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人心的会晤(扯头花)
欧希涯跟在展萧苔身后,忽然说:“小苔,你换香水了?”
展萧苔边走边打哈欠:“没大没小的,就不能叫我哥吗?”
他自己抬手闻了闻:“我不用香水啊。”他对气味敏感,不喜欢乱七八糟喷的东西。只是身上这件衬衫是新买的,蹭到了方恋的味道。他瞥了眼欧希涯,不准备解释什么。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展萧苔浑身抖了下,他捂住脖子看向欧希涯。
欧希涯捻起手指说:“有根头发。”他清纯无比的模样堵住了展萧苔的话。
展萧苔只好走到自己的工位,他看到自己的办公椅上顿时放松了,准备补个觉。
他狂放地坐了下去,却痛得自己闷哼了一声:“唔嗯!”因为发出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展萧苔懊恼地摸了摸腰。刚路过的欧希涯却没什么反应,他扔了那根细直的、长度也明显不是展萧苔的头发,径直朝厕所走去。展萧苔安心地趴在工位上,阖上了眼。
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欧希涯打开水龙头,洗着手,他有些失神,也有些困惑。
哗啦啦喷嗞的水声像隔着一道虚幻的屏障,电流的磁场扰乱了它的循序渐进,异样的音调时不时出错一般冒出来,低低得滴在手心里。
欧希涯用力按了好几下洗手液,他搓着手指,白色的泡沫在手掌之间揉捏得发出叽咕声,他搓着手越来越用力。
一如隔着手机,传出来了湮没在失真环境里的粘稠,像在呻吟,像是发情的野兽喘息,匍匐受孕下激烈地对抗,布料嘻嘻哈哈般阴暗地摩擦着,又不安地提醒着。
他抓到他了。
“嘶!”欧希涯低头停住,他的手被指甲刮伤了,翻了一小块肉出来。欧希涯涌起一股憎恨又渴望的情绪,他摸了摸鼻子下方,那里果然渗出了一些血。细算着,他崇拜着展萧苔足足有一年,方恋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打破了一切。用的手段是那么低等简单,展萧苔也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欧希涯那个瞬间是极度亢奋的,而后他为这种亢奋而自我厌恶。
做个好孩子吧,他的右脑说。
做个大坏蛋吧,他的左脑说。
他想,他不能两个都做吗?他冲干净手,关了水龙头。
欧希涯出来看到展萧苔正趴着睡觉,他找来一张绒毯盖到展萧苔身上。前情提要,展萧苔浅眠,于是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说:“到上班的时间了?”
欧希涯:“没有,还可以,睡半小时。”
展萧苔听出了是欧希涯独特的断句习惯,他点点头道谢,接过欧希涯的毯子。
“你手怎么了。”展萧苔眯了眯眼,抓住眼前凉凉的手。
欧希涯难为情地说:“刚刚,洗手刮伤了。”
展萧苔松口气:“意外啊,那就好。”他在自己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个邦迪,展开后细细地贴在欧希涯破皮的地方。他握着欧希涯的手,有点迷糊得像个小老头在修东西一样,还有半只眼睛耷拉着。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欧希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发旋。
展萧苔贴好了,手不由自主比了个ok:“搞定。”
欧希涯轻轻说:“谢谢,那我去工位了。”
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像样了,更像个上班族了,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展萧苔枕在桌上,困倦地胡思乱想着。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手机震了好几下,一直震得展萧苔心烦意乱的,他随手一划接了电话。
方恋在电话那边当头就是一句:“别对姓欧的发骚。”
展萧苔压着声音:“你管得着吗?”
他坐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为什么?”
“卧槽你神经病,你什么时候在我工位上安的摄像头。”展萧苔清醒了,怒极反笑。
“方恋,你没活了就整这些歪门邪道是吧?”
方恋:“你怎么不问问姓欧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恋像对手机吹气一样:“我只是想看看你。”
展萧苔只当他在发醋疯:“去死去死。”
方恋:“我死之后还能和你葬一块吗?”
展萧苔:“……”
这就是为什么方恋性格很糟糕,但展萧苔和他基本吵不起来,他太擅长顾左右而言其它,并且顺着杆子往上爬了。更烦人的是大多时候他是认真的,不是在插科打诨。因为他真的拉着展萧苔去墓地里约会过,说是给两人挑个风水宝地,要是合适的话现在找律师来立遗嘱也可以。
回忆杀好致命,展萧苔揉了揉额角。他问:“你把摄像头放在哪里了?”
