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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他还没有桌子腿儿高,一个身影逆着光,弯腰伸手将他抱起来。
“宗权今日又挨夫子的打了?”他说,“谁叫你背不出书。把手拿来,给阿兄瞧瞧。”
展所钦的左手还真有些疼,他把手递过去,目光顺着这个男人的手渐渐往上,扫过他的肩膀、咽喉、下巴。
就在即将看清他的脸时,展所钦胸口突然挨了重重一击,他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睁眼发现是颜如玉翻身时一胳膊肘砸的。
展所钦彻底清醒了,把颜如玉的胳膊拿开,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
蝉鸣声声,蛙噪阵阵,夏日夜里的万物都在自己的世界中经营着,就像此时有的人正在梦中吃着一个脸盆那么大的糖人儿,也有的人在月光下孤寂地自饮自酌。
展所钦朝他走去。
暨虎端着酒杯正发呆,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他也懵然不觉。直到余光瞅见展所钦影子的晃动,他才惊慌地回头。
“睡不着?”展所钦坐到他对面,“有心事?”
暨虎张了张嘴,没说话,低下头去摆弄酒坛子上的绸布。
展所钦拿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暨虎立刻道:“当然是。”
“啊。”展所钦点点头,“看来不是我自作多情。”
暨虎烦躁地挠挠头,胸中的郁结让他坐立不安:“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远大志向,我就想过最平常的日子。我也没害过人,从前给个无儿无女的老丈做栅栏我都没要他的银子。”
展所钦静静听着。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突然就”暨虎抱着头,“我说不出口。”
“任何人都会有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展所钦道,“我知道有些想法不是你能控制的。”
暨虎抬头,略带惊愕地与展所钦平静的目光对视。
他都知道了。
暨虎的大脑一片空白,隻反覆地想着这一句话。
“我”
展所钦倦了。这一天天的,赶跑了万俟宗极又来个暨虎,怎么都围着他家玉奴儿转?还好他下手早。
他道:“但我还是希望今后你能尽量控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