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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看你们想定谁的罪了

 

翌日,林穆在沈言晖的陪同下前往警局自首,一开车门,十几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就将两人包围起来,高处还有随时待命的狙击手。

于警局混迹多年的林穆比谁都清楚这一套,他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沈老师是陪我来自首的,别为难他。”

在戴上手铐,检查完没有随身携带枪支及其它危险物品后,林穆被暂时看管起来,沈言晖也主动留下来配合警方进行必要的调查。

本来像林穆这种级别的犯罪嫌疑人理应由高宇这个市局局长定下具体的审讯计划,但自昨天高宇离开市局后,他的电话便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找不到人。

许国清是市局的二把手,位居副局长,能力不在高宇之下,也是个能拍板的主儿。他让手底下的人先别急着为难林穆,毕竟曾是一起共过事的同僚,待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他在审讯室见到了眼窝深陷,瘦了一圈的原市局刑侦支队长林穆。

但不管问什么,怎么问,林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见省厅的人。”

许国清没辙,想等高宇回来拿主意,谁料整整一天过去,高宇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林穆的骨头有多硬市局人人都知道,许国清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他的情况原原本本打包拿给省厅那边的领导看。

仅一个晚上的时间,省厅的通知就下来了,大概意思是由于林穆身份敏感,于市局又有过多交集,确实不适合在当地接受调查审讯,让许国清尽快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将林穆连同沈言晖一并送过去,其余的交由省厅处理。

许国清暗自松口气,林穆这个棘手的案子办好了是一回事,办不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还不如早早撇清关系,免得将来担责。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林穆和沈言晖总算落地省厅,沈言晖本就是省厅的人,到省厅就跟回了家似的,见谁都显得亲近又放松。

一晚上的休息让林穆恢复了些精气神,被带进审讯室前他还难得地拍拍沈言晖的肩头,告诉他别担心。

省厅这边林穆熟络的人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今天坐在他对面的两个警员就不在此列,那个负责主要审讯的叫盛泽,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叫韩云天。

刚才经过长廊时林穆就瞥见过两人的照片与附在其下的介绍,他们二人是审讯方面的老手,也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省厅大部分重案嫌疑人在他们手上就没有一个是不撂的。

盛泽慵懒地靠在椅背,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林穆,过了好几分钟才仿佛若无其事地开口:“听说你是来自首?说说吧,犯什么事。”

林穆闻言抬起头,戴着手铐坐上老虎凳的感觉属实不太好,让他的思维都迟钝了半拍,焦裂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音节:“包庇。”

是的,不是恶性竞争,也不是收受贿赂,更不是射杀前专案组组长陈明,而是包庇罪犯。

盛泽和韩云天对视一眼又火速扯开视线,盛泽坐直身子:“看来林队很懂什么叫避重就轻。”

林穆睫羽颤动,望向房间四周特质的玻璃,他很明白里面有一堆人正在监视他的回答,其中肯定包括沈言晖在那天晚上云雨过后提醒他要特别注意的一个人,省厅的人肉测谎仪——李松柏。

“我要举报,”林穆抿了下嘴唇,“青山市公安局局长高宇。”

盛泽蹙起眉头,耳麦里传来李松柏沉稳的声音:“他很紧张,内心承受的压力很大。继续问,别按计划里写的,按他现在说的随机应变。”

“你想举报他什么?”盛泽将写了满满几页纸的审讯计划表拿开,问道。

“你们能确保我的安全吗?”林穆双手握拳,拇指在食指边缘打着转,“如果不能,我不会说。”

“我们有这个义务。”盛泽毫不客气,“林队该不会连这些都不懂吧?”

林穆垂下头,不去看盛泽:“问吧。”

“知道陈明吗?”盛泽故意将话题往其它方向靠,为的就是想看林穆作何反应。

“知道。”林穆回答得很平和,他抬眸正好迎上盛泽赤裸裸审视的目光,他自嘲似的地扯动嘴角,“我能坐在这儿,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哦?”盛泽来了兴趣,“那另外一半?”

林穆沉默片刻后,说:“高宇。”

“潜逃这几天你躲在哪儿?”盛泽问。

“我没有潜逃,只是在躲开高宇的追查。”林穆转动眼珠,“就躲在青山市城北那个原本要盖联排别墅的地儿,是一个工程量很大的烂尾楼。”

“眼球转动没问题,向上向左是在回忆,诈他一下。”

盛泽面无表情地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那地方有人搜过。”

林穆看着盛泽,一侧嘴角微微上扬:“如果能留下痕迹,那我这么多年的支队长不是白当了吗?”