方恋:“它一直都在。”
展萧苔的桌面整理得很干净,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四处看了一圈,抬头时天花板角落里闪烁的红点一掠而过,是他自己出版社的摄像头。展萧苔停了几秒,挂断了方恋的电话,戴上耳机,开始工作,只是他敲在键盘的力度有些失控。
妈的妈的,疯子,迟早找个机会把摄像头换了。
展萧苔狠狠地盯着电脑屏幕,尽量不让目光触及到那个红点,投入进状态后令他此时肃穆得生人勿进。
-公共食堂-
到饭点了,三个人的组合看起来有点新鲜,他们落座时不管男女还有人不停地瞄一眼。
展萧苔纳闷地说:“咋了,有啥好看的。”他不觉得这个点来吃饭的社畜们比起饭菜还有闲心欣赏几个男人。
方恋大概知道一些原因,他领着一大袋名厨餐厅的菜肴放到桌上。欧希涯伸手去帮忙,却被方恋躲开了。方恋头也不抬地说:“我自己来,你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欧希涯不知所措地和展萧苔对视,展萧苔只好说:“今天食堂有盐水鸭和狮子头,你能帮忙打一点来吗?”欧希涯点头说好。
见欧希涯离开,方恋理好了餐具,嘴巴还是不饶人:“你一天到晚都是吃食堂那些垃圾吗?”为此还惹来旁边一个女孩的白眼。
展萧苔:“嗯嗯,你说话小声点,被打的时候别说认识我。”
七整八整的,终于吃上了,小山似的饭堆在碗里,展萧苔迫不及待地先吃了一口。
方恋:“好吃吗?”
被热腾腾米饭安慰的展萧苔好心情地说:“好吃。”
方恋不由失笑:“白米饭也好吃?你尝尝烤乳鸽。”他夹了一只给展萧苔。
展萧苔埋头苦干,好似三天三夜没开席一样。
方恋又夹了一筷子:“尝尝虾饺,补充营养。”
“这个排骨是新鲜的,刚熬好,尝尝。”
三人里只有方恋的声音来回穿梭着,也只有这个时候展萧苔才能感受到方恋实际上是比自己大一岁的,也挺会照顾人的,仅限于吃食住行的物质方面。
欧希涯只吃着自己端来的菜,默不作声的,偶尔展萧苔要吃什么他会动一下,只是都被方恋率先截胡了。
展萧苔于是把另一只烤乳鸽夹给了欧希涯,说:“这家的乳鸽挺好吃的,肉质不错。”
烤乳鸽就两只,不知道方恋是出于什么心态点的,但总归不是让欧希涯吃的意思。
欧希涯一口就咬了下去,方恋都来不及说什么。
方恋刻薄地讲了句:“饿死鬼。”然后被展萧苔不轻不重地顶了下胳膊。
展萧苔:“你减肥?不吃饭啊?”方恋冷着脸,捧起了碗。
展萧苔看了眼欧希涯,欧希涯笑笑,展萧苔无声地张嘴:“松开。”欧希涯拣个虾饺放到展萧苔碗里,什么也没说。
展萧苔故作镇静,实则暗暗用劲,使出力气,想把一只小腿从欧希涯腿间抽出来。他俩面对面坐着,直接方便了欧希涯的长腿作祟,坐在展萧苔旁边的方恋一无所知。
展萧苔气得只能用另一只腿踢了下欧希涯,欧希涯拿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方恋正好看到,来了一句:“怎么,不好喝?”
欧希涯却回话了:“我做的,更好,对吗小苔?”
展萧苔赶紧说:“好喝好喝,都好喝。”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完就要去夹离他有点远的菜,欧希涯适时地就把餐盒递过来。
方恋也适时地讽刺道:“跟个保姆似的。”
欧希涯的母亲曾经就是家里的保姆。
展萧苔嚼了几口菜,才说:“方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欧希涯看了眼方恋带来的菜肴:“……”
他把展萧苔一直夹个不停的一盒菜端到展萧苔那里。
然后,欧希涯忽然扯过来一个垃圾桶,高举起方恋其余已经打开的餐盒,一松手,当着方恋的面倒了进去,连带盒子都扔进了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声音。
他笑得很青涩,眼中却毫无笑意:“你的饭,已经吃好了,你可以走了。”
方恋站了起来,仿佛真的要走一样。接着他就抄起了桌上的柠檬水,动作快到来不及阻止,猛地浇在欧希涯头上,冰块顺着浸湿的头发滚落到地上。
展萧苔:“……”就连路过的人都静止住了。
方恋没诚意地说:“抱歉,手滑了。”
展萧苔还有意识,连忙递了一包纸巾给欧希涯,却被方恋一把拉住。
欧希涯低垂着眼,看着很是可怜。
展萧苔在凝滞的气氛里勉强还能出声:“呃,你,欧希涯,你擦擦,不要感冒了。”
方恋却啪地打掉了展萧苔给欧希涯的抽纸,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天气热,正好凉快了,萧苔你少管些无关紧要的人。”
展萧苔皱着眉:“方恋,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了吗?”
