而越战越勇?

「你……你究竟是谁!」冷ba0挡了她一枪,厉声问道;难道就连败退都不知对方名讳?未免太丢脸面。因此即便势弱,仍是苦持不退。

韫卿沉稳以对,见此人已露疲态,突然策马上前。冷ba0手握尖枪击刺,她以崩云格开,而脚下马匹其走势锐不可挡,曜月盾钉随着马匹飞快,威力倍增,一举撞上冷ba0左肩;他大叫一声,跌下马来。

「韫卿!」关平驾马疾驰而至,看见那名敌将仰天长喊,给她那手厚盾撞下马来,看上去一动未动,竟是绝了气。

「你不好好指挥前军,却来寻我?」韫卿言语上未显傲气,反而仍担心着旗下将士。

「放心吧,这儿前军已给我俩杀得大败……」关平脸上笑意方显,另一山头鼓声急响,他忙不迭回头,只见山谷下杀出一支敌军,原来是另一寨的邓贤,见冷ba0寨有难,亲率兵马驰援。

关平心惊;莫非邓贤如此厉害,已败了魏延与h忠?前军遭夹在山脚下,遭到冷ba0军与邓贤军齐攻,情势急转而下;关平与韫卿二人支持不住,且战且退。

後头战鼓连响几声,持步卒而行的刘备中军终於赶上,来与邓贤交锋。

「平儿、韫卿,安然无恙吧?」刘备亲率兵马上前,坐镇指挥,而关平具言韫卿与冷ba0交战之事。

听闻韫卿善战,初来乍到已立大功,不由得大感欣慰,「韫卿果真好样的,你阿爹知道了,铁定笑得合不拢嘴。」刘备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简直b夺得战功的韫卿还要开怀。

