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顾飞政治课直接闪人,连书包都没拿,政治老师气得冲到办公室把老徐骂了一顿,老徐在放学的时候到了教室。
“蒋丞。”他堵住了刚拿了书包要走的蒋丞。
“我不知道。”蒋丞回答,他知道老徐要问顾飞怎么回事儿,但他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突然跑总得有个原因吧?”老徐说。
蒋丞只知道顾飞接了个电话,说了一句马上回去,别的他也没有听见。
不过他却并不想跟老徐说,谁知道顾飞是怎么回事,又愿意不愿意这事儿被老徐知道,他不想多嘴。
不过周敬显然没有他想得多,老徐拎着他一问,他就说了:“他接了个电话说要回家,就跑了,是家裏有事儿吧?”
“是么,”老徐皱了皱眉,周敬走了之后他又揪着蒋丞,“周敬都知道,你不知道?”
“我知不知道有关系么?您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蒋丞拿着书包就往外走。
“你帮顾飞把书包送回去?”老徐在后面说。
“不,”蒋丞回过头,“徐总,如果我半道从学校跑了没拿书包,您千万也别让谁给我送回去。”
“为什么?”老徐问。
“因为很烦,”蒋丞说,“不是谁都愿意别人碰自己的东西还给送回家的,真的,他要拿自己就来拿了,学校连流氓都进得来,还怕自己学生进不来吗?”
老徐看着他,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蒋丞也没再说别的,转身走了。
老徐就跟个老妈子似的,管得多,管得细,但这个年纪的人偏偏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老母鸡似的爱的呵护。
特别是顾飞这种一看就是独惯了的。
蒋丞觉得老徐一会儿肯定还得给顾飞打电话,但是顾飞肯定不会理他,这种师生关系,就以老徐目前的情商,还真是改善不了。
在这一点上,蒋丞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班主任。
回忆刚开了个头,他迅速地抬头吸了口凉气,把这个头给切掉了。
中午其实他还挺想去王九日家吃馅饼的,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么跑过去见着九日队长有点儿没话可说,他也不愿意九日队长一直拉着他兴奋地说战术。
于是他还是在街口的小店吃了碗面。
回到李保国家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发现李保国居然在家,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手裏还拿着张纸,正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
李保国这房子被前后两栋楼夹在中间,还是个凹字型的结构,光线特别差,外面阳光明媚,进屋就跟黄昏了似的。
每次蒋丞一进来就觉得一阵压抑,他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哟,”李保国这才吓了一跳似的抬起头,“丞丞回来了啊?”
“嗯,”蒋丞看了他一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肿着,看来昨天被打得不轻,自己要是没过去,说不定李保国这会儿得进医院,“你……伤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李保国摸了摸脸,“这点儿伤算什么,想当年我还在厂裏上班的时候,就他们那样的小年轻,都不够我一只手……”
“我已经吃过了,”蒋丞打断了他的话,进了裏屋,“你自己吃点儿吧。”
蒋丞刚把外套脱掉,想上床躺一会儿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丞丞,”李保国探进来半个身子,“昨天你没事儿吧?”
蒋丞有些无奈,自己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从小到大只要关了门,就不会有人随便打开他的房门,看来现在得记着锁门。
“没事儿,”蒋丞说,“我想睡会儿。”
“你爸没用,”李保国说,没有关门出去的意思,“你爸被人在街上揍,还得你来救,你觉得丢人了吧?”
蒋丞没说话,李保国这个“你爸”说出口的时候,他第一反应都没想起来这个“你爸”指的是李保国自己。
“但是你放心,”李保国又接着说,“你爸有啥事儿也不会扯到你身上的!”