方恋侧过头:“展萧苔?你怎么不说他刚刚扔了我的东西?”
妈呀,刚刚他那动作太自然了我都忘了这茬,展萧苔哽住了,深感自己不该开口的。
“砰!”
安静的欧希涯忽然反常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震得隔壁都侧目而视。
他抬起苍白湿透的脸,楚楚可怜又满是恶意:“好难看的嘴脸,怪不得小苔会和你分手。”语气简直和洛拉如出一辙。
方恋沉下脸:“你怎么不去死?一个恶心的小偷。”
欧希涯:“搞清楚状况,你不会真当自己是正牌男友吗?”
“二手货也好意思做梦。”欧希涯低笑了几声,双手撑在桌上,气势像头野兽。
展萧苔头一次见欧希涯那么大声,甚至那么流畅得可怕,好像出现了法的袭击,直接一拳打在欧希涯的肚子上。两人在地上激烈厮打起来,没人敢去拉架,展萧苔头疼地咒骂了几句,要去拉开方恋却被那股肆虐的暴力推到一边。
突然一道刀光闪烁,逼得气温都降了几分,有人惊恐地叫起来:“流血了!”
场面霎时间慌乱了,离散的血点滴在瓷砖上。展萧苔冲过去看方恋,但令他震惊的是方恋手里握着一把鲜红的美工刀,血珠顺着刀锋滴在展萧苔的膝盖上,方恋愣住了一样盯着手里的刀。展萧苔连忙去看欧希涯,这一看吓得他差点闭气,他迅速扶住欧希涯,捂住了他在出血的腹部,薄薄的衣服把血腥感扩散得越来越大,锈味也和欧希涯苍白的脸一起变浓。
展萧苔向人群吼了一声:“打120了吗!”
“打了打了!马上就来了!”
展萧苔脱下自己的外套按在欧希涯的伤口上面,他拍打着欧希涯的脸:“坚持一下,喂,医生马上就来了。”欧希涯嘴角被打破了,脸上也很狼狈,他躺在展萧苔怀里,难过地说:“好痛,小苔……好痛……”
展萧苔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没事没事,医院离我们这里就3公里,几分钟就到了。”
欧希涯看到了对面的方恋,转头就窝到展萧苔臂膀里。他传来惨兮兮的虚弱声音:“小苔,陪我好不好?”
展萧苔:“好好好,我肯定陪你,我给你当护工。”
欧希涯得寸进尺:“一辈子吗?”
展萧苔此时都有些无奈:“你一辈子都想躺医院里吗?”欧希涯摇摇头,无声地看着头顶上的展萧苔。方恋松开了美工刀,仍由它掉在地上。
终于,救护车哇啦哇啦着响亮地赶到了,欧希涯被抬上担架,展萧苔上了救护车,方恋也跟着上去了。展萧苔下意识就问:“你去干嘛?”人群嘈杂,他的声音有些大,听起来好像很不满。接着就被欧希涯拉走了注意力,没来得及管一旁的方恋。
“……”方恋张开嘴,却没说什么,他的腹部也是一样绞痛得他面无人色。
展萧苔坐在医院的公共大厅里,他拿着欧希涯的病历本,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加油,没什么过不去的。”旁边的大爷忍不住对他说。
展萧苔转头,攀谈起来:“谢谢叔,你来看病的吗?”
大爷好心态地笑笑:“是啊,脑瘤。”
“……”展萧苔一个卡壳,“您现在有不舒服吗?”
大爷:“没事。”
脑瘤还没事?展萧苔咽了口唾沫。
大爷:“我命好,发现是早期的,能治!”
展萧苔:“还好还好,叔把我吓死了,但还是得做手术吧?”
大爷中气十足地说:“开颅的!”
展萧苔只想掐人中,他看了看周围,犹豫地问:“叔,你一个人来做手术吗?”
大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展萧苔的肩,那力道给劲得展萧苔都震了震。
“看你长那么板正,人也挺善良的,真好!”大爷欣慰地说,“我是来复查的,手术早就好了!”
展萧苔虽然白担心了一场,也不禁高兴起来。
大爷又继续说:“就说我运气好,到哪儿都能遇到好孩子,刚刚我过来差点被车撞了,也是个小伙子送我来的。”
“长得也是舒心的很!”
展萧苔不由开玩笑道:“叔,那我跟他谁帅?”
大爷一看他自信的样子就挥挥手:“别得瑟,人比你长得斯文,就是看着有点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