韩云天碰了下盛泽的胳膊,示意他看电脑里的东西,盛泽掠了一眼,里面是林穆和高宇这些年来的人际关系调查,从大学到现在。

“陈明怎么死的,知道吗?”盛泽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枪击。”林穆简洁明了。

“说说你和高宇的关系。”

“能给我支烟吗?”林穆闭上眼,肩膀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往后靠到椅背,“挺折磨人的。”

盛泽不是个喜欢刁难人的主儿,对于嫌犯不太过分的要求,能满足他都会尽可能满足,他让手下给林穆递了根烟,还帮他打了火。

“我和高宇从大学开始关系就一直…”林穆咬着烟屁股,接连咽了几口口水,“挺好的。”

“说谎了,接着问。”

盛泽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确定?”

林穆避开他逼人的视线,吸了口烟又吐出来:“从大学到进市局的前半年,我们都很要好。”

“你肩上的枪伤是替高宇挡的?”盛泽指了指林穆的肩膀问。

林穆循着盛泽手指的方向也跟着望向自己的肩膀:“那是下半年的事了,两个愣头青自不量力跑去协助抓毒贩,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想想都觉得怪可笑的。只不过从那之后,一切也就都变了。”

“比如?”盛泽追问。

“听说过吊桥效应吗?”林穆说,“用我们这种大老粗的话来讲就是,老马失蹄瞎了眼,把遇到危险所本能产生的心跳加速搞成什么怦然心动。”

“你的意思是,高宇喜欢上你了?”

“不,”林穆摇头,“确切的说,是缠上我了。”

“据调查显示,你与高宇在市局的关系很一般,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省厅办事效率就是高。”林穆凄然一笑,“你们不了解高宇,他太骄傲了,很多事情他都做得很完美,包括……”

林穆突然停止讲述,夹着烟的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落下的烟灰掉在手背也不知道躲避。

盛泽自觉这是个突破口:“包括什么?继续说下去。”

“包括…”林穆呼吸变得急促,他重新闭上双眼,“性侵…我。”

“性侵?”盛泽本能地瞥了下玻璃墙,“他怎么性侵你的?”

林穆没吭声,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眼周泛起一圈异样的红,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肛交。”

盛泽和韩云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在等耳机里传来李松柏拆穿林穆谎言的话,但始终没能等到,他干脆打量起林穆:“饿多久了?”

“什么?”林穆有些错愕,和盛泽眼光有一瞬间的接触后又敛下眼皮,“不记得了,从被你们盯上到现在,快十天了吧?实在饿得受不了就随便找点东西垫吧一口。”

很庆幸,沈言晖那晚给他上了很多课,面对这种突发提问,林穆在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不能说百分百不会出差错,但至少不会暴露得太快。

“买的什么?用什么支付?”盛泽不依不饶。

“面包、水。”林穆回忆起那几天的逃亡生涯,这段他确实没说谎,也没必要说谎,“现金。我不敢用网络支付,怕高宇找到我。”

“具体是哪些店,还记得吗?”

“记不太清了。”林穆坦言,“是在同一家店买的,我记得那条路那家店没有监控,叫什么糖的。”

盛泽示意韩云天将林穆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让他吩咐底下的人尽快去查证林穆提到的各个地方线索,而后又主动将话题引了回来:“你和高宇保持那样的关系多久了?”

林穆深深吸了口烟:“满打满算,有六年了吧。”

“你应该清楚办案要讲究证据。”

“你们可以去问高宇。”林穆弓起背,直起上半身紧紧靠着椅背,眼里只有快燃尽的一小截香烟,“或者,你们可以给我的身体做个检查。”

耳麦里李松柏的声音再度响起:“腹侧否决。他想逃避这个问题,继续挖下去。”

“六年。”盛泽啧了一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举报高宇了?”

“他逼我逼得太紧了。”林穆近乎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每一次,只要我不听话,他都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威胁我。可是男人那地方就那么点大,他追求刺激,根本不会戴套也不做润滑扩张,那段时间我经常去医院。”

“你是同性恋?”盛泽直击痛点。

林穆点头。

盛泽:“高宇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是。”林穆身体向前倾,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我喜欢力量型的。”

“与前一个动作相反,腹侧展示。他对这个话题有兴趣,他应该有喜欢的人。”

盛泽:“你有喜欢的人?”