韫卿拜谢,「韫卿受主公托付,怎可令您失望?」她浅浅一笑,不过於谦虚亦不居功,令刘备更加赞赏。

邓贤至冷ba0寨,得知冷ba0已遭刘备旗下一白衣小将所杀,气得大怒,「我必当替吾友报仇!」余下冷ba0军皆归邓贤,将士用命,士气大振。

邓贤亲率兵马下寨,整顿阵型;原本群龙无首的冷ba0军顿时集结起来,邓贤占足地利,令刘备吃足苦头。

正当刘备势弱,渐露败相之时,一名虎将领兵自邓贤那处山头奔来,直袭冷ba0大寨,为首大将高喊,「老将h忠在此!」

坐镇中军的邓贤还以为败了魏延已无後着,没料到有此一手,神se大骇;那h忠手上铁弓已开,两枚兵箭呼啸而至,s中了左右卫士。

h忠哈哈大笑,收起铁弓,拔出腰间钢刀,策马上前,「邓贤匹夫,敢与老夫b试否?」

h忠骁勇,举世皆知。邓贤一声不吭,带着自个儿领来支援的将士,拨马便走,撇下原冷ba0军将士,竟是不管自家军si活。

看见邓贤率着兵马,狼狈逃回大寨。h忠又是一笑,「邓贤,你还以为你回得去吗?」也不率军追赶,迳自向刘备处集结,接管大寨去了。

领军的邓贤已弃兵而逃,余下的蜀兵无心恋栈,纷纷弃甲归降。刘备见此寨已收,自是欣喜非常。

「老将军前来相助,备始能夺得此寨。」刘备入寨,请来h忠,当面拜谢。

h忠亦谦虚回礼,刘备始问起邓贤那寨情状。

原来h忠与魏延领了将令後,各引兵五千,并约好谁能杀邓贤夺寨,便得首功。

魏延得知h忠yu於天明进兵,於是便命将士早日炊饭,於五更起兵,到了邓贤寨,那邓贤早有准备;魏延将士又累又困,不一会儿败逃,魏延只领着百余骑逃命去也。

之後刘备前军也已至冷ba0大寨,邓贤见後无兵援,以为形势安稳,便余下三千兵马守寨,率众前来搭救冷ba0,之後的事儿,就如刘备亲眼所见。

「那邓贤寨难道仍在敌军手上?」

h忠大笑,「主公,忠怎会错过抢头功的好机会?」h忠引兵而至,便急攻寨,寨军抵守不住,自然称降,後庞统引五千兵马而至;现下大寨由庞统镇守,他方能赶来搭救刘备。

刘备闻言,又是开怀的笑了,「原来如此!」他乐不可支,「备,此刻还真想瞧瞧邓贤的模样。」他扬起音调来,引得寨中诸将,纷纷大笑。

邓贤狼狈回寨,领着兵马行至山腰,正准备重振旗鼓,哪知大寨已被他人所夺;庞统率五千将士,全换上战弓,挽弓上箭以s之。邓贤一时惊慌,毫无准备,等到兵箭袭来,这才明白大寨已落入他人之手。

邓贤只得率领十余骑趁乱杀出,余下数千兵马不是走散,便是遭乱箭ssi。

此役大败,邓贤於山腰逃出时,肩膀上亦有箭伤。正当寻思回雒城寻刘瑰、张任时,两旁山道上突然杀出数百骑;原来是先前败逃的魏延,无脸回涪城见主,便埋伏於山道,却不恰巧遇着了先前败他的邓贤,於是一拥而上,生擒了他,并将之压回大寨。

刘备将两寨粮草收为己有,将投降之蜀兵集结起来,劝众人皆降,若不降者,亦可解甲归乡;顿时欢声动地。

正当欣喜之余,帐外来报,得知魏延押解邓贤归寨。刘备接见之,魏延自知贪功以致兵败,即刻顿首服罪。「延兵败有罪,但生擒敌将有功,功过相抵。备命你与h忠各守一寨,今後切莫贪功急进。」

魏延拜谢而退。刘备命人将邓贤押解入寨,「今日兵败,将军是否愿降我军?」

邓贤披头散发,一脸狼狈,向堂上吐了一口唾沫,「今日兵败於此,颜面尽失。苟且偷生,不如慷慨就si。」刘备只是再劝,可邓贤si意甚坚,甚至当面痛骂刘备。

庞统见状,只得下令,将邓贤押出帅帐枭首。

刘备顺利夺下二寨後,先是对此回有功者行赏,其中h忠、庞统二人居功厥伟,而关平领前军作战有功,韫卿则是辅佐关平,诛杀冷ba0有功,皆有重赏。

尤其是韫卿,众人得知她不仅身为nv儿,还是初次上阵,便有此等彪炳战功,除了与之祝贺外,更庆幸刘备得此年轻虎将;刘备只是开怀大笑,对韫卿更寄予厚望。

於是大设筵席、犒赏将士,并安排h忠、魏延各守一寨,这才与庞统领着兵马回涪城

就当一片喜乐之余,忽有消息来报,东吴孙权yu结东川张鲁,前来攻打葭萌关。

葭萌关若失,则苦无退路矣。刘备立即召庞统前来相商。

「依先生看,我军之中,可有适当人选,以守葭萌关?」

庞统掏了掏耳,朝孟达一笑,「主公,孟达将军岂不是绝佳人选吗?在场咱们这些外来客,哪里有b孟达将军知晓地理的。」

刘备询问孟达,孟达只道:「达愿保一人,可与我一同守葭萌关。」

「何人?」

「此人姓霍,名峻,字仲邈,乃南郡枝江人。此人曾於刘表手下担任中郎将,与吾交好。我俩齐心,葭萌关万无一失。」

见孟达说得自信,刘备自是点头允诺,随即令孟达、霍峻往葭萌关去了。

刘璋得到消息,知道前些日子派出的四将业已折损冷ba0、邓贤,不由得差些昏厥过去。

醒转之後,只得再次拨兵前往雒城固守。其子刘循便亲率二万兵马,吴兰、雷铜为副将,即刻赶往雒城。

刘备亦闻刘璋得知折两员大将後,又加派将士,严守城池;心知若不快快攻下雒城,恐夜长梦多。时节入冬,川内冷寒,刘备与庞统商议过後,决议进兵。

庞统回到於涪城临时安置的住所;时值三更,两个ㄚ头片子想必已早早入睡了罢?庞统踅回自个儿厢房,正准备更衣就寝,点起烛来,赫然发现一个nv孩儿就趴在桌案上,身披厚衣入眠。

