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压根不知道将来会碰到什么样的混世魔王,妹妹和妹夫又会变成什么样的甩手掌柜,要面对的根本不是疾风也不是飓风而是席卷一切的龙卷风,还在做着“别人养猫我吸猫”的宝贵美梦。
正在撕鳄鱼肉的软软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凶兽盯上,一抬头就对上了两只领主炯炯有神的目光,忍不住愣在原地,一块肉摇摇晃晃地挂在嘴边。
这天过后,它度过了无比幸福的两个月。
两个月万事都不用操心,整天不是在玩耍就是在散步,足不出户也有食物送到嘴边,到后来安澜都怕把软软从猫养成犭苗。也亏得研究人员最终证实了新病毒是通过树懒传播给美洲豹的,目标明确后她才好放心补救,定期抓着软软到安全的猎场去跑步。
按说揣崽之后雌性美洲豹会凶一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习惯有家庭成员在边上陪伴,软软的防备程度一直到孕晚期都没有怎么提上来,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让琢磨过接下来该怎样相处的安澜和诺亚松了口气。
妈妈安全就好。
幼崽本身没什么好烦心的。
除开难以避免的减员因素,比如疾病和天生不足,要是四只成年美洲豹加在一起还看护不住一窝幼崽,让其他掠食者有机会下毒手,还不如大家结伴集体去跳河。
太丢猫脸。
在四只大猫的适应磨合当中,雨季的尾巴梢轻轻扫过、遥遥退去,降水日渐稀少,几个较浅的池塘慢慢干涸,奔涌的河流也变得不那么骇人。
旱季降临了。
披着一身皮毛的美洲豹们开始想法设法地纳凉,有时候躲在重重树荫下,有时候靠在风口,有时候干脆泡在水池里,不舒服就不上来。
雨林里日照不透,绿植又多,看起来似乎不会很热,但事实却是每年旱季的树林都和蒸笼没什么两样,最难受的时候安澜脑袋里只有三个想法:去河里过夜;冲进临时营地蹭空调;去打劫随车运往营地里的西瓜。
比热气更糟糕的是蚊虫。
本来还很快活的软软这下感觉到了生活水平的参差,脾气日渐暴躁,看谁都不顺眼,也就在安澜面前稍微乖一点,诺亚和黑背靠近了就容易挨打,特别是后者,常常被追得抱头鼠窜。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某个旱季午后。
那天天气格外炎热,尽管处于下午而不是黄昏,半个天空却也因为未知的原因透着一点奇异的浅红,云朵凝固其上、动也不动,好似没有什么风在吹拂。
放在平时安澜不可能在这种消耗特别大的时间段外出活动,但因为那天早上狩猎失利,她不得不重振旗鼓,在巢区边蹲点蹲到中午。
太阳刚刚西沉没多久,她如愿猎到了一头水豚,拖着这头大家伙往暂栖地靠拢,边拖边从喉咙里发出呼唤的咆哮声,招呼全家猫咪来享用美餐。
分散在其他地方狩猎的诺亚和黑背来得很及时,但看见食物一向跑得比谁都快的软软却半天不见踪影,三只大猫都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用完餐,回头到林间找寻。
年轻的雌性躲在灌木丛里。
黑背跟踪气味率先找到了它,但被一爪子撩了出来,吓得退到一旁。诺亚比较聪明,知道这时他最容易被攻击,连靠近都不曾,直接找了个大树爬上去乘凉。
最后还是安澜费劲地把脑袋伸到灌木丛里去检查软软的情况,和它碰了碰鼻子,然后在离灌木丛不远的地方就地坐下。
这个下午被拉得很长。
空气中飘荡着的泥土和蛋白质烧焦的气味没过多久就被微弱的血腥气掩盖,血腥气越来越重,最后重到让在场三只美洲豹都感觉到不适的地步。
傍晚时分,诺亚换了一棵大树趴卧。
黑背则趴到了四、五十米外的石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河的方向,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如果它的习性不曾因为洪灾而改变,早在两个月之前这头雄性美洲豹就该离开领地去往别的地方了,所以此刻无论它做出什么举动安澜都不会觉得怪异,因为或许连它自己都处于困惑当中。
入夜后,软软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响。
早在这个声音之前,安澜就嗅到了不同的气味。她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进灌木丛,借着月光打量着刚出生的幼崽。幼崽一共两只,看起来还没有小猫大,眼睛完全闭着,四条腿用力蹬着地面。软软抬头看她一眼,然后低头把幼崽搂在怀里,伸出舌头舔舐它们身上的胎衣,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呜呜声。
它的动作有点生疏,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变得娴熟,变得自信。
安澜看着它,看到的不再是那头无忧无虑的小豹子,在这个瞬间,她看到的是母亲。
因为揣崽期间养得好,软软生出来的两只小猫咪从最开始就比正常幼崽体格壮实些,急着要喝奶时发出的叫声也特别洪亮。
蹲在远处大树上的诺亚原本就因为嗅到了新生儿的气味微微地兴奋了起来,这会儿听到小猫嗷嗷的叫唤声就更加坐不住了,干脆一个翻身从树上轻巧地跳下来,站在安全距离的边缘来回试探。
安澜瞥了他一眼。
伟大的领主黑豹整个融入了黑夜里,乌漆墨黑中闪烁着一双反着光的眼睛,即使有着猫科动物良好的夜视能力,除了那双眼睛之外,身体大部分看上去还是模糊的一团,但这并不妨碍她感觉到了对方的眼巴巴。
小猫咪嘛,谁不想吸。
然而诺亚好歹还有点理智,知道自己会引起雌豹的警惕心,没有贸然靠近。果不其然,他才刚走到安全距离附近,灌木丛里就传来了压低的呜呜声,相处一年多之后他和安澜都理解得不能再理解了——这是软软的进攻前摇。
这一嗓子吼得挺凶,诺亚一下子定住了。
换做以往安澜可能会介入调解一下双方的关系,但眼下软软是在保护幼崽,而且是保护幼崽不受非父亲角色的雄性美洲豹的潜在侵害,她自觉不应当替对方拿这个主意。
于是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出门狩猎时诺亚都没看清楚幼崽长什么模样。
好在食物攻势总有奇效,等到他们两个把当天的猎物带回家,等待软软饿得不行钻出来吃了饭,意识到大家的相处模式还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它对大黑猫的戒心就慢慢地放了下去,虽然还会在对方接近时吼上几嗓子,但吼叫声里饱含的威胁从实质威胁变成了空洞威胁,变成了例行公事。
一天后诺亚被允许走到离灌木丛三米远的地方趴卧,在这里他偶尔能从枝条间隙看到幼崽的轮廓;两天后他被允许走到离灌木丛一米远的地方,在这里他可以直接和安澜肩并肩坐着,享受不用带崽只顾吸猫的乐趣,顺便还可以说几句悄悄话。
到这个时期,家里三头美洲豹都在灌木丛附近安顿下来,离得最远的反而成了黑背。
雄性美洲豹最近一直坐在那块石头上。
美洲豹的传承里没有给它留下什么照看幼崽的天性,但领主一家奇异的相处模式又从根本上和它的传承冲突,以至于它头重脚轻,一边想找适当的相处方式,一边又为该做什么而摸不着头脑。