“嗯我知道了,”蒋丞耐着性子,“我睡会儿,我有点儿困了。”
李保国点点头,转身走开了,但门也没关。
蒋丞只得又过去把门关上,犹豫了一下没有上锁,李保国就在外面,锁门的声音他能听得见,蒋丞不想弄得太尴尬。
躺到床上的时候只觉得累得很,也不知道是因为带着伤打了球还是昨天没睡好。
李保国今天中午难得的没去打牌,蒋丞一个中午都能听见他在客厅裏咳嗽,几次都想起来让他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咽炎了,从放着寒假的时候到现在都快期中考了,李保国的咳嗽一直都没好过。
午睡的时候听着这样的声音是没法睡着的,而且楼上又在打孩子,不是昨天那家了,换了一家。这楼裏有孩子的好几家,每天都轮着打孩子,今天你家,明天我家,赶上了就一块儿打。
每个孩子都喊得撕心裂肺,中途有邻居听不下去了出来劝两句,就会跟着一块儿被骂,被骂的要是气不过,就会演变成一场嘴仗。
总之这一片的老楼,每天都很热闹,充满着蒋丞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活气息。
李保国的咳嗽声终于随着客厅门的一声响消失了,蒋丞摸过手机看了看,自己也该起床去学校了。
顾飞下午也没来学校。
就开学这段时间,顾飞不是迟到就是旷课,似乎是一种常态,同学不好奇,老师也不太过问。
只有老徐会坚持追问。
下午放学的时候蒋丞又被老徐拦住了。
“蒋丞,你是不是不太愿意跟老师沟通?”老徐身上带着酒味儿。
蒋丞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老徐虽然不会喝醉,但身上经常会有酒味儿,周敬说他吃个早点都会喝两口。
还因为这个被校长当全校的面点名骂过,但一直也没什么收敛。
“就这一点上,他挺江湖的。”周敬说。
蒋丞不知道老徐是不是因为这一点,特别喜欢李白,上课的时候经常会发散,无论什么内容的课文,他都能发散到李白身上去。
“说起这个xx来啊,我就想说说李白,”他一般是这么开头,“李白这个老东西……”
“你是不是喝酒了?”蒋丞问。
“中午喝了点儿,”老徐嘿嘿笑了两声,“蒋丞,我看你打球的时候,跟顾飞配合挺好的,平时关系也不错吧?”
“……就打个球而已,会打的都知道怎么配合。”蒋丞说。
“我下午打了几个电话给顾飞,他都没有接,”老徐说,“我之前对他关心还是不够……”
蒋丞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知道了,我放学了去他家店裏看看,别的我也干不了什么了,我跟他其实不怎么熟,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好好好,”老徐很愉快地点了点头,“让他明天来上课……其实本来我是想让王旭去的,但是他住得没你近,而且这个混小子不靠谱……”
“知道了。”蒋丞点点头。
去顾飞家店裏看一眼,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不是老徐一直找他,他绝对不会去的,谁乐意老被老师同学盯着,还上家裏去打听。
他溜达着出了学校,在门外的车站看了看站牌。
今天伤口被撕开一次,如果这些天训练一直这样,他这伤到比赛也好不了,他想去医院换药的时候弄点儿什么伤口粘合剂之类的,能好得快一点儿。
车站有直达医院附近的车,等了没几分钟车就来了。
他裹在四中的学生裏挤上了车,一辆空车,过了这一站之后就满了一半,下一站是个什么职专,过了这两站,车上就上不来人了。
满车说笑聊天儿的学生。
蒋丞挤在后门旁边的铁棍上,后面的人一动,他就得往铁棍上撞一下,没过两站就烦得想把旁边的人都摁地上去。
前面又经过一个学校,蒋丞看了一眼,还好是个小学,小学生都有人接,不会有人来挤车,而且现在这个点,小学生已经放学挺长时间了。
他用脑门儿顶着铁棍,耳机在书包裏,这会儿想掏出来不太可能,只能闭目养神,听着四周的学生或吹牛逼或交流八卦。
开出去半站地,他听到车厢裏一阵骚动,睁开了眼睛。
“哟!现在小学生也这么猛了!”有人说。
“哎哟这一下打着了是要开瓢啊。”又有人边乐边说。
蒋丞往窗口外面看了一眼,顿时楞住了。
三个小男孩儿正尖叫着边跑边骂,身后一个抱着滑板的……小姑娘正在追。
这个滑板小姑娘,蒋丞不用细看就知道是顾渺。
顾渺追了几步,小男孩儿跑得快,她没追上,于是把滑板放到了地上,踩上去几下就蹬着往前冲过去了。
蒋丞在她经过车旁时看到了她脸上从未有过的说不清是冷漠还是愤怒的表情,心裏顿时卡了一下。
车开得慢,好在没多长一段路就到站了,医院还有三站地,但蒋丞还是急急忙忙地从这一站挤着下了车。
顾渺和那三个小男孩儿已经没有了踪影,他顺着小孩儿们刚才消失的方向快步追过去,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了,直走是大路,右转是个破旧的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