「哇!这……」庞统先往後退了几步,待瞧清楚了,这才靠近拍拍她,「静ㄚ头?静ㄚ头?」好好床舖不睡,怎麽跑到他房里来。他还道是哪个蜀地姑娘瞧他生得俊俏,前来侍寝哩。

nv孩脸面仍蒙着布巾,微睁开眼,在看见庞统归来後,立刻反抓住他的手不放。

「欸?这这……怎麽回事儿?g啥跑到我这儿来,还慌慌张张的?」敢情她是在等他?

「师傅,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双目炯炯;明明方才还熟睡着的,现下却像是整个醒了。

这ㄚ头平日总是活泼耍闹,哪个时候看过她这般正经?知道她要说得,必是要事;庞统关上门户,点燃火盆,这才坐在她面前。「说吧,有什麽事儿啊?」

「师傅该不会已跟大伯约定好,yu随之前往攻打雒城?」

庞统皱眉,她哪来的消息?明明方才才与主公说定的。「是如此,怎麽了吗?」

「千万别去!」静韬双掌往桌案一拍,十足激动的道。

「都这麽晚了,小声点!会把你季姊惊醒的。」庞统连忙按下静韬,要她压低声响。

「士元叔,静的提点,这回你可不得不听。」庞统话语方落,季苓随即推扉而入,加入劝说的行列。

庞统见到季苓,差点没整个人扑到地上,「原来你们两个这麽晚没睡,就要跟咱说这事儿啊?」

「说,你们究竟顾虑些什麽哪?」庞统微微一笑,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我夜观天象,见太白临於雒城,此行凶多吉少,不可不慎。」

「可是……」庞统苦笑,这他知道,但他不仅已答应随主公一同进兵,而且全军将士中,魏延与h忠分守大寨,孟达去守葭萌关,关平年纪尚轻,不足担当大任;现下除了主公外,也只剩他能统领将士了,他不为主公分忧,又有谁能之?「星相终究只是星相,为事在人啊。」

「师傅当初教我星相的时候,可不是这麽说的!」静韬竖起黛眉,一脸蛮横,「不行!你绝不能去这一趟。」

「静ㄚ头,冷静点。」庞统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徒弟心底有多替他着想,心底甚是欣慰,「没错,我当初说星象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既是天意,生si有命。就算庞统x命止於今日,那也是注定的了,我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士元叔,请三思。」听见庞统这麽说,表示其去意甚坚,唯恐拦他不得,她与静韬二人对望一眼,已有做最後打算的准备。

「苓ㄚ头,我庞统孤家寡人,我看是也没有娶妻的机会了。这些年来,我将你视如己出……看你现下这般快乐,我也能放心了。」此话听来,竟像是临终之言?

季苓咬了咬唇,静韬微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要做什麽……」庞统没漏掉她们这点小动作,正yu防备,突然季苓窜至眼前,扬起一掌来。

「士元叔,得罪了。」她伸手探向庞统颈後,他仍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昏厥过去。

静韬看着躺在地上的庞统,面带歉意的道:「师傅,这也是为了你好。」

刘备命将士五更造饭,平明进兵,可即将到达发兵时刻,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庞统踪影。