林穆略显生硬地偏过头,“算有吧。”

盛泽对这种于案情无太大帮助的问题没什么兴致,他想了想问:“高宇都是怎么威胁你的?”

“有时候是拿我父母的命要挟我,有时候拿我的工作,”林穆找准角度将抽完的烟扔到腿侧,一抬脚就将烟屁股里的火苗碾灭,“还有的,拿我和他的命威胁我。”

盛泽:“他想杀了你?”

“他不会这么做。”林穆晃了晃脑袋,“是同归于尽,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盛泽却忽地绕开主题:“你为什么要杀陈明?”

林穆紧握双拳,眼睛死盯着盛泽,怒吼道:“我没有!”

耳机里什么声响都没有,盛泽甚至怀疑那玩意死机了,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弹道痕迹分析出来,子弹是从你的配枪里射出去的。”

林穆握紧的手一下子摊开,也不再去注视盛泽,沁出冷汗的掌心轻抚额头:“我的枪…丢了。”

耳机内仍旧一片死寂。

盛泽忿忿地拍了下桌子,连一旁的韩云天也被吓了一跳:“配枪丢失,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因为…”林穆嗓音哽咽,“是被高宇以执行临时任务的名义拿走的。当时我有过怀疑,但高宇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等知道陈明的死讯,已经什么都晚了。”

盛泽死命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你怀疑是高宇用你的配枪杀的陈明?”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陈述我所知道事实。”

“陈明遇害的时候你在哪,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在新湘宾馆。”林穆答得很快,“老板娘是个比较富态的中年女人,很热情。”

“记忆很深刻?”

“陈明死的那天下午,”林穆顿了顿,“高宇在新湘宾馆再一次强奸了我。”

“为什么会选择开房?谁去开的房?”

“我。因为高宇说那样刺激。”林穆在回忆里搜索着零星真实的信息,“我们…大概在外面开了有三次房,不多,但每次都挺莫名其妙的。”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你先到的还是高宇?高宇有没有中途离开过或者状态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吗?”

盛泽连珠炮似的提问让林穆没太反应过来,他缓了一下说:“不记得了,但都是在新湘宾馆,大概会有记录。没记错的话应该我先到的,高宇很讨厌别人迟到,我虽然不愿意但这样也能少吃点苦。离没离开我也忘了,状态…他很凶,做得特别狠,那地儿都出血了他都不肯停下。”

“有去医院看看吗?”盛泽不担心其它有的没的,反正林穆每说一个字都会有人立马去查证,他只管审讯。

“有。”

“和高宇的时候,是你第一次吗?”

妈的。

姓盛这小子怎么一会拐一个弯,每次都在关键时刻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合着人犯都是这么审出来的?还是李松柏那只老狐狸坐镇给的方案?

到底还是见识少,幸好跟沈言晖熬了个通宵,该学的不该学的都会了个七七八八,如果不是现在身份尴尬,他真想上去跟姓盛的切磋一下。

林穆稳下心神,直言道:“是。”

“也是什么措施都没做?”

“没有。”

“好,”盛泽说,“那你们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在哪?”

突兀的转折打了林穆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脱口而出那句“在大学时期”。

林穆努力回想能够与先前说过的话相匹配的记忆,他舔舔裂纹里渗出血丝的嘴唇,疼痛与血液特有的味道将他卷入漩涡中心:“进市局的第二年,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在高宇家做的,那会他穷,租的房子里没有空调,做的时候还能闻到血腥味。”

真实情况是,高宇说想玩双龙入洞,硬生生把一根道具挤进去,那晚根本没做,高宇一动他就疼晕过去,直接去了医院。

盛泽听着李松柏紧张与寻求自我安慰的说法接着问林穆:“哪个医院?”

“中心医院。”

韩云天靠近盛泽,小声说:“市局还没联系到高宇,但接到报案称在位于青山市城郊烂尾楼发现一具男尸,那边的人怀疑是高宇,正往那赶。”

“和林穆说的那个烂尾楼距离大概多远?”

