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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西妹妹这么点大就扑得有模有样了,上次还想扑疣猪,被阿姨们当场阻止,笑死我了……但是好像没看到两个秃子,秃子们不会被驱逐了吧?】

【回复你,驱了。马赫蒂雄狮上个月驱了两次,马二马三有一阵子都快跑到下游巴沙的领地里了。马一太可惜了,要是当初打东岸的时候不浪,现在就是三狮军团。】

【两代都是两只,要是黑耳朵和另一只崽大了也是两兄弟,不管怎么说两只总比一只单打独斗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澜在心里喊黑耳朵的次数太多了,长到一岁,黑耳朵耳背上的色块不仅没收缩,反而看着更大了,和其他狮子耳朵尖的一点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基于这个显著的特点,世界各地的脑电波对上了,连官方都管它叫黑耳朵。短尾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短尾巴了,但也因为没什么特征,经常被列成“另一只雄性”,属实非常委屈。

至于爱好者们讨论的驱雄事件其实才刚发生没多久。

第一次驱逐发生时是个雨天,当时安澜正在吃饭,狮爸爸一改先前的和善,毫无征兆地对两只靠近饭桌的亚雄咆哮起来,甚至它露出了锋利的牙刀。

眼见情况不对,她奋力撕下一大块肉,悄悄挪到母亲背后,生怕等会儿起冲突时会被不小心剐蹭到。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

而战斗的结果也毫无悬念,纯粹是单方面的吊打。

这两头亚雄才刚长出颈毛没多久,头顶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体型也赶不上老父亲,被打得毛发乱飞、嗷嗷叫唤。母狮们虽然尝试劝架,但也只停留在尝试的层面。安澜从归群之日就没嗅到过这两个哥哥的所属关系,大概率它们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阿姨们也只是尽人事。

被驱逐到远处的兄弟两个可怜巴巴地盯着角马的尸体,但它们没能蹲多久。这一回地主雄狮把它们赶出了快一两百米远,甚至在驱赶的过程中咬了其中一头亚雄的屁股。

在朦胧的雨色中,两个哥哥的身影很快就看不到了。

吃饱喝足,安澜转移到大树底下躲雨。

老父亲的头毛被雨水打湿了,软趴趴的贴在头上,好像一圈刘海,它在暴雨中归来的样子也显得十分形单影只。少了两个成员,虽然知道这是必经之路,其他狮子也有点沉寂。

动物没有那么笨拙,它们也是有感情的。

有的狮群会一直喂养受伤的成员,直到它们完全康复或彻底死去。哪怕野外狮子也有老死的记录,它们通常会被照料到跟不上狮群为止。论深厚,动物的感情并不比人类低级;但论复杂,动物的感情和人心比起来可能只有一茶匙。

狮子们没过多久就振作了起来。

一周后,两头被驱逐的亚成年又在狮群附近出现过一次,不出意外地再次遭到驱赶。它们的气味渐渐南下,远到再也嗅不到了。

安澜知道这一次可能就是永别。

雄狮的一生都在战斗,除了被圈养起来的个体,很少有雄狮能寿终正寝。它们在四伏的危机中长大,随时面对着可能被入侵者杀死的命运,在两三岁时被赶出去流浪,去战斗,去保护自己的狮群,去书写自己的故事,然后在战斗中死去,或者成为偷猎者的勋章。这几乎是每一头雄狮一生的缩影,是它们的宿命。

伤感或如何,现阶段对安澜来说最大的影响就是——她吃得更多了。

这一批幼崽一共剩六只,其中两只雄性,四只雌性,兄弟们从小就挨她的揍,姐妹们更是抢不过她,亚成年里少了两张能吃的嘴,母狮们不会下重手,老父亲在吃饱后趋向于忍耐,她彻底成了狮群里的小霸王。只要捕捉到大型猎物,每顿都能吃得肚子滚圆。

安澜吃饱意味着有些小狮子就要饿肚子,但狮群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谦让可言。

人类记录中常有因为吃不饱而个头瘦小的狮子,有的雄狮直到三岁还不如母狮长得大,在最该发育的阶段发育不良,基本就宣告了它们的终结。

安澜不想终结。

她一岁了,比大多数野生幼崽幸运,但也不是高枕无忧。

仅仅离生日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大河沿岸保护区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异常是在某天夜里发生的,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狮子都从睡眠状态翻坐起来,抽动鼻子,竖起了耳朵。它们都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吼叫声,这些可以传递八公里那么远的狮吼声里充满了某种宣告。

这是奇异的三重奏,象征着由三头雄狮组成的流浪者联盟。

受到挑衅,西岸雄狮马赫蒂怒不可遏,它压低身体,对着远方咆哮起来。数分钟后,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东岸雄狮的声音。在雄狮此起彼伏的、长长的吼声中,狮群不安地骚动着。

马赫蒂同样坐立不安。

这位温柔的狮爸爸感到一股迫切的保护领土和子女的需要,它在原地蹭了蹭后腿,做了一次加强标记,然后站直身体,决定起来巡逻。破耳母狮几乎是立刻也站了起来,她也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一片领土的真正主人往往是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的母狮群体,雄狮对它们来说就是一茬又一茬的过客,但对幼崽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狮群中的雌性通常两到三年才会生育一次,只要还在抚养幼崽,它们就不会发情。出于繁殖本能,流浪雄狮在占领狮群后通常会杀死前任狮王的后代,强迫母狮进入发情期。

西岸狮群里现在还有六只幼崽和两头亚雌,而年轻的流浪雄狮通常脾气不定、难以捉摸,如果让它们靠得太近,不仅幼崽可能会被杀死,连亚雌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破耳母狮已经在东岸冲突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作为母狮首领,绝不能再让其他小狮子出事。

等它们出发去巡视领地后,剩下的成员缩紧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黄眼母狮低沉地呼唤着她的三只幼崽,而安澜和两个兄弟则都挤在母亲身边。母亲时不时舔舔它们的脑袋,希望给孩子们一些慰藉。

天快亮时,地主雄狮和母狮首领从巡逻中回来了。它们身上都带着流浪狮子的气味,肉眼看不到什么严重的伤痕。

种种迹象表明它们做出了一次成功的驱逐,但这种驱逐不会维持多久。

三头对一头,流浪狮子不会轻易放弃占领这个狮群的机会。

安澜舔着嘴角,眺望远方。

暴风雨要来了。

山姆、加加罗和萨曼莎一大早就出发了。

距离制片人们在保护区建立营地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在这五个月里,他们亲眼见证了狮群下一代的成长,也拍到了不少珍贵的影像。

但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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