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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居然被一个大概是过度无聊的在湖边扔石头玩的人吓得心动过速。

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但他还是猛地松了口气。

他没有再走过去,而是退到了林子裏,想等这人走,也想看看这人干什么。

那个人没发现有人过来,弯了一下腰像是捡东西,然后一条胳膊往前伸,另一条胳膊往后有一个拉的动作。

一块黑色的东西嗖地飞了出去,打在了冰面上。

“噗”。

顾飞马上就看出了这人是在玩弹弓,而且觉得这人的衣服……有点儿眼熟。

他盯着枯草缝隙裏的人又看了几眼,楞住了。

蒋丞?

身上那件衣服就是他们打架时蒋丞穿的那件,胸口有两条一掌宽的灰白条,丑得爆炸。

他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别人了,蒋丞居然能一个人找到这裏来?

然后对着冰面玩弹弓?

好有情调的学霸啊……大好时光不在家裏学习,跑这儿来玩弹弓。

顾飞重新点了根烟叼着,看着蒋丞那边。

蒋丞用的应该是小石子儿,不过现在河边都上了冻,想找石子儿不容易,他每次弯腰都要抠半天,有时候还要用脚踢几下。

顾飞看了一会儿感觉蒋丞似乎心情又不太好了,好几次用脚踢的时候,动作都跟要打架似的,都能看得出来带着火气。

不过看着他弹出去四五颗石子儿之后,顾飞又有些吃惊。

他从衣服内兜裏把眼镜摸出来戴上,盯着又看了看。

蒋丞是瞄着同一个地方打的,离岸边大概差不多30米的距离,他居然次次都能打中,那个位置已经被他打出了一个冰坑。

挺牛逼。

玩弹弓的人不少,就顾飞认识的人裏,吹牛逼说自己如何准如何牛的也不少,号称70米打鸡的都好几个。

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真的能连续十几次把石子儿打进同一个洞裏。

蒋丞打了一会儿停下了,弯个腰又是抠又是踢的,好半天都没直起身来,估计是找不着石头了。

原地转了好几圈之后他往顾飞这边走了走,顾飞赶紧往后挪开,蹲到了一棵树后面。

“操!”蒋丞半天没找着石头,有些不爽地喊了一声,声音很大,顺着风过来,顾飞能听得很清楚。

没石头了,应该走了吧。

但蒋丞没走,低头盯着地,踢了几下,把一片雪踢开之后找到了一小片石块。

顾飞嘆了口气。

蒋丞拿了几块放到外套兜裏,往湖边看了看,然后转过身。

定了几秒之后回身一扬手,打出去一颗石子儿。

啪的一声打在了远处一根露出地面的细细钢筋上。

靠。

顾飞有些吃惊,他要没戴眼镜都没看到那根钢筋在哪儿。

蒋丞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再次猛地回身,飞出去的石子儿又一次打在了钢筋上,炸着碎开了。

“哦!也!”蒋丞鼓了鼓掌,然后举起手裏的弹弓,往四周挥了挥,一圈儿鞠了几个躬,“谢谢,谢谢。”

顾飞忍着笑,又慢慢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这时候要让蒋丞发现他在这儿,他俩估计能把这一片的树都打平了。

“蒋丞选手决定再次提高难度!他决定再次提高难度!哇——”蒋丞一边热烈地说着,一边从兜裏摸出了两块石子儿。

这次他没有转身背对钢筋,而是正面瞄准,接着手一拉。

顾飞听到了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响。

当。

噗。

他同时打了两颗石子儿出去,中了一颗,另一颗偏了,打在了地上。

“哎呀,可惜了,”蒋丞一边往兜裏掏石子儿一边说,“叉指导,你觉得他这次是失误还是技术达不到呢?”

叉指导?

顾飞半天才反应过来,x指导是什么玩意儿。

“我觉得他的技术还是有提高的空间,”蒋丞再次拉开弹弓,“他好像要换一种挑战方式……这次是降低难度还是继续……”

他的手一松,一颗石子儿飞了出去,没等顾飞看清,他紧接着又一拉,第二颗石子儿也飞了出去,再接着是第三颗。

当当当。

三颗全中。

顾飞看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他还真是挺想给蒋丞鼓个掌的。

不光是有准头,动作还挺潇洒的。

李炎要在,看完消音版的这一幕,估计就不会再说看不顺眼了。

不过这么牛逼的表演结束之后蒋丞居然没有给自己鼓掌,也没有挥手鞠躬,一句话也没说地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抱住了头。

顾飞楞了楞。

表演得这么投入……吗?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蒋丞的肩膀轻轻抽动了几下。

这是哭了。

顾飞把最后两口烟抽完,在脚边掐掉,起身继续往裏走了。

他对看这种场面没什么兴趣,看个乐子可以,窥视别人的伤,看着一个总跟个摔炮似的人哭,没什么意思。

这湖是有尽头的,顺着走也绕不了一圈,前面有座长得跟烂地瓜一样的山,过不去了。

顾飞找了一小片没草的地,用了十分钟才把火给点着了。

然后把袋子裏一捆捆的纸钱拿出来,扔进火裏。

有金色的,有黄色的,还有花的,面值从无到几百上千亿,应有尽有。

顾飞看着腾起的火焰,把手伸过去烤着。

这种时候大概需要说点儿什么,别人大概会说收好钱啊我们都挺好的别挂念啊钱不够了说啊管够啊,他要如果要说,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沈默地看着火焰变换着颜色,在浓烟裏腾起,在风裏招手似地晃动,然后一点点变小,最后只剩了青黑色的烟。

顾飞拿了根树枝,扒拉了一下,黑色的纸屑带着火星飘起来,然后一切就都恢覆了平静。

他站起来,从旁边把松散的雪踢过来,把一片黑色灰烬盖掉,转身离开了。

每年过了这一天,顾飞就觉得自己一下松快了,日子回到无聊裏,守着店,守着兔子一样满街窜的顾渺,去学校上着无聊的课,玩着弱智游戏爱消除,看着老徐徒劳地想要拯救他于所谓的黑暗中。

那天蒋丞在湖边没哭多久,他烧完纸再回头的时候,蒋丞已经没在那儿了。

不过在学校碰上他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还是那么浑身是刺儿地拽着,上课照样是趴着听,或者闭着眼听,偶尔半瞇着眼记个笔记。

他俩上课倒是互不干扰,话都没得什么可说的。

只是顾飞每次想起他在湖边那一通演,就总担心自己会笑出声来。

“大飞,”周敬靠到他们桌子上,“大飞?大……”

蒋丞一脸不耐烦地拿起手裏的书抽在了他脑袋上,压着声音:“有话直他妈说!你真没因为这个被人爆揍过么!”

“操!”周敬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又看着顾飞,“大飞,我今天去徐总办公室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嘴,好像下月学校要搞春季篮球赛。”

“不知道。”顾飞说。

“你参加吧?我们班就指望你了,你要不参加,肯定输。”周敬说。

“别烦我。”顾飞指了指他。

周敬转身趴回了自己桌子上。

蒋丞突然有点儿走神,下月?春季篮球赛?

三月算春天么?

想到篮球赛,他就猛地有些感慨。

以前在学校打篮球的日子一但回想起来,就会扯起些别的不痛快,但偏偏又停不下来,那种痛快地在场上奔跑的回忆。

跟现在相比,那些回忆都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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