“不算太远,二十公里左右。另外,在林穆藏匿的那栋烂尾楼里,我们找到了含有他dna的烟头,烟头上还有残留的鞋底花纹,出入口还发现有车辙印与两串成趟足迹。

痕检那边比对过了,烟头上的鞋底花纹和其中一处成趟足迹已经认定是林穆的,车辙印和沈言晖送林穆去自首的那辆丰田车一致,另外一串成趟足迹也与沈言晖的穿鞋足迹比对具有同一性。应该是两人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全部痕迹。”

“能查出唾液斑大概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吗?”

“能,”韩云天说,“但需要更多时间。”

“其余的信息整理得怎么样?”

“医院的还没证实,但宾馆这方面他没说谎。”韩云天轻敲键盘,几张照片就展现出来,“而且你看,他们三次开房的时间都和命案有关。最近这次是陈明,上次是原青山市公安局局长李峰车祸,上上次是原青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许启,当时他正在处理一桩道上的事,尸体有多处外伤,尸检结果是肋骨骨折刺破脾脏导致失血过多死亡。

我明白你所担心的疑点,但那时凶手并没有就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提起过上诉,从案宗里的口供来看,说是打群架太激动没看清人且无自首及悔过情节。至于其它的,多亏陈明那几天的调查,凶手家属并没有特别大的流水进账,现金也没有。值得注意的是,李峰和许启都和高宇有竞争关系。”

“别被林穆误导。”盛泽提醒韩云天。

“不,”韩云天没接受盛泽的意见,“实际上陈明当时还没查得这么深,除开上述对凶手家属的调查外,他只摸到一点外围信息。而据目前反馈过来的资料所示,高宇虽然身材不出挑,但他拿过青山市的散打冠军,如果林穆提供的医院线索能证实的话,以他的情况,从宾馆出来是开不了车的。”

“如果是在开房之前怎么说?”

“时间对不上。宾馆老板娘对林穆印象很深,她说他每次开完房就在房间里等人,另外一个男的也就是高宇都要等上半个多小时才过来,如果在这段时间有人报案,高宇是走不开市局的。”

“高宇那天开车了吗?还有,李峰的车有没有被提前动过手脚?周围有没有监控?”

“是打的车。李峰的车已经被销毁了,我查了下发过来的痕检报告,里面显示车上没有明显被动过手脚的痕迹,只是说车没太注意保养,刹车不是很灵敏,算是那场车祸的导火索。至于监控,当初交管部门也仔细研究过,没发现有问题。现在要查时间隔得太久,早就被覆盖了。”

“明白了。”盛泽转头对一脸疲态的林穆说,“说说正事吧,你要举报高宇什么?”

“威胁,强奸。”林穆与盛泽对视,“还有,收受贿赂。”

“收受贿赂?证据?”

“高宇有个保险柜在他市局办公室里,你们可以去查。”

盛泽俯身前倾:“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高宇会用同归于尽来要挟我。”林穆撇撇嘴,“他逼我看着他收那些脏钱,威胁我如果敢离开他,或者举报他,就会把我拉下水。”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怕?”盛泽刻意再问了一遍。

“人被逼急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逼你去杀陈明了,对吗?”盛泽又挖了一个坑。

“没有。”林穆不住地眨了几次眼睛,“但即便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你我都清楚,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之前,我的任何话都不可信。”

“前半句话说得不够老实。”盛泽重复着耳朵里李松柏的回响,望着眼神飘忽不定的林穆,眸光变得锐利非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字你不比我陌生。”

林穆咬紧下唇,好一会才说:“那段时间刚好陈明下来督办案子,他害怕会牵扯出他收脏钱的事,所以情绪起伏特别大,一点就着。那晚他发现了沈言晖和我的通讯记录,他以为我和沈言晖背着他搞到一起,他骂我是婊子,反正…什么脏话都骂了。骂完还不解气,掐着我的脖子让我选择杀了陈明还是沈言晖,不然死的就是我。我也气,就骂他是疯子,还说要去举报他,他又疯了一样给我跪下说他错了。”

盛泽留意到林穆震颤的双手,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杀了陈明。”

“我说了我没有!”林穆鼻翼怒张,胸口剧烈起伏,音调里尽是压不住的怒火。

“别激动,这只是例行询问。”盛泽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那么你最后做了什么选择?”

“我说我会陪着他,说那是沈言晖一直骚扰我,他打的电话我一个也没有接,让他放宽心。我以为他已经被我安抚好了,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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