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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这回显得很顺利。

可能是吃人嘴短,沙乌列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就克制住了自己,在安澜解绳索时好几次它都伸出了脚爪,但最终都只是虚空抓握,并没有形成有目的的攻击。

当脚绊连着腿绳掉在地上时,安澜差点感动得流下热泪。

这会儿她也不想有的没的了,只想赶快先回家去看看猎隼夫妇,省的几天没见到等下被当作入侵者赶出自己的家,等把家里弄好,再去找点草药来看能不能塞在肉里给沙乌列吃。

结果光辉再次展示了她强大的一面,安澜一来一回只是消耗了小半天,对方却已经不见踪影。

确定了周围没有人类出没的痕迹后,她也只能承认大鸟是自己飞走了,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也不知道该为它身体还不错感到高兴还是该为它莫得感情感到绝望。

原本沙乌列是个再好不过的合作对象,在群猎时安澜就看到过它和别力克儿子养的金雕合作,而且她们俩见过好几次面,也不算是陌生人。

现在希望破灭,她多少有点失落。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又过了十几天,安澜已经彻底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偶尔想起来也只是为自己从人类工艺中解救了一只猛禽而高兴。

就是在这时,雌性猎隼又升空了。

安澜心里突的一下,忽然有种奇妙的预知,赶忙也跟着飞到空中,迎面就看到消失了十几天的大鸟正优雅地朝峭壁飞来。

不是沙乌列还是谁?

光辉的腿似乎已经长好了很多,翅膀的不平衡也有所好转,它不疾不徐地飞着,脚爪上抓着一只还在挣扎的毛腿沙鸡,绕过猎隼的头顶就向大鸟巢下落。

这会儿雌性猎隼也认出了这只金雕,它落回中型鸟巢里,和探出脑袋的雄性猎隼一起张望。

安澜却已经没空管它们了。

她正忙着从沙乌列那里接过很明显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头一回和同类以这种方式打交道,她紧张得爪子都有点僵硬,差点让沙鸡溜走。

那是一只雄鸡,下巴、脸颊和翅膀前缘有着漂亮的铁锈红色,肥硕又美丽。当安澜抓进它的身体时,能感觉到爪子底下突突突的心跳,也能感觉到它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战栗。

约莫有半秒钟,安澜思考着要不要养它、但想想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有一只鸟可以养了,还是只漂亮的大鸟,就心安理得地把它吃了。

在她进餐时,沙乌列就站在鸟巢外面挑剔地看着,好半天才在鸟巢边缘高起的粗枝上落下脚来,回头梳理着背上金灿灿的柳叶一样的羽毛。

这天晚上它没有离开。

光辉停留在了这里。

沙乌列只是正常的金雕。

正常的意思就是——它平时没事不会蹲在鸟巢里,顶多就是在粗枝上站一站,白天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去吃饭或者吃饭回来的路上,偶尔猎到大型猎物时还会分成小块往家里带外卖。

总的来说,它是个完美的室友。

和沙乌列相比,安澜过得像条咸鱼。

每天早上起来她会先花半小时和家里大鹰一起梳羽毛,把歪起来的飞羽压平,掉落的旧羽摘掉,顺便啄去前一天黏上的脏东西。如果前一天捕猎时弄得特别脏,有时她还会飞到河边去洗澡,洗完了才慢慢梳毛,张开翅膀晾干。

接下来是清理鸟巢。

大房子打理起来比小房子麻烦,不过安澜吃东西时撕毛剔骨弄得比较干净,吞下去的不消化的部分也不多,所以吐食丸的频率不如猎隼,再说她也不会直接吐在窝里,甚至不会在窝里吃饭,无形中省了一大笔打扫的时间。

做完这些,安澜才会乘风起飞去觅食。

天气好、状态好、心情也好的时候,她往往会故意飞到远处捕猎,有时远远超出领地范围。这样做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领地里一些小动物的族群反而兴旺发达起来,天气恶劣时就方便多了。

沙乌列无法理解这种印在华夏人骨子里的种田情结,只看到安澜每天捕猎回家都很晚,可能还因此觉得她年龄小,捕猎能力不足,于是更勤快地带野食回来。

眼下气候宜人,又正值许多动物的繁殖季节,遍地都是捕猎机会,因此两只金雕没怎么进行合作捕猎,还是各捕各的。

安澜本想学点合作技巧,又觉得这种事急不来,鸟留下了就很好。所以也没强求,反正天气一冷、食物一缺,机会总会来的。

不过就像她没料到沙乌列的到来一样,她也没料到学习合作捕猎的机会会来得这么早。

四月中下旬,北飞迁徙的蓑羽鹤群开始经过山区,每天都有大群小群的鹤在高空穿行,有的小鹤还不到一岁,是不少猛禽最喜欢切入的薄弱点。

金雕也不例外。

沙乌列从第一群蓑羽鹤出现开始就变得躁动不安,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天空,脚爪在树枝上松松紧紧地抓握着,似乎在评估敌情。

安澜比它还要激动,如果不是从没捕过那么大的飞鸟,需要室友做个示范,她早就冲上去了。

那可是鹤啊!

华夏人对鹤有着独特的感情。

这种身形优雅的大型涉禽被认为是高雅的体现,长寿的象征,神人骑乘仙鹤,诗人歌颂仙鹤,画师描绘仙鹤,就连官员的朝服上都要绣仙鹤。

不过安澜在变成掠食者之后对鹤的独特感情就有了些许改变,如果说以前是想接近它们,观察它们,欣赏它们,那现在她满脑子飘来荡去的只有焚琴煮鹤,煮鹤,煮鹤……

听说蓑羽鹤在迁徙时能飞过喜马拉雅山脉,有时甚至会飞跃珠穆朗玛峰,而且还会因为天气原因多次折返,无法一次就越过山巅。

这么能飞——肉质一定很筋道吧?

要是多吃几口,会不会鲜到舌头都要掉下来?

真是不能多想,一想就没法好好欣赏鹤群的飞行姿态,在她眼中这些被称为“闺秀鹤”的纤巧大鸟瞬间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飞行的烤鸡,无时无刻不在勾动馋虫,她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在喊着想吃。

约莫是察觉到了同伴的异常,原本还在观察鹤群的沙乌列转移视线,和安澜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不慌不忙地抖抖羽毛,展开翅膀。

它要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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