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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小石头坠落在满是冰棱的河水中,发出“啪”的一记声响。

和这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鼻息。

阿廖沙的血一下子都冷了。

他迟疑地回转身,正正对上了离他不到三米远的猛兽。

巨大的东北虎像只没有重量的猫一样在雪地里前行,视线对上时,它停住脚步,抖了抖皮毛。雪花簌簌地落下来,在它身体两侧堆成两个小小的山坡。因着码头远远打过来的一点点光,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像两个巨大的灯泡。

阿廖沙不敢移动。

他是个经验老到的偷猎者,知道该怎样和猛兽打交道。

一定要面对老虎,不能转身就跑……一定要站直身体、张开双臂,不能蹲下或做任何使人看起来变小的举动……一定要慢慢后退,不能挑衅老虎……如果有条件,可以制造出响亮的声音,老虎并不是非常胆大的生物……

老猎手教的话在阿廖沙脑海里打转,可无论他怎样应对,这只大老虎都纹丝不动。

这种诡异的对峙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没有后援,没有猎枪,连能用来躲闪的掩体都没有。

怎么就这么寸?

马戏团跑出一只老虎,有几百条路可以走,正好和自己走了同一条路?

就在阿廖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东北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头庞然大物先是舔了舔前爪,然后优雅地跃过石凳,踏上了河边的小路。

三米,两米,一米。

距离越来越近,阿廖沙不得不往后退去。

全部心神都放在老虎身上,他忽然脚下一滑,赶紧用双手扶住地面,才没摔得狗啃泥。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已经退到了河岸边缘的斜坡上,再往下走就是冰冷的阿穆尔河了。

这种天气掉进河里,哪里还会有命在?

阿廖沙怕得冷汗直流、牙齿打颤,甚至开始说胡话。

“我把你带到这里,你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绝望地说,“乖老虎,好老虎,等我出去一定给你买肉吃,买很多很多的肉……你喜欢羊肉还是牛肉,兔肉还是马肉……我会带你去森林里,我给你建游泳池……”

有那么一瞬间,他翻来覆去的胡话似乎起效了。

东北虎停住脚步,回头打量着,好像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阿廖沙心气一振,他用膝盖撑着地面,双手抠着被雪浸透的、硬得像石块一样的泥土,用尽全力把自己往上拔。羽绒服在地上摩擦,嘶嘶作响,很快又被地面刮破,“刺啦——”,在寂静的夜色里震耳欲聋。

老虎居高临下,前臂撑开抓住河岸边缘,旋即是一声穿云裂石般的虎啸。

这声音仿佛刺破了无用的皮囊,直接席卷到了灵魂之上。此时此刻,阿廖沙完全理解了人类先祖在丛林中面对猛兽时的感触,这种恐惧是天生的,是被写在骨血里的,是代代相传的。

他抖得像筛糠,再度往下滑去。

手指失去知觉,膝盖痛得钻心,脚趾和皮鞋长到了一起。

他还不肯放弃,用尽全力侧着身走了两步,想走到其他地方去爬上岸。但雪地湿滑,加上河水润泽,没走两步,他脚下一滑,险些直接栽入河中。

不能上岸,不能下水,不能走动。

已然是陷入了绝境。

阿廖沙悲从中来,失温让他晕眩不已、惊恐万状,乱七八糟的幻觉开始在脑海中孕育。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被老虎吃掉了脚,要不然怎么连脚趾都感觉不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了手,要不然怎么动也不能动;最后干脆看到自己被活生生地吃到了,连个渣子都不剩。

当终于失去力气,渐渐滑入河中时,他还在竭力抬着头。

水面没过他的眼睛,码头的微光随着水波卷动着,将老虎的脸扭曲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恍惚间,阿廖沙看到了另一头死去老虎的脸。它死得很难看,舌头拉得长长的,指爪在车厢里拉出了无数血痕,但并不妨碍他把值钱的部分都从它身上拿走。

这头老虎,那头老虎,很多很多头老虎。

许多年前,一个老护林员拄着拐杖边追边在后面大喊:“你们会有报应的!”

阿廖沙对此嗤之以鼻。

报应只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当他把动物残骸和活体动物运出去时,他得到的是一堆又一堆的钞票,是一声又一声的吹捧。这些钞票为他换来了美女、豪车和其他人类所能想到的一切享受。

他没有什么倒霉童年要治愈,没有什么破败家庭要赡养,也不是在遭受什么病痛的折磨——

世上哪有那么多悲惨故事。

而大恶之人的悲惨故事也不值得去听。

阿廖沙朝水底沉去,冰凌撞在他身上,撞出一串串咕嘟咕嘟的气泡。

湿透了的羽绒服比石头还要沉重,冰冷的水像一千根一万根针一样从他的毛孔里钻进去,在皮肤下面游走,严寒如同一条盘踞起来的毒蛇,试探着朝脏器吐出蛇信。

他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听着耳边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害怕下一刻它就会骤然停止。

而它也的确停止了。

安澜端坐着,一直等待没有响动才离开河岸,朝着更远的地方奔去。

大雪很快就掩盖了她梅花般的脚印,只留下沉默的河水,在将一个恶徒最后的痕迹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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