「主公……距离良辰已不到半个时辰;直到现在仍未见到军师踪影,不如,由我去请吧?」韫卿上前拱手;这回即将发兵,庞统军师却反常的不见踪影,他若再不出现,恐有损士气。

刘备点头允诺,「嗯,韫卿,快去快回。」

就当韫卿准备启程时,庞统这才策马姗姗来迟。

她看见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军师,主公已久候多时了,快快入内吧?」

庞统点点头,「真是抱歉啊,昨儿个回去晚了,竟是睡过了头。」他哼笑一声,俐落下马。

韫卿这才发现来的人不只一个,庞统身後还坐着另一人,那人身匹大氅、头戴纶巾,也与她一样蒙着脸面。虽是一副男子打扮,但个头娇小,不知怎地,见到眼前此人,她居然将她与远在江陵的静韬给连在一块儿?

她摇了摇头,怎会呢?静韬现下想必仍然在家念书,或是随阿娘到大街上开心的吃喝,哪里会到这里来呢?

那姑娘似乎也瞧见了她,只见那双灵动大眼转呀转,她没开口,仅是朝韫卿点了个头,随即跟着庞统入内去了。

韫卿也立刻下马,同军师入内,准备发兵事宜。

庞统入内,向等候已久的诸将谢罪一番,随即入了座。而跟在身旁的那名少年,仍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

刘备见到他,心中大石终是放了下来。只是听闻方才庞统开口,总觉得声调有些不对,「先生怎麽了吗?为何声调如此沉郁?」

庞统咳了咳,向刘备拱手道:「天气寒冷……我昨儿个夜里大意,许是得了风寒吧?主公不必担心,只是小病,不碍事。」

刘备皱眉,微点了点头,「军师为吾肱gu,务必保重身子。」

庞统连连称是,随即入座。一入座,便转向坐在另一头的法正问道,「孝直,至此前往雒城,共有哪些路可走?」

法正回道:「山北有条大路,正取雒城东门;山南有条小路,却取雒城西门:两条路皆可进兵。」

庞统微微颔首,身旁那姑娘微侧着脸,像是朝庞统说了些话,只是韫卿离庞统极远,而那姑娘又以布巾遮面,因而究竟说了些什麽,旁人全然无从得知。

「先生所言,与先前张松别驾所遗之山川地理图甚为符合。」庞统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主公,咱们就依昨儿个所商讨的,兵分两路,东西双向齐攻,务要令敌军措手不及。」

刘备只是淡淡颔首,「先生,不如将昨儿个的安排,也与诸位说个分明吧?」

庞统低着头,似乎面有难se;等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一切似的,「是,主公。」他浅笑起身,转向众人宣布。「此回行军,h忠、魏延两位将军为前锋,主公可令h老将军,并山北大路而行,而我则同魏延将军,循山南小路进兵。」

刘备闻言,微微蹙眉,「先生此计,与昨儿个商讨的有些出入。」他开口质疑,并yu与之换道而行。「备自幼学习骑s弓艺,多行小路;先生不懂武艺,又善兵略阵法,应行大路才是。」

但庞统坚决不允,只道:「即使眼前是龙潭虎x,我也要代主公去闯;主公,时候不早了,请即刻发兵,别误了吉时啊。」

见言语上拗不过庞统,又恐延迟发兵而军心浮动,刘备只得率众出了厅堂,点兵出阵。

却说魏延、h忠二人已依令派兵先行,庞统於刘备殿後;点齐兵马,正yu跨上座骑时,庞统脚下马匹忽地躁动;庞统制牠不住,竟给甩下马背来。

「军师!」诸将大骇,连忙上前探视,惟有韫卿仍立於马背上,而双眼紧盯跌坐在地上的庞统,若有所思。

庞统给众人扶将起来,他拍了拍摔疼的腰,「哎呀哎呀……这马怎麽回事儿……」关平替他制住马匹,他连连称谢,伸手要握缰绳,却又给马匹甩开。

这时刘备也靠近关心,「先生何故乘此劣马?」

庞统笑了笑,显得有些莫可奈何,「我也不知,这马跟了我好些年,从没这麽暴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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